顿时其身上分出几只小个纸人,似那婴童幼子,刚一落地还有些摇摇晃晃,稍作缓冲便可直立行走。
没几步便跑到窗边,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于是白纸翻动,本来颇显古色古香地房间,不一会儿被粘成密不透风的纸屋。桌椅床都被裹上一层白纸,极为凌乱,如那丧棒上挂着的飘纸,隐隐有种摄人的阴沉。
待整个屋子都封的严严实实,奎封方才满意。
忽地,他转身鞠躬作揖,喊道:“师尊,弟子逾越了!”
袁洪大马金刀地坐在纸椅上,摆了摆手:“本就是此般轮回,千载前我渡你,如今劫至,便是你来渡我。
天地无情,道统流长,难得你还记得往昔。”
奎封阴森纸面,此刻却颇显惶恐:“师尊之恩,纵千秋万世,不敢遗忘。
想当初吾不过酆城一扎纸匠,遭遇劫难,若非师尊出手相助,早已身陨,化作那冥河枯骨,再无来世。
又得您传道授法,方截一丝玄机,踏入仙境。此恩此德,无以为报。”
袁洪虽依旧面容冷峻,语气却温和了许多:“你呀,本来安心做那扎纸生意,渡魂散魄,倒也功德一桩。
如今既修了劫法,更是机缘之下渡过仙劫,说明悟性命数皆有,不是我帮扶一次便能改变的。
可踏上这修真之路,前方劫难重重,如今天地大劫将至,幽冥众生难逃,须得处处谨慎。”
“是!”
袁洪说罢,却摇了摇头,奎封如今已是鬼仙,早不是之前那铺中懵懂幼童,千载岁月经历必定不少,否则岂能踏入仙境。如今这般说教,何况他自身难保,倒有些啰嗦,修道之人本就祸福自受,踏上此路便再无回头,何必多言。
“师尊如今可曾恢复些许记忆?”奎封顿了顿,还是问出心中疑惑。
实则他接下酆城差事,便是之前师尊留下法旨,若有机缘至,则跟随法宝唤醒其魂。
须知千载之前,师尊授业后,却言劫难避无可避,须得遁入浅地,苟延残喘。那时袁洪法力高超,他当年还修为不深辨别不得,往后修行才知其道法深厚,比那寻常鬼仙要厉害数倍。
而就在前些日子,其内心忽感悸动,师尊留下的一枚纸偶,变得赤红发热,于是他根据指引,锁定到百妖陵之地。便接下幽都旨意,故意前往此处。
说来两者刚见面时,袁洪已然不记得过往,只是一身金刚不坏,寻常灾劫难侵,更是有他暗中辅助,便过得筛选。bïmïġë.nët
而在冥河之旁等待孟渡,某日忽地觉醒记忆,才想起他这位千年前的徒弟。于是两人猜测或许与冥河劫气浓郁有关,毕竟十三陵偏远之地,寻常难觅劫煞。而越靠近冥河、酆城,引动体内劫数,便明晰过往。
奎封不了解始末,袁洪还是心里有数。之前为避劫数,逃入荒郊野地,不敢动法、藏思纳念。可如今记忆逐渐恢复,说明伴随的劫难也即将到来。
不过自身留下宝物指引,说明已到了避无可避之时,不是运法隐藏就能苟延残喘的。若是再混沌无知,恐怕灾劫降临免不了道陨魂灭。
“只能忆起幽冥千载,不过越接近酆城,功法越加浑圆,不日之期,必重回仙境。”袁洪十分自信,对于他来说,凡俗跨越仙境自然不是难题,可真正的考验,不在此处。
“你试了那几人,可有发现?”
“我听从师尊之言,动用道化纸术引动其劫气,那女娃与骷髅头倒没甚,可位于中间的骨架,若没感应错,该是拥有极其强横的煞气,恐怕不出前五。”奎封思索一番,还是摸索出些许信息。
那小子最后捅破虚妄,利用魂缰套住纸人,虽未直接出手,但看穿纸屋障眼法,已极为了得。能够利用魂缰压制,恐怕之前已有接触,最重要得身怀强力劫煞。
其实常人对孟渡不知,奎封身为接引者,岂能不晓得那魂缰来历。
每根缰绳便是浸泡冥河千年的玉骨,被大能炼化,涂抹幽冥土,注入因果劫(6),故而无论何等劫难诡异,受冥河束缚,都难以动弹。
当然其一根之力或许有限,困住寻常凡俗或冥河尸躯倒可,若碰上道化至深的诡物,本该天诛,便得靠孟渡支配者凝绳之法,来困顿劫难,再行他法。
且不仅魂缰,孟渡之木亦是醒魂木之精华,辟邪驱难,自成天地,更是有纳幽冥劫气之功效。故而能做孟渡之主,纵使鬼仙修行亦能一日千里,体悟因果劫数,对往后悟道有莫大好处。
可因果之间,亦有例外。如那春秋之劫,时光回溯,难言顺逆;五行之道,天地本象,万物之基。稍有流露,便能体悟真妙,未必不能借助其力。
要说荒的实力达到无视魂缰的地步,那不可能。便只有一种解释,他身上怀着更浓烈的劫气。
“是道一劫煞!阴阳至理,生灭两息。他有洞穿幽冥之机。”袁洪稍一停顿,便道出真相,“不过其劫煞混杂不堪,或许有何法宝存了些许道一威慑。
更奇怪的是,其隐约有股虚无之意,仿若诸劫交汇,如那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若非你没试出其它,还真以为是同我一般的人物。”
奎封先是惊讶,随后忌惮道:“此子古怪的很,身为柳河陵之众,却敢忤逆跃八丈,胆子实在不小。不过他身怀之术,倒有些因果之律,一时难以甄别。”
袁洪点了点头,却未作断言。
实在是那人劫运遮掩,他的望气术如今桎梏颇多,见不得真相。只能隐隐观得其身周朦胧灯火,数劫并立。
道一劫煞可不仅仅是实力,更多的乃背景以及灾劫,纵使凡俗亦不能小觑。毕竟如今之天地……忽地脱口而出。
“道非道……”
念到此处,头痛欲裂,似乎他的法术、身体、命运被割裂一半,周遭阴暗浓郁,似有无尽恐慌降临。
“师尊,师尊!”奎封上前扶住袁洪,见其面色苍白,如凡俗之人大病一场,须知其前一刻还精神抖擞,细思极恐。
歇了好一阵,袁洪才缓过来,虽然面色稍差,可眼中精光似乎愈发明亮。
“奎封,记得道化之术谨慎使用,实非得已别在冥河之上施展。”望着这弟子浑身的白纸,袁洪竟然一改之前态度。
“可,师尊……”
“别多问,照做便是。”
“是!”
须知之前试探,还是师尊吩咐,如今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变了言语。
可他毕竟是幽冥成就鬼仙,见师尊那副模样,或许是回想起什么,能让师尊都忌惮不已的东西,他若碰触必定无甚好果子吃。顿时背后一冷,慌忙称是。
见奎封听进劝告,袁洪便不再多言,正要打坐休息一番,却见奎封神色有异,便随其目光看向房门。
本来宽厚的大门被白纸糊住,密封得极好,可此时却有一股妖风吹过,从门后似开了一个洞,白纸飞满天,一时间竟像那奔丧时抛洒纸钱,整个房间都阴森起来。
忽地那纸门凹凸不平,有一干瘦身形要穿透过来。
“既然我们摸不清对方的底,窃臧又执掌孟渡,何不问询一番见证者?”奎封阴恻恻地笑出声。
“跃八丈!”
待身形彻底显露,却不是那佝偻老者。
银装素裹,粉簪棕发,约莫着半人身高,圆嘟嘟地小脸蛋,粉雕玉琢,小嘴婉约,脖上挂着一枚鲜艳红签,背后一根短尾摇摇晃晃,竟是个小姑娘。
天真烂漫,明亮双眸无丝毫杂念,纯净地像是一汪深泉。似乎永远那么开心,那么赤诚,没有忧虑。
与这番目光对视,心间那些阴暗肮脏之情瞬间无地自容,便是奎封这般鬼仙,也恍惚了片刻。但接下来,便是怒意涌上,正要诘问。
却见小姑娘身躯漂浮,一双眼眸渐渐绯红,整个纸屋染满血色,鲜艳欲滴。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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