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她明明想和司湳走下去的，却总在有意无意中逃避这个问题，甚至连在脑海中停留片刻也不愿意。
她固执地觉得她不去想，这些阻碍因素就暂时不存在。
但没办法，这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很现实。
她见多了因为距离而迫不得已分开的情侣，明明感情很好，却在毕业后不得已选择了分手。
因为各自都有牵挂，有对未来的权衡。
爱情很现实，肖禾一直都这么觉得。
说我爱你的时候是真的，说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金钱和工作也是真的。
这并不冲突。
谁也没有办法在感情中牺牲个人的一切，排除万难、不远万里追随着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有这样的感情吗？或许有，但肖禾觉得那不理智，至少她不会那样做。
所以这么些年来，她一心扑在学业上，偶尔想到感情的时候，总觉得如果能遇到一个当地的男孩子就很好。
不管是分开还是继续，至少不会存在某些迫不得已的理由。
可是她一头陷入了司湳的怀抱里，出都出不来。毣洣阁
她喜欢这个人，喜欢到不敢想象有分开的那一天。
她不怀疑自己对司湳的感情，但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如果有朝一日她也面临这样的选择，她会怎么选？
但她那瞬间就明白了，她心中产生选项的时候，那就证明她在摇摆，她犹豫了。
她想回江城，可她也不想失去司湳。没到抉择的时候，于是她总想回避。
这几天司湳若有若无的心不在焉，她不是没感觉到。
她早说过了，司湳情绪上的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一清二楚。可是她看着司湳在极力隐藏，于是她也就当什么都没察觉到。
其实她也明白，司湳每每失控与最后的克制，除了想到她还在上学，也在考虑着他们的将来。因为他不能在一段还没有确定未来的关系中，就匆忙地占有了她，那是对她的不负责。
即便今天肖禾带他来见了父母，让不确定因素增加了一些确定的成分，他也仍在克制。所以她下午主动帮他，除了想缓解他的难受，也藏着点自己的固执和私心。
她凭着司湳口齿间渡过来的酒香，她醉意上头，在那瞬间她只想炙热地表达着自己的所有。
在能爱的日子里，在纯粹的爱意里，至少她可以毫无顾忌，可以自私地做一个无需负责的主动者。
*
屋外的蚊子缠着司湳不放，两人最终关紧了阳台的推拉门，躺回了床上。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司湳说。
肖禾抓起他的胳膊看了看被咬起的大包，“还痒吗？”
“不痒了，你家的花露水很管用。”司湳看着她，“你怎么不回答我？”
肖禾甩开他的胳膊，躺回床上，“你怎么比那蚊子还难缠啊？”
司湳扭过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怎么还不高兴了？”
肖禾抚摸着脸颊上的手，说：“司湳。”
“嗯，在呢。”
“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考虑好不好。”
司湳安静了几秒，但表情没变。
“你不想，对不对？”
他的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没有一丝强烈的起伏。
肖禾把脸颊上的手拿了下来，她翻身起来，用胳膊肘撑着，俯视着他的眼睛。
“你这几天一直都有心事，你要不要和我说说？”
“不要。”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猜到了。”
肖禾笑了，“我们两到底谁更懂谁？”
她顿了顿，接着讲了起来，“上学期刚来华大的时候，我其实很随性，不管是交朋友，还是在其他待人接物上，都没有很在乎，觉得好好学习，早日毕业就行，其他都无所谓，因为反正我以后也不会留在华城。”
司湳听到这里，脸上表情终于微微一变。
肖禾忙道：“以前，我以前是这么想的…”
司湳缓缓开口，打断了她。
“肖禾。”
“嗯。”
床头灯散发着幽明昏黄的光，打在肖禾的侧脸和头发上，让她柔和万分。
司湳抬手拢过她鬓边的发，他忽然说，“我发现我好像是恋爱脑。”
噗嗤……肖禾笑了出来。
她问：“怎么突然这么说自己？”
“因为，”司湳放下手，“我在听到你不想留在华城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在想，江大数学系缺人吗？”
肖禾蓦地怔住，她在心脏急剧跳动中，几乎是立刻否定了他，“不可能，我不会让你来这里的。”
司湳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淡了下去，“为什么？”
“江大的数学系不差，但是发展前景远远比不上科大，你从国外深造回来，又这么年轻，当然要留在更好的地方了，而且你的人脉，你的资源，认识的人，熟悉的同事，都在科大，所以我不会让你为了任何情感上的理由离开科大的，你也不能有这种想法。”
司湳垂眸，缓缓眨了两下眼睛，他有好几秒都没说话。
“你真的很理智。”他抬眼说，“对待感情也是。”
“教授，不是……”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帮我？”
这是他少有的明显表现出来的不悦，他很平静，但和他以往的情绪都不一样，肖禾看的分明。他们从认识以来从没发生过争吵，因为他们太懂彼此，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理解包容的基础之上，常常有问题表现出苗头就被二人及时掐断。
距离和未来，这两个现实因素他们心知肚明，但从来没有拿出来认真交流过。
她说的这些问题司湳又何尝没有考虑过，可他还是愿意为了两个人的将来做出牺牲，她不想留在华城，那他就来，他可以放弃华城的根基在这里重新开始，而她竟然就这么理智客观地把他推了回去。
所以呢，其实她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有未来，在华大的学业还有两三年，这两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几年里他们是恋人，是伴侣，她毕业后呢，他在科大继续做他的教授，她回江城过她的日子，是这样吗？
“睡觉吧。”司湳转过了身。
肖禾那瞬间心被揪的生疼，她甚至觉得有些出不上气。
“不行，不能睡，你得听我把话说完。”
她不能让他俩之间的问题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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