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非常清楚,”天选之子说,“事发当时我没有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动静——只是后座突然变轻,跟着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我以为是她松了手。但是等我停下来回头去看的时候,就找不到她了。”
——找不到了,哪儿都找不到。
维斯肯特第一时间给温铭打了电话,但没有人接;他又悄悄回去老太太的店里,悄悄爬墙上了2楼——温铭的窗子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让维斯肯特十分不安,他想不出任何令人高兴的事,是以“深夜失踪”为开始的。他想联系温行云,可刚刚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名字,手指又顿了顿,停下了。
先去找找吧,维斯肯特想,说不定温铭只是去了哪里溜达。
于是他把手机放了回去。
维斯肯特想起那天晚上,温行云让他去那间办公室找被困的温铭,还给了他一块碎石头似的东西;他记得那东西就像一个天然雷达,一靠近温铭身处的方位,就会亮起闪闪烁烁的光芒。
……对,那个有用!它现在在哪儿?
维斯肯特立刻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就像松鼠在自己的冬储仓库里寻找一粒橡子。终于,在翻完了一堆已经失效的大大小小的奇怪道具之后,他在衣兜角落找到了那块石头。
差不多只有指甲那么大,半透明的,边缘粗糙不平,像是从大块的原石上硬磕下来的碎片。
维斯肯特把这块小碎片拿起来,凑近眼前。他看到有一粒小小的亮点正在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是屏幕上的坏点。
他把碎片转了转,坏点没有跟着转动。它固执地发光,指向一个方向。
——就是那里。
维斯肯特朝那个方向望了望,视线所及是一片老小区,住户大多已经休息了,只有零零落落的两三扇窗还亮着灯。
然而从碎片上光点的亮度来看,温铭似乎在更远的地方。
大概500米,不,也许在一公里外;以她自身的体力,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悄无声息地走那么远。
维斯肯特马上朝光点指示的方向跑了过去。
有一些不太好的画面在他脑中浮现了,维斯肯特赶紧拍了一下脑袋,不往下想。他希望能立刻证实自己是错的。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跑得太快,他小心地控制速度,同时仔细观察碎片的变化。大约半分钟后,光点的亮度稳定了,维斯肯特猛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跑出了熟悉的街区,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
他用手机定位,发现这里距离小公园1396米。
维斯肯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碎片。
——那粒光点突然“呼”地蹿亮了,就像被看不见的手点燃的火柴头,整块碎石发出明亮的光芒。
维斯肯特停住脚步,朝四周望去。
旧路灯,小平房,无人修剪的草坪和灌木丛;这里比刚才更冷清了,几乎没有半点人气,夜色里只传来几声梦呓似的狗叫。
……就在这里?维斯肯特心里的不安像海绵一样膨胀开来。
下一秒,强于地球人数倍的听力为他捕捉到了一些可疑的动静。维斯肯特屏住呼吸,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过脑袋,全神贯注地仔细辨认那些细微声响。
像有千亿只细小的虫足在沙地上爬行,有千亿对轻薄的虫翅在空气里颤动,有千亿套的口器砸吧着发出餍足的震鸣——
“啊!”
骤然响起的尖叫,维斯肯特几乎被震出耳鸣来。
这是温铭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空地传来的。
几乎没有思考,在这个声音讯号顺着听觉神经传输到大脑中枢的瞬间,维斯肯特就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
“铭哥!”他大声喊道,“你没事吧——”
“咚!”
身体坠地的声音。
“咔嚓”,木头被掰断的声音。
“骨碌”,某件小物品滚出来的声音。
“汪汪!”附近的小狗被惊动的声音。
最后是“呃……”,吃痛的呻/吟的声音。
……等一下,这声“呃”好像不是温铭发出的……?
疑问产生的同时,维斯肯特的右脚已经踏上了空地边沿。他看到温铭站在前面不远处,手里像剑似的握着一根树枝——大概就是刚才掰下来的,还挺粗,被抡一下的话,疼痛指数大约有7级。
“……铭哥?”维斯肯特叫她。
温铭回过头来,在昏暗的路灯下使劲眯了眯眼,才认出他来。
“哦,是你啊……”她说,语气平静得就像在放学路上遇见他。
如果她的胸口没有剧烈起伏如暴风中的海面的话。
“什么情况,”维斯肯特说着走上前去,“你怎么突然——”
他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
是兜帽。
不,是被温铭一摔之后,卫衣兜帽掉下来的兜帽。维斯肯特终于看见他的脸了——平凡且正常的长相,和路上的地球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本来还以为,他整天遮遮掩掩的,是因为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维斯肯特想。
此时,没戴兜帽的兜帽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神色十分安详;要不是确认了他只是昏迷,维斯肯特差点下意识地默诵起安魂诗。
“我刚刚好像断片了一下,”温铭说,“回过神来,就发现我站在这儿,还有个人在我面前晃。我想都不想,就……你懂的,条件反射……我一激灵就把他提起来,摔了。”
“啊!”“咚!”“咔嚓”“呃……”的谜底全部解开了——确实是温铭身上可能发生的剧情,维斯肯特很高兴被证实自己想多了。
“当时我也没看清是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着了……然后你来了,”温铭说着,朝地上的兜帽弯下腰,“不过仔细看看,这人还有点眼熟……”
“你应该见过他,”维斯肯特说,“就是之前帮你逃出来的那个人。”
温铭“咦”了一声:“原来是他?难道刚才是他抓了我?我还以为他是好人?”
“……倒也不能说就是坏人了,”维斯肯特说,“得等他醒过来,才能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温铭想了想,点了一下头,然后把手里的树枝扔到一边,和维斯肯特一起,把被摔晕了的兜帽搬到边上,让他靠着围墙坐下。
有一只小狗“汪汪汪”地跑来了。温铭回头瞪了它一眼,“汪汪汪”立刻变成“呜呜呜”,小狗夹起尾巴,缩头勾脑地蹲在旁边。
“这里是哪儿?”温铭说,“我好像没来过这一带。”
维斯肯特就把手机定位给她看了。
温铭又皱起眉头:“那么远……我是怎么来的……”
“我也是一回头发现你不见了,手机打不通,回去看看,家里也没人,”维斯肯特说,“幸好之前你爸爸给我的东西还在——”
“什么东西?”温铭立刻问道。
维斯肯特伸出手,那块小碎片还在他掌心熠熠闪烁。眼下,它亮得像一颗星星。
温铭眨了眨眼,然后伸手挽起一边的袖子——她的左手腕上环着一条细细的手链,大概戴了很久,彩绳已经不那么鲜艳了。
手链上挂着另一颗星星,在夜色里温柔地发光,像刚从天幕上摘下来的。
“好多年前爸爸给我的,”温铭说,“他说只要戴着这个,不管我在哪儿,他都能找到我……”她停了停,耸肩笑笑,“不过我一直以为这是哄小孩的。”
“……怎么会这么想?”
温铭扁嘴:“没什么,都是小时候闹脾气。”
维斯肯特迟疑了一下,跟温铭要来她手上的那颗小碎片,然后拿起自己手中那一粒,试着把两块石头放到一起。
虽然石头有不同程度的磨损,但左右换了几个角度之后,两块碎片边缘的接缝合上了。
小碎片拼合成了一块大碎片,从体积和轮廓推断,原石大约有……硬币那么大?bïmïġë.nët
……和猜测的差不多,维斯肯特想,这或许也是自己的一些道具对温铭不起作用的原因。
旁边的小狗突然又开始“汪汪汪”地叫唤。温铭回头凶了它一声,竟然没用,小狗还顶嘴似的使劲“汪”了回来。
“这样下去会吵到附近的人的,”温铭说,“要不先回去吧?”
维斯肯特皱了下眉头:“可是他——”
他低头去看地上的兜帽。
兜帽不见了。
维斯肯特一愣,立刻下意识地转头——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他赶紧跑到围墙后面,一眼就看到兜帽正鬼鬼祟祟地贴墙挪动。
听到他的脚步声,兜帽反手就把帽子一拉,重新套上脑袋——然后被温铭一把揪回来。
“原来你已经醒了!”温铭说,“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抓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兜帽结结巴巴地说,“失误,错误,手误……本意,否认!”
温铭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我来和他说吧……”维斯肯特说,“他就是这样说话的。”
他走到兜帽面前,望着他的眼睛。对方的瞳孔在夜色里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
“你还没有回去,是有什么事吗?”维斯肯特说,“如果需要我们帮助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们。”
兜帽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从帽檐下看他。
“你……陌生,”他指了指自己,“我,没见过?”
“……这是什么意思?”温铭小声说。
“大概是说……‘你不认识我?’的意思。”维斯肯特也小声说。
然后他转过头去:“我认识你啊——你刚刚才帮了我们大忙,当然认识了。”
兜帽眯了眯眼,神情复杂。
“所以你是遇到某种困难,没法回去了?”维斯肯特又说,“不如和我们说说看,说不定大家能一起想到办法。”
兜帽摇头,又摇头。他伸出手指指向维斯肯特,迟疑了一下,又放下手,转向温铭。
“误会,”他的喉头发出低低的虫鸣似的声音,“失手,捕获错误。”
“这又是什么意思?”小声。
“大概是说……他本意不是抓你,结果不小心抓到了你,是个误会。”小声。
温铭眨了眨眼:“本意不是抓我?可当时在那里的除了我,就是——”
“糟糕!”兜帽突然大叫,“虫!瓶子!丢失!”他伸手摸遍衣服的上下口袋,然而似乎没有找到他需要的东西。
“丢失!情况紧急!”兜帽抬起头来对着两人说,“不妙……跑!”
“……我听懂了,”温铭说,“好像不太对劲。”
维斯肯特刚要开口,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
“骨碌”,像是小瓶子滚动。
在这之前,还有那一阵令人不安的虫声。
“虫!遗失!”兜帽一边比划着看不懂的手势,一边朝两人大喊道,“危险!跑!”
“……危险的虫子丢了?”维斯肯特说,“在这儿丢的?什么样的虫子?”
兜帽没来得及回答,维斯肯特也没来得及追问,围墙外侧突然响起一阵狗吠,仿佛蹲坐在那里的不是一只街头小狗,而是狂暴的魔犬。
“精神控制,生命体,”兜帽几乎动用起全身的肌肉来比划他要说的事,“肢体操纵,强化,攻击性……跑!”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在地球求学的日子更新,第 94 章 兜帽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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