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两！”
徐姜柏吸了口凉气，怀疑自己都听错了。
李恒慢悠悠的问道：“怎么？徐大人有问题？”
徐姜柏皮笑肉不笑的问道：“若是本官不答应呢？”
“不答应？那本公子就要请徐大人去知府衙门走一趟了！”
李荣狞笑着挥手示意，两名凶神恶煞的护卫来到徐姜柏的身后，一左一右的按在了他的肩上。
徐姜柏疼的冷汗直冒，肩膀仿佛都被捏碎了般。
李福道：“徐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出了这个门，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徐姜柏冷笑点头，“我答应！”
李福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来啊，上字据！”
一名丫鬟上前两步，将早已准备好的字据放在了桌子上。
徐姜柏粗略扫了一眼，心情更加沉重了。
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两银子一石，共计两万石，也就是欠了六万两银子。
可事实上是三千两一石，他能拿到的不过二十石粮食而已。
但是这份字据把李家撇的干干净净，这个贪污的罪名就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头上。
徐姜柏虽然心里清楚，但还是很顺从的签下了字据。
现在的局势，根本容不得他反抗。
李福将字据叠好，珍重的收进怀中，随后吩咐道：“来啊，上粥！”
没一会，一位丫鬟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送了过来。
粥不过半碗，却是糠谷所熬，颜色偏黄，上面还漂浮着些许肉沫。
“李家主，这是何意？”
徐姜柏盯着浓稠的粥，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徐大人，这粥便是县衙每日所发的救济粮，你先尝尝。”
李福十分热情的将粥推到了他的手边。
徐姜柏胃酸阵阵翻涌，脸色难看至极。
李福见他迟迟不肯动筷，便知此粥原料被他知晓。
李荣不阴不阳的说道：“徐大人，你身为一地父母官，难道还嫌弃自己发给灾民的食物吗？”
这番话说的不仅大有深意，而且威胁意味十足。
徐姜柏全然明白了，这李家父子之所以不揭穿他这个假冒县令，为的就是让他做替罪羊。
贪污，杀人，等等一系列的事都会推到他的头上。
可偏偏他是个假冒的县令，根本就没有退的余地。
这碗粥，就是李家父子给他的下马威！
徐姜柏心中屈辱万分，但深知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
寿命只剩三天，还得靠李家的二十石粮食解燃眉之急。
他端起粥碗，在李家父子阴寒的目光中吃了个干净。
徐姜柏艰难下咽，强压着恶心抱拳说道：“多谢李家主招待，这天色已晚，本官就不在此叨扰了！”
李福露出笑容，点头道：“那老朽就不强留徐大人了，不过，还有一事得和徐大人说清楚，这赈灾银两大概还有十日功夫就会到奉禹，估摸着有十万两左右，刚好可以抵扣县衙欠我的银子，届时我会让方主簿接收，徐大人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这番话明面上的意思是要光明正大的截胡这比赈灾粮款，暗地里点明了方户是李家的人，多少带点警告的意思，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家的掌控之中。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还请李家主能将县衙购买的二十石粮食送到衙门。”
徐姜柏当然能听的懂，不过不会争论。
这十万赈灾银子，应该是徐令赴任带过来的，本身就跟他没什么关系。
至于方户是李家的人，他也不意外，甚至他都怀疑，整个县衙里，除了他和两个发小外，其余的都是李家的人。
李福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笑道：“徐大人放心，老夫做生意最讲诚信，粮食明日一早就会送到！”
“如此甚好，告辞！”
徐姜柏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待他走后不久，李荣才开口问道：“爹，这小子什么头来？竟有胆子冒充县令！”
李福负手而立，淡淡说道：“八成是沿途的灾民钻了空子吧，装成县令进城乞食来了。如此甚好，送上门的替罪羊正好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这几日你费点心，把城东的那些良田尽快拿下，这个假冒县令一定要利用好，否则天灾过后就没机会了！”
“孩儿明白！”
……
徐姜柏出了李府大门，凭着来时的记忆往县衙寻去。
路过内河桥时，再也忍不住翻涌的酸水，扶着桥栏呕吐起来。
许久之后，当胃里再也返不出东西后，他才颤抖着擦拭掉嘴边赃物。
徐姜柏怔怔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眼中弥漫着烧心的恨意。
他想到两个月的逃荒路，想到城外聚集的灾民，想到县衙门外守候的百姓，还有昨夜悲惨遭遇的母子。
这一切的一切，浓缩成半碗肉粥，灼烧着他的灵魂。
“李家人……”
徐姜柏牙龈咬出了鲜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不做这个县令，会被李家扭送官府，结局只有一个死字。
做这个县令，天灾过后，就是清算他这个贪官的时刻，结局还是难逃一死。
暗逃出城，远离此地，可等寿命耗尽，依然是死。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此局何解……”
徐姜柏喃喃不已，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身为奉禹的父母官，不去想着如何赈济灾民，竟然还有心情在此欣赏月色，简直荒唐！”
清脆的声音从桥头传来，带着明显的讥讽之意。
徐牧墨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翩翩少年倚栏而立。
少年柳眉樱唇，肤如白玉，一袭月白长袍随风飘袂，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你是谁？呕……”
徐姜柏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顿觉胃中酸水上涌，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这少年哪都好，就是太娘了些。
平常还好，现在他脆弱的胃经不起一点刺激，有点过激反应也属正常。
“你！！！”
少年没想到他见到自己会有这么大反应，顿时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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