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伟环视左右,神情正色的说道:“在出现反叛的初期,或爆发民变的初期,大明在地方所设卫所,几乎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国朝每年调拨众多粮饷,用各种形式发放到卫所这边,但结果呢?一个个卫所,糜烂到什么程度了。”
想改变大明的军制,叫明军变得真正强悍起来,就必须先理清楚顶层权力分属,对赵志伟来讲,五军都督府不应该只成为摆设,而该担负起他们应有的职责。
更准确的来讲,五军都督府不该留在京城,而是到他们各自的辖区,全面负责地方驻防安定。
当然按照赵志伟的构想,五军都督府所负责的辖区,应该进行调整,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讲,先理顺清楚卫所这一块,后续一步步推进变革才是。
“从当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所涉及到的山东、山陕等地,治下所设的卫所,的确有不堪重用之意。”
新任兵部尚书陈奇瑜,拿着手里的文书,讲出自己的看法:“造成这一情况,除了卫所自身所存问题外,更多的却是历史遗留问题所致。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共同管辖大明卫所事,对兵部来说是不公平的,毕竟兵部所分管的事宜本就繁重。
但是出于种种缘由吧,实际管辖的却成了兵部,而五军都督府这边,却成了摆设,这是很不好的。”
陈奇瑜这话一讲出,引起以张维贤为首的勋戚不满,同样也引起杨鹤、周延儒他们的不满。
“陈尚书,五军都督府为何成为摆设,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张维贤眉头紧皱,看向杨鹤他们,却对陈奇瑜说道。
“先前不是我们五军都督府不想管,而是朝中的那些个大臣,动不动以图谋不轨之类的言论,倒逼着我们不敢管!”
杨鹤皱眉道:“英国公,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明治下的卫所,不是大明军队的一部分吗?
还有你陈奇瑜,你讲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身为兵部尚书,却讲出这等不负责任的话,若是觉得兵部事难管,可向陛下请辞,大明有的是人,能分管好兵部事。”
关于架空五军都督府一事,这是历朝大明文官群体,所达成的共识,毕竟唯有这样,他们才能压制住勋戚群体。
倘若五军都督府的权柄,真叫勋戚群体牢牢掌握着,那他们就多了一项不确定因素,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本官只是就事论事的讲,杨学士,兵部事能否管好,本官心里应该比你更清楚,请辞一说,真真是荒谬至极。”
“陈奇瑜,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别人都不知道,你这分明是想拿国朝之利,在讨好某些人,你配当大明的兵部尚书吗?”
“杨学士,你要讲这样的话,那本侯要替陈尚书说几句了,人家只是就事论事的讲,你这就上纲上线了,怎么?难道你这个枢密大学士,所想就都是为了国朝?”
“没错,要本伯来看啊,镇远侯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山东等地卫所糜烂,都是先前的兵部,太过于强势了,还有朝中大臣的态度……”
不出赵志伟的意外,参与此次枢密院会议的各方,就自己所提到的东西,展开了激烈的辩驳。
涉及到权力归属一事,不管是谁,那都不会轻易退步的,毕竟掌握在自己手中,跟掌握在别人手中,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即便是现阶段的兵部,也绝非所有的位置,都是维新派官员担任,其中依旧有不少的位置,是被别的大明官员担任。
这其中掺杂着多少利益,多少纠葛,赵志伟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这也是他选择小踏步改革,而非大跨步变革的缘由。
“够了,本官觉得这场会议的开启,都是匪夷所思的。”杨鹤站起身来,扫视着眼前的众人,说道:“关于大明卫所事,在早先前就有定数了,现在讲这么多,燕国公,你到底是何意思?”
“不管是什么事,都要讲规矩的,大明卫所不归兵部管辖,独归五军都督府管辖,这是燕国公此次的目的吧?
若本官记得没错的话,这特设的枢密院,是负责大明平叛之事的吧,整饬卫所,重定卫所之权,并不归我枢密院负责吧。”
“杨学士说的没错。”
迎着杨鹤的注视,赵志伟神情正色道:“但本公提出此议,同样是为了尽早平定叛乱,使得我大明治下,日后不再有反叛之事。
先前陛下提出责任制,别的衙署本公管不到,但枢密院这边,是要坚定的拥护陛下的旨意的。
在这样一种态势下,倘若日后大明再闹出大的叛乱,这个责任谁来担负,是你杨学士呢?还是我枢密院全体呢?”
前有责任制,后有卫所改制,赵志伟不管内阁、都察院、六部那边是什么态度,他要将责任制贯彻到枢密院这边。
同理五军都督府、兵部这边,也必须贯彻责任制。
“我兵部愿拥护陛下旨意!”
“我中军都督府,愿拥护陛下旨意!”
“我前军都督府,愿拥护陛下旨意!”
“我后军都督府……”
随着赵志伟的表态,陈奇瑜率先表明态度,而顾肇迹那帮勋戚群体,为了能夺回卫所权柄,一个个都纷纷表明态度。
要真能重新控制卫所的权柄,那就算叫他们承受责任制,所带来的种种制约,那他们也是很乐意的。
毕竟这是实实在在的权柄,而不是像先前那样是空篓子,毕竟仅仅是一个卫所事,这里面就牵扯到很多。
“本官来讲两句吧。”
熊廷弼看了眼难掩怒意的杨鹤,还有神情凝重的周延儒,说道:“卫所是我大明的根本,若卫所持续糜烂下去,那我大明还何谈安定之说?
陛下先前明确表态,要推行责任制,不管内阁、都察院等衙署,到底是什么态度,但有些事情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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