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少尹孟严和靖远王周广善也送了礼单来。”王甫安见皇上此刻心情大好,试探着说了出来。
孟溪瑶孟昭容的兄长孟严,因孟昭容牵涉宋修睿一案,而被司慕辰晾在了洪州,此人虽政绩卓然,却已无升迁之可能了。
而贤妃周南星之父靖远王周广善,自从周南星牵涉进宋修睿一案,其父业已致仕。
“砰”的一声,司慕辰把手中的礼单拍在龙案上。
王甫安低着头,“噗通”跪了下去。
“他还算识相,临走时把手中的断佩交了出来。”
听完这句话,王甫安便知道司慕辰口里说的“他”,就是靖远王周广善了。
“皇上天威,闻者莫敢不从。”王甫安伏在氍毹上,头也不抬。
“只是不知这九龙玉佩,究竟分了几块?又都在谁的手中?想来,无外乎凌虚阁那二十位。”毣洣阁
“皇上圣明。”
“可宋修睿至死都没有交出来,抄家也没抄出来,他手上若有的话,你说他能藏哪儿呢?难道他偷偷交给了成瑜?”
“不能吧?宋修睿在诏狱自戕,宋南楼从凉州押解回来,一直关在刑部大牢,他们父子自始自终都没有见过面啊!再说了,这么紧要的物件,宋修睿必然是要亲手交给他儿子,绝不会假手他人。若宋修睿确有这块断佩,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宋南楼出征之前,就交给他了。”
司慕辰扶着龙案站起身来,扫了一眼跪着的人:“你分析得有理。起来吧。传话绿奴,把人盯紧了。”
“谢皇上。老奴遵旨。”王甫安扶了扶头上戴的幞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按理说庭生手上一定有,武安王位居凌虚阁第三,且自太祖起兵,至今三朝,乃我朝手握重兵第一人。放眼朝堂,也就恭平王一脉勉强与之抗衡。”
恭平王李光柱跟随太祖起兵,曾在荥阳之战中击败须陀大军,一战成名。次年奉旨北伐九姓铁勒,李光柱临战连发三箭,一连射死三人,史称“三箭定天山”。攻下铁勒后,连续率部拿下扶余城,高丽灭亡后,他受封恭平王兼安东都护,世代镇守辽东。
恭平王李光柱谢世后,由其长子李宜袭爵,为赵国公,景宣二十一年,李宜辽东拒敌与其长子双双战死殉国,皇帝感念其父子忠勇,下旨由李宜次子李裕袭爵,自国公擢升怀东王,依旧镇守辽东。
“皇上圣明。您已经剪除了几位手握断佩的人,余下的几块,任他们天大的能耐,九龙玉佩也拼不完整了,只要无法拼完整,就无法调动天下兵马,皇上的江山就铁板一块,无人觊觎。”王甫安在御前恭顺了半辈子,此刻他有意避开司慕辰的话头,因为他心里清楚,有些人动不得,甚至连想法最好都不要有。
“你说的有理,但是朕不能给子孙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隐患。”
“皇上圣明。”
“庭生这两天也该到京了吧?”
“回皇上,宁熙王遣使来报,大概今日就能到。”
“主子,今日到京,是先回府还是先入宫啊?”周怀双手勒紧马缰,伏在车窗上问道。
“先回府更衣。”隔着帘子,谢文韬的声音像炸开的水花,珠落玉盘。
周怀对着前面随扈的护卫喊了声:“先进城,回府!”
两位车驭一扬鞭,四匹神骏稳步向前,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马匹。
周怀双腿一夹马腹,正欲疾驰而去,一抬头却看到不远处的长亭下,晃动着一抹华丽到夸张的艳色。
周怀不经意地嘴角上扬,对马车里的人道:“主子,李公子来接您了。”
谢文韬倚在隐囊上,眼里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知道了。”他说完合上书卷,抬头迎上吴远章疑惑的眼睛,笑着解释:“怀东王李裕的三弟,李稹。”
吴远章若有所思,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当年我离京之时,这孩子也才三岁。十六年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谢文韬轻轻握住对面太傅的手:“义父,有儿子在,您老人家万事宽心。”
吴远章把另一只苍老的手覆在年轻人的手背上,水泽漫上眼眶:“我懂,我都懂,你待为父的心,我老人家心里有数。”
“哈哈,庭生,庭生......想死兄弟了。”一阵爽朗而不失清贵的笑声,由远及近。
车驭手中缰绳一紧,四匹一般高一般壮的白马,立时停住,几乎没有一丝声响。
谢文韬撩起车帘,外面立刻要伸进一颗脑袋,只一瞬,又赶忙缩了回去,青色的头巾包裹着光泽的乌发,那垂下来的丝绦,在风中轻扬,在那层叠的华贵里,显出几分俊逸来:“这位是?庭生你也不介绍介绍?”
他明显没有料到车里还有别人在。
“谁叫你这么冒失的?快来见礼,这位是我的义父,钦封的一品太傅。”谢文韬带着三分同情、三分戏谑地,笑着解释。
“晚生李稹,给太傅请安。”绯色的压金缎上,绣着绿嘴的七彩鹦鹉,柔婉的芙蓉花瓣上停着翩飞的彩蝶,统共一个七尺的身板,繁复的刺绣已经让人睁不开眼睛。
吴远章乍见之下,只觉得有趣:“小子免礼啦!你儿时满月宴上,我老人家还抱过你呢!一转眼,这都长成俊小子了!”
李稹见眼前的怪老头,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反倒有几分投缘:“太傅一路辛苦,晚生特备薄酒一杯,请太傅莫要嫌弃。”
他从家仆手中接过金漆托盘,恭敬地举过头顶。
谢文韬端起酒杯,双手递给吴远章,自己又端了一杯在手上:“端方有心了。劳你远迎,愧领了。”
李稹把托盘递给家仆,从另一位小厮手中也接过一杯酒:“晚生敬太傅、庭生。”说罢,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吴远章高兴得脸色泛起枣红色的光:“你小子有情有义,我老人家喜欢!”言罢,一仰头,喝了个底掉。
谢文韬把喝完的空酒杯放回托盘:“兄弟我前儿才从马上掉下来跌了一跤,腿上有伤,所以不能下车与你见礼,还请恕......”
他话还没说完,就从车外又伸进一脑袋:“啊?我看看伤哪儿了?要紧吗?兄弟你天天前呼后拥的多少人,愣没看住你一个?”
谢文韬不得不伸出修竹一般好看的手,把伸进来的脑袋轻轻推出去,笑道:“放心,不打紧,养几天也就好了。兄弟我有一件顶要紧的事,想托你去办,不知可否?”
“啥事你快说,跟我就别客气了。”
“我在岭南,一直想吃咱们读书时一起吃过的,撷芳楼的水晶龙凤糕,你去帮我买一份,我在府里温好酒等你,如何?”
“就这事啊?那算什么啊!我这就去,你腿上有伤,让车驾慢点走,我先去给你买糕点了。太傅您珍重。晚生失礼了,先走一步。”
“好好好,你小子路上慢着点。”
那人往身后摆了摆手,马儿已经跑出去半里地了。
“庭生,你从来不骗人的,今儿是为什么?”吴远章饶有兴趣地盯着谢文韬。
“义父有所不知,我这个兄弟不在朝堂,脑袋里除了吃喝玩乐再也装不下别的。但在别人的眼里他就代表辽东李家!周怀选了这辆外表普通的马车,目的就是怕给人认出来,我若和他一起进城,知道的是我与他有同窗之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岭南与辽东交好。别人还则罢了,这要传到那一位耳朵里,恐怕岭南与辽东都会有杀身之祸!”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南楼庭生更新,第82章 断佩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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