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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进攻狼人图兰

  偌大的饭厅里,一名男子坐在铺了白布的餐桌旁边,在他面前是一只椭圆形的银色餐盘。

  打开盖子后,一颗心脏赫然映进眼帘。

  虽然放在餐盘上,但是这颗心脏未经烹调,仿佛刚从活体摘下来般躺在血泊里。

  根据它的尺寸,这颗心脏应是属于体型偏大的哺乳类动物,像是猪、羊、大型犬之类,人类的心脏亦是差不多大小。

  男子盯着心脏,脸上流露着复杂的神情,最终还是认命地拿起了刀叉。

  心脏的肌肉很坚韧,男子必须不断施力,多次来回刀刃,才能把肉切下来。

  男子用叉子把肉块送进嘴里,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着口腔,他必须使劲咀嚼,才能把肉咬碎吞咽。

  男子重复着切割和进食的动作,强忍著作呕的感觉把生肉吞进胃里,每吃一口,他的表情便扭曲了一分。

  当男子把心脏吃掉一半后,他像是到达了临界点、再也无法忍受一样,突然一扬手把桌上所有东西统统扫掉,餐具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响亮的碰撞声。

  外面的侍从听到声响,忙问:“市长,请问……”

  “没事,别进来。”男子用烦躁疲惫的语气回答。

  这名男子正是米勒谷市的市长崔宸,他缓缓地走向一面镶在墙壁的全身镜,凝望自己的倒影。

  镜子映照出他极度憔悴的脸容,以及瘦削得像纸片人的身躯。

  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他命不久矣了,而这就是事实。

  “唉……”崔宸对着镜子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他从小患有罕见的心脏病,出入医院是家常便饭。但无论他看多少次医生、吃多少剂药,病情都没有起色,大家都说他肯定活不到成年。

  后来崔宸的父亲带他去看密医,密医说崔宸心气虚,必须多吃心脏以形补形,而且最好是狼人的心脏。

  崔宸的父亲是一名专门捕猎小型野生动物的猎师,为了帮儿子延年续命,决定要狩猎狼人。

  然而他们不是神民,要狩猎狼人并非易事,失败了几次后,他们把目标放在未成年的幼崽身上。

  听闻米勒谷市西面的森林有野生狼人出没,于是他们便前往狩捕。

  父子俩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成功诱捕了一匹叫古丽仙的小母狼,不但活活剥掉她的毛皮卖钱,还挖出她的心脏让崔宸吃掉。

  由于狼人也会吞噬人类的小孩,因此他们不认为这样做有任何过错。

  在那之后,崔宸的身体奇迹地变健康了,于是他们确信狼人的心脏是灵丹妙药。

  由于得罪了狼人,接下来好一段时间父子俩不得不改名换姓,甚至改头换脸,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十年前,阿札特买买提——古丽仙的表兄崛起成为狼王,在米勒谷市掀起腥风血雨,其后遭到神民屠杀,崔宸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之后崔宸加入了政坛,擅于投机取巧的他,从此展开了飞黄腾达之路。

  但是好景不长,自五年前开始,他的心脏病突然复发。

  他想起了当年吃狼心续命的事。现在变得富裕的他,不用再亲自猎狼,而是找上了黑市商人,用重金向他们购买狼心。

  黑市商人认钱不认人,甚至有流言表示,只要出得起钱,连狼王的心脏他们也会猎来。

  当崔宸再次服用狼心后,病情似乎真的略有好转,于是便持续地进食。

  起初是三个月一颗,后来是一个礼拜一颗,食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可惜的是,狼心的功效却越来越微弱,他的健康状况亦越来越恶劣。

  哪怕已经到了一天吃一颗的地步,依然无法挽救日益衰败的心脏。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崔宸按着左胸,微微咬牙地说,“我一定要让那位大人尽快兑现承诺……”

  此时再度传来敲门声,崔宸正感到心烦意乱,于是高声呵斥:“别烦我!”

  “市长,提醒您一下,三方会谈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一道淡淡的女声说道,原来这次敲门的并非侍从,而是他的秘书。

  经对方一提,崔宸这才想起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于是连忙整理仪容,前往会客室。

  这次的三方会谈由米勒谷市政府主办,参与方包括市长崔宸、反对派长老卡珊德拉修女,以及新任血族亲王卡罗尔,举办地点位于市长官邸。

  在会谈正式举行之前,三方已多次派出各自的代表人员,把各种条款和细节逐一谈妥,所谓会谈只是签署文件的仪式而已。

  到了约定时间,卡珊德拉在多名神民的陪同下准时来到官邸。

  政府和教会向来关系匪浅,虽然前任市长因为勾结狼人疏远了教会,但在崔宸走马上任后,政府便再度积极地与防毒派神民携手合作,双方关系甚至比以前更密切。

  在今天的会议前,崔宸已经和卡珊德拉有过多次书信和使节来往,签定过不少关于搜捕狼人、建立异端裁判所的备忘录,但是正式会面还是头一遭。

  只见卡珊德拉是位戴铁面具、穿深灰色修女服的女子,由于她从头到脚都盖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半点肌肤,因此难以判断年纪。

  但从身形和动作来看,她应该不会过于年轻或年老,大概是名中年女子。

  她脸上的面具极其恐怖,乃是一张伸出长长舌头的人脸,这种面具被称为“耻辱面具”,是中世纪的刑具之一,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崔宸亲自上前迎接她,殷勤地打招呼:“卡珊德拉长老,欢迎大驾光临。”

  卡珊德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这让她看来更加诡异,像个被操偶师控制着的铁傀儡。

  对方的打扮和举止都颇为阴阳怪气,让崔宸有点怀疑这名修女是否足以信任,不过她能当上防毒派长老,必有过人之处。

  据传这位修女有“铁血长老”之称,当初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夺得大权,从她设立异端裁判所之事可见一斑。

  两人在会客室等待良久,这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卡罗尔亲王。

  这亦是崔宸首次跟卡罗尔会晤,对方是一名五十余岁的男子,身穿派头十足的古典礼服,手握镶满宝石的权杖,被御林血卫和许多侍从簇拥着,跟世人想像中的“亲王”形像甚是吻合。

  崔宸心里暗骂对方迟到耍大牌,但脸上仍然挂着客套的微笑。

  “卡罗尔亲王,恭候多时了。”

  卡罗尔没有任何回应,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再次惹来崔宸腹诽。

  三方首脑到齐后,崔宸便把他们引领至会议厅。

  由于这次会谈具有秘密性,因此只允许首脑参加,各人的随从只能在外面等候,唯一的例外是负责文书工作的市长秘书。

  卡罗尔似乎对这样的安排有点不满,但亦只能遵从。

  会议厅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三人分别在桌子旁边入座。

  崔宸清了清嗓子,“卡罗尔亲王、卡珊德拉长老,感谢两位出席会谈。这次特地邀请你们前来,主要是想商讨米勒山谷的未来走向。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共识,但请容许我再次向两位确认。”

  崔宸按下了某个按钮,桌面随即发生变化,浮现出一幅大型三维地图,显示了整个米勒山谷的地理面貌。

  “在不久的将来,米勒山谷会跟现在截然不同。”

  崔宸边说边看控制地图的显示,位于停战之墙以西大片土地染上了红色。

  “首先,狼人图兰这四个字会彻底走进历史,取而代之的是由血族建立的新瓦雷几亚王国。至于停战之墙以东的所有土地,则是维持不变,仍然属于米勒谷市政府。

  当政权进行移交后,狼人图兰的所有资产和居民,将会一并交由血族处置,我们不会进行任何干预。”

  卡罗尔点点头,显得甚是满意。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无偿给予的,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崔宸说。

  “这个当然,我们血族不会平白受人恩惠。”卡罗尔高傲地说,“早前所罗门跟我说了,市民和神民将会向狼人发动讨伐战争,并希望血族派兵相助。”

  “正是如此。”崔宸点点头,“至于人数方面,经过谨慎考虑,希望你们派出最少三千人,可以的话,五千人会更好。”

  虽然卡罗尔早就知道对方的要求,但是这个数字仍让他的神情稍微变得不自然。

  血族人口不多,所有青壮年男性加起来也不过六、七千人,倘若这场战争大败亏输,那等于是宣告了血族的灭族。

  “为了更大的利益,一点牺牲也是需要的。”崔宸似乎看透了对方的心思,微笑着说,“事成之后,相信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早前在血族大会期间,巴托里公爵发动政变,推翻景乾阳并把卡罗尔推上王座。

  虽然在暗地里操纵这一切的是吴皓轩,但是明面上他把所事情都推给巴托里,没多少人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这在贵族间引起了极大反响,并造成了分裂,分别是以巴托里公爵为首的新王派、以达维德公爵为首的旧王派,以及没有特定立场的中间派。

  其后达维德公爵因为不明原因病倒,导致旧王派群龙无首。贵族们大多是见风转舵之辈,见景乾阳大势已去,于是纷纷转向卡罗尔。

  卡罗尔虽然成为了亲王,但是这张王座毕竟是篡逆得来,始终不够名正言顺,亦有不少人对他颇有微词。而且景乾阳深得民心,难保他朝会再次被黄袍加身。

  另一方面,倘若卡罗尔能够成功带领血族建国,自然就是众望所归的种族英雄,不会再有人质疑他的统治权。

  他日名垂青史之时,所有人亦只会记得他是为血族带来不朽荣耀的开国元勋,而不是谋朝篡位的卑鄙小人。

  “派出多少人不是问题,只要你遵守承诺,让血族获得狼人图兰的土地。”

  卡罗尔沉声回答。

  “不过在这之前,则是需要确保我们会赢得这场战争。坦白说,在上次战争里,市政府和神民的表现实在教人不敢恭维。”

  “这方面请放心。”崔宸说,“我们已吸取了教训,绝对不会重蹈覆辙。这次我们定必把狼人屠杀殆尽,取得全面胜利,相信卡珊德拉长老亦会同意。”

  卡珊德拉依旧只是点头回应,让人不禁怀疑她会否是个空会点头的大摆设。

  “还有一件事。”卡罗尔补充,“神民答应了会帮我缉拿伊利亚什,到头来却失败了。虽然蔷薇王座已经属于我,但是只要伊利亚什还没落网,对我来说便是个隐忧。”

  “伊利亚什……那是前任血族亲王吧?”崔宸沉吟,“他确实是个相当棘手的角色,这方面就有劳卡珊德拉长老多多担待了。”

  接下来他们又再讨论了好一段时间,之后市长秘书向各人递上协议书,让他们在文件签名画押,正式完成了会谈。

  会谈结束后,崔宸只感到心力交瘁。

  现在的他,光是应付日常工作便会疲惫不堪,心脏痛得似要炸裂。

  当他准备回到办公室休息时,一开门便发现里面有名男子在等着他。

  在看清对方容貌的一刹,崔宸顿时一凛。

  “大人,我不知道您今天会来,实在有失远迎。”崔宸毕恭毕敬地说,只差没有立刻跪下来,“我刚刚结束了跟卡罗尔和卡珊德拉的三方会谈,我这就详细地向您汇报——”

  “不用了。”男子淡淡地说,“今天的会谈只是做做样子,我们早已安排好一切,不是吗?”

  “是的,您早就掌握了全盘大局,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崔宸回答。

  “卡罗尔是个被王座蒙蔽了双眼的老蠢材,卡珊德拉则是个怪里怪气的婆娘,搞定了这两个家伙,距离我们的计划便近了一步。”

  男子的语气充满了对那两人的不屑,之后又加了句:

  “崔市长你和他们不同,你深明大义,亦有纵观全局的慧眼,我很看好你。”

  “这实在让我愧不敢当。”崔宸谦虚地说,“能够为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当您大功告成之时,还请别忘记我的犬马之劳。”

  “话说你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虚弱,没问题吧?”男子问。bïmïġë.nët

  “多谢大人关心。”崔宸回答,“事实上,最近我旧疾复发,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了,不知大人能否提前让我……”

  “这件事言之尚早。”男子打断了他,“总之到了事成的一天,你必定会获得应有回报。”

  “可是……如您所见,我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希望您能通融一下,让我尽早……”

  “市长,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人,但似乎不过尔尔?”男子发出冷笑,“这样的话,我可能要重新考虑我的承诺了。”

  “不,我错了!”崔宸赶紧道歉,“我不会再催促您,请您不要见怪!”

  “那就好,不然我就得烦恼让谁来取代你的位置了。”

  崔宸心里暗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个遍,想着要是将来风水轮流转,必定要把这些眼高于顶的血族统统踩在脚下。

  这名男子正是血族的阿法纳塞伯爵,也就是吴皓轩。

  当崔宸的健康恶化后,他开始急病乱投医,除了不断服用狼心,亦致力寻求其他续命的方法。

  在传说故事里,吸血鬼素以长生不死著名,这让他渴望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找到了一名吸血鬼,对方再联络了一名下级贵族,最后搭上了吴皓轩。

  当知道这名人气歌手竟是一名吸血鬼时,崔宸十分惊讶,此外对方的强大和魄力亦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心想成为吸血鬼的崔宸,从此拜在吴皓轩麾下。

  他对吴皓轩言听计从,利用对方的金援和吸血鬼的力量,一步步铲除政敌,最终登上市长高位。否则哪怕他再善于钻营,其实还不足以有这样的成就。

  “在接下来的战争里,我还需要你继续帮忙。”吴皓轩说,“只要你由衷合作,我保证不会有所亏待。”

  “被大人器重,我不胜惶恐。”崔宸对他深深地鞠躬,“明年便是我们挥军进攻狼人图兰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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