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辆前往市集的货车上
有只带着忧伤眼神的小牛
在他上方的高空有只燕子
轻盈地翱翔天际……
在米勒谷市首都区的上空,一只小小的燕子正在灵巧地飞舞着。
它刚刚离开了妈妈温暖的巢,对这个世界充满憧憬,急于到处游历一番。
当听到某处传来了清亮悦耳的笛声,燕子好奇地飞过去探索。
只见在街头一隅,有名男子正在表演。
他戴着一副半面面具、身穿色彩斑斓的服装、脚踩尖头鞋,手拿一根银笛,摇头晃脑地吹奏乐曲,模样甚是滑稽。
一群孩子围住了他,为了迎合这些小观众,他吹奏的都是耳熟能详的童谣,像是“一闪一闪小星星”、“玛莉有只小绵羊”、“多娜多娜”等等。
乐曲虽然简单,但吹笛手仍然用心演出,一点也不敷衍。
“我不要听歌!”“我要看魔术!”“快变魔术!”“魔术!”“魔术!”
可惜小观众们并不领情,一个劲儿地要求吹笛手变魔术给他们看。
吹笛手苦笑了一下,结果还是应观众要求,把银笛收起,徒手变出了一叠扑克牌,像拉手风琴般戏耍着,之后又表演了让硬币消失和手指被砍断的经典戏法。
孩子们十分捧场,缠着吹笛手要他变更多魔术,只有一名穿白裙的女孩双臂抱着膝盖、独自坐在路灯旁边,间中往吹笛手瞟去一两眼。
夕阳西下,街道沐浴在落日的余晖当中,路灯、行道树、邮箱、垃圾桶、摊贩、街头艺人……全都披上了一层红霞。
孩子们拖着长长的影子,喊着“狼来了”、“狼来了”,很快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吹笛手把放在地上的银笛盒拿起来,里面只有一些硬币,没有半张钞票,让他发出了叹息。最近大家越来越吝啬打赏街头艺人了。
“还是说……我应该去马戏团碰碰运气?”
吹笛手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某张海报,喃喃地说。
海报上印着某个巡回马戏团的广告,斗大的标语写着“最精彩的表演!最怪异的体验!尽在二十世纪米勒马戏团!”。
这个马戏团最近来到首都区表演,架设了许多帐篷,吸引不少市民前往观看。
听说这个马戏团除了有动物、杂技、魔术、小丑等表演外,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诡异展览,不少人看了都表示大开眼界,并且赞不绝口,但也有人批评某些演出过于残酷且不人道。
根据海报上的资讯,马戏团目前正在招募员工,欢迎意者应征。
吹笛手把家当都收拾好后,正要回家时,眼角余光却捕捉到白衣小女孩仍然孤零零地坐在路边。
哒!
随着一下响指,一朵假花出现在吹笛手的右手,他弯下腰把假花递给女孩,但是女孩却无动于衷,仅仅用冷淡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女孩子这么晚还留在街上很危险喔,你不怕狼人吗?”吹笛手问。
女孩沉默了一下,“我……不是女孩。”
吹笛手愣了愣,这孩子看来只有十岁左右,头发长到腰部,穿一条白色连衣裙,骤眼看去是个女孩,但只要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实是男生。
“你为什么要打扮成女生的样子?”吹笛手又问。
女孩-男孩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通红,之后又变成惨白,接着紧紧地咬着下唇,双手捏成拳头。
吹笛手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犯了他的禁忌。
一个男生会打扮成这样,多半是有苦衷,可能因为家境穷困,只能穿没人要的旧衣服,头发说不定也是因为没钱上理发店而没有修剪,他实在不该刨根问底。
“那个......”
正当吹笛手想说点什么打圆场时,男孩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跑走了。bïmïġë.nët
吹笛手叹了口气,也径直回家去了。
他今年二十岁,当街头艺人已经三年了。
其实他并不想在街头卖艺为生,他的愿望是成为一名长笛手,加入一流的管弦乐团。
但是管弦乐团大多只会录用名牌音乐学校的毕业生,而音乐学校的学费往往贵得让人咂舌。
他辛苦工作了好几年,侍应、速递员、清洁工……统统都做过,赚到的薪水仅仅足够应付日常开销,根本存不了钱,距离进入音乐学校遥遥无期。
换掉了街头艺人的装束后,他躺在廉租房的木板床上,用收音机听卡带。
他闭着眼睛,一边倾听管弦乐团的演奏,一边幻想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
他在台上尽情献艺,一曲奏罢,迎来台下掌声的洗礼……
“啊!”
某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像是一把尖刀刺进了吹笛手的耳朵,也刺破了他的美梦。
他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打开房门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其他房客也在探头探脑。
“那是从后巷传来的。”“那叫声听起来像个孩子。”“会是遇到狼人吗?”“可是没有狼嚎……”
众人嘴里虽然议论纷纷,两脚却像是生了根般留在原地,没有移动半步的打算。
“那个……是不是去看看比较好?”
当吹笛手说出这句话后,其他人都看着他,让他在刹那间后悔得要命。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着手电筒和菜刀,小心翼翼地走到后巷,同时祈祷千万不要遇到狼人。
在昏暗的后巷里,他看到两道纠缠不清的身影,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正压在一名穿白裙的女孩身上。
吹笛手忍不住“咦”了一声,那名“女孩”正是今天他在街头看到的男孩。
看到有人进入巷子,那胖子吓了一跳,匆忙地提着裤子逃跑。
“你……还好吧?”吹笛手问男孩。
“你……干么多管闲事……”男孩咬牙斥责,语气虽然倔强,声音却甚是虚弱,“那混蛋……还没付钱……”
男孩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似乎想追赶那胖子,但最终还是支持不住,晕倒在地上。
农夫说:别再抱怨了
谁叫你是一只小牛呢
谁叫你没有一双可以飞翔的翅膀
像燕子一样既骄傲又自由……
当男孩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像是几年没洗过的薄被。
在床头的收音机里,一道幽怨缠绵的女声正在唱着“多娜多娜”。
“啊,你醒来了。”
男孩转过头去,看到一张陌生却又有点熟悉的脸,他困惑了两、三秒,之后才想起这张脸的主人是谁。
回想起方才在后巷发生的事,被子下的双手不禁捏成了拳头。
“我不想多管闲事。”这是吹笛手的真心话,“不过……你似乎遇上了麻烦,需要我帮忙报警吗?”
“不,不要报警。”男孩赶紧阻止。
“为什么?”吹笛手问。
男孩微咬下唇,“那是……我自愿的。”
“自愿?”
“虽然是爸妈让我做的,但是我……并没有反对。”
吹笛手虽然怕麻烦,但这毕竟是涉及儿童的犯罪事件,而且他也有点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继续问下去。
男孩起初很固执,半个字也不肯多说,但是之后也慢慢地把真相吐露出来了。
男孩表示他以前家境不俗,但在父母染上赌瘾后,日子便过得越来越艰难了。
为了生计,父母让他打扮成女孩,安排他每天跟不同的男子见面,至于见面后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他们这样对你,你为什么不让我报警?”吹笛手甚是不解。
“他们是我爸妈……我要当个孝顺的儿子。”男孩低声说。
吹笛手受不住他的恳求,最终并没有报警,到了第二天早上,男孩便回家去了。
吹笛手想起了马戏团的招聘海报,于是前去应征,可惜并不符合条件。
不过马戏团的班主表示如果吹笛手发现了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给他们,他们会给予佣金作为谢礼。
日复一日,吹笛手继续在街上按笛而奏,偶尔会碰到男孩,而每看到他的一次,他似乎便憔悴了一分。
在某个风雨飘摇的满月之夜,吹笛手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后,撑着雨伞和疲惫的身躯回家去。
他在路上遇到了一道穿白裙的身影,正是那个男孩。男孩没有撑伞,独自走在雨中,全身湿了个透,让吹笛手看了颇是不忍。
“你家在哪边?”吹笛手问男孩,“我送你回去吧。”
男孩虽然再三推拒,但是吹笛手甚为坚持,于是也妥协了。
男孩一家住在贫民窟的某间铁皮屋,吹笛手把男孩送到家门时,雨势逐渐消停,一男一女谈话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出来。
“那小子最近长高了,骨架也变大了,客人都在嫌,钱越赚越少了。”
“当初我们在门外发现了那个弃婴,要不是襁褓里塞了一大捆钱,早就把他喂狗吃了。”
“养他可花了不少钱,那捆钱根本不够用。”“还不是因为你把钱赌掉了。”
男孩在门外呆呆地听着,虽然对话声不算响亮,但是听在他的耳里,却像是雷鸣一样。
“那小子倒是听话,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枉我们一直教他要孝顺父母。”
“可是靠他也赚不了多少钱,最近债主已经找上门了,我们要快点想办法。”
“儿童器官向来抢手,新鲜活跳的心脏可值钱了,等他回来便动手吧。”
吹笛手虽然也知道男孩的爸妈绝非善类,却想不到他们原来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而是养父母,而且把养子算计到这种地步,可说是相当歹毒。
“如果你不想回家,可以先去我那里待一待。”吹笛手压着声音对男孩说。
男孩沉默了一会,之后毅然表示:“这里是我家……我要回去。”
吹笛手虽然想阻止,但他只是个局外人,继续插手下去可能会抽不了身,于是也就由得男孩了。
吹笛手回家后,整晚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男孩最后到底怎样了,几乎是睁眼到天亮。
到了翌日,当他出门工作时,刻意绕路到男孩的家,赫然发现那间铁皮屋外面拉起了警戒线,还停了好几辆警车,围观的群众正在指指点点。
“听说尸体被吃掉了大半,还有野兽的咬痕和抓痕,肯定是狼杀。”
“这家人还有个儿子,那个男孩好像不见了,多半也被狼人吃掉了,可怜哪。”
“咦?他们生的不是女儿吗?”“说到这个,我告诉你……”
吹笛手暗暗吃惊,原来这对夫妇昨晚被狼人杀死了——那个男孩还好吗?他去哪了?
结束了一天的辛劳后,吹笛手回到家去。当他把门打开后,只吓得差点叫了出来。
男孩就在他的房间里,白色的裙子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嘴角亦染满了暗红。
“你……你怎会在我家?”吹笛手结巴地问,“还有你身上的血……到底……”
“我……咬死了他们。”男孩低声说。
在错愕不已的吹笛手面前,男孩缓缓道出了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男孩回家后,向父母摊牌,结果那对夫妇恼羞成怒,并用菜刀刺向他。
正当男孩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时,不经意瞄到窗外皎洁的满月,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的体内像是潜伏了一头野兽,而那头野兽正在叫嚣着要破茧而出。
“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在吃他们了。”男孩垂着头说,“我……现在无家可归了。”
第二天早上,吹笛手再度出现在街头,这次他并非孤身一人,他还带来了一名助手。
那是一名男孩,留着削得短短的头发,穿着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恤和牛仔裤,裤头用皮带束了起来。
在吹笛手表演期间,男孩混入观众中间,趁着他们的注意力被分散时,偷取他们的财物。
靠着男孩的妙手空空,吹笛手终于稍微存到了钱,但仍然不足以让他支付音乐学校的高昂学费。
吹笛手的一个朋友特地打电话到他的公寓,炫耀他已经从音乐学校毕业,下个月将会加入某个著名的管弦乐团。
听到对方那得意洋洋的声音,吹笛手有种想把话筒捏碎的冲动。
在首都区待了大半年后,马戏团终于要离开并前往下一站,明天就是他们的启程之日。
这天晚上,吹笛手为答谢男孩帮他赚了钱,买来了丰富晚餐,男孩吃完后便陷入了沉眠。
缓缓睁开眼皮后,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景色。
男孩起初以为自己睡昏了,揉了揉眼睛后,却发现这里确实不是吹笛手的房间。
他的上下四周都是粗厚的铁栏,他竟是被关进了一个笼子里。他的嘴巴还被塞了口枷,脖子套上了项圈,四肢亦被银链锁了起来。
从四周的环境来看,这个笼子是在某座帐篷里,而说到帐篷,就不得不提马戏团。
帐篷出口的帘子并没有关紧,透过空隙,男孩看到外面有两个男人在说话。
其中一个是戴着高帽、手执拐杖的中老年男子,那是马戏团的班主,另一个则是男孩熟悉的人,吹笛手。
吹笛手从班主手上接过一叠钞票,用口水沾湿指头点算,之后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这么少?这可是匹小狼人耶,我花了好多功夫才捕获的!”
“那你把他带回去吧,我只会出这个价钱。”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帐篷里除了这个装着男孩的笼子外,还有许多杂物,包括好几块大型广告板。
板子上面用夸张的字体印着“怪胎秀”三个字,还有双头人、毛虫男、企鹅女等等所谓畸形人的图片。
此外还有一幅图是狼人跟一群狮子在斗兽场里搏斗,鲜血内脏迸流了一地。
男孩觉得他像是跌进了一个湖里,冰冷刺骨的湖水争先恐后地灌进他的身体,他正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沉到那不见天日的湖底深处。
吹笛手拿了钞票后,一边吹着银笛,一边踏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
笛声婉转悠扬,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狼人杀:天黑请闭眼更新,第7章 第七章:吹笛手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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