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侧,日月不会交替,笼罩天空的云层也不会散去。
她初时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被迫跟在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物身侧,所以才会生出度日如年之感,后面发现了不对劲儿。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两人一直在讨论陈太微可能的心愿是什么,但是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姚守宁还记得,她与陈太微离开韩王墓地时,天光微明,照理来说过了这么长时间,早该天明才对,可此时依旧是长夜漫漫,仿佛太阳永远不会升起。
她与陈太微处于一个黎明即将到来前的黑暗的特殊时光,周围没有‘百姓’,一切都是空寂。
随即姚守宁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可能是陈太微的领域。
也可以换一种说法,这可能是陈太微的特殊世界。
‘他’行走于黑暗之中,期待光明的到来,却永远无法名正言顺的拥抱阳光,而只能与阴霾为伍,游走于寂寞之中。
想清楚这一点后,姚守宁便明白为什么神启帝发出了通缉令,陈太微游走于神都城中,但满朝上下却无人能抓捕这个‘妖道’归案的真正原因。
用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阴阳相隔。
‘这里’与现实就如两条并行世界,唯一相交的接触点就是陈太微本人。
他若有心想隐藏于阴影之中,阳间的人又怎么可能抓得到他呢?
“唉。”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外祖父纵使再神通广大,恐怕也没有办法找到自己、救回自己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难过。
离开之时,母亲还重伤未醒,世子好不容易替她寻找到了棺材,徐相宜正施法为她疗伤,如今不知道她好些了没。
她走得匆忙,临离开时也没办法跟陆执等人交待两句,不知道世子此时急不急?兴许他还会内疚于没有保护好自己。
姐姐即将临盆,她内心敏感多愁,希望她不要为自己担心。
“唉——”她又叹了一声。
这下陈太微就是再想假装没有听到也不行,他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苦脸皱眉的少女:
“猜到真相了?”
两人相处多时,为了讨论出陈太微真正未了的心愿,双方都没有隐瞒,陈太微的生平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全都告知了姚守宁。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时间流逝,过往他已经不再记得,但实则他天赋卓绝,记忆力惊人。
当年桩桩件件的小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只要认为是重要的,全都说给姚守宁听。
可以说姚守宁此时‘自认为’对他的了解甚至超过了世子,她清楚知道孟松云当年喜欢的食物,修行的术法,与明阳子之间如师徒亦父子的情感,与结义兄弟们行走天下的快意。
……
但这种所谓的‘了解’随着时间的流逝,姚守宁越发意识到这只是虚幻的。
跟陈太微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能明白这个男人的‘无情’,他的喜怒哀乐都是假的,是他做出了麻痹世人的一种表象而已。
他仿佛一个伪装成人的妖邪,不懂情感,只是极力模仿得很像,以融入人类的世界。
他游走于自我的世界中,拒绝融入真正的人间界里,他诉说的过往讲得情真意切,可那些东西只是他的‘过去’,而非他的现在。
她的‘了解’,是指了解七百年前那个真正鲜活的孟松云,而非如今冷漠无情的陈太微。
“唉!”
姚守宁想到这里,叹气声就更大了些。
陈太微见她愁眉苦脸,不由露出笑容。
“国师,这里的时间与外面的世界是同步的吗?”她不愧是辩机一族的传人,对于时间概念的领悟远比一般人敏锐许多。
陈太微也没有瞒她的意思,闻言点了点头:
“自然。”
姚守宁轻声的问:
“已经过去几天啦?”
她与世子同行,却又遇到妖邪,后来召陈太微救助,再因此而失踪,时间若过去许久,家里人恐怕早急疯了。
更何况,她行动那一天夜里距离‘河神’大劫已经没有几天了,不知道如今外面情况如何。
“六天七夜了。”陈太微应道。
“六天七夜——”姚守宁瞳孔急缩。
她记得,她与世子行动那天是七月初八的凌晨,若已经过了六天七夜,加上事发那晚,那岂不是说明,如今已经是七月十四日了?
姚守宁心急如焚,却见陈太微面带笑容,神情不慌不忙,仿佛一具表情已经被固定的泥塑。
“国师……”她喊了一声,接着眼眶酸楚,眼泪很快往上涌:
“不知道我娘意识清醒了没,我姐姐生产没有,外祖父他们准备得如何,长公主有没有回神都呢……”
陈太微不为所动。
他只是笑意吟吟的望着姚守宁,看她手足无措的抹泪,小少女眼圈通红。
这样的模样足以打动世界上任何的人,但陈太微心中却是平静无波:
“守宁,说这些干什么?”他淡淡的提醒:
“我的未了心愿你想清楚了没有?如果想清楚了,我们就该行动了,要是事情办得顺利,你早日归家。”昏暗的光线之中,陈太微的声音温柔,眼如秋水,但姚守宁与他相处的这些天,对他的了解极深,已经知道他胸腔空无一物,这种温和只是一种表象罢了。
“如果完不成,”‘唉’,他叹息了一声,遗憾道:
“我们同归于尽,到时人死因果消,这些人的死活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姚守宁心中大急,却知道与他说不清楚。
陈太微无心无情,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这个因果不该沾也沾了,这淌浑水她不该趟也趟了,如今躲是躲不掉,不如早日面对,趁早解决了。
“国师,你的主要心愿你记不得了,这种记不得,与你的‘心脏’消失有没有关系呢?”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逼自己冷静镇定。
与陈太微相处的这段时间对姚守宁来说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她急速的成长,思维也远较以前更开阔、更活跃。
“有可能。”陈太微点了点头。
姚守宁闻言,美眸生光,惊喜的抬头盯着他看:
“那我们不如杀死神启帝,取回心脏呢?”
陈太微低低的笑。
姚守宁的变化不小,且她比柳并舟更要果决许多,但陈太微闻言仍是道:
“守宁,你的想法我也有过,可惜——”
他压着腰侧扶尘,轻声说道:
“这颗心,虽说是‘我’的,但已经不能完全算是我的了。”
“这话怎么说?”姚守宁忍住不安,追问了一句。
忆起当年过往,陈太微的表情稍显严肃了些,道:
“我当年剜心之后,本以为必死无疑,哪知后来却并没有魂归地府,而是悠悠的醒来了。”
他说到这里,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
“我就在想,兴许像我这样的恶人,地府也不会收。”他罕见的开了个玩笑,接着又正色道:
“但我苏醒之后,很快发现我的状态太奇怪了。我的肉身胸腔处的伤口被人处理过,摆放在我师父灵堂上的心脏失踪了。”毣洣阁
如果不是他身上残留的血液,他可能要猜测先前发生的一切可能只是一场大梦。
因为不止孟青松剜出的心脏消失,青峰观内被他屠杀的尸首、附近黄岗村那些遭到屠村的百姓全都消失了。
之后他查探自身,发现他的心脏确实已经不见,且肉身的生机已经断绝,却不知为何意识不死。
“人无心不活,可我失去了心脏,却偏偏活下来了。”他嘴角扬了扬,露出淡淡的弧度:
“只是活得像个怪物。”
“此后的时间,我的意识还在,肉身却已经腐烂——”于是他吸纳煞气转修‘鬼道’,阴差阳错的让他走出一条另类之路。
“期间我一直在寻找当年事件的真相,”陈太微平静的道,“但我最怀疑这一切是朱世祯干的,所以先盯皇室,可是奇怪的是,没过多少年,朱世祯竟然死了。”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如果说陈太微先前的喜笑怒伤皆是流于表像,那么此时他脸上肌肉细微的抽搐却显得真实得多。
他的煞气控制得很稳,眼中不见喜怒,可偏偏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下垂,仿佛想哭,却又双眼干涸,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最终下意识的变成一个笑容。
“你相信吗守宁?他朱世祯是身负天运之命的人,生来福厚,修行之后本该寿与天齐,但他活了不过六十之数,竟然死了。”
“荒谬!荒谬!”
他摇了摇头,“朱世祯死亡之后,跟随在他身边的几人便相继离开,临时组成的团队一散,我再追查了几年,便查到真相了。”
“我发现了师父埋骨之地,青峰观上下的尸首也守护在师父衣冠冢的四周,有人替我收敛了他们的尸骨,”他无声的叹息:
“同时我也发现,我遗失的心脏,长在了天元帝的胸腔之中,自此成为皇室的传家‘至宝’,代代养在他们胸腔之中。”
“也正因为如此,我与皇室血脉从某一方面来说气运也相连,兴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我能灵体不散,纵使肉身已腐,我却仍能‘活着’。”陈太微转过头,看着姚守宁:
“之后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了。”
皇室拥有了他的心脏,但数十代蕴养下来,这心脏与其说是‘他’的,又不完全是他的了,它与皇室密切相连,无法再感应到本体的召唤,回归到他的身上。
但同时心脏也成为了制衡陈太微的‘圣物’,他肉身已经修炼成灵体,失去了五感,但当他心脏受损,却又能感到钻心剧痛。
“我生性要强,不肯受人束缚的,发现这一点后,我就想要解决此事,可我后来发现,心脏与皇朝气运相绑,已经密不可分,若强行分开,有可能王朝气运崩溃,而我则立即身死道消。”
‘唉——’他又叹了一声,俊美的脸上露出受伤之色:
“守宁,在出事之前,我与哥哥们感情极深,四哥生性豪迈,一向拿我当亲弟弟似的照顾,我们杀妖那些年,兄弟数人同吃同住,他再了解我不过,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
姚守宁听到这些秘闻,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
她与朱世祯仅见过一面,对他性格为人并不敢说十分了解,但她凭借超凡的感应,自认看人不会出错。
此时闻言,她犹豫了一下:
“会不会,会不会是太祖想救你呢?”
‘嗤。’陈太微听到这里,发出一声冷笑:
“守宁,你真是善良。”
她心中纯良,凡事只看好的,不愿将人性往恶里猜。
而他则与姚守宁恰好相反,他性格偏激,行事极端,坚信以恶才能镇恶,心中想法也很阴暗,说道:
“我的想法和你不同,我猜测是朱世祯想要利用我,将我当成大庆皇室的‘兵器’,以这样的方法捆绑住我,使我不得超脱。”
“我,我不相信……”
她大声的反驳:“我觉得他不像这样的卑鄙小人。”
“我开始也不相信。”陈太微转过身,以背对她:
“可事实如此。我性格骄傲,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他朱世祯应该清楚,怎么就能这么做?代代相传的心脏……”
‘呵呵。’他轻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徐昭说过,大庆三十一代而亡,神启帝注定是这一代的亡国之君,他当日退位传于儿子,护国神龙都离体了,唯独没有按照祖训所说,将我的那颗‘心脏’交到他儿子朱敬存手中。”
“我卜算过,神启帝寿数将终,就近在几日,如果他一死,‘心脏’未得到下代帝君的供养,我就必死无疑。”
兴许两人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蚱蜢,陈太微半点儿隐瞒之意也没有,将所有秘闻全都说给她听:
“我初时想死,但我‘复活’过来之后想法与以前又不相同了,我不止要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我怎么肯将身家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呢?”
他问姚守宁:
“你问我为什么要成仙,这些种种原因,就是我的答案了。”
陈太微这个人其实是非常复杂的,他成仙的原因兴许源于早些时候明阳子的影响,也可能是‘生前’对师父的深厚情感,也有可能如他此时所说,他断然不肯永久的受制于人,试图想出釜底抽薪的办法,一劳永逸的解决这桩麻烦……
无论如何,他的心愿是很直接的:他要成神!且在赶在神启帝死前成神!
所有已知的讯息在姚守宁脑海里交互串连,逐渐形成一条鲜明的线索。
结合他之前突然发疯想要杀死神启帝,再有他如今的话相佐证,他此时讲的应该是真的。
而从他话中,姚守宁又得出了两个讯息:
一、陈太微的时间也很紧迫,他成神是迫在眉睫,只许成功,绝不允许失败的。
二、神启帝还未死,但他快死了。
大庆王朝这个庞然大物崩溃在即,历史即将验证,出现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之上,是不是跟‘河神’的灭世之劫有关呢?
她突然又想到了柳并舟曾说过的话:长公主应当做那个天选之人,大义灭亲。
换句话说,在柳并舟的预算之中,他是希望长公主能亲手杀死神启帝,结束旧王朝,开辟新王朝。
姚守宁与世子交往密切,长公主也很喜欢她,曾与她提起过一个事:先帝在生时,曾想要传位于自己的女儿,而被张饶之拒绝,最终郁郁而终。
当时听来,姚守宁只当是一个传奇的故事,此时知道种种过往,与这些先辈们有了一些交集之后,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她心中浮出:
自己外祖父不是孟浪之人,他说出这样的话,莫非是当年张饶之临终时,曾与他交待过,希望长公主结束大庆王朝七百年的基业,以另一种形式完成先帝遗愿,最终登位为女帝?
若事情真是这样,那柳并舟的一些举动便说得通了!
长公主如果真的杀昏君、平‘河神’劫、除妖邪,这样的功绩盖世,登基为女帝是天下归心,无人敢说不服。
所以外祖父不愿神启帝此时死,更不愿他死于陈太微之手,以添‘国师’之名。
……
姚守宁想到此处,心潮起伏。
但她开心不过一瞬,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如果她一切猜想属实,那么神启帝未死,也就意味着长公主仍未回神都!
“都七月十四了,‘河神’之劫近在眼前,长公主竟然还没有归来……”
姚守宁的心直落入谷底,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当日幻境之中‘看到’的那一幕,柳并舟须发苍白,胸腔空空,重伤垂死,守护神都。
“不不不——”
她脸色苍白,拼命摇头。
陈太微怜悯的看她,只是那眼珠却清澈透亮,黑白分明,面对她的痛苦神情,显得过分的冷静,继而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说道:
“所以我仍然旧事重提,要想改变一切,你得赶紧想起我的心愿,你才有办法赶回家中,与你外祖父联手,共渡难关呢。”
姚守宁此时恨极了他这样平静的样子,但她清楚的知道这种怨恨的情绪于事无补,最终只能强忍焦急,道:
“我知道。”
她接连深呼了数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突然问道:
“国师,你说你的心脏无法与大庆王朝皇室命脉相分割,但你此时有心愿未了,这‘心愿’明显又是与你心脏相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渊源,你没有告诉我?”
“不错。”
姚守宁本来只是灵机一动,想到这一点随口一问,哪知陈太微竟然点了点头。
她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与这道士相处的数天里,他看似诚实,知无不言,但实则仍有所保留。
想到这一点,姚守宁脾气就是再好也想骂人了。
“这个疯道士。”事关两人性命,他竟然也遮遮掩掩,有些重要的情报自己不问他就不说。
到时一旦出事,不止自己要死,他也难活。
“你到底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埋怨:
“说好了不要瞒我,这样的消息你怎么不提早说?”
陈太微则道:
“只说不瞒,又没说事无巨细,你这小孩好没道理呢。”
“……”姚守宁被他气得吐血,偏偏拿他无可奈何,只得怏怏不乐:
“你要隐瞒,我到时做错了选择,不止是我要死,你也要死呢。”
“守宁,我七百年前就死了。”陈太微温声提醒。
“……”姚守宁被他一句轻飘飘的话激怒,“你既然死了怎么又想修炼成仙呢?”
她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仗着怒火,骂了一句:
“你这个大骗子。”
陈太微露出忍俊不禁之色,故意逗她:
“修也可,不修也行。”
“你闭嘴!”姚守宁喝斥。
她如果不是技不如人,真想把陈太微打死。
此时她突然怀念起世子。
以往与世子同行之时,见他遇到陈太微就想动手,当时她还觉得世子太过年轻,性格所以才冲动,此时才知道陈太微这个人阴险狡猾,气死人不偿命。
“你想要拿回心脏,需要什么条件?”她沉着脸问。
陈太微顿时笑了:
“我四哥临终之前,托他儿子告诉我,要想拿回我的心脏,我需要不忘‘本心’。”
他剜心而死,心脏受损,朱世祯虽说尽力修复,但心脏仍受了损伤,已经缺失了一块,所以这颗不属于皇室血脉的心脏,才可以蕴养于历代皇帝身体之中。
想要取回心脏,就需要陈太微找回这一部分的‘心’愿,将心脏完整的弥补。
而这一部分缺失的心脏之中,则隐藏着他的愿望,是他最真我的本源心愿。
他的本心是什么?
七百年的时光,已经物是人非,许多记忆他都要遗忘了,朱世祯定下的规则,却是需要他找回‘本心’,陈太微先是笑了笑,接着眼中染上阴霾:
“而这本心,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的心愿了。”
所以问题又绕回了原处,他笑眯眯的看着姚守宁:
“守宁,我的心愿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姚守宁想要尖叫。
她只是一个七百年后的无辜路人,七百年前的恩怨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陈太微这样的人的心愿她又怎么知道?此时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她的事了?
姚守宁忍不住伸手抓头,将原本就略有些凌乱的青丝抓得更乱了些:
“我要静一静,好好想想。”
她并不是一蹶不振的性格,这种打击只是短暂的影响了她的心情,她很快重振心态,再问:
“国师,你生平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想要从陈太微的愿望入手,说完又想起了一些关键的信息,连忙补充了一句:
“到你剜心之前,你的心愿是什么?”
朱世祯针对陈太微想要‘赎回心脏’的事情,提出的条件是:寻找本心,弥补他心中缺憾。
她这样一问,两人皆愣住。
两人相处这么多天的时间,陈太微有问必答,有话就说,从不隐瞒,姚守宁对他的了解也在逐渐加深。
他如今难以捉摸,但七百年前,他‘死’的时候,心愿则是再好猜不过了。
“你想要救回你的师父。”
“我想要救回我的师父。”
两人异口同声,将这个愿望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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