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你”谁知，唐九悯摇摇头，并没借此侮辱陈旻，“是你的时间太少了。”
看着对方不甘的神色，唐九悯语气平和反过来帮对面解释。
“你肯定在提前进入实验室的有限时间里，研究了这些安保设施、防御设施，但是对整个实验室各区域的分工，却不太了解。”
“你知道实验室具体的实验区间么？你知道工作项目么？你知道行为规范和安全指南么......”
“你不知道。”
“说的再仔细点，你知道激光装置的维护须知么？”
听到唐九悯连续抛出的两个问题，本来陈旻下意识张嘴就想回答。
但……他发现，自己答不上来。
“我……”
唐九悯看到陈旻的反应，眼里净是了然。
客气的摇了摇头，他继续开口：
“你应该知道，七号实验室是哪个怪物逃离之前的实验场所。但你应该不知道，那个怪物，本身就是从暗晶牢笼逃脱的吧？”
什么？！
这一瞬间，陈旻脸上表情惊愕，有些难以置信。
正如对方所说，他根本不知道。
他检查了实验室的所有安保设备，所有能派上用场的杀伤性东西，没有关注其它！
时间太紧了，随时可能到达的唐九悯就是头顶利刃，容不得他关注其他。
“你怎么知道实验室情况的？”许久，陈旻沙哑着嗓子开口。
“和你的关注点不一样，我第一时间找的是实验记录数据。”唐九悯回答：“我翻开了实验手册，而且根据数据断掉的日子，查看了监控记录。”
“最后一次暴动很久前，那实验体就精神控制了一个实验员。”
“当时整个实验室内有很多警卫，他们知道之前出现过实验人员被活体丧尸影响心智的事件。”
“警卫对这些实验人员的监视确实很紧。但那些警卫并不知道整个实验室的详细情况，这给了那个实验体可乘之机。”
“就在当天，怪物发起了暴动，激发牢笼。而被控制的实验员，则趁乱对激光装置过量充能。”
“可惜，警卫只当他是在帮忙，一无所知。灾难就此爆发......”
唐九悯的解释，终于告一大段落。
正如他嘴里“可惜”二字，他的对手颓然靠坐在墙壁边。
“不冤，输得不冤啊……”陈旻眼神发直，嘴里念叨。
不过，算计了这么久，又是以性命为赌注，输的一方终是不甘心。
“明明只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明明骗到了你，你应该已经放松警惕了才对！”突然间，陈旻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不自觉瞪得跟铜铃一样。
唐九悯笑了。
“唐老板，有些警惕心，不是后来才有的。而进入这个实验室前就有了。”
“正如你举得再多招数杀不死我一样，我也一直在告诫自己。陈老板的学习能力很强，有可能超过我一切想象。”
什么？！
陈旻不可置信看着唐九悯。
“没错，陈老板。第十人理论，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好歹，我可以一直警醒自己，推翻自己判断的一切。”
“唉……你赢了。”
这是属于陈旻叹气的声音。而叹气的同时，他也明白了一切是怎么回事。
“不过......”很快，陈旻不再懊恼纠结，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抬头重新开口，你真的要杀我？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到这个份上，我很感兴趣你要谈什么，或者说你还有什么筹码。”唐九悯颇感兴趣的询问。
“呵呵......”
“腰带的控制器在我系统背包里。没有它，你休想拿到空间腰带，不是么？”
对方的话音才落下，陈旻就有些急切的开口了。
他一来就摆出架势。
“你应该明白，这装备绝对抵得上几百念晶，我用它换我的命。”
说到这里，陈旻不由抬起眼皮子，飞快的看了一眼唐九悯。
对方依旧那副平淡的模样，仿佛赢的不是他一样。
陈旻觉得刺眼。
因为猜不透对方此时的内心想法，不过，这不妨碍他劝说唐九悯。
“而且，我相信你比我了解规则。你不是刚进入试炼的新人，杀了我，可不是150念晶，可是300念晶。”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会让你的利益受损！但如果你不杀我，我把空间控制器给你！”
说着，陈旻自嘲一笑。
“杀或者不杀，相差可是差不多1000念晶的利益。”
唐九悯听完陈旻的话后，不由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犹豫。
他很缺念晶。
空间腰带，对他也足够有用。
而就在这时，陈旻看出唐九悯眼中那一瞬间的犹豫。
再次开口。
“别犹豫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我知道你很需要念晶，比任何人都需要。”
“哦？你似乎很了解？”面对陈旻的这句话，唐九悯抬起眼皮，当即反问回去。
“当然！”陈旻略微有些着急的接过话头。
“上次试炼，你获得的箱子里装着什么东西，我们都听到了。”
“那个头骨，你能把它带回营地。说明什么？那可不是杂物，而是充满能量的任务目标。绝对是可以鉴定的道具，不是么？”
“传承？血统？法则？无非是这三种吧。可是这场试炼，你没有使用它们！”
“为什么！藏着么？不可能吧，在实验室，我绝对威胁到了你不是么？”
“你没有得到它们！没有鉴定！你上次获得了那么多念晶，可鉴定费用似乎不够......”
“真让人嫉妒不是么？你得到是什么等级？B级、A级还是更高的等级？”
似乎找到了生的希望，陈旻一口气说了个不停。而到了这份上，有些事也摆到到明面。
“放过我......腰带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你拿传承，让我多活一场。”
“只要我命好，活过下一场，我立刻就滚。你知道的，只要获得了权能，我可以离开队伍的，我不会碍你的眼，放心吧......”
实验室内，陈旻表情亢奋，求生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可唐九悯看了对方一眼，却是目光深沉。
“交易内容很不错。可陈老板，我是信守承诺的人吗？”
陈旻本来略带亢奋的神情，霎那间凝固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唐九悯。
“你不是。”
信守承诺？
在这鬼地方，只有柳子云算得上信守承诺的人。但随着危险难度变大，连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嘴里的承诺。
至于别人，更不可靠。
而面前的人，则根本不可能。
“那么，陈老板，你是信守承诺的人吗？”
面对对方的质问，这边一阵沉默。
只见陈旻绷紧脸，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我也不是。”
“这就对了。”
“你无法相信，把背包里空间控制器交出来我不杀你。我也不会相信，我不杀你，你之后会把控制器老实交出来。”
“所以我们的交易没那么复杂，就看你值不值300念晶。”
而这话传入陈旻耳朵里，却令他觉得很有机会。
“我不值！”
“下场试炼，可是获得权能，你必须鉴定出那东西不是么？你必须要准备到最好不是么？”
“唐九悯，你一点儿念晶都不能浪费，杀我不值得。”
陈旻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因为自己不值300念晶而觉得耻辱。
听完他的话后，唐九悯叹了口气，把枪口微微放下。
“为了杀你，损失300念晶，丧失激活传承的机会，这的确得不偿失。”
陈旻脸上露出笑容。
赌对了，那是传承！
唐九悯绝不可能放弃......
“可惜，这种想法持续到进入实验室之前，当时我想着击败你后，不杀你。就当是卖柳菩萨一个面子，让他安静点。”
可惜？进入实验室前？什么意思？
陈旻愕然抬头，对上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冰冷的枪口重新抬起，这次直接顶住了他的脑袋。
而这时，唐九悯最后的解释也重新传来。
“可现在，陈老板，这300念晶，杀你很值。”
唐九悯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伴随一声闷响。
子弹击穿了陈旻脑袋，血液横飙。
下一秒，后者的身体直挺挺倒下。残留的半边头颅，死不瞑目。
而看着这一幕，唐九悯却是伸手盖上对方眼睛。
“结束了，陈老板。”
看着已经失去的陈旻，唐九悯拿起一张毯子盖住。
这是一个很有能力，很会学习的奸诈之人。
就算生前在他所认知的圈子里，也是不错的存在。
他没有对陈旻的仇恨。
这个团队，如果真让陈旻掌握，可能也不会很差。
但他必须死。
因为他太像自己之前的样子。
“一个地方，不需要两个我......”
嘴里念叨着这句话，唐九悯站起身转身离开。刚刚还有些感慨的情绪，顿时恢复如常。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
两把冲锋枪......十几只试剂......全息投影器......
这些便是实验室中还能拿到的物资，可惜的是，没有腰带的本体，空间坐标拿走也没任何意义。
收拾好这一切，唐九悯便准备离开实验室。可临走前，看着实验台终端上的那张存储盘，却脚步一顿。
那不是什么鉴定道具，但却是一种比道具更宝贵的东西，可以带回营地。
虽然营地没有什么科学家进行研究，但......也许有用也说不定。
想了一会儿，他过去把这张存储盘拔下来放入空间。做完之后，便告别这所秘密实验室。
大门缓缓打开，唐九悯大步迈出。
然而刚进入走廊两步，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你出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唐九悯下意识看去，发现一道身影就不远处。
对方身处昏暗的角落，光影之间，才让唐九悯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出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子云。
“很早就在了？”
柳子云沉默片刻，点头。
“我很早就在了。从你来这里不久，我就已经在这儿。”
说到这里，只见柳子云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墙壁。
“这墙隔音虽然不错，但里面动静还是蛮大的，我听得很清楚。比如，陈旻死了。”
其实当柳子云一开口，唐九悯就猜得差不多了。
“没办法，他先动的手，我们说好的。”
“不能不杀……”柳子云下意识喃喃，突然苦笑起来，他摇摇头，“真是不得不杀吗？”
两人对话到此，像是有默契一般，戛然而止。
好一会儿，柳子云直视唐九悯，一字一顿。
“就算这场试炼他不对你动手，下场试炼，你会让他活着吗？”
面对柳子云审问的眼神，唐九悯坦然承认。
“我一定会杀他。”
“我知道，可为什么？”柳子云的语气有些发冷，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但从唐九悯嘴里说出来，依旧难以接受。
“我是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这是一个缺乏安全的世界。既然都这么缺乏安全了，自然不会允许一些让我没安全感的人存在。”
“你是一个死守道德的人，但陈旻不是。他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只要有足够利益，只要情况允许，他可以去做很多事。”
柳子云沉默。
隔了几分钟，才重新开口。
“你说陈旻是一个自私的人，心思重，难道你不是？”
“我也是，所以我和他只能活一个。”
关于陈旻的话题，唐九悯不想过多谈论，直接转身往控制中心走去。
可刚走出几步，他却突然回头看向柳子云。
“柳警官是不是后悔这么信任我。”
今日的沉默格外多。
因为面对这个问题，柳子云又是一阵沉默。
柳子云憋了一会儿，才说：“我希望你们都活着。”
“人呐，最厉害的就是欺骗自己，柳警官你做得不错。”
“我们已经死了，没有所谓的六十六场试炼。”
“你死了，我死了，陈旻死了。”
“我们都死了，全是一群死人罢了。”
“你希望我们都活着......呵，已经死掉的人，谈什么活着......”
声音是从走廊尽头传过来的，整个过程，唐九悯从未停下脚步，留给人的背影已经有些模糊。
这一幕，让柳子云不由眯起眼睛，他回头看向第七实验室重重的叹了口气。最后迈开脚步，沿着走廊消失在同个尽头。
两人很快回到控制中心。
将软体丧尸干掉后，这里的丧尸没了组织者，自然也就没发起进攻。
而第七实验室......说是不远，但也不近。
最起码，幸存的队员们躺在地上休息，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战场早已打扫完毕。
整个控制中心，全是监控录像，除了两把手枪，并没什么值得带走的道具。
倒是鄂四悔，在张天道的鼓动下，从软体丧尸头颅中挖出一颗晶石。
这是个不错的收获......
但据说过程很恶心，哪怕沉稳如鄂四悔，在也中途吐了一地。
唐九悯刚回控制中心便找了个地方休息，对于这块晶石没表现出半点兴趣。
不过，作为晶石的‘拥有者’，鄂四悔却也没有收入空间的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试炼即将结束，他揣着晶石找上柳子云......
好笑又无聊的一幕上演了。
在试炼最后的时间里，两人不断推脱......似乎那黝黑的晶石，是什么定时炸弹。
可看着两人，控制中心的其他人却不自觉放松下来。
最起码这样的场景，比那些丧尸好玩多了。
直到系统声音响起......这颗黝黑发烫的晶石才终于被柳子云‘暂存’。
“试炼场景：六号城。”
“生存时间：2天。”
“任务已完成......”
“恭喜各位试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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