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捕头应该知道今天下午的长街杀人事件吧？我现在将此案交由你来全权负责，如果事情办得利索，过不了多久大家就应该称呼你为杜总捕头了。”
杜惊澜怔怔地看着吴大人，心里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竟然派自己去抓捕自己，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难道一切还在睡梦之中？
“怎么了杜捕快，有什么问题吗？”吴文丙对着发呆的手下问道，语气也变得有些严厉起来。
“没问题，没问题。”杜惊澜连忙解释道，“刚刚头脑里在琢磨那案件，所以一时有些走神。”
“嗯，没问题就好。刚才我和吴师爷仔细斟酌了一番，认为你是处理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属下必然尽力，定不负大人所托。”杜惊澜拱手施礼道，“不过嘛，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
看杜惊澜张口想问什么，吴文丙突然打了个呵欠说道：
“好了，时辰已经太晚了，你且先回去休息，具体事情明天吴师爷会给你详细交待的。”
杜惊澜躬身退出，头脑又渐渐模糊起来，索性也不再考虑太多，回到房间后蒙头便睡……
第二天上午，当杜惊澜从昏睡中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他急匆匆地来到班房，却见王总捕头正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打着盹，其余二十多名捕快竟然也没有离开，只是三五成群地在低声谈论着什么。
这就是整座北平城里的所有捕快了，自从燕王府介入甚至可以说是接管了城池的治安以来，按察司里实际的捕快人数就一再减少。
对于“吃空饷”这种事情，常年混迹官场的吴文丙大人可谓是轻车熟路。
“呵呵，杜副总捕头来了啊。”看到杜惊澜进门，王总捕头睁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
“昨夜头疼病又犯了，所以今天起的迟了些，还请总捕头见谅。”杜惊澜淡淡地解释道。
“呵呵，好说，好说。刚才吴大人亲自来宣布了你的任命，并且对昨天发生的长街杀人案做出了明确的指示。
我本来想安排人去叫你呢，吴大人说你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就没去叫你。”
“是的，昨天晚上吴大人把我叫到了书房，亲自给我做了交待。”
“那就好，那就好，那样就要可以少了我许多口舌了。”王总捕头嘿嘿一笑接着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全力调查昨天的长街杀人案，其它事情你就不必再插手了；
这个案件由吴大人亲自负责，你每五天向他汇报一次进展情况，本案的最终期限为十五日，十五日内如有重大进展，则重赏，否则严惩不殆。”
王总捕头安排工作时将自己的责任摘除得干干净净，最后又满脸严肃地说道：
“小杜啊，我们司里的事情你也知道，总共就这二十来人，现在临近年关，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我要把兄弟们撤出去四处巡查，所以可调配的人员不多，只能把陈华和刘得柱安排给你，如果有困难你也只能自己去克服了。”
“谢谢总捕头。”杜惊澜抱拳施礼道。
王总捕头点点头，对着班房中的众人道：
“大家都开始行动吧，路上谨慎一些。”
众人应喏一声纷纷离去，最后班房里只剩下了杜惊澜和他的两名助力：
年轻的后生刘得柱和年长的老捕快陈华。
对这二人，杜惊澜还是有一些印象的：m.bïmïġë.nët
刘得柱二十左右的年纪，长得五大三粗，虎头虎脑，属于典型的愣头青之流，做起事来只知闷头向前，颇有些杜惊澜的风格；
而陈华却与他完全相反，年龄已近五十，属于司里为数不多的老捕快之一，据说他的父亲也是捕快出身，属于典型的子承父业。
在二十多年的捕快生涯中，陈华没有大功也没有大过，业绩平平但人缘极好，属于典型的老滑头一个。
“杜总捕头，我们当下该如何行动？”陈华开口问道。
陈华鬼点子颇多，但每次行动前照例要请示上司的，按照他的秉性，“副总捕头”前的“副”字也是照例要省去的。
“按正常流程办事即可，这次事关重大，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争取早日结案，给吴大人一个交待，也给我们自己一个交待。”杜惊澜公事公办地给大家打着气，心里面却叫苦不迭：
这件案子本身就是他做的，这让他去哪里捉拿凶手？
既然注定无法抓到凶手，最后又该如何结案？
看杜惊澜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陈华又试探着问道：
“杜总捕头，外界对这个案子议论纷纷，不知您听到过一些风声没有？”
“哦？是吗？我昨天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在房间里躺了整整一天，坊间是如何议论这个案子的？”杜惊澜问道。
“外界纷纷传言，说那人是那位爷杀的。”陈华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四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你是说，四皇爷？”杜惊澜也伸出了四根手指，犹豫着问道。
“您老人家小点声啊，这是人们私底下的传言，没有人会这样大声嚷嚷出来的。”陈华小声埋怨了一声，又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小声说道：
“您可知道昨天被杀死的那人是谁吗？那可是当今圣上派来的监察御史，专为视察北平府而来的王仁王大人。
王大人之前是锦衣卫出身，专门管理锦衣卫下属的‘诏狱’，据说此人坏事做绝，私生活也极为腐烂，京师人人欲诛之而后快，却一直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现在他竟然被派来了北平城，在四爷的地盘上，这种人渣哪里还有存活的余地？
以四爷的脾气来说，杀死这种人渣实属正常，况且还有人亲眼见到了事情的经过。”
“什么？有人见到了四爷杀人的过程？”杜惊澜惊讶地叫了一声，额头上的冷汗都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
“据说，亲眼见到事情经过的目击者共有九人……”陈华充分展示了一名老捕快道听途说的能力，将市井中刚刚冒出的一些传闻一一道来：
“这九人中的四人是王仁大人的随从，其中两人贴身跟随，另两人在暗中保护，事情发生时他们四人都在王大人身边不远处，因为认出了杀人者，所以才没敢轻举妄动，都眼睁睁地看着王仁被来人杀死。”
“哦？那四人现在身在何处？我倒要去好好地审问他们一番。”杜惊澜沉声说道。
“那四人因为没能保护好王大人，竟然在回来后齐齐服毒自尽了，他们的尸首是王总捕头亲自处理的。
王总捕头还特意让我告诉你一声：那四人回来后没说什么就服毒自尽了，这条线索已断，你不必要在这方面下功夫了。”
“明白了。”杜澜苦笑着答了一句，又接着追问道：
“那其余的五人呢？不是还有五个人看到过事发经过吗？”
“剩下的五人中有四个人是街边酒楼的两桌食客，当时他们已经喝得上头了，只是远远听到外面有人叫‘四皇爷饶命’，具体情形倒也没看太分明。
事发之后他们就两两回家了，不幸的是，他们中的两个因为饮酒过量，倒在了路边的臭水沟里，在夜里冻毙了；另外两个喝醉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吵了起来，最后相互殴斗，竟然同归于尽了。”
杜惊澜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冷冷地插口道：
“这四个人的事情是谁经手办的？”
“这是燕王府的人亲自干的，事后只是通知了我们一声。”
杜惊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问道：
“那最后一个人呢？最后一个人如何了？”
“据说那是一名年龄不大的小乞丐，因为溜得太快，没有人看到他的样子，也没法找他来录取口供。”陈华颇有些遗憾地答道。
杜惊澜冷冷地盯着陈华，突然开口道：
“陈老师，相信你对这个案子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吧？不妨说出来听听。”
“这个案子由杜总捕头您全权负责，属下不敢妄言。”陈华摆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答道。
“老陈啊，相信司里对这件案子肯定有指导意见，吴大人知道我脾气又臭又硬，所以有些事情不会对我明说，但肯定会通过你的嘴或者你的行动向我表达出来，这也是他们安排你当我助手的原因。
现在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事情不妨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如果按我的性子把事情搞砸了，恐怕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吧？”
陈华怔怔地看着对方，仿佛刚刚认识他一般，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循规蹈矩、做事刻板严谨的杜惊澜竟然说出了上面那番话。
听说杜惊澜受伤后精神上有些不太正常，看来都是讹传啊，和现在的状态比起来，受伤前杜惊澜的精神那才是不正常呢。
“既然杜总捕头如此说了，那我就谈谈自己的想法吧。”老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其实这案子已经非常明了了，最终注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听说燕王府那边也派人展开了调查，我们能做的不过是配合他们而已。
吴大人那儿应该不会太过追究，如果真的追究下来，我们只需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向燕王府，然后再使用一个‘拖’字诀。
最终事情必然后淡化下去，当风头过去之处，再要处理就简单多了。”
杜惊澜皱着眉头听陈华说完，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
“老陈，你带着柱子先去事发地附近探访一番吧，我去城里乞丐汇集的地方找一下那个漏网的小乞丐，下午我们再一起汇总一下。”
陈华点点头，带着刘得柱去了。
杜惊澜脸色阴沉地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一身便服后，顶着飘飘扬扬的雪花向城中走去……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大明傀儡更新，第03章 九名证人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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