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就在他们前方的灌木尽头,有至少十几个人参差错落,把前面的路堵了个结实。
打头的人非常熟悉,就在几小时之前,他们还在仓库里见过。
“啊————”
织田深雪的眼前蹿过一道红影,随后身侧传来一阵惨叫,响起了液体溅出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柔软的血肉里搅动,然后毫不犹豫地拉拽了出去。
“吉田?!”
苏我惊叫出声,看着身边跪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这个人在队伍中没怎么说过话,胆量也很小,从头到尾都在听人吩咐。
但是……所谓生死患难,到了现在,好歹也是能被称为“同伴”的人啊。
“应该是类似监听的东西,被塞进了吉田的皮下组织里。”费佳在这时开口,语气因为体虚而中气不足,但足够清晰,“或许因为他脂肪太厚,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异物感。”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再多的解释也没什么用了。
“本来,我是不打算要你们的命的。”名叫法尔多尼的男人站在人群的前方,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不过你们害死了费多拉。按照规矩,应该被挖出心脏、流光鲜血而死。”
“你在胡说什么?!”苏我愤怒地反驳,“明明是你自己动的手,你还说——唔……”
男人的腹腔被以同样的方式穿透了,两次动手的都是法尔多尼身后的一个属下。那人的身体和常人无异,只是皮肤青绿,肩膀以上是一只蟾蜍的头。
穿透了活人血肉的,是蟾蜍人十几米长的舌头。那肉红色的筋肉拔|出来的时候,能看到尖端刺状的倒钩。
“你们的队伍之中,应该有一个……类似于控制能力的人。”他继续被打断的话,目光在几人脸上转了一圈,“不过,他或者她,力量应该并不强大、或者有什么限制。所以这些天被迫隐藏起来、伪装成无害的模样。到了最关键的时刻——biu——”
法尔多尼说着,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目光落在仅剩的三个人身上——三十多岁的女性白领、十几岁的瘦弱少年,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虽然不太确定,根据费多拉几天前给出的信息,他比较倾向于是这三人之中的一个。
而对方的那个能力,如果是距离有限,昨天晚上其实是可以动手的。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存在次数的限制。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走私团伙的头目说,“你们各自知道自己的能力,或许还有一些同伴的能力。把你们最怀疑的人找出来,剩下的活人,我可以让你们离开。”
沉默。
织田深雪想到自己薛定谔的个性,虽然充满了疑团,但绝对不是“瞪谁谁死”这种画风的。
至于其他人……不对。女孩的思维转动了半秒,然后猛地晃了下脑袋。
她怎么被绕进去了,对方说的根本不可能是真话。到了这种时候,他摆明了就是要杀死他们,而那之前的一切行动……
都只是猫在咬死老鼠之前的戏弄而已。
织田深雪没有反应,剩下的两个人半伏在地上呻|吟,两个同样保持了沉默。这显然不是法尔多尼想看到的,在片刻的等待之后,他看戏一样的神情渐渐消失,最后变成一片冷酷的杀意。
“既然你们不愿意回答,就只有让我可靠的阿麦拉,亲自挑选出那个人了。”
话音落定的同时,一个男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织田深雪在一秒之后认出了对方——那个经常出入仓库、带走伪装的费多拉的人。
此时此刻,对方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扭曲的狂热,盯着面前两跪三站五个人,几乎坦露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饥渴。
就像几天之前,他在仓库里和玛卡尔演戏的时候,那种无法假装的欲嚳望。
于是织田深雪突然明白了,当时她怪异的感觉是什么。
那并非基于异性之间的某种恶念,而是非常纯粹的,杀戮与摧毁的渴望。
他渴望着亲手……将他们这些“猎物”,一一撕开。
“那么,谁来,第一个死——!”
男人发出一阵刺耳的嗥叫,壮硕的身躯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变成了一只肌肉构成的野兽。
无形的压力与杀气铺天盖地,如同死神兜头而下的巨镰。
“来啊——尖叫啊——逃跑啊!”
女孩站在原地,看着那人形的怪物迅速逼近,几乎能感觉到翻滚着血腥的残影。就在死亡即将触碰到她发丝的时候,她看到了无数根……“线”。
仿佛某种不可捉摸的光纤,从对方全身的每一个地方绵延开来。
一百三十七种可能,他会给她一记致命伤,头颅、脖颈、心脏、动脉,让她当场死亡。
五十七种可能,她会避开这一击,然后被后续的补刀杀死。
二十二种可能,她被重创后失血,然后被对方下属中的某个家伙施以暴行。
十种可能,她勉强逃脱,冲回了森林之中。却在几分钟、几个小时、至多两天的“捉迷藏”之后,最终依然死去了。
……还有,一种可能。
女孩看着嘶吼扑来的敌人,烟灰色的眼睛渐渐失去了高光,平滑的仿佛一面水银。
她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抬起,沿着某根他人所不能窥见的丝线,用力一扯——
“啊————”bïmïġë.nët
惨叫声在下一秒响起,但并非来源于稚龄的女孩。厚厚的肉掌在她十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下一秒重重垂落下去。
利刃扎入强化后的肉|体,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织田深雪只能看到对方颤抖了一下,然后朝后倒了下去。
然后女孩的视线,对上了藏在阿麦拉身后的家伙。
——唯一的那种可能,他在这个团队之中最大的竞争对手,默契无间而心怀不轨的搭档,从背后杀死了他。
阿麦拉倒下去的时候,露出了凶手孤注一掷的脸。直到地上的家伙彻底不能动了,对方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仿佛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杀了这个男人;又或者他无法去回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爆出……那样强烈的杀心?
是,他承认自己嫉妒所谓搭档的个性,畏惧他强大的力量,甚至于……憎恶他对自己无休止的驱使和嘲弄。
那份杀意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存在于他的内心深处。但他骨子里是个怯懦的人,既没有勇气反驳对方,更舍不得只要听令与配合,就能获得过去无法想像的金钱。
“你……你,做了什么?”
和阿麦拉比起来,这个男人瘦弱如一把枯柴。他惊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目光中透出怀疑与恐惧。
然而女孩没有回答,甚至从瘦子的角度,她就像是……其实并没有“看”着他一样。
她在看谁?
女孩的手再次抬起,那双水银一样的眼睛,倒映出新的目标。眼前的瘦子察觉到某种异样,他惊惶地退了半步,又试图再次抽出长刀。
然后,他看到面前的女孩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没有情感、只像是某种“动作”的微笑。
瘦弱的男人突然浑身僵直,下一秒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骚动。他猛地回头,隔着短短十米的距离,对上了自家老大凝固的表情。
“Fr……frog,”法尔多尼站在人群之中,有些困难地念出一个名字。他的视线下落,看到从自己的心脏位置,直直穿出的舌头,“你……”
“原谅我,老大。”那个长着蟾蜍头的男人在身后说,即使舌头依然扎在别人的身体里,却并不妨碍他发出声音,“我必须为费多拉小姐报仇。”
“但、但……”
“我知道,杀死费多拉小姐这件事,您一直在犹豫。”蟾蜍头笑了一下,“但是,就和此刻的我一样——我们都无法否认,这份杀意在事实上存在。”
“即使不是今天,也会是今后的任何一个瞬间。只要得到一个机会、或者面对更大的利益,我们随时……都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蟾蜍头说完之后,又思考了几秒:“在仓库里的时候,如果再过十分钟——即使没有外力的影响,您是否已经杀死了费多拉小姐呢?”
“……”
法尔多尼沉默了,一半是无法否认,另一半是由于濒死带来的迅速衰弱。他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和挤压像是要蹦出来那么剧烈,下一秒就听到了“噗滋”一声。
……对方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柔韧的长舌抽出了身体,带出一团鲜红的肉块。法尔多尼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缓缓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念出了什么。
异能力……「缄默……审判」。
男人空洞的目光落在上方,映入自己最信赖的属下的脸。下一秒,那张近在咫尺的、蟾蜍模样的脸上,眉心出现了熟悉的红十字。
缄默审判。
法尔多尼突然想起来,在很多很多年之前,自己曾是个虔诚的信徒、忠诚的士兵。后来他遭遇了一些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变成了没有国籍的幽灵。
然后……他遇到了费多拉,没有姓氏的费多拉。
他们一起组成了“死屋之鼠”,在各个国家之间游走,聚集起一群结队的老鼠。终日啃噬着人类的米粮,将自己填喂的皮毛发亮。
然后……发生了什么?
【“喂,法尔,】大概是几天之前,费多拉告诉他,【“我碰到了一个非常优秀的新人,不过目前还没通过测试,合格以后带给你看看。】
【“新人?”】法尔多尼讶异地挑了挑眉,【“难得见你有这么高的评价。”】
【“要不要打个赌?”】费多拉十分自信地说,【“如果我赢了,你就请我喝白鲨酒馆最烈的伏特加!不是我说,我们到底多久没一起喝过酒了?”】
【法尔多尼想了想,爽快地点头:“不如再叫上死屋之鼠的弟兄们,大家一起喝——”】
……
之后的一切彻底黑了下去,他陷入了生者所不能触及的永恒黑暗。
瘦弱的男人颤抖着身体,看着自己的头目直挺挺的倒下。然后是队伍中最强大的动物个性者,也在同时失去了生命。
“……不,不,……”
他无意识地说。
就像是一场瘟疫,从致命的病原体向外投射,随时会收割下一条性命。
而现在,他距离病原体……距离这个看起来个头不高的女孩子,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然而他哆嗦了很久,至少有几分钟,新的死亡并未再度降临。
“……居然就这么停下来了?有点失望啊。”
下一秒,瘦子听到一个柔和的少年音,像是在评价一项半成品的实验。然后,在他那干瘦而粗糙的肩膀上,落下了一只并没有多出几分肉感的手。
他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耳中最后的声音,是一声清淡而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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