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宰治还是正常情况下的他,哪怕年龄倒退个十岁,都不可能做出这种……
大概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回想起男友曾经的某些骚操作,少女陷入了沉思。
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大概是能确定的:
“太宰,你还在适应这个……状态吗?”
依然是一片昏黑的房间里,只有透过窗帘几不可见的自然光。织田深雪能看到那些形态模糊的半固体挤压堆积着,在只有一个活人的房子里,窸窸索索的声音其实有点吓人。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少女的声音盖过那些模糊不清的窜动,那团不明物整个儿似乎顿了一下。又是几秒的安静之后,它——他就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重新从柜子里咕噜噜钻了出来。
不过并不是全部,显然还留了一部分在里面。剩下的半固体流淌挤压到床边,填满了床榻以下的空间,将织田深雪再次包围起来。
就像制造出一座孤岛。
少女叹了口气,伸手按开卧室的灯:“果然不是我的错觉啊,这几天。”
黑泥安静如鸡。
大概就是从第一次“梦到”黑泥怪开始,这几天织田深雪待在家里,偶尔会感觉到一些隐约的异常。她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非要用语言表述的话,也只有一些细节的问题。
比如说,家里突然变干净了。
前天她闲的没事干,又总觉得房间有股潮气,打算自己搞个大扫除。结果让她意外的是,整个房间的桌椅书柜擦了一遍后,毛巾都还是原来的颜色。
别说餐桌茶几这样的地方,她甚至专门摸着窗户缝、门顶以及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干净的像是才被擦过一遍。
她并没有这个世界“闲院深雪”的记忆,也就不知道房子是否安排了固定的清扫人员。虽然有点困惑,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织田深雪更不可能专门找人求证。
除此之外,这几天她都没见过什么蚊子。
书里的时间正是初夏,以横滨的气候来说,蚊虫之类已经开始复苏了。事实上织田深雪在医院昏迷的时候,就被病房的漏网之蚊咬了两口。
反而是回家之后,这几天无论白天黑夜,就算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她都没看见半只飞虫。
而现在,这一点似乎找到了始作俑者。
织田深雪看看眼前庞大的一团,再想想自家男友原本丰骨均匀的身材,不知道应该先同情还是先笑。
这不是很难理解的一件事:把一个原先只有一米八一的男人,塞进衣柜都装不下一半的一……坨软泥里,让它在几天之内适应、并学会新身体的操纵方式。
就算太宰治是个聪明到天天想自杀的家伙,也花了几天才能勉强控制。
除此之外,在这个新的“肉|体”之中,可能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她怀疑对方刚才钻进衣柜的时候,身体和思维至少有一个被本能控制了。而这么一大滩堆在她床边,连咕叽的声音都没有,就莫名有点可怜巴巴的感觉。
于是她最终伸出手,悬在床边与黑泥的上方:“现在能摸摸了吗?”
“……”
太宰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下方的黑色肉质翻滚了两下,翻出了一条触手。
嗯,一条……触手。
“……”
织田深雪的表情一僵。
那是一条和他现在的身体(算是吧)一样,看起来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比起下方还浮着一层雾一样的隔离层,这可以被打上马赛克的玩意儿,就显得清晰且光滑很多。
除了颜色之外,它看起来和章鱼或者鱿鱼的腕足很像,不过尖端又像是蛇的尾巴,上面也没有吸盘一类的东西。这根触手悬在少女雪白的手腕下方,看起来想要缠绕上去,又因为胆怯而停住了。
织田深雪看着这根触手,而下面的一大坨东西一起“看”着她。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十秒十五秒二十秒……就在触手转了个方向,似乎想要重新沉下去的瞬间,少女一把抓住了它。
触手:“叽。”
它发出了一个软肉被挤压到的湿润声音,与此同时织田深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真的是纯粹的条件反射,就算她刚才简单的做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手里的时候……
感觉还是非常的微妙。
真的很像软体动物的腕足,少女有些呆呆的想。以前家里做过红烧鱿鱼卷,是她对着菜谱学的。买回来的活鱿鱼被织田作之助几下切死,残存着神经的新鲜触须盘绕在手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连那种黏糊糊的触感都很像。
不过鱿鱼是因为腕足间长着吸盘,现在的这个……男朋友,大概是黑色肉泥本身质感的原因。触手比较纤细的部分在她手腕上绕了三圈半,尖端正好搭在她的手心。
微凉的触感,就像那个男人初夏时节指尖的温度。
于是织田深雪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不仅想到当下,更想起了很久之前,比两人第一次见面还要久的过去。当时她走在街边路上,偶尔会察觉到来自于某个地方的视线,不带任何的恶意,似乎仅仅只是注视而已。
还有三不五时抽到的大奖,或者短暂降临在身边的幸运……排除“个性”隔绝灾厄的能力,或许有另外的一部分,是来自于某个暗中观察的男人。
当然,无论他的本意是什么,都不能否认这行为真的很像个变态。
原本岁月静好的气氛,随着少女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瞬间朝着不太对劲的方向发展了。感觉到氛围变化的触手抖了一下,求生欲极强的松开了缠绕的部分,就像犯了错的猫咪一样试图往回缩——
“你跑吧。这次从书里出去之后,我就去和平行世界的那个太宰告白。”
少女冷冷地说,顺便把还在床单上放电的叫醒器关了,随手放在了床头。
黑泥:“…………”
那根缩到一半的触手僵硬在原地,模样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连接着的庞大的黑色部分盘绕在床边,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织田深雪看了他(?)一眼,转头去扯被子。
下一秒,卧室柔和的灯光瞬间暗淡,黑暗的表象包围了她。在织田深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囤积在这个房间的、铺天盖地的黑泥,将她整个儿吞了进去。
……
……
织田深雪又感觉到了那些情绪,茫然、恐惧、疑问、战栗甚至是喜悦。
它们包围着她,侵入她的身体与思想。有一瞬间,甚至让她失去了对“自我”的认知。
仿佛她也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成为亚当剥离出来的肋骨,重新回到元初的身体之中。
她被对方吞了下去,陷进柔软的泥里,身体不断下沉,却依然可以呼吸。织田深雪的心情很平静,因为她感觉到了熟悉的东西。
就像某天晚上吃完饭之后,她趴在男朋友的怀里,两人第一次联机打游戏。
不同的个体之间,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气味。织田深雪很难去形容,“太宰治”是什么味道的。医用绷带的残留气味?同款的沐浴露?一点西装和座椅的嗅感?或者很淡很淡的血腥气?www.bïmïġë.nët
但是她立刻就能闻出来,就像她见过了好几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永远知道哪个是属于自己的。
下沉的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当织田深雪感受到另一个“东西”的存在时,她的双脚触到了坚硬的地面。
这是一个和“梦境”非常相似的地方,只是泥沼彻底包围了一切。穿着黑色外套、脸上绑着绑带的青年站在几步之外,脸上没什么表情。
太宰。织田深雪想说,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动作。
“抱歉,深雪酱,”太宰治看着她,“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在操作一台年久失修的游戏机。”
他俩没怎么一起打过游戏,交往期间总共也就两回。作为一个(自称)几年没碰过娱乐设备的人,太宰治的水平不至于差到让机器当场爆炸,但基本也是躺着等赢。
于是织田深雪抽了抽嘴角,大概理解了男友现在是个啥状况。
“我不能留你太久,”太宰治说,“你也不能触碰到我,更加不能回应我……否则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彻底疯掉的。”
显然,这里的“疯掉”不是一个比喻,而是关乎生理方面的形容。
“长话短说吧。接下来的所有计划,我在……之前已经做了安排,剩下就是发挥主观能动性的问题。这个世界本身不需要迟疑,只要做你想做的事。”
“至于计划之外……”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还记得‘那个’吗,深雪酱?现在你应该能猜到了。”
织田深雪愣了愣,然后想起了这个有些特殊的代词。
那大概是两人刚刚交往的时候,某天织田深雪在男朋友的书房找书看。在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半新不旧的书时,她看到上面有一段挺长的笔记。
“咦,这个是谁写的?”
“看了这么多本书,小姐还认不出我的字吗?”
“但是……怎么说呢,不像是太宰先生的风格吧。”
“欸?那我应该是什么风格?”
“我也说不清。”
“……”
织田深雪看着几步外的青年,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所以,这就是你觉得,“自己死掉也没有问题”的原因吗。
太宰?
【即便是巡回过几千的神算鬼谋,我们的所在最终也是这里,大地尽头的牢狱。
切实地推动世界的,是在偶发性的暴风雨中呐喊、奔走、流着血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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