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干笑一声，战术性装糊涂道：“我有点听不懂。”
“哈哈哈！”
张天公忍不出大笑，他脚下的山茶也跟着一颤一颤，可奇怪的是一片花瓣也不曾落下。
“你身穿白衣，从后墙翻出，通过一条小径每日往返寒山寺。”
“事成之后，又将所有衣物埋在了自家墙角下。”
“让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甘愿功成身退，把一个老乞丐推到台面上。”
他缓缓道来，犹如亲见一般。
姜辰背脊直冒凉气，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从你第一天出手，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你。”
张天公背负双手，坦言道：“甚至动过杀念，因为你坏了我的大事！”
“啊？”
姜辰脸上露出困惑之色，不明白自己救人，坏了此人什么大事。
张天公一字一顿道：“天花是我种的。”
“什么？！你……你……”
姜辰惊得跳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对方，骇然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数月前临安城的那场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他再也不认为对方是神仙了，反而感觉此人气质中透着鬼气森森。
“你为何要这么做？！”
瘟疫这东西，动辄就生灵涂炭，这人未免也太狠了。
张天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道：“因为有人让我失去了最心爱的人，所以我也要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这个理由让姜辰不敢苟同，义愤填膺的道：“谁负了你，你就找谁算账，百姓何辜？！”
张天公深深看了姜辰一眼，道：“江南道是大丰最富庶之地，如果这里瘟疫横行，就等于动了大丰朝的根基，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报仇。”
“你的仇人……是崇皇！”
姜辰失声惊呼。
张天公点头，道：“我要让他看着自己执掌的大丰朝一点点的崩溃，在无尽悔恨中离开这个世界。”
他声音极为平淡，像是诉说一件很寻常的事，但那股子恨意，却让姜辰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你可想过因你而死去的百姓有多惨？”
姜辰自认不是一个好人，可为了一己之私，就搅的天下大乱，让无数无辜的人殉葬，这种事他是干不出来的。
张天公道：“我一生做事只求结果，至于过程不重要。”
“……”
姜辰心脏狠狠悸动了一下，这才是真正的狠人，为了到达目的，可以说丧尽天良！
别人的生命在这个人的眼里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前辈既然不惜让整个江南道的百姓殉葬，为何单独对我手下留情呢？”
他硬着头皮询问。
这样的一个大魔头，应该不会对一个破坏自己大事的人心慈手软才对。
可对方非但没有杀自己，反而从妖僧手下救了自己一命。
这就很不合理。
张天公神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姜辰感觉此人对自己的情感很矛盾，那一双无比沧桑的眸子里，有仇恨有溺爱。
“故人之子。”
良久，张天公缓缓说出了四个字。
姜辰愕然道：“原来你是我爹的朋友。”
他心里一阵纳闷，自己那便宜老爹就是一个市侩的奸商，没想到跟这位有仙气的大魔头居然是朋友。
真的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张天公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道：“不是。”
“我娘！”
姜辰激动道：“你是我娘的朋友？”
他脑海中没有半点母亲的印象，只知道自己刚出生时，那个女人就死了。
听说是难产。
每每念及，心中就一阵酸涩。
关于那个女人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空白，甚至连名字都不曾留下，她来到这个世界，仿佛只是为生下姜辰。
除了寒山寺香冢前的一块无字碑，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关于她的半点痕迹。
没想到这个有仙气的大魔头，竟然是母亲的故人。
“我娘她有名字吗？”
“当然。”
张天公道：“她叫姜洛神。”
姜辰露出古怪之色，直到这个时候方才知道，原来姜伯约是入赘的！
有可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所以才不愿意提及自己母亲，遮遮掩掩，连墓碑上的姓名都抹去了。
“我娘一定是出自大户人家了？”
他想知道有没有亲人在，现在自己生意做的还可以，如果找到母亲的亲人，可以照拂一下。
“不。”
张天公摇头道：“她是孤儿。”
姜辰心中有些失望，熄了弥补母亲娘家人的心思。
“有人在峨眉山洛神峰下捡到了她，指山为名，收为养女。”
张天公缓缓道：“十六年后，我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解剑池，想要挑战剑神，最终功败垂成，躺在地上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在这时，你母亲出现了……是她救了我。”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那一抹落寞更深了。
姜辰道：“我母亲也想挑战剑神吗？”
张天公回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眼神，淡淡道：“峨眉剑神是你娘的养父，是你的外公。”
“啊？”
姜辰如遭雷击。
四大宗师之一的峨眉剑神，竟然是自己的外公？
有这样的靠山，自己在江湖上横着走都可以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声音都颤了。
张天公背负双手，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花谷中的那个大木架垂下来的蜂窝突然震动起来。
嗡嗡的声音震耳欲聋！
只见里面爬出一只只昆虫，半尺多长，足有成年人胳膊那么粗，血红的复眼让其看上去有些狰狞。
它们逐渐在山谷之上汇聚，如同一片黑色的铅云。
“蝗虫！”
姜辰瞠目结舌，没想到蚂蚱能长到这么大的个头！
变大了百倍不止，这是要成精啊！
突然，他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想到黄泥儿断言，今年有可能爆发十年一遇，甚至百年一遇的蝗灾，再联想到眼前这人曾经在临安内种天花，导致瘟疫横行的事。
“你……你……”
他整个人都麻了！
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三月之内，我要让江南道埋骨百万！”
张天公背负双手，微笑道：“乱世即将来临，你可愿与我携手，一起为大丰朝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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