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姑娘身躯一颤，隐约间想起了那晚有一个人挡住了师父。
可那人长什么模样，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好像有一口大黄牙。
“如果那人不肯出手怎么办？”
“那也要跟种瓜的干到底！大不了咱俩死在一起！”
姜辰目眦欲裂，想也不想的说道。
从美女杀手替他挡刀开始，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此女从东瀛妖僧的魔掌中拯救出来。
晶晶娇躯剧震，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
姜辰如释重负，他知道对方从小被种瓜人养大，遭受荼毒已久，背叛师门需要莫大的勇气！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关心的问道。
晶晶姑娘感动的浅笑，露出两个梨窝，道：“已经无碍了。”
她确实乃人间绝色，美而不媚，淡雅出尘。
姜辰恍惚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不信。”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晶晶姑娘旋转一匝，宛如一只蹁跹的蝴蝶。
姜辰内心一阵激动，但脸色却更加的沉重了，道：“还记得破伤风之毒吗？小心复发！为以策万全，我还是替你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啊？”
晶晶姑娘一脸懵。
姜辰严肃的道：“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铮！
丝竹鸣颤，藏在其中的剑出鞘三寸。
晶晶姑娘一双眼睛勾魂夺魄，玩味的道：“有劳少爷为小女子宽衣。”
姜辰愣是没敢伸手，他在心里一阵腹诽，这女人也太奇怪了！
当初第一次相遇时，脱衣服那叫个落落大方。
现在两人就差一层窗户纸了，反倒扭捏起来，连看病都要防备。
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山风阴冷，还是换个地方改日吧。”
他支呜了一声，然后转身向自己的坐骑走去。
看着那狼狈的背影，晶晶姑娘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他，没有变。
还是色心大，贼胆小。
两人共乘一骑，快速向着临安城而去。
街市上，姜辰买了几坛子酒，然后就带着晶晶姑娘登门了。
城隍庙香火鼎盛，来往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大殿内丁零当啷的响，每一位来上香的人，都会往旁边的破铁盆般的‘功德箱’里扔上几个铜板。
“恭喜发财！”
“日进斗金！”
几名叫花子分列两旁，嘴里说着不伦不类的吉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财神庙。
姜辰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这老东西当真是不忘本啊，好好的城隍庙，愣是干成了叫花子窝！
原本这帮人是出去端着破碗，伸手要饭要钱，现在立个泥胎站岗，摆个破洗脸盆要钱，连感谢的话都是原先乞讨那一套。
“人呢？”
他抓着一个叫花子问道。
“姜少爷啊！”
那个叫花子认出了姜辰，咧嘴一笑，也有半嘴的黄牙，道：“老祖宗在数钱呢。”
他说着指了指城隍泥胎。
姜辰往里看了一眼，露出愕然之色，只见城隍爷的后面铺着一堆干草，老北风趴在上面睡得正香，有些无语道：“这……怎么数？”
叫花子一脸敬佩的道：“表面上老祖宗在睡觉，实际上在数钱呢！这一天能收多少银子铜板，他老人家睡梦中听着叮叮当当，那是数清清楚楚！”
“……”
姜辰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老东西真是贫贱不能移，骨子里透着贪财贫贱。
“去叫醒！少爷我请他喝酒！”
他晃了一下手里的酒坛子。
“不可不可！”
叫花子连忙摆手，道：“老祖宗数钱的时候最烦的就是有人打扰！说此乃人间至乐，我可不敢去触这个霉头！除非……嘿！”
姜辰一阵气结，若不是自己让老东西冒名顶替，指不定在哪条街上乞讨呢。
现在当了白神，谱竟然这么大。
自己登门拜访，竟然联合徒子徒孙敲竹杠！
他肉疼的从袖口里摸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用力的扔在了破脸盆里。
当！
银子的声音，让泥胎后的人立刻睁开的糊满眼屎双眼。
老北风连滚带爬的凑过来，宛如恶狗扑食，一把抄起破脸盆里的银子，放在嘴里一咬，然后露出大黄牙笑了：“水纹印，十两！”
“不止有银子，还有酒呢！”
姜辰晃了一下手里的酒坛子。
“咦？！”
老北风瞪眼道：“你小子怎么在这？”
姜辰道：“讨债来了！”
“我老人家欠你什么债？”
老北风满脸怒色，一把揪住了姜辰的衣领，咆哮道：“倒是你，我孙女救出来没有？别把我老人家的话当耳旁风！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活劈了你！”
“别这么暴躁，倾城我会救。”
姜辰不慌不忙道：“但是有笔旧债，咱俩得先算一算。”
老北风松开手，道：“我欠你什么啦？”
姜辰道：“你欠我一条狗。”
“原来你想吃狗肉。”
老北风龇出大黄牙乐了，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十两纹银，流着哈喇子道：“我也正谗这口呢。”
姜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说的狗，是落水狗。”
“啊？”
老北风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追丢落水狗，被无情奚落的事，被揭旧伤疤，立刻恼怒的道：“你让我老人家去哪里找！”
“不用找。”
姜辰道：“他会主动送上门来的。”
夜，繁星点点。
城隍庙里燃起了篝火，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牲口被烤的滋滋冒油。
晶晶姑娘坐在一群叫花子中间，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偷偷的打量老北风，怎么看都不像是高手，若不是对那口大黄牙记忆深刻，早就带着姜辰走人了。
贪财市侩，满嘴跑黄牛，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骗子。
“盐帮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矮子里面挑大个，也就有几个不入流的货色充门面而已，实在是不堪一击。”
“我老家人若是出手，一根手指头能灭他们十次！”
……
老北风酒气喷喷，言语之间全然不把盐帮放在眼里。
姜辰牙根痒痒，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救倾城？”
老北风瞪眼，一副你不懂就不要胡说的愤怒：“我能不疼孙女吗？不是不救，是不能啊！”
“畏惧因果对吧？”
姜辰冷笑道：“所谓因果就是跟种地一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现在出手救倾城，这是因！将来她必然心生感激，孝顺你养老送终，这是果！而你现在见死不救，这也是因！她知道之后，必然会怨恨你！会得恶果！”
“不不不！”
老北风一个劲的摇头，神神叨叨道：“你小子说的是人情世故，不是大道因果，如管中窥豹，只看见一斑！”
姜辰不屑道：“那你教教我，什么才是大道因果？”
“其实很简单，小子，我问你一个问题。”
老北风龇牙道：“请问杀一个平民，跟杀一个皇帝，哪个罪过更重一些？”
姜辰想也不想道：“当然是皇帝！”
“对！”
老北风道：“一个平民，死了也就死了，但皇帝一旦出事，动辄改朝换代生灵涂炭，他身上的因果，当然要比一般人重的多！如影响九五之尊的人生，就会沾染因果。”
姜辰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懂了，失声道：“你的意思是，盐帮内有一位天命之人？”
“狗屁！”
老北风瞪眼道：“你怎么骑驴找驴呢！这临安城中，还有比你身上业障更重的人吗？！”
姜辰震惊道：“我？！”
就在两个人交谈时，有个叫花子突然指着南墙咧嘴笑了。
“你们看！什么藤，爬的这么快！”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墙头上出现一根绿藤，在月光下犹如碧玉般散发出莹莹微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爬满了整个墙壁。
花开无声。
暗香传来，姜辰与晶晶姑娘汗毛都竖了起来，从诡异的香气中嗅到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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