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笑嘻嘻,“夫子莫生气,气昏头来无人替,半个月来没见过我,夫子都不想我吗?”
蒋夫子上下打量阿阮,虽然瘦得两颊都没了奶膘,目光还算炯炯有神,五殿下每年冬天都要病上十几天,他们这些做夫子的还能清静一些。
“五殿下,落下多少课业,课后找我补。”
阿阮立刻不高兴了,咳嗽两声,“夫子,我还病着,你忍心让我动脑子作课业吗…”
蒋夫子哼笑,“五殿下,不是我忍不忍心,学生做课业是天经地义。”
阿阮作势拿起笔,颤巍巍沾了墨,颤巍巍下笔写,啪嗒一声,毛笔脱了手,在白色宣纸划出一道墨痕,咕噜滚下了桌,阿阮虚弱嚷,“夫子,我都不行了,您就放过我吧…”
蒋夫子忍俊不禁,在枯燥的课堂上能有五殿下这么个活宝,氛围都活跃了不少。
阿阮偷瞄到蒋夫子笑开了,自己也跟着笑,“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就知道你当我是亲儿子!”
蒋夫子:“…”他拿出戒尺,啪一下打到阿阮的背,“胡言乱语,不可理喻!”
阿阮接触到戒尺,身体就下意识抖了一下,“唉,夫子,我错了,别动戒尺呀!”
蒋夫子迅速收了戒尺,五殿下刚好,可不能打坏了,他清清喉咙,“上课!”
学生是几位皇子和世子郡王,坐好后就认真听课。
蒋夫子先表扬了昨日的策论,“九殿下商轩与六殿下长孙谨所作甚好,堪称佼佼,其余各位好生努力。”
课堂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这居然是最为古板的蒋夫子同意的,说鼓掌能赞赏别人,也能激励自己,不过显然诸位世子郡王没心情给别人鼓掌祝贺。
阿阮在夫子还没讲课时是清醒的,便大力鼓掌,向前边的商轩和长孙谨各送了个秋波,眨得眼睛都要抽筋,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长孙谨转过来和他击掌,商轩斜眼看着,淡淡的一丝喜悦被那一掌拍没了,他回身,专注听夫子授课。
阿阮虽然觉得他有一丢丢奇怪,但没放在心上,商轩平常就很冷淡,不说话也在情理之中。
蒋夫子开始讲国论,从先代六国开始,阿阮脑袋一点一点,最后完全趴在桌子上睡熟。
蒋夫子视若无睹,滔滔不绝,对长孙谨反手给阿阮盖上一张毯子的行为也做默认。
蒋夫子教完课,特意走到阿阮面前戳了戳,“五殿下,课讲完了…”
阿阮睡得迷迷糊糊,侧头给蒋夫子一个笑,“夫子…你讲得好…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蒋夫子没什么反应,提醒了阿阮一句,“记得课业。”蒋夫子走了,阿阮趴了大约半个时辰腰累胳膊酸,站起来伸懒腰,转头一看,课堂上只有他和商轩两个人,他走过去,看商轩已经在提笔书写课业了,便问:“小九,你没有侍从吗?”
商轩搁下笔,默默摇头。
阿阮看窗外,几个年幼的郡王在打雪仗,这个时间就是用来休息的,商轩却在座位上奋笔。
“小林子呢,他来也可以呀,给你准备点茶水点心,咦,你又没上药?”阿阮仔细看了他的手指和耳朵,“你个小孩,又不抹药,等哪一天我打你屁股你就知道疼了…”
商轩想起,五年前他在阿阮屁股上留下的黑手印,眼睫轻动,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阿阮说不停歇,“…幸好我顺手带着药,来,手摊开,哥给你抹。”
每一根手指都被细细抹过,指缝也不错过,阿阮垂着眼,还在轻轻吹气,商轩的注意力从手指移到阿阮身上,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精致的眉眼在雪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下唇微微嘟起,像新鲜的山楂糕又甜又软,商轩的小手指动了动,阿阮忙捉住,低声问:“疼吗?忍一忍。”
商轩问:“哥哥,你也给长孙谨抹药吗?”
阿阮放开他的手,转而捏他的耳垂,听见他的询问回答:“小谨可不像你,他就是个皮猴子,哪里会冻伤?”
商轩抿唇,再问:“哥哥,你为什么要照顾长孙谨?”
阿阮抹药的动作顿了一顿,说什么,说他觉得长孙谨可怜,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不少他一个,眼前的小九不就是一个可怜人?千般思绪在脑海漫延,阿阮撩开他的头发,给另一只耳朵抹药,“他…”
长孙谨在窗户缝间偷看,屋里只有五哥和商轩两个人,商轩坐在位子上,五哥站在他身后,弯着腰给他顺头发,若是商轩面前摆着一方铜镜,五哥手上再拿一把木梳,这不就是…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五哥,商轩,你们好像新婚夫妻呀!”
阿阮翻个白眼,立刻放下手走到窗户边,骂道:“臭小子,敢调侃你哥,看以后谁还给你做课业?”bïmïġë.nët
长孙谨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五哥,就算你不给我做,还有商轩,是不是呀,商轩?”
他从缝里瞧商轩,转头看过来的商轩唇角还有一丝笑意,他正奇怪万年一个表情的商轩怎么还会笑,正待仔细看,却发现那笑已消失,快得像他的错觉。
阿阮道:“你敢让小九给你做,我就打你的屁股!打你俩的屁股!”
长孙谨跑开,“我都多大了哥哥你还打我屁股…”
阿阮骂完了,对长孙谨的瞎三话四不放在心上,给商轩的耳朵收了个尾,休息时间也到了,他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打瞌睡。
下了学,走回勿怠殿,也就到了吃饭时间,商轩又不跟他们一路,长孙谨垂头丧气,“五哥,他怎么天天都有事?”
阿阮慢慢踢雪块,“他跟你不一样,在西盛皇宫里活着就不容易。”
长孙谨小心拉着阿阮的手,“五哥,你也可以帮帮他呀,他是一个好人。”
阿阮心想,那些势力已经全盘告知小九,也说过有事可以找他,但人家打死也不开口,他有什么办法…
“小九他不和我说,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且先看看,总归不能让我的两个弟弟吃亏。”
长孙谨眨眼,“那我就先替商轩谢谢五哥了!对了,五哥,后日是你的生辰,那天你不用来国子学了,父皇会在长生殿给你办宴会吗,可惜我不能去,吃不到那些好吃的了…”
阿阮抿紧唇角,过了生辰,进朝会,大皇子指不定给他使什么绊子,好烦,大家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好吗,非要勾心斗角争来夺去…
“想吃什么,现在就让御厨给你做。”
“我想吃凤舞九天,还有麒麟角!可只有在生辰日才能吃到。”
“不都是胡萝卜,我记得小扇子那还有几根,让他给你拿来。”
“那不是兔子吃的吗,我才不要吃…”
身后,国子学只剩下商轩一个人,他慢吞吞整理笔墨纸张,三皇子从夫子的房间走出来,丧气着脸嘟囔,“本殿下写的策论如何就不好了,还不是夫子偏心…”他去了课舍找商轩,打算和他一起走。
“商轩,走,我们去找大皇兄!”
商轩颔首应下,“是。”
既然东寅国九皇子已经是他们这边的人,长孙旦就打算问问关于治雪的策论。
“你知道如何写策论吗,治理雪灾的,最好符合薛夫子的心意?”
商轩思索一阵,说道:“三殿下,以,治雪,为题,逐步,列下计策,即可。”
长孙旦拍脑袋,“唉,就是没有计策呀,小五十岁就能写出让父皇满意的治水论,我怎么就不会呢…”
商轩劝道:“各有所长。”
长孙旦叹气,“你不知道,父皇本来就偏心小五,后日在小五的生辰宴上还不知赏什么,真糟心,商轩,你帮我写一份吧,到时候让大皇兄给你些人脉,你也有事可做。”
商轩神色微动,点头,“谢,三殿下。”
“不用谢,大皇兄本来就欣赏你,到时候你回了国,可别忘了我们!”
商轩再点头,他们因利益相交,目前他还有利用价值,大皇子和三皇子亦有可图,相对于捉摸不定的感情来说,唾手可得的利益才是稳固的。
五皇子生辰这一日的长生殿,张灯结彩萦绕着喜气,太监宫女勤勤恳恳挂红绸折梅花,乐坊舞姬练了几个月,就等着一天能被皇子赏识成为宠姬带回宫中。
阿阮穿着皇子仪服,打扮一新送到长生殿,殿中早早坐着几位臣子亲眷,贵女挺多,长子嫡孙也不少,先是按照品阶的大小过来见礼,疏远的说一句生辰大喜,亲近的说得天花乱坠,还要引荐爱女过来相认,阿阮端得好仪态,面带笑意,翩翩有礼,等到皇帝皇后一来,先给他们二人行礼,皇帝亲自上前扶,开尊口祝贺,皇后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行为举止不出错,对从民间寻回来的五皇子与大皇子三皇子一视同仁,也送上合乎身份的生辰礼。
长孙谓宣布宴会开始,阿阮这才发现跳舞的不仅有宫中舞姬,还有贵女,或是娴雅,或是灵动,他有点好奇看向长孙谓,长孙谓目光盈盈,嘴角含笑,这和第一个幻境时德妃选儿媳的情形一样啊,他还未及加冠之龄,怎么就要选妃了!
待一位从二品官员的二女跳完舞后,长孙谓先问:“王爱卿,你的女儿优雅娴静,不知可许了人家?”
王姓大臣站出列回道:“回陛下,二女性子娇,贱内便多留了几年,为曾许过人家。”
长孙谓摸着胡子点头,“不错不错…姿色上乘,性子讨喜,剑舞飒爽,王爱卿教女有方啊!”
王大臣拉过女儿一起叩谢,“多谢陛下夸赞。”
皇后此时发话,“陛下,说起来咱们的皇儿晁儿还没有正妃呢,晁儿这个年纪了,也该定下心了…”
长孙谓眉间不着痕迹的轻皱,看着座下女子争妍斗艳说道:“是该给他们几个选个正妃了…”
这一句,就给三位皇子定下婚约了,大殿之上的女儿家心潮澎湃,无不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皇帝皇后。
皇后先说:“陛下,既然王大臣的小女年龄到了,便许给我们晁儿,生个皇长孙,佳儿佳妇,让本宫闲暇时含饴弄孙,共享天伦。”
王大臣虽是从二品,但他所掌握的军政权力及得上边关州府,值得拉拢,长孙谓既然要给长孙郎娶这样一个妻子,那她抢了也是无妨。
长孙谓先是点头,“皇后说得有理,就怕王家女与我们晁儿年龄不大合适。”
皇后微微一笑,“陛下莫不是忘了,臣妾亦是小了您五岁,咱们夫妻恩爱,相比晁儿和这孩子也能和咱们一样举案齐眉。”
帝后之间的对话,谁都不能插/进去,长孙谓用眼神示意阿阮让他说几句,阿阮左右看看,女眷不少,少爷公子也不少,但就是没一个像上贤,他也放弃找人,对长孙谓的殷切目光视而不见。
长孙谓也料想到这种局面,话锋一转,说起了三皇子,“旦儿身边只有一个侍妾?”
丽妃坐于皇后下首,听见长孙谓问话,急忙答:“是啊陛下,旦儿也是该娶妻生子了。”
长孙谓点头,看见皇后眼中的不耐,便说:“既然王家女性娇,便许给旦儿,两人性情相似,定能相处融洽。”
皇后还没反对,丽妃先拜了下去,“多谢陛下,臣妾也替旦儿谢陛下,给他赐下这么好一个媳妇儿。”
接着是王大臣携女儿跪下,“谢陛下赐婚。”
长孙谓满意点头,皇后想要的媳妇给了丽妃,难保不生一点嫌隙,丽妃没有脑子,只会给皇后心头拱火。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蛇妖和道士更新,第 100 章 第 100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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