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高中升旗时,全校师生齐聚操场的场面。
偌大的田野间黑甲如云,无边无际。只是数百成千的旌旗随风飘展的声音,都像是在打雷一般。
如果比喻成野兽,官军就是银背大猩猩,而对面的两千黑甲步骑,就像还不到膝盖的小奶猴。
但就是这只小奶猴,如一颗钉子一样楔在阵前,逼的官兵半步都动不了。
两千步骑一字排开,绵延近十里,像一把又长又细的钢刀,横立在天地之间。
因为只是单排独列,连阵势都不上,只能称之为“兵线”!
而胡保宗,就立在这条线之前。离他十丈左右,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朝廷大军……
胡保宗只有两千人,即便摆成单排,至多也就能延伸十里左右,如果李韵分兵绕行,黑甲军根拦不住。
但李韵丢不起这个人。
他是一州刺史,胡保宗才只是一郡校尉。若再比门阀家世,安定胡氏再是皇帝外戚,但比起五姓高门之一陇西李,也还差着好大一截。
更何况,他握万五雄兵,对面的胡保宗,却连他的两成都没有……
李韵想不通,胡保宗突然从哪里迸发的底气?
他黑着脸,看了看近在咫尺,没有半点要让路的意思的黑甲军,沉声问道:“那便是李海嫡孙,陇东郡尉胡保宗?”
杨舒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自己看不到?”
关中才多大?
陇东五个州,能被称得上世家门阀的,又有几家?
他又不是没见过胡保宗,李韵这是明知故问。
李韵心中猛的生出一股恶气。
他原本想问问杨舒,原本温文尔雅,谦柔平和的胡保宗,为何突然这么硬气了,是不是在虚张声势等等。那知刚一张嘴,就碰了一个硬钉子?
那李承志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就为了一个与他杨延容、弦农杨氏无半点关系的李承志,就几乎要与自己反目?
张敬之就不说了,与祖宗李氏多少有些亲戚关系,那这胡保宗又是怎么回事?
胆子突然就这般大了,为了帮李承志拖延时间,竟敢和自己硬刚?
以为我李韵不敢下令?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胆子拔刀吧……
李韵眼神一冷,厉声喝道:“击鼓,进击!”
随着他的话音,令卒用力的敲下鼓槌,又重又响的战鼓传遍四野。
随即,各营间呼喝、下令的声音此起彼伏,快过了百息(五分钟左右),李韵的前锋大军才动了起来。
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
杨舒和张敬之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竟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潜意:与白营比,官兵差了好多……
他们又不是没带过兵,打过仗?换成他们自己的兵,也就如此了,可以前也没有觉的有多么差呀。
但在李承志营中待久了,此时再一对比,差的竟不是一点半点?
只要李承志号令已下,或是中军旗鼓军令已示,受令出动的营旅若是超过二十息(约一分钟)还没有出阵,自军主至队副,全部都要受罚。
整整五倍的差距……他们都已不知说什么好了,心里更是隐隐担心:不怪奚康生与李韵对李承志心生忌惮,不说兵器甲胄,只说李承志志独树一帜的练兵之术,就能让人心惊胆寒……
两人正自感慨,又猛听一声惊吼,下意识的一抬眼,看到对面的景像时,脸色同时一变:胡保宗来真的?
李韵的中军大鼓一直未歇,虽响却不急,意思就是不用冲锋,让令卒踩着鼓点逼进即可。
这分明就是想以势压人,让胡保宗让出路来。
看着越来越近,甚至连眉乱头发都已能看清的官兵,胡保宗怅然一叹:“胡信,你我今日,怕是要战死在此处了……”
“李郎君常言: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所以仆并不害怕……为了胡家,仆死的心甘情愿……”
胡信沉声一应,又喏动了一下嘴唇,“就是校尉你……”
“不用说了!”胡保宗猛的一摆手,看了看几乎望不到尽头的黑甲兵线,沉声说道,“我若不身先士卒,这些兵丁,有几个能生出与李韵作战的胆气?”
他猛一抬头,抽出佩刀,一指越来越近的官兵,冷声喝道:“所以胡信,为了胡家,战吧!”
胡信一声厉吼:“战!”
数十骑亲卫嘶声大喊:“战!”
“战!”
“战!”
“战!”
两千兵卒,全都用起全身全身的力气嘶喊着,随着三声大吼响彻山野,竟连李韵的战鼓声都被盖了下去。
李韵的前锋大将脸色猛的一白:那此黑甲兵卒,竟然全部举起了枪矛?
就连杨舒和张敬之都就变了脸色。
什么时候,性情谦和的胡保宗也如此悍勇了?
看着不远处那道战刀直指,脸色冷峻的身影,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胡保宗,而是李承志才对。
杨舒震憾了许久,才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的吐出了几个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只绵羊,是不可能突然间就变成一头老虎的。
所以只能有一种解释:胡保宗跟着李承志,学坏了……
张敬之肃然不语,心中阵阵激荡,热浪如同潮水,一波接一波的袭击着心灵深处。
李承志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潜移默化中,不停的影响着、诱惑者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使其折服,令其崇拜。更是能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脱胎换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如眼前的胡保宗。
这难道不是枭雄之姿?
他用力的呼出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震荡,低声说道:“李韵要坐蜡了……”
杨舒看了看两三丈外的李韵,冷声笑道:“活该!”
远的近的、圆的扁的,话都已说尽了,李韵就是不听,非说李承志有不臣之心,一定要尽早降服。
这下好了吧,李承志会不会反还不知道,胡保宗反倒先和你扛上了,看你怎么办?
都是官兵,胡保宗还是泾州治下的领军校尉,阻拦外境之兵,名正言顺……
此时看来,眼下这局面定然出自李承志之手,再一深想,既然李承志知道利用胡保宗、胡家和李韵奚康生等打擂台,那九成九是不会反的……
杨舒越想越佩服,忍不住的一声赞:“好一招引狼驱虎?实在是高……老夫都未想到……”
张敬之低声叹道:“对承志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意思是李承志和胡家走的太近,并非幸事。
“都到如此地步,哪还顾的了那么多?”杨舒冷笑道,“总比真的将他逼反要好的多吧?”
简直废话……也就只有你以为李承志真的会反……
他又怎可能连这么点局面都应付不过去?
张敬之心里嘀咕一句,再不说话了。
……
李韵冷冷的盯着胡保宗。
官兵前锋已至胡保宗身前两三丈了,他不但不闪不避,竟伏低了身体,又将战刀斜举,分明是只要等官兵一上来,就会催马砍杀……
这明显是在告诉李韵:你要战,那就战!
主将都如此态度,何况麾下的郡兵和胡氏私兵?
个个冷眼寒眸,紧握矛枪,战势一触即发……
眼前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接一个的耳光,打的李韵的脸啪啪直响:自己自以为是的虚张声势呢?看官兵一动,胡保宗定然会让开,或是来求情的猜测呢?
好一个安定胡氏,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李韵有一万个冲动,恨不得立刻下令,将胡保宗,将这两千黑甲兵卒撕成碎片。
但心中仅剩的一丝清明告诉他:要冷静,要冷静……
胡保宗职级再低,也是朝廷钦命的领军校尉,这些黑甲兵卒再弱,也是泾州治下的官兵。
真要稀里糊涂的打起来,谁是谁非根本没办法说清……不,十之七八,所有的过错都会赖在自己头上……
也怪李韵,自信心太足,自以为只要亮明旗号,李承志定然会惊慌失措,更会偃旗息鼓,以示臣服。
不是说李韵觉近一万五千兵有多强,而是他所代表的朝廷。
所以,自始至终,李韵竟然都未向白甲营出示过任何令信,更未通传过只字片语。
哪知突然冒出来了个胡保宗?
此时真打起来,就是一笔精涂账,哪怕告到皇帝那里,也是胡保宗占理:我好好的在平定叛乱,突然就冒出来了一支大军,连封表明身份的令信都没有,就扑了过来。
胡某身为陇东郡尉,怎可能不御敌以外?
什么,你说你打着官兵的旗号?
仿造几杆官旗很难么?
天知道你是不是叛军假冒的……
李韵不甘心的举起了手,厉声喝道:“停!”
再不停,胡保宗的刀尖就要劈到先锋大将的脸上了……
大军立时停住,到此时,两军之间至多两三丈的距离,若是齐伸矛枪,枪头已能搭在一起……
“胡保宗……”李韵又一声嘶吼。
但胡保宗别说动,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李承志果然说的没错:都是官兵,李韵便是带了十万大军又如何?
有本事打呀?
他看着李韵冷笑一声,又转过头说道:“派斥候,向东西两面游探,以防李韵派兵绕路。”
李承志交待的是:一定要将官挡在五里之外,直到天黑!
这眼看马上就黑了,能拖一刻是一刻……
“校尉,暂是不用派了……”胡信脸上露着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又似有了主心骨一般,神秘兮兮的凑了上来:“你往后看……”
胡保宗本能的往后回了一下头。
黑甲兵线十余步之后,不知何时多了十数骑白骑,领头的好像是李时。
怪不得胡信说不用探了,原来是李时带着塘骑赶过来了……
心里猜想着,胡保宗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发现一个同样穿白甲的身影好似有些眼熟?
再仔细一看,胡保宗眼珠子差点突出来。
不是李承志还有谁?
好你个王八蛋……差一点啊,爷爷差一点就死了。
你倒好,竟站在后面看戏?
心里骂着,好像突然有了主心骨,又像是突然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胡保宗阵阵心虚,额头上的冷汗一茬接一茬的往外冒……
离着如此之近,李承志哪能看不到?
看胡保宗颓然一顿,连身形都好似矮了好几寸,李承志心里一突:坏了,这王八蛋要虚?
没看到爷爷之前,你不是好好的?
刚的就跟吃了大力金刚丸似的……
心里骂着,李承志急声给李时下着令:“告诉那怂货,还不到爷爷露面的时候……给我拖……”
李时应了一声,打马就走。
看李时态度谦恭,李韵并官兵也以为这些白骑都是李承志的属下。再加离着二十余丈,天色也已发暗,就连杨舒和张敬之也没发现李承志就藏在塘骑之中。
李承志还不能露面?
胡保宗悚然一惊:对啊,天都还没黑,城下也未有交战声传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李承志还没有擒杀刘慧汪……
想到这里,胡保宗又猛的生出了一些胆气,用力的将腰挺直。
李韵被气的咬牙切齿。
胡保宗根本就没有主动来见他的意思,明显就是在拖延。
什么意思,这是在给李承志争取逃脱的时间?
那你倒是逃啊?
细作未发信号,表明李承志的白甲营还好好守的城下。
既然不逃,那为何不打?
难道是准备放走余贼,引诱官兵大举追敌之后,李承志才会逃?
简直是愚蠢透顶……你以为奚康生是那么好糊弄的?
李韵升着闷气,伸手入怀,掏出一块令信丢给亲卫幢帅:“给胡保宗,让他来见我……”
幢帅快马而去,没几息就奔到了胡保宗面前:“胡校尉,都督有令,要召你问话……”
说着又把令信递给了他,上面刻着八个小字:岐州刺史府·都督李!
胡保宗一声冷笑。
就算你是关中镇守府的州统都督,也督的是岐州,与我泾州又有何干?
还“召”?
召你娘……
心里暗骂着,胡保宗沉声回道:“恕保宗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也劳将军替我问一问,李都督率军来往泾州,所为何意?”
幢帅都被惊呆了。
这胡保宗竟是见都懒的见李刺史一面的意思?
除了平乱,还能有何意?
胡保宗这是一点脸皮都不要的想装聋做哑了?
“胡校尉,李刺史乃是奚镇守亲封的西路都督,岐、泾两州均受其辖制,视军情可调遣两州一应官吏、军民……”
意思是别说你,连胡始昌都要听李韵调遣……
“哈哈……”胡保宗竟笑了出来,将令牌丢给幢帅,“自己看……”
看什么?
幢帅本能的一低头,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胡保宗问大军来此是何意,原来是李都督拿错了令牌?
也怪自己,接上就来,竟没仔细看?
幢帅暗恼着,又一抱拳:“胡校尉稍等……”
话音刚落,又催着马跑回了官兵大阵。
又能拖不少时间……胡保宗暗自得意,本能的往后看去,但不知何时,身后竟多了个人?
胡保宗被吓了一跳:“你走路不带声的?”
骂了一句,他又高兴的说道:“李韵竟给错令牌了?又能拖一阵……”
“你得意个屁?”李承志低声骂道,“要是真拿来西路都督的令信,你怎么办?”
胡保宗猛的一愣,就跟冻住了一样。
还能怎么办?
再不听令,李韵敢在阵前斩了自己……
只是瞬间,胡保宗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那如何是好?万一他要抢功,要抢着抓刘慧汪怎么办?”
一旦首功旁落,胡空还消弥哪门子的祸事?
“别慌……”李承志稍一犹豫,还是说了实话,“刘慧汪已经随胡骑逃了……”
不等胡保宗吓的跌下马来,他又肃声说道,“不过你别急,我已让李丰和皇甫让去追了,并下了死令: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胡保宗猛松一口气,心中又生出一丝暖热。
李承志有多惜兵?
就算还没到当成命根子一般的程度,也差不了多少了。
要不是为了胡家,怎可能下这种死命令?
他正要说两句感激的话,又听李承志低声说道:“那幢将又来了……你不要慌,该怎样就怎样,李韵就是想到城下,或是要观敌营,你一概答应他……”
不答应又能如何?
什么叫都督?
意思就是所辖制范围内,只要还喘气的,都得听他的命令……
其实李承志早就想到了:奚康生能派李韵来,又怎可能不给李韵下放相应的权限?
也幸亏胡保宗一时情急,才没想到这一点。
不点醒他,就是想让他迸发勇气,尽可能拖延时间。
当然,也很危险。就如方才,胡保宗差点就没命了……
所以李承志才会心生愧疚,说骗胡保宗这样的老实人,压力着实有些大……
“那他要是抢功劳怎么办?”胡保宗恨声问道,“这都临门一脚了……”www.bïmïġë.nët
意思城下的叛贼都已被李承志打残了,李韵却来摘桃子了?
“那有那么轻松?”李承志轻声笑道,“忘了告诉你,刘慧汪虽逃了,但还留了个替身,此时正在城下召集乱民,齐呼‘往生极乐’,据城上讲,足有五六万……”
往生极乐,还是五六万?
一想到那些叛军前扑后继,狂喊口号往上扑的场景,胡保宗的脸色就不由自主的一白。
怪不得李承志没有发动最后的攻势,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胡保宗脸色一冷,看着不远处的李韵说道:“那就让给他……”
李承志没说让,也没说不让,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又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幢帅却而复返,将一枚令信,还有一封手书一起交给了胡保宗。
其实都不有看,想也能知道那幢帅不敢说谎,李韵这西路都督定然是真的。
“是保宗失礼了,真是该死……请将军代为转告都督,容保宗先行收拢兵卒,至多半刻,就会去向都督赔罪……”
幢帅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怎么这么怂了,刚才不是挺刚么?
看幢帅离开,胡保宗转过头,脸色阴沉的对李承志说道:“这李韵,还真是冲你来的?”
李承志被吓了一跳:“那文书里写了?”
要不要这么武断?
你奚康生连我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只凭一丝臆测,就派兵来剿我了?
去你大爷的……
奚康生真要是给李韵下的是这样的军令,还诈什么死,发什么育?
老子现在就反……
那知胡保宗却摇了摇头:“奚康生再蠢,也不可能不教而诛,更何况脸不但半点错处都没有,更是有大功……”
胡保宗顿了一下,又说道,“是我自己猜的……那文书上写,令李韵固守陇山,阻截溃敌,而下令的日期就是天前……你想,李韵放着陇山不去守,却在你营外守了三天,又是派细作,又是在你麾下买通内应的,这不是冲你来的,还能是什么?”
李承志猛的一愣。
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都到什么时候了,竟人无人防守陇山?
岂不是说,根本不用李松跟着胡骑往外溜,也根本不用宋礼深买通萧关守将,让白甲营从萧关以北遁入陇山。
只需李承志一个命令,李松现在就可以走?
还有这李韵也太奇怪了,放着陇山不守,拼着违抗奚康生之令,专程来对付自己了?
不,不对,要真是来对付自己的,又怎会将这军令拿出来给胡保宗看?
傻子也知道姓李的姓胡的穿的是一条裤子……
怎么哪哪都觉不对劲?
这李韵,太古怪了……
只是瞬间,李承志的心思转了好几转,眼神猛的一凝,急声朝胡保宗说道:“你应付着,也不用刻意拖,我先回去布置……”
刚调转马头,他又停了下来:“忘了告诉你,你叔祖给我封的是萧关都尉,而且还是双封……时间是正月初八,授我令信的就是你,别说岔了……”
胡保宗狂喜。
所谓的双封,意思就是既是泾州的官,又是高平镇的官。
再说直白一点:必要的时候,李承志完全可以不用遵守关中镇守府的命令,比胡保宗这个郡尉还要逍遥自在。
当然,这也与萧关一直都是由高平镇军代为镇守有关,不然但凡换一个官职,李韵让他跪,李承志就绝不能站着……
这也是李承志刚刚才想明白的,也不得不说都是一群老狐狸。
究其原因,胡始昌是怕奚康生以势压人,以大欺小,彻底压服李承志。
到那时,他这个泾州刺史,就彻底没有半点活路了……
“我记往了!”胡保宗飞快的点着头。
李承志交待了一声,转身就走。
看他这么急,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李时飞速的跟了上来:“郎君,可是要发动了?”
发动个毛线?
先把这李韵搞清楚了再说……
“先不急!”李承志沉声说道:“即刻回营,把那李遵给我请过来,我有事要请教……”
李遵是谁?
李时竟有些恍惚,想了好一阵才记起来,是被奚康生派来传过假军令的那一个。
好像还是李韵的堂弟?
怪不得郎君会用“请、请教”这样的字眼?
只以为为了应付李韵,李承志才要急着见李遵,李时没有多想,恭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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