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榻上，裹着被子扭了扭，把脸埋在软枕里，嘟囔道：“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昨晚我什么时候睡的,我自己不知道，顾渊你总该知道吧？”
顾渊还是不依不饶地推他，他有些恼了,双手撑着床榻，坐起来：“你要弄你自己弄就好了，我睡着了又不会乱动,你正好可以试一下新的姿势……”
等等——
林信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原本因为困倦眯起来的眼睛,瞪大了，看着眼前的人,久久没能回过神。
“呀？”林信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
坐在林信面前的,还是“林信”。
他连忙转头去喊顾渊：“顾渊,你快来啊，我灵魂出窍了！”
面前的“林信”面色平静，握住他的手腕：“林信,本君在这里。”
顾渊下榻,拿起案上的铜镜,放在他面前。
林信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
镜中他的模样,分明是顾渊的模样。
林信捋清楚逻辑，他变成了顾渊，而顾渊又变成了他。
他缓了缓神，指了指自己与顾渊：“我们……灵魂……换了？”
顾渊点头：“嗯。”
“忽然……为什么？”
“可能是昨晚……”
回忆起不怎么好的昨天晚上，林信睡意全无，只想暴揍顾渊一顿。
“我都说，不要把你的龙鳞往石头上划了，你简直要把龙鳞塞进去了都。我人都哭了，都说不要了，你还弄你还弄……”
林信挥拳打他，才打了两下，忽然想起这是他自己的身体，打不得。
趁他迟疑，顾渊趁机抱住他：“本君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现在怎么办？”
“等过一阵子，自然就会……”
没等他把话说完。
“我知道了。”林信灵光一闪，把顾渊按在榻上，“再来一次就行了。”
他从前还很羡慕顾渊能有两个，今日愿望达成，林信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林信。”顾渊平躺在榻上，提醒他，“你忘记了，本君今日要去神界朝会。”
林信一愣：“哈？”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顾渊扶着他的腰坐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林信不大想去，表情迟疑：“我能……要不你……”
“本君一个人去，总要与天君解释。”顾渊正色道，“就说昨日夜里，本君一时没有把持住，把你冲撞得魂魄都散了，然后与本君的调换……”
林信咬牙道：“不许说出去。”
“那你去？”
“我请病假。”
“帝君不会生病。”
“那就请产假。”林信一时嘴快。
顾渊有些无奈：“林信……”
林信拍拍“顾渊”的腰腹，振振有词：“反正你是龙，龙都会下蛋的吧？”
顾渊反问：“你是人，人都会生孩子吗？”
林信一噎，思忖了一会儿，犹豫道：“那你……跟我一起去，行吗？”
“行。”顾渊揉揉他的脑袋，“不要紧，你在那儿坐一会儿，朝会就散了，本君陪着你。”
“嗯。”
顾渊把他带下榻：“快去换衣裳。”
“噢，好。”
林信站在屏风后边，顾渊把今日要穿的礼服拿过来。
他扯了扯衣带，问顾渊道：“我要是被人识破了，那怎么办？”
“你就说，前几日你与本君去东荒，遇上一头噬魂兽，应对不及，就变成这样了。”
林信点点头：“那什么时候能换回来啊？”
“过一阵子就换回来了，不要紧的。”顾渊仿佛是在安慰他，“相处亲密的仙侣，偶尔会有这种情况。”
“嗯。”林信想了想，又问，“昨晚什么时候换的？”
“我抱你去洗澡，回来之后睡了一阵，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样啊。”林信摸摸下巴，“那我岂不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顾渊没有回答，抖落开衣裳给他套上。
林信撩起衣袖，露出“顾渊”的手臂，捏紧拳头：“你还挺结实的。”
顾渊反问道：“你没见过？”
“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过。”
顾渊帮他理好腰带，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去吃点东西，然后去神界。”
“诶。”
林信绕过屏风，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你用法术换衣裳，不许看我。”
顾渊应道：“本君早先就看过了，熟悉得很。”想起林信说自己结实，他又补了一句：“你也不差。”
林信面色通红，跑回屏风后边，捂住顾渊的眼睛，装作恶狠狠的模样，道：“把你眼睛挖出来。”
“这是你的眼睛。”
“……闭上眼睛，我给你换。”
摆弄了一阵，林信坐在案前吃早饭，抬手往顾渊碟子里放点心。
“多吃点，别饿坏了我的身子。”
顾渊拿起点心。
林信看着他，歪了歪脑袋：“平常照镜子没看出来，我还挺漂亮的。”
“嗯。”顾渊低头，这是实话。
林信捧起粥碗喝粥，一边道：“我要扮你，其实还是挺容易的，我太了解你了。”他想了想：“你总是没有表情，别人跟你说话，你能点头就点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最常说的话就是那个——”
他拉长音，连唤好几声：“林信，林信啊。”
林信最后问道：“诶，那我是怎么样的，你知道么？”
顾渊放下点心，看着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眨了眨，唤道：“圆圆。”
“诶，对对对。”林信乐不可支，开始点戏，“再来一个。”
“小美人鱼。”顾渊想了想，学着他平常的模样，“老婆、媳妇儿、顾渊，我今天想吃那个，还有那个。”
他学得很像。毕竟平常林信一开口，他就知道林信要吃什么，学起来也不难。
林信扶额：“我才不是这样的。”
他坚决不承认。
*
从西山云宫出来，林信拢着双手，驾着云要去神界。
途中遇见他的仙友们。
林信下意识要朝他们挥挥手，被顾渊按住了。
他现在顶着顾渊的模样。
林信反应过来，缩回手。
正当此时，仙友们远远地朝顾渊挥挥手：“信信，早上好啊！”
林信便把顾渊的手举起来，低声对他说：“快说话。”
顾渊抬起头，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嗯？嗯！”林信皱眉，“我不是这样说话的。”
“本君说不出来。”顾渊垂眸，“你那种感觉。”
“我不管，你快打招呼。你这样，他们会以为我出了什么毛病。”
顾渊扣住他的手腕，直接把他带到神界。
行在云廊上，一路入了凌霄殿，途中神君给林信行礼，林信差点对着人家喊“平身”，又被顾渊给拉走了。
神界的朝会还没开始，还赶得及。
只是顾渊与天君平起平坐，他的位置在高台上，林信要从诸位神君当中穿过去，走上高台，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
朝会不常有，在诸位神君眼中，今日朝会，便是重渊帝君，带着自家郎君过来了。
不曾想他二人如此恩爱，帝君也会有这一天。神君们相互对视一眼，善意地笑了笑。
林信在心底呼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心道不妨事，反正在旁人看来，贪恋美色，非要郎君跟着上朝的是顾渊，又不是他。
不妨事——
他忽然想起另一个方面，倘若他们以为是自己蛊惑帝君的呢？
嘶，蛊惑帝君的罪名他可担不起，不知道会不会被抓去斩仙台挨揍。
这么胡七胡八地想着，便走到了高台上。
天君无本相，今日的模样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林信一眼，笑着问道：“帝君来了？”
林信面色不改，模仿顾渊一贯的模样，微微颔首。
他找到顾渊的位置，盘腿坐下。
顾渊站在他身边，林信回头，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也过来坐。
于是他二人同坐在一张席上，底下的神君都低下头，没有再看。
没想到啊没想到，重渊帝君，你竟然是这样的龙。
顾渊一向不在朝会上说话，只是坐着听。林信也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坐得有些累了，便撑着头靠在案上，装模作样地翻翻案上的折子。
顾渊将茶盏往他那边推了推，但是林信想吃点心。
仔细想想，顾渊又不吃点心，他要吃了点心，可不就露馅了。
所以他收回手，没有动案上的东西，撑着头，也不敢多看其他地方，只是低头看折子，一句话翻来覆去地看。
顾渊见他这副模样，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先掰一点自己吃了，然后再递给林信。
林信一愣，后来明白过来——
现在的情形，在旁人看来，就是林信随手拿了块点心，自己尝了尝，觉得还行，就递给帝君了。
林信接过点心，道了声谢，慢慢地吃了。
就这样吃了两三块点心，朝会也就散了。
临走时，天君问道：“帝君，我这儿的点心好吃吗？”
林信微微点头，与顾渊相同的语气，冷冷道：“尚可。”
天君笑道：“尚可，就是不怎么好。”他转头看向顾渊：“林仙君，自己尝了一口不大喜欢，就塞给帝君吃，恃宠而骄？”
林信自然不愿意背这个名头，连忙道：“不……”
话没出口，他转念一想，揽住顾渊的肩：“对，本君宠的。”
天君微怔。
林信开始疯狂自夸：“吃两块他不要的点心算什么？我郎君又可爱又善良，他值得，本君要为他奉上一切。”
有点绷不住了，顾渊暗中捏了捏他的腰。
林信转头看他：“信信，你有话说？”
顾渊摇头：“没有，多谢帝君厚爱。”
底下的神君十分震惊。
重渊帝君公开为爱宣言，连心性都变了个彻底，实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令人叹为观止。
林仙君厉害！
*
朝会散后，他们便回了西山。
这日夜里，还是没能换回来，林信觉得不太方便，蔫蔫的，早早地就上榻睡了。
正睡得迷糊的时候，他翻了个身，伸手抱住身边的人。
动作顿了顿，他摸摸身边人，随后睁开眼睛。
借着月光，林信看见自己身边人就是顾渊。
换回来了。
这下林信放心了，安心地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
估摸着顾渊已经睡着了，他咂了咂嘴，随口道：“圆圆啊，要是有下辈子，我做帝君吧？我帮你批折子、上朝会。”
却不料顾渊也没睡，他应道：“不必。”
“嗯？”林信撑起上半身，看着他。
顾渊把他捉回被子里来，抱着他：“快睡罢。”
林信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做帝君？”
顾渊闭着眼睛，呼吸打在他的耳边，仍旧是那样轻描淡写的口气：“要做帝君，前几万年太寂寞了，你受不得。”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本君仙友遍天下更新，第 189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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