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手下的土兵们被梁山水军像杀鸡一样溺死在水泊里,张伯奋心中浮起了一丝恐惧。
顾不上照顾周围,他连忙下到船舱。
指挥着大船掉头,原路返回。
为了方便逃跑,张伯奋的座驾刚好在队伍最后。
他后面就只剩了几只用来警戒的小舟。
大船好不容易掉转船头,径直往来处开去,后面的小舟连忙跟上。
刚开了半里不到,就发现前面水道上横了五七条渔船阻拦去路。
张伯奋立刻说道:“快吧船开过去,直接撞开。”
船员听命,驾船撞了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小船顿时发出了吱吱呀呀的痛苦悲鸣。
被大船撞得左摇右晃险些要散了架。
说时迟那时快,又有数十只火箭从水道两侧射来,正中那几艘小船。
原来小船上早就放满了火油罐,船舱里全都是柴草等易燃物。
火箭一到,引燃柴草。
火油罐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水浪炸起五丈高,大船的船头直接被炸了个稀巴烂。
张伯奋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这也是他头一次上战场,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
朝廷水军作战时都是堂堂正正靠近,在远处以弓弩对射,靠近了用长杆兵器刺杀,再近了则手持刀牌,跳帮作战。
哪里见过这种水鬼打法。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
只听一声巨大的呼喊:“大人船要沉了,快下来。”
张伯奋这才从惊恐中回神,他站在船尾的掌舵处。
前半边船体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沉在水里。
沉船只是迟早的事。
他往四处搜寻,喊他的正是郓城县都头赵德。
张伯奋慌忙之下,扶着栏杆便直接跳到了赵德乘坐的小船上。
“快走快走!”
众人经此一劫,不敢再走大路。
按着向导的指引专捡小路,跑的飞快。
阮小五刚使短刀搠死了一个县的都头,便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当下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人不知死活撞到了用来封锁水道的小船。
他转眼看去,没想到竟是那艘济州知府乘坐的大船。
他看到一个身着红袍的身影从船上一跃而下,跳进旁边的小船里。
紧接着遁入港汊,消失不见。
阮小五跟着陆阳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之下对官场中事也多少有些了解。
整个济州有资格穿绯红官袍的,不是府尹就是通判。
通判又没有领军之权,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济州府尹无疑。
他连忙乎喊道:“大哥,张叔夜那老贼跑了。”
阮小二也看到了那道红色的身影。
只是水师此次已经是大获全胜,官军能逃回去的不足三成。
寨主临走时也吩咐过,敌逃莫追。
但是济州府尹这样的大官,送上门来又放回去,他也实在是不甘心。
阮小七看出了大哥还有犹豫,当时便道:“那济州知府刚到此处便与我们作对,几次三番想拿我们邀功。前者捉他不到,今日肥肉送到嘴边,岂有不吃的道理。
要是这次放他回去,以后再想捉他便要打破济州城才行,到时候得多死多少人啊!”
阮小五是个急脾气,看大哥犹豫不决哪里还能等的了:“大哥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去。兄弟们,跟我活捉济州府尹!”
水军将士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士气正旺。
闻言纷纷呼应:“活捉济州府尹!”
当时便有百余名军士撑着小船跟着阮小五一路追击而去。
阮小七急道:“大哥,总不能让五哥单枪匹马去追击吧?”
“好。”阮小二终于同意:“留下一个都收拾战场,剩下的跟我追过去。”
“是!”
张叔夜在水泊一侧岸上的芦苇荡里埋伏下了上千官军。
他们一个个手持强弓硬弩,张开成一个大口袋,只等着猎物钻进去。
张仲熊探出脑袋,往水泊边望去。
“爹,这都快三个时辰了,大哥怎么还不出来啊?”
张叔夜训斥道:“为将者,当沉心静气。三个时辰都等不了,如何能带兵征战。”
张仲熊解释说:“我不是等的不耐烦,我是担心大哥的安全。梁山贼寇凶猛异常,我怕大哥会出点什么事。”
“你在这里坐卧不安就能帮他摆脱险境吗?”
张仲熊不语。
“坐下吧,相信你哥哥,他不会有危险,就算有,也一定能化险为夷。”
张仲熊叹了口气正准备坐下,却看到远处芦苇荡一阵波动。
从港汊里钻出了一艘小船,船上一袭绯红色的身影分外夺目。
张仲熊连忙扯了一下张叔夜的袖子:“爹,你看,大哥回来了。”
张叔夜方才还说这不要担心。
但他紧握的双手,还有探出脑袋观察的速度却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见到数十人护着张伯奋往这边跑来,他心中的大石头才终于放下。
这一千土兵去执行的是诱敌任务。
说好听点是诱敌,说难听些其实就是炮灰。
用他们的牺牲将敌军带到对我方有利的战场,从而取得战场的胜利。
但他明白一点,就是同甘共苦。
让别人去执行这种任务,就算他们不说,心里也会有怨言。
凭什么我要去送死,而你却在后面悠闲。
杨志运送生辰纲,矛盾爆发的接入点,便是杨志对军士们非打即骂,做不到同甘共苦。
有一个军士曾经说出心声:“我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你空着手走,你就不知道我们挑担人的辛苦,你就不拿我们当人。”
这些人也都是临时召集起来的,谈不上什么关系,什么忠心。
杨志是众人之中武艺最高的,为防被贼人打劫,他需要保持良好的体力来对付突发状况。
但却没有考虑到军士们的心理因素。
所以他才会被老都管逮到机会,挑起矛盾。
张叔夜身为官军主帅,岂能亲自涉险,作为诱饵。
大小将官不答应,张伯奋和张仲熊也不会答应。
张伯奋知道父亲要安众军之心,于是便自告奋勇假扮成父亲模样,随军同往。
张叔夜是个将军,是个官员,也是个父亲。
哪有人看着自己儿子去执行危险任务心中不担心的。
但他不能表漏出来,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战斗还没有结束,或者说才刚刚开始。
张伯奋在前面不住的奔逃,口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身边的几十人比他情况好不了多少。
一个个只嫌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众人刚刚上岸没多久,后面的芦苇荡便开始不断地波动起来。
一群光着上身,浑身肌肉的壮汉,驾着小船纷纷靠岸。
一艘、两艘。
足足**十艘。
阮家兄弟抄起兵器,带领水军兄弟们上岸追击,敌方只剩了几十人,只要追到便能拿住济州知府这条大鱼。
众军喊杀着一头扎进了张叔夜精心准备的包围圈。
二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放!”
人群最前方的阮小二心中暗暗有一丝危机感,按理来说他们水军是绝对不应该在岸上追击敌军的。
不过已经追了这么久,现在放弃又有些不甘心。
算了在追三五里,追不到就回去。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前方天空响起了一阵鸣镝。
这种声音他并不陌生,因为梁山各军之间也是以鸣镝传递消息。www.bïmïġë.nët
难道说······遭了。
“快撤!!!”
话还没有喊完只听一阵破风声从自己耳边挂过。
阮小二脸上顿时被流矢划出了一道长达一寸的血痕。
紧接着便是大腿一阵剧痛,明显有一只箭射进了自己的大腿里。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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