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的院长说,那年出了名的严寒,冻死了不少人,她父母在雪花飘飞的日子里把她丢在了门口。
院长捡到她,她身上除了挡风的薄被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没有名字。
她很木纳,不讨喜,院长不待见她,孤儿院里的小孩都欺负她。
再然后,许昌志出现,自称是她叔叔把她带走。
她以为寒冷的冬日远去温暖即将到来时,才发现许昌志只是想得到她的慰藉金。www.bïmïġë.nët
他好吃懒做吃喝嫖赌惹了一屁股债,每当催债的人来,他就把她推出去。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也不担当,他穷困潦倒,最大的能耐是拿皮鞭抽她。
那时候锦镇还是个落后村落,人人吃不饱穿不暖,更没心思搭理一个经常浑身遍体鳞伤的女孩。
许若葵试过光着腿在寒风里的石头路上拼命狂奔,就为了躲避许昌志殴打她。
村头巷子尾有一户人家对她挺好的,她认识里面的男孩,叫乔阳。付奶奶对她也不错。
可是她没有名字,许昌志只会叫她野种。
这两个字不好听,每当他这么叫的时候,她都看到别人万分嫌弃的样子。
那年,贫穷的村落突然来了一批光鲜亮丽的人。
他们穿着许若葵没见过的漂亮衣服,还拿着精致的玩具,她看到村长对他们点头哈腰,其中有一个女孩,漂亮得像个小公主。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目光炙热失神,直到小公主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向角落里的她。
她像被刚出炉的芋头烫了一下,立马缩进肮脏的角落里。
她才知道他们是来考察的,锦村临山,虽然经济落后贫穷,但它旁边的风景秀丽独特,开发价值很大,可能可以引导成为新的旅游资源。
尤其是村落一公里以外的葵田,蓝天下盛开的鲜花滋长,汪洋一片的花海令人赏心悦目。
许若葵知道那块地方,她被许昌志殴打后溜到那里躲藏,正好碰上了那位小公主。
小公主穿的是和初见不一样的裙子,同样令人移不开眼。
她在花缝间看到许若葵,似乎有些惊讶。
许若葵莫名害怕,正要躲,却被她叫住。
那是许若葵第一次被生人这么温柔地对待,小公主给她贴了创口贴,说是上回看到她下意识带了的,没想到真遇到她了。
她看得出来这个小公主说话不是很流畅,但是不影响她闪闪发光的举动。
那天是许若葵第一次被夸,她万恶的人生开始,难得遇到了温柔。
小公主说:“你笑得很好看,应该多笑笑,和葵花一样。”
那天晚上许若葵回到家,才发现村领导给每家每户分派了新的衣服与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甚至还有医疗用品,数量不多但实用。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纯白如云的衣服,她想到了葵田里小公主不经意摸过自己衣服的动作,又想到那帮光鲜亮丽的大人,站在破旧的瓦房里沉默了半晚。
许昌志又开始发疯了,他喝醉酒打她,那是她头一次感觉自己要被活活打死,所以她头也不回跑了,把自己深深埋在肮脏昏臭的垃圾道里。
她甚至不敢动弹,生怕被他听到一点声音就把她抓出来。
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角落外的动静越来越近,她时不时听到男人传至遍野的怒吼,手中握紧沾上血的铁块。
然而出现的人是那个小公主。
她神色慌张,身上披了件不合身的外套,怀里还紧紧抱着村里人送她的娃娃。
她也在躲人。
许若葵意识到这点,周身却在听到许昌志的声音不住发抖。
这条狭小肮脏的路道,留不下那么多躲藏的人。
引出的动静已经慢慢招引了外面的人,生死好像拿捏在了她们两者手中。
许若葵不想死,她懦弱胆小,看到小公主抱紧怀里的玩偶看了她一眼。
她们两个处于光明与污秽的交界线,哪怕脸上沾了点灰,她与遍布污浊的许若葵完全不同。
下一刻,小公主把怀里的玩偶扔给她,头也不回地跑向外面。
许若葵从来不敢否认,无论是未来多遥远的一天,她无法忘记那个女孩最后眼眶通红望她的一眼。
也就是那个背影,那脆弱易倒的脚印,踏在了她灰暗的眼眶里,拉开了她们牵绊的终身。
直到被子弹刺破肉身,她倒在冰冷的地面,结束她悲惨的一生时,永远无法忘记那日初晴,骄阳似火的葵田里,小公主朝她探出手,嗓音稚嫩,“我叫九九。”
“——你叫什么名字?”
那场决择滋生了绑架,她发了疯般去追寻九九的踪迹,在那件小黑屋外,她亲手用石头砸破了守门人的头。
鲜血留了一地,她呆呆望着洗劫一空的屋子,茫然无措。
温清正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欣赏她的狠辣,也知道她的家境。
他决定收养她,磨成一把最狠厉的刀。
那天暮色阴霾,男人拉上她的手,缓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若葵。”
这糟糕的人生好像终于到了头,她仿佛有了归宿,喃喃道,“我叫许若葵。”
有人和她说,她笑得很好看,和葵花一样,即便她从来未正视过自己。
随后温清正把她带走,同样为了限制她,他把许昌志一起带上。
许若葵很多东西都是温清正教的,她开始也不懂,内向自闭,明白自身价值的许昌志便肆意用武器来鞭打她。
这自然来自温清正的授意,他会刻意又隐晦地强调自己是她的再生父母,暗示她安宁的生活是他赋予的,面上却也维持着假惺惺。
他本质是黑的,从不需要一个根正苗红的棋子。
许若葵开始游走在商场的地底,见识过各种晦暗交易,她变得麻木不仁、在见不到光明的黑夜里,她找不到方向的灯,没有正确的引航。
直到她转到一中,在潜藏的身份中静候,遇到了于玖玖。
其实这不是她分别多年第一次遇到她。
她见过于玖玖各种年龄,没有忧愁的小姑娘活得肆意天真。
许若葵人生第一次违逆再生父母的事,就是瞒着温清正九九活着的真相。
但她不能只手遮天,车祸线索是她破坏的,那场火灾的起燃是她造成的,她在于家换过于玖玖的药,有意无意地给她线索,指引她探索错误的方向,制止掐断每一次她找到答案的路线,甚至面对最终的抉择时砸破了她的头。
她以为她足够冷漠,能够在掩饰的外表下分割内心,但是她忽略了,九九是她生命里最先出现的光。
于玖玖会给她擦药,会不求回报地对她好,为她挡了失控的机车,不眠不休地给她找资料,无声地告诉她你也很重要。
会在别人的生日宴上送给她提前准备的礼物让她知道她从来不是被忽略的,在担心她孤独特意在除夕夜召集所有人来陪她包饺子,还会给她准备一个大大的特别的压岁红包。
明明她自己年龄最小,却能无微不至地关心她。
因为她知道她是孤儿,她没有家。
她告诉她,她是她的好朋友,好姐妹,如果可以,她可以当她一辈子的亲人。
许若葵处于黑暗过久,有朝一日也会因为她的话希冀那点光。
她卑微地遥想过她们的未来,她希望她的病可以好,和喜欢的人过喜欢的生活,而她留在记忆里的锦镇过着平凡朴素的生活,时不时隆重地等她到来。
她害过很多人,但违心对她的好里从不掺有半点假。
她以星星的身份陪伴了她三四年,用自己的所有积蓄买下了锦镇那间本属于自己的家,就因为她期待着未来某天的旅游。
在茫茫荡荡的世界里,灯红酒绿数不胜数,她想给她一个避风港。
许若葵从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也从来没有妄想洗白。
她糟糕透顶的一生是渺茫无绪的,无依无靠,未曾有人指明过她正确的前进方向。
但是九九的存在,让她明白好坏的意义,令她痛恨自己万恶漆黑的人生中未曾留白。
她见过光,触碰过太阳,但她不可能私藏太阳,她只能像无名的普普葵花,在芸芸众生中期盼她平安,没有理由地向着她,接受她普渡的恩泽。
有朝一日太阳堕落了她也会担心。
她穷尽一生都在辨别真伪,唯有在她表露真诚的这条路上输得一败涂地。
因为不管怎么样,她永远都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小公主。
那是年幼的她对着破旧不堪、黄墙覆盖的泥胚房,第一次真诚盼望喜乐安康福降都聚在她身上的那位公主。
如果可以,她希望下辈子她能干干净净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愿意赎这一生不可饶怒的罪。
她希望她的名字还能是若葵。
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就像那场崩溃的自杀后,九九只对星星说,她想去锦镇。
然后她背弃所有人所有事,背着她,孤身独步地回到乡下,回到那个安宁的小镇,那个她为她留存的避风港。
……
S市入冬那会,于玖玖遇到了乔阳。
久未谋面,他清瘦了不少,眼皮底下乌青明显,整个人再也没有曾经那股活跃呆愣的气质。
自从许若葵去世后,他便转学离开,在于玖玖被关在医院的那段日子里,亦极少收到与他有关的信息。
再次相见,她险些没认出他来。
乔阳苦笑了一声,他是特意联系昔日那些好兄弟找到S市的。
他知道很多事,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于玖玖待他的态度仅仅是最初愣了一下,慢慢活络过来不过几个话题。
看得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好,唇色依旧有些白,但眼睛里发亮的神采轻而易举地令人释怀。
这是他们以前所有人盼望的,包括苏翎跃,包括……许若葵。
乔阳只是觉得自己该和过去挂个句点,让他们其他关心他的人都放心下来。
于玖玖知道他过得简单充实,平静地点点头。
临走前,乔阳步伐停了很久,虽然知道这么不好,但他手心捏紧,还是哑着声慢慢说,“我把她的墓安在了锦镇,你要是……”
后面那番话他还是说不出来,沉默了半响,最终只能化成艰涩的简短话语,“我想,你要是去看她,她在天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于玖玖没开腔。
直到乔阳的背影远去,她都只是静静站在公寓门口,一言不发。
很多人选择避而不谈都是过不去那个坎,但于玖玖不是,她可能会有一瞬间的动容和心软,但铁证冰冷的现实横亘在中间,她不可能为了一点情限于一隅。
关于再多,她都不想搭理,她只愿不闻、不问。
然而次年春,她还是亲自去一趟锦镇。
起因是某一日,两位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敲响了家门,他们自称是律师,首先愧疚于警局那边文件派发以及小镇信息转交落后衔接中断拖了较长时间未能及时解决事务处理予以道歉,恳请于玖玖配合一下。
“配合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根据法律文件效定受益方是您,很抱歉中间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为此我们特意缩减简便了程序,只需要您回锦镇居委会处的文件签名即可。”
于玖玖摇头,“我不是很明白你们的意思。”
“您不完全知情吗?”其中一名律师拿出白纸黑字的文件,开口道,“这是许若葵小姐的遗产转接书,上方规定若是委托人因意外或者其他事故死亡,委托人遗产将无条件转交给被委托人。”
于玖玖呼吸一顿,下一秒律师已经证实了她的想法。
“这上方被委托人是您的名字。”
“她的部分资金遗产我方已经在有效处理中,只是锦镇那间屋子所处的地皮转接还是得麻烦您回当地签字。”
于玖玖甚至不知道许若葵是何时把她的签名给囫囵骗着签上去的。
但最终她还是去了锦镇,签下那份合同的名字。
她重新去了一次那间陈旧的木屋。
没有人打理,它仿佛变得比记忆中更加陈旧。
打开门,穿堂的风刮起落了一地的叶子,那颗苍老的槐树依旧弓着腰,小木窗嘎吱作响,透过它时不时看到曾经寒风里露天支炉,围在中央烤火轻笑的少男少女。
原来距离那一次,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啊。
于玖玖站在门口扶着墙,孤身站在风中,喃喃地想。
锦镇变化不大,她逛完这个不大不小的地方不用多久。
春日依旧伴随着寒风,行走过的地面时不时刮来几片树叶。
隔着老远,于玖玖看到那颗记忆力茂盛的柿子树。
它饱经风霜,在冽冽的天气顽强热烈。
路道里有嬉闹玩耍的小孩,追逐奔跑过时不小心撞了于玖玖一下,愣了几秒才回头脆生她道歉。
于玖玖笑了一下,温和地说了句没关系。
那小孩没见过她这么好看又眼生的人,仔细瞧了她好几下,顺着目光看到那颗柿子树。
“姐姐,柿子要年末才长呢,你现在看没有用的。”
他认真提醒道。
于玖玖弯唇,笑容好似化了清冽的风,甚至周遭都和缓了下来,继而是她轻柔的声音,“嗯,姐姐知道呢。”
那小孩挠挠头,“不过我们这也有一些结果慢的,堆到这几个月成熟的可能还有,但大抵涩口,不好吃。”
毕竟是小孩心性,撞了人不好意思,他抬头扫了几下树梢上方,眼睛一亮,没等于玖玖回神,已经一骨碌爬上大树。
树叶哗啦哗啦作响,不一会小孩便跳了下来,手里捏着一个红红的果实,“喏,给你。”
于玖玖推脱不掉小孩子的心意,抬起手接过。
小孩子贪玩,赶着离开,临走前还友好地冲于玖玖说了一句话。
她一顿,动作愣住。
直到小路恢复寂静,簌簌风声传来,她脑海里脆生生的童言与昔日的少女声重合。
“吃了柿子,要柿柿平安噢。”
那个果子于玖玖一直拿着,直到临走前,她还去了一趟锦镇老旧的小学堂。
她没有进去,只站在树下,远远听到里面的读书声。
童音清脆朝气,女老师正在淳淳教导知识,听声音大抵很年轻。
于玖玖不可避免地想起,许若葵曾经和她说过,如果她的文豪梦实现不了,她就回到这个小镇当老师,过上普普通通的平静生活,这是她向往过的。
于玖玖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她手里拿着果子,沉默地吹了许久的风。
天幕转暗的时候,放学铃声响起,小孩们收拾着书包叽叽喳喳地喧哗。
于玖玖转头看到一个年轻朝气的女孩背手提着一束花,踮着脚往教室走。
依旧是下午发出读书声的那间教室,下课稍晚一些,于玖玖刻意停住了步伐,看到女孩走进了门,不一会果真听到了小孩子们哄闹的调笑声。
于玖玖望着那个方向,沉默了半天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
她慢慢笑了一下,仰头扫过昏暗的天际,抬手擦了一下脸,最后低头无声离开。
寒假在临城待的时间很多,于玖玖有一段日子经常去书店。
书店坐标正好是与顾深第一次遇见时的地方。
于玖玖依稀记得它的名字很有情调,叫暮木深深。
因为处于巷子深处,来往人流不多,可谓一个绝佳的读书圣地。她高二那会还经常和许若葵来这里借书看。
那家店的店主是一对老夫妻,于玖玖去得频繁,时不时和他们聊天,隐约知道其中那位老先生得了某种罕见的病,不严重,但记忆时常混淆,认不住人。
为此,老先生的妻子经常埋汰自家老头子看不住店。
但有一点很奇妙,他认得于玖玖,也许是刚入学临城一中那会她也经常过来,最爱点一杯咖啡守在座位翻书一整天。
那会老先生的记性开始变差,于玖玖会逗他,问他记不记得她第一天来时免费蹭到的那杯茶是谁点的。
不过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久到于玖玖都不记得,甚至不在意。
她今天是来还书的。
许若葵的遗物里有一部分是从这家书店购买以及借阅的书籍,于玖玖从锦镇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发现,最终决定把这些书全部归赠给热爱读书的人。
二楼阅览室的风格改变了很多,但书架子和书标木牌依旧维持着原有的模样。
于玖玖根据书本底端的标签一本本放好,无端发现某些线索和许若葵最后发给她的信息重合。
她沉默了许久,开始摸索搜寻,最终在二楼最偏僻的书架低层夹层找到一本书。
那是一个常人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若不是她固执地来回找了几次,估计也无法发现。
书的封面很漂亮,落幕的残阳被波光粼粼的海面割裂,一抹长发背影溺在中央,抬高的手臂似沉浮,似招手。
于玖玖指尖触到书皮,上方印着书名——《逐日》。
作者名只有三个字,唤许无名。
莫名之间,一股窒息的难受感从胸腔汹涌而来。
于玖玖呼吸缓了许久,静下心去翻开书面。
书的故事不长,薄薄的一本,大概是讲两个孤独小女孩相互救赎的故事。
于玖玖看到太阳落山,角落处的老式雕花窗透入斑驳的光,慢慢洒在主角自白的文字上。
“她被困在病房,我把风筝放起,企图让她看看外面的生机。”
“我想让她知道存在的意义,想让她明白她的存在是一个人的光,但是我也很无力我不想让她知道她救的是滩淤泥。”
“她热烈、灿烂,永远生生不息,我试图把黑暗的毒刺扎在自己身上,以此扼制住蔓延的恶意,但我忽略了自身,布满荆棘试图拥抱一个人,本就是不对的。”
“在漫长的一生里,逐日没什么不好。”
于玖玖把那本书买了下来。
在柜台结款时她不小心把书碰倒,连带着先前还书时从那些书里面翻出的一些照片也摔了出来。
那些都是打印出来的老照片。
她以前和许若葵合照。
于玖玖临时出门忘记把照片拿出来,现在只好自己一张一张地捡。
前面借阅登记的人不少,老太太没过来,反倒是一些照片落在了擦着老花镜的老先生鞋侧。
于玖玖才捡了几张,他把眼镜戴上,弯下身帮她捡。
女孩正走神,不待几秒,捡照片的老先生瞥了一眼照片,忽的大喊了一声老太婆,直接把于玖玖唤回神。
老妇人没好气地应了声,“做什么?”
于玖玖抬眼,恰好看到老先生提了提老花镜,指着照片里另一个女孩,倔着脾气说:“是她!是她!”
“我老头子准没记错,那杯茶就是她点的咧!”
……
余生很长,也许会有锦镇的人记得某天有个羸弱的影子孤身立在一座墓前。
那天风大,天却阴沉,她的手抚过墓碑,卷发被刮出凌乱的美感,飘飞间露出下方沾着露水的葵花。
“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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