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可随即而来的却并不是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而是金石交击的动静。
冯羿的身法不怎么样,尽管奋力去躲,但两截玉簪也没有完全避开,到底还是刺入了肩膀,又带着极大的力道透肩而出,留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可沈望舒的剑,却着实是被架住了。
当然这个人并不是自身难保的冯羿。
众人回过神去看,也不知冯羿面前何时又多出一个人来,浑身都是绯红的颜色,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紫经络暴起,若不是这形状尚在,多半要不把它认作是个人了。
在场诸人中,一半的是见过尸首,陡然一见活人,都有些惊讶。
而沈望舒本人之前却与一个活生生的交过手,深知这东西究竟有多厉害,毕竟那指甲坚硬而锋利,竟能与兰摧相抗衡。
“是你?”沈望舒被挡了一记,只能顺着那力道在空中翻了一转,借势踩过旁边的栏杆,才跃进了狭窄的走廊,趁着那个已经变得不似常人的怪物还不曾追上来,怒意冲冲地质问着冯羿。
冯羿脸色一变,“你见过?”
“不仅见过,还杀过。”沈望舒又与那怪物缠斗在一处,不过已经有过经验了,这次应对得不算费力,还能一边打一边与冯羿说话。
唯有绿萝坊的女弟子们有些不明就里,楚兰藉当先发问:“青溪,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见那些毒虫多半被逼了回去,冯羿又受了伤无法继续驱策,一时半会是没什么别的危险了,韩青溪便道:“咱们先下去吧,还能助岳少侠一臂之力。秋山,你和叶公子当心些。至于那怪物,我不是特别清楚,只听闻原本是个活人,忽然就发了狂,神志全失,不知疼痛,还力大无穷。”
“竟有此事!”那些绿萝女弟子俱是一惊,原本都准备冲上去相帮了,只是听韩青溪这么一说,又有些犹豫。
沈望舒也懒得废话,寻了个破绽,一剑刺穿了那个怪物的心口,质问冯羿,“之前薛无涯说所有的失踪人口全被沉江了,或许他是这么吩咐你的吧?但你……你悄悄把人藏了起来,就做成了这样?”
楚兰藉比她的师姐妹们勇敢多了,当即就施展轻功上楼来,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岳少侠,薛无涯可没有这么无辜!你忘了?他每月的赃银可是会有一大部分都会支给扶桑楼使,扶桑楼建在这孤岛上,难道还能有别的什么大用处不成?”
其他人悚然色变,“你的意思是说,是薛无涯下令让冯羿养这些东西的?”
沈望舒也懒得猜,直视冯羿,“是不是?”
冯羿应当是疼痛难忍的,面色都不比柳寒烟强多少,却仍旧笑得满不在乎,“既然你们有了猜测,那我还能说什么呢?若是我说不是,你们定是要质疑我在撒谎的,可我说是,那便是没了良心。”
问话的时候,身边就不应该有太多人,毕竟七嘴八舌的,很容易影响被问话之人。可沈望舒也没权利喝止身后的女子,只是抽了剑,吹去剑身上的血花,等众人都安静些了,才又问道:“那你们把人弄成这样是准备做什么?又是怎样把人弄成这样的?”
人不过都是血肉之躯,怕疼,也畏惧死亡,能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弄成这幅模样,实在是耸人听闻,这手段也一定是非常残忍的。
终于,整座塔里也没见着在外横行的毒虫了,叶无咎松了口气,从绳索上跳下来,顺口接道:“那还用问么?你以为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虫子是做什么用的?自然是用蛊了!”
“蛊?”韩青溪有些好奇。到底是从小长在余杭的,不知道苗湘之地的一些骇人听闻的手段。
叶无咎三步两步顺着楼梯跑了上来,“传说中的蛊,似虫而非虫,似毒而非毒,最简单的就是把许多毒虫关在一起,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一只最毒的,那就叫做蛊。如果再用一些其他的手段炮制一番,这个蛊就会有其他用处,是你们想都想不到的那种。”
众人又忍不住一个战栗,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明月山庄丢了许多药草,先前咱们不是不知道做什么用处去了么?如今看来,大约真的是被他们弄来炮制蛊虫了吧?”苏慕平也跟了上来,抬手指了指所站之处身后的房间,“我闻到了药草的味道,就在这些屋子里。”
冯羿静静听着他们说,然后点了点头,“猜得不错。”
萧焕终于也收起了箫管,一举跃到沈望舒身边站好,然后问道:“你们养蛊,莫不是真的为了让他们去攻破松风剑派吧?”
“萧少侠既然心里明白,何必问出来多此一举呢?”冯羿笑出了声,“你们也瞧见了,这些男孩子,岁数不大,从前几乎也没学过武功,可一旦那么一小只虫子喂下去啊,就变得如此勇猛无比,不正是一件很趁手的兵器么?”
有绿萝弟子忍不住怒了,“兵器?你叫他们兵器?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被你炮制成这样?”
韩青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按照冯羿和薛无涯的说法,搅得荆楚之地的百姓不得安宁,其实是为了找松风剑派复仇,偏偏松风剑派又不是全无过错,可以说是因为他们的老掌门先招惹了九嶷宫才会招致今日的后果。所以他们尽心尽力地查了许久,其实算是在替长辈赎罪?
可如今又卷入其他几个门派来。明月山庄罢了,虽然当家的人是苏闻,也是个九嶷旧人,可他似乎没有要复仇的意思,又是个小门小派的,似乎不足为虑。洪涛水寨同样如此。绿萝坊也罢了,绿萝坊一向是拥戴松风剑派的,想必也不会借题发挥。
可太华门一直就眼巴巴地想找松风剑派的错处,若是得知此事,可不就得抓住这个机会去落井下石了么?
好在这时候,有个永远都在打岔的叶无咎在。
他忽然上前几步,问道:“你老实交代,你与那孙婆婆是什么关系?”
“孙婆婆?什么孙婆婆?”冯羿结结实实地一愣,看样子也不似作伪。
沈望舒也有些哭笑不得,只想糊他一巴掌,“干什么?你到底在问什么东西?”
“你刚刚不是问我师承何处么?我现在是在问他师承何处。”叶无咎瞪他一眼,“按照江湖规矩,寻仇的都先一边站着去,等我清理完门户再说。”
冯羿却笑了,“叶公子,你便这样确定在下究竟师承何处了?”
“看着差不多,否则也不会问你了。”叶无咎笃定地道,“方才你看我驱虫之时,难道没觉得有些熟悉么?”
“叶公子这就是在说笑了。”冯羿眼神一闪,“毕竟咱们荆楚之地,擅长驱使毒虫的大大小小宗派不在少数,更有半数都选择用音律来驱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叶无咎怒极反笑,“你耳朵聋了不打紧,在场的可是有好几位绿萝坊琴堂的弟子,你且叫她们听听,方才你吹出来的那一支曲子,只消从头到尾地倒过来吹,便是我方才吹的斥退之曲!”
让冯羿再立刻吹一遍是万万不能的,毕竟就算他自己愿意,在场众人都不愿意——谁想再见一见那些毒虫啊!
好在柳寒烟记性不错,与两个师妹一回忆,当即便点头道:“不错,正是叶公子所说那样。”
冯羿的脸色紧绷片刻,然后无奈地一笑,“好,即便是叶公子所说那般,只能说明在下与公子所修的乃是同一套功法,又能如何呢?荆楚之地的毒蛊宗门虽说没有很成气候的,但如万毒门、五仙宗等等的,也算小有规模,门下那么多弟子,谁能保证不出一个叛徒呢?”
“你放屁!”叶无咎也是气急了,都顾不上自诩风流了,张嘴便是脏字,“我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我还不清楚么?她老人家说了,就这一脉,一代只传两三人,到她这一代,就只剩下一个师弟在。你敢说你不认得我师父?”
“方才你问的孙婆婆是你师父?”冯羿双眉一挑,“在下还真不认得什么孙婆婆。诸位且看,在下是什么年纪?便是我师姐,应当也不会大得太多吧,如何就当得起一声婆婆了?”
叶无咎语塞一阵,气急败坏地道:“我也不知道师父究竟什么名讳,岳父让我只管叫孙婆婆便是!但我问你,你师姐是不是与九嶷宫有些瓜葛?”
“九嶷宫?”绿萝弟子们连这也没听说过,不由得有些疑惑。
可沈望舒与萧焕等人却有些头疼得紧——怎么又是九嶷宫?莫非冯羿帮着薛无涯作恶,也是因为九嶷宫的关系?那先前他杀薛无涯所说的什么夺妻之恨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叶无咎的那位师父,听起来和巫洪涛之间也是有些交情的,听叶无咎的说法,与冯羿也有些扯不清楚的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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