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祀城的舆图她在宫内也见过,不曾记得皇宫附近有桥。
那桥从何来?是走错路了?
不,既然是辰雀驾车,那岂会有走错路的道理。
想着,看看百里昭,也不见其神色有异。
如此说来,便是故意为之。
他们这究竟还要去何处?难道寻了这宝剑还不够?
她实在有些好奇,虽然嘴上不说,但来来回回也掀了好几次帘子往外去看。
见着过了桥,又见着街上行人逐渐少去,似乎通往了什么僻静之地。
百里昭也许是被她来来回回的掀帘子给弄烦了,也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累吗?”
她闻声扭头看去,见百里昭脸色阴沉,眉头皱起,一看就不耐烦。
她赶忙正襟危坐,又抱好了宝剑,摇头,“累。”
百里昭深吸口气,抬手捏了捏鼻梁,似乎有些乏了,“那你扭来扭去的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陛下还要带我去何处?”既然百里昭都开口问了,她自然如实回答。
先前不问,是怕打扰了他。
这会儿他既主动提起,她自然要把心中疑问尽数托出。
百里昭盯着她的眼睛,水墨色的眸子里淡然无比。
其实多数时候,她是摸不清百里昭的喜怒的。
她虽然有时候觉着百里昭不似那般暴戾狂悖,可又觉得他的情绪实难控制。
尤其是如此刻,哪怕看着百里昭的眼睛,她都猜不透,她应该说什么做什么,他的反应又会是什么。
唯独只有在触动他发怒这点上,她想都不用想,便能猜到。
“你不饿?”百里昭神情淡淡,缓缓开口问。
她一头雾水。
随机又反应过来,他们二人一大早便出宫,算来,此刻临近晌午,也的确该是用午膳的时辰了。
好在她起得早,用了早膳。
若是从前,兴许她吃得不多,到了这个时辰也该饿了。
但如今不同,长宁宫的伙食可谓是丰盛美满。
故此,到了此时,她也不算饿。bïmïġë.nët
想了想,又立刻回过神来。
便道:“陛下可是没用早膳?”
百里昭不语,只是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好了,她明白了。
是百里昭饿了。
不多时,马车便也已经停了下来。
她正想掀开侧帘先瞧瞧到了何处,却听百里昭一声轻斥:“瞧什么瞧,下去。”
被百里昭这么一喝,她也停下动作,正打算抱着剑下车。
百里昭却眉心一蹙,“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她有些莫名其妙。
且不说这剑还没有剑鞘,更连个盛放的盒子都未曾有,怎么说也是要作为贺礼相送的,难不成,就随手置下?
“回宫时,我便会······”
“放下!”
她正耐心解释,哪知百里昭不但不领情,反倒又冲她急吼。
“是,”无奈,她只得将宝剑小心翼翼地放在垫子上,还顺带拿衣袖给擦了擦,就怕染上尘埃。
百里昭见她如此模样,忽感头疼。
早知,就不带她去了。
看她宝贝这么个破剑,比宝贝他还宝贝。
她与百里昭相继下了马车后,放眼一望,就见不远有处小院儿。
小院门大打开,一眼便能瞧见院中情形。
除了一矮屋,便再无其他小宅。
再看四周,茂林修竹,将这小院儿笼罩在一片幽静的屏障之中。
而他们此刻,正身处这道屏障内。
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有这般竹境之地。
身旁的百里昭未曾驻足停留,从她身边掠过,便径直朝着小院走去。
她看了片刻,也跟了上去,辰雀则守在院子外。
入了院内,见有一古榕,古榕下有小池,池中无鱼,池边有石桌石凳。
百里昭便在这古榕下一坐,开口道:“人呢?”
话音刚落,那矮屋中探出一脑袋来。
是个看上去约摸有几岁大小的垂髫小童。
童子年幼,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朝着他们二人看来,眨巴眨巴,格外天真烂漫。
不知怎的,她脑中一瞬间出现许多情景。
譬如说,待会儿这屋子内就会走出一女子,对着百里昭行礼问安,开口说“官人你怎么许久都未回来了,奴家和孩儿好生想你”。
又譬如说,再窜出来个老头儿,对百里昭道“怎么?又来蹭酒了?”
再不然,便是——
这其实,是隐藏在宫外的,只属于百里昭一人的尚膳司。
脑子里的这些画面匆匆闪过后,她也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盯着那探出脑袋的小童。
小童也先瞧见她,盯着看了半晌,似乎想不起来者是谁,便又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去看百里昭。
这回,小童的眼神一亮,才从屋子里爬了出来。
是的,是用爬。
明明已经几岁大小,早已到了会走路的年龄,可眼前的孩子,却是爬着从屋内出来的。
她见状先是一愣,便立刻上前想要将那孩子从地上抱起。
这时,就听屋内忽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别动,让他自己来。”
她停下刚伸出手的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略暗的屋子里,缓缓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一身窄袖布衣,头上不见任何钗环,眼角略带皱纹,看起来年约四十有余。
女人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只是淡淡看着她,对她微微颔首,继而又朝着那小童望去。
虽说她是猜想会否有女子出现,可未曾想,这女子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对百里昭,而是对她。
她颇为不解,但大受震撼。
这——是什么情形?
女人从屋内出来,静静看着正往百里昭身边爬的小童。
百里昭也无动于衷,任由那孩子从院子的泥地上爬过,身上沾满了泥灰。
她见百里昭就那么坐着,倒也没觉得意外。
也是,百里昭才不管你如何,更不会轻易动手帮人。
可仔细看看,那孩子爬动时,一双腿却是僵直的。
注意到此处,她忍不住扭头朝着女人看去。
女人此时也正回头看向她,这才对着她行礼:“想必,您也是贵人吧。”
她回了个礼,问女子:“您是?”
女人微微一笑,明明放在普通人之中,已是半老徐娘之龄的女人,笑容中却有岁月沉淀下的温柔和纯粹。
“妾身的夫君,在二十五年前便身死,”女人说着,目光又望向小童,“只余下妾身与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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