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笑了笑,眼睛凑到了那个小碗边上,根本就没上手,如果林墨涵没有提醒,李凡还真可能就上手了,既然林墨涵说话了,那李凡就不得不预防,万一这小碗已经开裂碎了……到时候怕就被对方给讹上了。看清楚那碗没有问题后,李凡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副丝线手套来戴上,然后轻巧的就把那小碗翻了过来,看清楚了底款竟然是“大清嘉庆年制”,不过,以李凡的眼力还是看出来这是后来的高仿,而且仿制的时间并不长,虽然看上去已经有浓厚的包浆了,但李凡还是知道,这个小碗是不对的,至少在花色上不对。至于年代,那更是瞎扯了。
“看不好,我弄不清楚。”李凡小心的把碗放回盒子里,然后摘下手套说道。
“我查了年代了,这嘉庆就是道光的老爹,我祖上就是在道光手下当官的。道光皇帝把老爹生产的瓷碗赏赐给大臣,这应该没什么吧?”林墨涵的眉间隐隐的出现了一丝黑线,他没有想到今天这次的忽悠居然出师不利,“年轻人,这东西可是世间少有啊,你看看这器型,这瓷胎,不过以你的年纪看不好也正常。”
刘道源见李凡给否定了,那就不准备在这里浪费时间了,马上就站了起来,“我们先去外面转转,多谢你的茶水,只要有好东西,我们还是感兴趣的。”
说完,刘道源大步的走了出去,此时,他身上那种白人的霸气一览无余,这让林墨涵多少有些发怵,不敢轻易的上去碰瓷。而李凡,微笑着对林墨涵点点头,也跟了出去,不过他走得却是小心翼翼,万一碰碎了啥,事情不好办了。
林墨涵还真是没想碰瓷,在这里,那种太过明显的事情轻易不能玩,白人不跟你讲那些,一旦确定你是玩的碰瓷,那就会让你的日子不好过了。看着客人走远了,林墨涵才拿出了手机拨了出去,他这是打给卢又霆的。
“老卢,那一家人不像你说的外行啊,我拿了一个粉彩小碗出来,他们没有上套,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啊?”林墨涵在电话里把今天的事情向卢又霆说了,“那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你说的什么钱多人傻的富二代,我看他的手法,像是圈内人哦,在他背的包里,连丝绵手套都准备了,这是普通人吗?”
“噢?那他昨晚是装给我看的?难道说昨晚那个瓶子是真货?不会吧,咱们可是找了不少行家看过的,或者他跟咱们一样,也是半吊子货,能看一点,但还是有可能上道的,你不要着急,慢慢的玩嘛,玩不成也不要紧的,咱们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混过来的,你那个铺头其实平时也不少赚啦,玩这虚的要有个好心态,成则高兴败亦喜嘛,别灰心,保不齐就还能有机会的。”卢又霆在电话里安慰着。
刘道源是如何那么果决的就离开?别忘了,他可是胡同鑹子出身,李凡都说了“看不好”,那就是告诉他,那东西是赝品,对这种说法,他很小就知道了。
俩人走出来,打电话给爱玛,得知他们正在一个摊子上挑宝石呢,于是,刘道源在问清了摊位号后,带着李凡就向那边赶去。两人拐了几个弯就看到了他们,俩孩子正在一大堆各种漂亮石头里扒拉着,只不过他们扒拉出来的全是“玻璃”。
现如今,售卖各种宝石的摊位上也是鱼目混珠的。靠近**西部的一些国家,比如阿富汗、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国家其实都是有上好的山流水玉石的,尤其是靠近帕米尔高原的一些地区,自古就是盛产玉石。只不过是当地人不懂得开发和识别。进入现代以后,一些人就发现了**境内的金丝玉,很快,金丝玉就成为市场上的抢手货。正因为现代人对玉石产生的认识,一些玉石商人就逐步的向中亚方向去寻找,事实上许多金丝玉的产地并不单单是在**,靠近**的吉尔吉斯、塔吉克等国家都有,关键是要寻找矿脉和产生玉石的环境。
塔吉克斯坦是中亚最小的国家,只有14万平方公里,可这个国家却是个高原国家,大部分的领土都在海拔3000米以上,而且,年降水不超过250毫米,这样一个国家看上去应该很干旱了,可实际上却是不然,塔吉克拥有大量的水资源,从帕米尔山上流下来的水资源使这个高原小国一点都不缺水,同时,这里也就形成了各种各样矿石的籽料,还有一点,塔吉克斯坦是亚洲最大的铀矿储量国,为了控制这里的铀矿,直到现在,俄罗斯还在其首都杜尚别附近设立了一个庞大的军事基地,驻扎着7500名军人。可是,塔吉克斯坦民众的生活啥样呢?他们的人均GDP只有800多美元,比起非洲的一些国家都不如。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玉石商人到了那里,随便划拉划拉给俩钱,然后就将毛石带出了那里。
就像许多文物一样,目前在国内上拍的就有不少“回流品”,玉石现在走的也是这样的路数。当各个环节被割裂开了以后,在这个销售链中各个环节就出现了。比如说,一些商人通过在中亚和西亚的土耳其、伊朗等地的寻找,找到了一些玉石的毛料,他们一般不会千里迢迢的往国内送,你送的批量大了,国内的玉石价格应声而落,对谁都没有好处,因此,这些玉料就会继续向西,往往都集中到了匈牙利、保加利亚这样的地方,通过游客慢慢的往东边流动。
事实上,能够成为玉石的毛石并不是满大街都是,一吨河沙里能淘洗出一两斤就算是不错了,有些地方压根就没了。当年有的商人为了寻找田黄,把寿山下的稻田全部承包了,然后找来大型的挖掘机在那里淘洗,到现在,可以说天然的田黄石是彻底的绝迹了。同理,和田籽玉的那几条河沟也被人翻遍了,许多人是斗志昂扬的去,彻底失望的回。类似这样的宝石,不可能铺天盖地的,可就放几块宝石在摊位上,能赚几个钱?总不能在这里把宝石的价钱抬上去吧?事实也抬不上去,游客到摊位前来扒拉,图的是一个乐子,你猛然给人家一个天价,任谁也是转头就走。那不能把这些宝石直接送到懂行人那里去吗?能啊,可为了送几块宝石,得花掉多少皮费?小摊小贩的根本负担不起。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小摊小贩自己未必真的懂宝石,你看着摆出来的一大堆,甚至还有人喊着“10块钱抓一把啊!”其实,那里面未必就没有好的,不过是看运气,图个乐。
乱七八糟的鹅卵石能充数吗?一开始是有人这样干过,可结果是被客人数叨的抬不起头来,那怎么弄一些充数的?自然就是各种玻璃了,融化后,加进各种金属化合物,形成绚丽多彩的颜色,然后用现代喷砂技术,用不了十分钟,这些奇形怪状的玻璃蛋就不是那么透明了,再放进黏土里搅合搅合,弄出来的毛石忽悠一般的游客是毫无问题,至少,现在那俩孩子就上当了。
这样的销售手法在世界各地的小摊上是很普遍的,一大堆各种石头,要么你给定钱随便抓,要么你自己挑,每个多少钱,与其说是卖宝石,还不如说是卖工艺品,反正这样的小摊上不承担保真的责任,走到哪里去都是一样。
“那个……把挑好的都放下吧,这里好像没有可以看的。”李凡小声的对刘道源的儿子说道,“这些都是玻璃仿制的,你别瞪眼啊,你要想玩……那边那块石头可以啊,你买回去可以在同学面前炫耀一番了,那可是真的喜马拉雅化石。”
“啊?”小名刘大小的男孩立即冲过去,拿起了那块石头,“这是真的吗?”
李凡点点头,“这是三叶虫的化石,应该是从喜马拉雅山脉里找到的,这东西在那边的山沟里,有不少,就是很难拿出来,你这一块保不齐是从尼泊尔那边过来的,也不贵,才20欧元,买下吧,还能学不少东西呢。”
“那我呢?”女孩刘小小忽闪着渴望的眼神看着李凡,此时,李凡的目光透过小小的脑袋看到了那堆“宝石”里的一块,于是顺手就拿了过来,“这个就行,你跟你哥哥不能都买一样的东西是不是?你们得各自有各自的特点,对不对?”
于是,刘小小怯生生的掏出了10欧元,把那个看上去也是污浊不堪的石头拿在手里,还是凯琳娜手疾眼快的掏出一张纸巾包了起来。
爱玛看到李凡的表现就知道这个摊子上没啥了,于是下令“继续逛!”
于是,两个孩子打头前冲,后面跟着爱玛,凯琳娜则是挽着情哥哥的胳膊,小鸟依人般的斜歪着脑袋,眼珠子却是四处踅摸。旁边的刘道源“悲惨”的提着老婆爱玛的背囊,这要不是李凡到的早,这败家娘们还不定要买多少有用没用的。
“那个粉彩小碗你是怎么看出不对的?我也没看你仔细的看啊。”
刘道源一边走一边用德语问道,因为周边的华人游客太多了,他可不想让他们的对话随便就叫人给听了去,谁能保证那个林墨涵有没有派人跟着来呢?
“倒霉古董的人喜欢讲故事,故事讲得好,没有破绽的才可以进行下一步,如果这故事讲的驴唇不对马嘴,那就没有下一步了。”李凡淡淡的用汉语说道,“咱们用不着防着谁,他们把我的话听过去也是好事,让他们知道该学习的不能随便就漏过去,那样长不了知识的,还有啊,说中国的古董,用洋文说不清楚的。”
刘道源一想,可不是,中国古玩里的那些专用词,还真是没法用洋文翻译。
“这说故事啊,不能离开历史上的一些规矩和定例,脱离了,那就露怯了。就说他今天讲的故事吧,说是皇上御赐的,本来这种说法也是存在的,可他讲的不对,真正懂得历史的人马上就能听出来那说的是瞎话。他今天说的故事至少有两个地方是完全不对的。第一,在清朝,赏赐给官员的瓷器,那是有讲究的,根本不可能给粉彩瓷这样浮华的器物,要给就是给青花瓷,还得是缠枝莲花图案的,寓意就是要受赐的官员清廉自守,要做到出污泥而不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瓷器?有,但也都是净色的,绝对的高雅大气,比如《茶叶末釉荸荠瓶》,《黄底雕瓷人物山水笔筒》。那些漂亮浮夸的粉彩瓷,本身在宫里就属于闲暇时候的玩赏物,就说那个小碗吧,平常一些妃子、贵人等拿着吃饭可以,可给皇上用就不行,尤其是在宴请大臣的时候,把这样的东西赏赐给下面的臣子?那是骂人啊。第二,小碗的底款是‘大清嘉庆年制’,这个就更不对了,他们以为下一代皇帝可以随意的把祖辈的瓷器送人?那可是忤逆啊。一个皇帝大行以后,宫里会把他生前的用物清理后要么烧掉毁掉,要么随葬了。有些大型的瓷器本身是摆在地方装饰的,还有一些疏漏的遗存也会存入宫中的内库里。怎么可能拿出来赏赐给臣下?他们连这个都不懂,还敢编出来忽悠人,只能骗外行。”
“哎呀!还有这么多讲究啊,这可是真的长见识了。”刘道源听了李凡的话可算是明白了,不过他还是继续问道,“可我看那个小碗的确很精美,很漂亮,难道不会是真的吗?只不过是他把故事给讲错了,保不齐还就是嘉庆朝的啊。”
“哈哈哈,你可是真好骗啊!你是不是认为清朝各个皇帝时期做出来的官窑瓷器特别多?”李凡笑完了继续说道,“其实啊,各朝皇帝官窑的瓷器数量是很有限的,虽然说是官窑,可真正算作精品的每年就那么几件,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几十件,大部分是日用瓷器,虽然也都有底款,可那些瓷器在那个时候有谁会认真对待?说起来,这样的瓷器也经常破碎损坏的,乾隆一登基,就把前朝使用的各种瓷碗卖掉了八千件,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四九城里的王公大臣们买回去了。价钱不贵,也没人认真保存,流传到现在的有,也不多。那个小碗如果是真的,从花型上看也不对,嘉庆基本上延续了乾隆朝的格式,粉彩器仍然盛行‘百花不露地’的格调,俗称‘万花锦’,落款多用篆书,今天那六个字是楷书,对吗?”
“哎哟,就那么两眼,你就看出了这么多名堂,可这瓷碗他们是从哪里搞来的呢?难道说是从国内仿制后带出来的?”刘道源想不明白了。
“欧洲有上好的瓷土,有高科技,有扫描的丝毫不差的设备,你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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