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苍茫,暮色四合,黛青的天幕似最华美的香云纱一样飘渺惊艳,沙丘之间,绿洲之中,一汪净水似月牙,盈满一池清辉,泉旁寺中传来阵阵梵音,另人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阿什那泽负责任的探查好驼队首尾,同众人一起坐在篝火旁。
“太惨了,听说是瘟疫,整个安国上千人就那么消失了,远远的十里外,我们都见到了狼尸,大的,小的,好家伙,十几里的地方没有一点声音,屋子也都还好,就是人没了,我当时鼓起勇气推开其中的一扇门——”
“怎么了,快说,别卖关子——”
“什么都没有!”虬髯大汉喝了口酒,哈哈大笑。
“切”旁边书生模样的男子笑骂,“安二郎又说笑了,只是如今整个西域都传遍了,说是某年某月,安王的公主杀了一对有情人,受了诅咒。”
“瞎扯淡,”年长的驼队大管家喝了口酒,沉默半响,“相逢既是有缘,神也好鬼也罢,近期边境不太平,你二位消停些回去吧,我们从那边过来,连宫门上的金箔都撬走了,你们指望什么?”
是的,书生和同伴都是听了安国消失,想去看看可有什么发财的门路,安居是举世闻名的宝石之国,二人久在安西盘桓,自然知道的更多,除了瘟疫说,诅咒说,他们更倾向于战乱说。
事实上,两人同杜府西席的书童在一个牌桌上玩过,书童吹嘘他主人神妙,在大军到来的前夜离开,还神秘兮兮的说安国宝藏还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真假,但两人想要闯一闯,便是像杜仲一般捡一块金砖也终身有靠,可以衣锦还乡。
“老汉说笑了,”两人否认,书生殷勤的给老汉倒了酒。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到那里只有些土石堆,树伐尽了,水也废了,那条路算是废了,起先到那里的商队,因为没有补给,可遭了罪,没有点秘法的都没出来,你瞧那边的小孩,可怜见的,我们见到时就剩了一人一马,不知道怎么活呢。”
二人闻言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小火堆,只见一个瘦小的包头少年靠着匹没有杂色的黑马,不言不语,不吃不笑,只时不时的从袋子里抓一把麦喂马。
“我们见到他的时候就一匹马驮着他,像个小人偶一样,可怜见的,大漠讨生活从来不容易。”老者拿定主意跑完这一趟回家好好生活。
“那里讨生活都不容易,”书生叹了口气,“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本朝至今,若无行卷,满腹才华如孟浩然都退居深山,我欲投笔从戎,北庭府,辽东府,俱是胡人新贵,杀良冒功,以他为神,我心里不愿与之为伍,安西府,大都督为奸人构陷,不过两月已遭五回申斥,只怕要剑指安西,我同李兄欲闯荡一回混些盘缠回乡再做打算,哪知又落空了。”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只顾算别人家的账,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如浮一大白,歌一曲,舞一场,明日敦煌就到了,是好是歹,再拼过一场,若天不予人,回乡又如何,这世道,好好坏坏几十年一个轮回,人活着,总有一条出路。”老者笑。
“在下郭仪,敬长者!”
“在下李弼,敬长者!”
说着,虬髯客起哄,几人举酒一碰,饮尽,老者指着他们队里几个胡姬说,“这也是久慕长安繁华,身负技艺到长安闯荡的年轻人,阿盼,阿明,来,叫远方的客人见识下我们粟特的美人。”
“好嘞!”两个衣饰明丽的女子起身,其中之一拿琵琶,一人面纱掩面,唱起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时泉边欢声笑语不断,几人载歌载舞,斗起舞来。
“姑娘救了都护,这是谁也抹不去的功绩。“琥珀却并不觉得失落,她从外边买入府里的,既然奴婢身份变无可变,她从来明白予她更重要的是攒钱,实际上,从她去伺候萧宏,她不用同夹在翠香和碧烟之间,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一等丫鬟,每月反而能小小的发上一笔。
至于前程,比起未来姑爷妾室,她更愿意做大妇,她不愿意自己孩子低人一等。m.bïmïġë.nët
“至于不吃肉,人人都有个癖好,也算不上讲究。“
“你个傻的,”碧烟翻了个白眼,每次同琥珀吐槽总不痛快,“出了这府里,你知道这天下好活?”
“我有姑娘!”萧宏大富,肖父是个读书人,很藏了几个方子,主母卖的葡萄酒,烧春,珍珠,茶,都入了份子,每月主母送来的分红,满满当当的一匣子金锭,一箱钱,萧宏不避她,为这内室一直是她自己打扫。
痛并快乐着。
平日萧宏会教她认几个字,同史窈娘学管她们陶然居的账,她的理想是寻个有才能的匠人,能做出新技术的那种,同萧宏一样出技术拿钱。
说着,她不由的摸了摸头上的盘龙,硕大的珍珠圆润光泽,是内院难得的体面。
“哎”,当时也一同见的舞女,她怎么就没发现舞姬的异常呢?碧烟感叹着。
正说着,只见茶房中金玲响,碧烟笑着抢了出去,同林熹和萧宏二人笑着说,“今儿这笋汤新鲜,倒是宏姑娘会吃。”
“可不,这可是今年年礼里面的素菜快被你吃净了,”林熹也是笑,指着萧宏,“也不知道你那里来的这些怪癖,牛也不吃,羊也不爱,就吃了鸡也是吐,倒似个出了家的老道,提前封起斋来,吃光了这些,这冬日鱼又少,你怎么了局。”
“餐风饮露,,萝卜白菜,天底下那么多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这只是干娘垂爱!”
说着,萧宏同林熹一起换了胡服,从内室携了琵琶去轩中等候教习的到来。
听着林熹叮叮当当的弹奏,萧宏又想到一件事,嘱咐琥珀,“今儿商队进城,我托阿什那泽带的青金石你领两锭金去换来,记得前后登记入账。”
“是,”琥珀笑着应了,对于每月开佛窟的庞大开支,同黄金一样贵的颜料青金石,她每半年买一次,已经习惯了,她退出来,嘱咐小丫鬟秋娘备茶收食盒,自己骑马北行,到了陶然居,一公里的路,骑马不过眨眼的功夫。
“姑娘这时候过来?”守门的林婆正在清理门上污渍,见了琥珀垂手笑,拉住马去栓。
“您忙。”琥珀点点头,往院中去,史窈娘总理院中事情,因今天冬至,她正在分发府里添置的过冬衣物。
“你来的巧,”窈娘同琥珀招招手,将两套襦裙并一件呢子斗篷,一件青色大毛斗篷给她。
琥珀签字画押,擦去中指印泥,说,“衣服又多了一成。”
有了新衣,旧衣可在旬日休息时送回家,家人也好过冬。
“姑娘添了一成,”窈娘同琥珀挤挤眼,“隔壁添了首饰,这早晚回来可有事?”
“姑娘劳您出去一趟,还有多少,我一会儿替你?”
“不用,你收拾好我也就好了,”说着话,史窈娘拿起衣服分做几堆,有伶俐的便依样把脂粉头油分开。
琥珀也不管,将自己衣服放熏笼上,打开萧宏书房斗柜,螺钿小柜子上一格是满满一抽屉钱,取了一贯,又开下一格拿了两锭官制二十两的黄金,拿了一个绣有陶字的荷包装了,在小本子上记了,锁好柜子出来对窈娘嘱咐了,史窈娘领命前去。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农三代的青云路更新,第一百四十五章 庆典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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