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城,首先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道路正中间的那条黄线。
这条黄线在章旷出城前开始了全城范围内施工。
有的地方是把路中间的石块切割后取走然后代之以黄色瓦片,有的地方则是用黄色的漆直接刷出来的,目的是要将车辆分成左右行驶,而不允许按从前的习惯大多在中间行驶。
同时,也提醒无论人和车都要养成靠右通行的习惯。
对于这条黄线的作用,章旷大概能理解到这也许会减少两个对向而来坐车或者坐轿的贵人彼此谁也不想相让产生的矛盾。
史书上有关名人们这样的记述可不少!
但章旷还是不太明白其必要性。
就像这条黄线在后来时空的本名“琼·玛卡若线”开始不被理解一样。
琼·玛卡若线,是以美国内布拉斯加州女外科医生琼·玛卡若的名字命名的。
由于她在日常工作中看到太多因车祸受伤的患者,加上1917年她自己在公路上驾车行驶时与一辆对行而来的货车发生了碰撞并受了一点轻伤,琼·玛卡诺于是决定为减少车祸做点什么。
在思考过程中,她注意到驾驶员总喜欢靠公路的中间行驶,正是这个偏好让汽车相撞的可能大大增加。于是一个念头闪现在她脑海里:可以在公路中间画一条醒目的线,让不同方向行驶的车辆各行驶在线的一侧。
但当她把自己的想法提供给有关部门时,却遭到了冷漠和拒绝,没人觉得汽车在公路上跑还用画什么线。
琼·玛卡诺不停地向有关部门呼吁,经过七年坚持不懈的努力,1924年内布拉斯加州的公路管理委员会终于同意在一条99号的高速公路上做试验,试验的结果是该州的所有公路都画上了“琼·玛卡若线“,并以此为荣。
不过在通行方向上,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采用右侧通行,但也有很多国家是左侧通行。
这个原则起源要远远早于汽车的诞生。
有一种说法是以前很多英国人有佩剑的习惯,而且因为“右撇子”比较多,所以把剑都佩在左侧,以方便拔剑。这样靠左侧通行,佩剑就不会碰到迎面的人。
另一种说法则是,在以马为主要交通工具时,人们上下马都是在左边的,所以经常会在马的左边放一些石头什么的方便上马。这样一来,靠左行驶的时候上马就可以直接走了,很方便,也很安全。
由于英国的殖民地遍布全球,这些国家和地区就基本都是左侧通行,比如香港。
而右侧通行则源于法国,源于马车大量使用的需要。多匹马共同拉的车上,车夫通常坐在左面。右侧通行可以让车夫看到整个路面,减小盲区,和今天的汽车一个道理。
李平当然要选择右侧通行。
而且他这个时候搞黄线显然也不是为了减少车祸,更多的本意还是为了通过醒目的提醒方式来促使人们更快的养成靠右通行习惯,以提升通行效率。
章旷当然不可能被告之后世靠一侧通行的历史,他对李平无数这样的稀奇古怪做法十分不解,也想不明白李平哪里来的这么多与惯常完全迥异甚至有的根本就是离经叛道的想法。
离开几天了,章旷决定先不急着回府邸休息,而是先在城中转一转,看看这几天李平又搞出了什么新的幺蛾子。
成都城的城门虽然会在天黑后关闭,但城中却并不实行宵禁,甚至整个夜晚都继续允许人们自由活,这也是李平的另类之一。
据说等再过一段时间,李平还打算把关闭城门的措施也取消。
虽说中国历朝历代大多是搞宵禁的,但也有不搞宵禁的,比如晚唐的一些时候和两宋的大多数时候。
但那是特定的历史时期,而且也不可能是在战争时期。
也不知道李平是太自信,还是傻大胆儿。
但不管怎样,除了安全的忧虑之外,章旷现在感到很方便,城中的军民肯定也很方便。
尤其是当天已经基本完全黑下去时,路上往来的军民仍然很多。
他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然自得。
而为了照顾路人,大的道路两旁还正在被人点起一盏盏灯笼。
尽管现在还没有商业活动,也没有酒楼茶肆,但还是让人感到了一丝繁华的味道,也增添了很多期许。
很快,一个绿色装扮的沿街楼宇映入章旷的眼帘。
尽管这之前大概是酒楼或者茶馆之类的不大楼宇目前在闭门状态,但门前通红的灯笼上那“邮局”二字和被几排灯笼照映下的绿色门脸还是十分醒目。
章旷知道这是隶属于保障营总理府的一个新成立部门,主要解决普通人的通信和寄送包裹服务。
章旷目前还没有使用过这一服务,他心里猛然想到应该尽快试一试,以切身体会来了解一下这项民生的意义。
正在充满思索的恍惚时,一群推着水车拿着斧头等各种器物汉子突然在道路上冲了过来,然后一阵风似的跑过。
章旷大惊,急忙四处张望。
但却又没有发现灯火通明的城市哪里在着火。
这时,正好有两个正在巡逻的黑衣警察一脸淡然的走过。
章旷急忙上前询问。
却得知这是新成立的消防队,正在演练快速去救火,不用担心。
由于消防队刚刚新成立,还没有统一的服装,也不被很多人所知,所以常常会让人误会,也搞不清状况。
不过只要警报没响,就一般都是演练。
“消防”
章旷念叨了这个奇怪的词好几遍,想要搞清李平或者是宋宝来用这个词的含义。
用救火队不好吗?
不过,章旷自己就否决了救火队这个词,消防显然更为贴切,也能被赋予更多的职能。
有过城市管理经验的章旷知道城市不可能只有火灾,而只是救火同样也是对人力的一种浪费。
他没法知道消防这个词也是从日本舶来的。
但在告别了两个客气的配刀警察后,章旷的脸却很快又黑了下去。
到处是警察,却没有衙役。
章旷开心不起来!
而且他的心情还很快更加糟糕。
因为他看见了法院的大门。
法院,在李平这里其实并不是一个新机构,章旷之前也了解过。
那是在保障营规模越来越庞大后为彰显公平来解决一些普通的内部纠纷而设立的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正式的机构,并且当时有很多名字。
宋宝来叫的最多的是平议厅,有时也叫仲裁处,但也有很少的时候会叫法院。
章旷当时就觉得这个机构不简单,因为它有形成标准的章程,也有在不断完备的审判依据,包括法规和判例,并且还是有层级的,可以向上审诉。
不过由于李平违例和搞新花样的事多了,又一直在战争的关键时期,章旷当时不可能也没心思去计较。
现在看,他们那个时候搞出很多名字可能是故意扰人视听的,法院之名才是本意,其内里的心思也昭然若揭。
用法之名,这可是只有王才能用的。
尤其现在,人家已经不再掩饰。
章旷的心里很难受,也很纠结,他的脸开始变绿,浑浑噩噩的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继续走着。
章旷阴沉着脸不说话,他的随从也都不敢说话,牵着马在后面默默跟着。
直到很久之后,一辆散发着油漆味的崭新马车从章旷身旁驶过并停在了不远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大院子门前,章旷才走出恍惚并驻足凝视。
但他的脸色却随着马车上下来的人更加恶劣。
马车上下来的人,章旷认识。
那是二师的团长陈子道,麻城人,目前所有大西军俘虏眼中的大红人,也是大贵人。
因为陈子道目前兼任对俘虏的甄别工作,并是重要长官。
李平对大西军俘虏以及投城人员的态度很奇怪。
除李如靖的部下外,李平居然还特别对大西军麻城兵网开一面。
除当初麻城的里仁会和直道会二会的骨干人员、职业私兵以及专业土匪外,李平对普通麻城兵给予了特别的重视,只要在检举揭发中没发现有严重伤害平民行为的就立即予以释放。
想继续当兵的可补充到新兵训练营接受训练。
相互检举揭发,是李平军中特有的针对俘虏人员的一种甄别措施。
其实这是一把双刃剑。
它可以相对更高效和更快速的查清一个人,但也很容易激发出人性的恶,让人性更为不堪。
但李平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尤其是在受害者大部分都已经被干掉了的情况下。
章旷的不满在于麻城大西军几乎全是主动投贼的,其心可诛,最不应该被原谅。
相反,里仁会和直道会二会的骨干人员、职业私兵以及专业土匪反倒大多是在投机,没那么一心反对大明。
李平重用陈子道也就算了,现在还让陈子道去负责甄别麻城俘虏并对麻城那些坚决反对大明的人网开一面,其心迹让人想都不敢想。
尤其是章旷知道李平还非常让人不解的并不打算将大西军俘虏全部释放,那些俘虏中更多其实是被掳来良民的大多数人将会被不分男女老幼的组织强制劳动,未来也没有给他们分田地和放归民间的计划。
章旷越想越难受,脸色也开始可怕。
但当他走到那灯火通红的大院门口,看着灯笼下醒目的医院大字时,他又嘴中发涩。
医院显然又是李平的一大创新。
据说这里会不分白昼的受理病患。
虽说它的负责人是女人,里面的很多医护也是女人,但章旷对李平军中这个很早就开始出现的医疗体系却赞誉有加。
而那句经常会在各级医疗体系中看到的用简化字写的“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也让他对李平的敢为常人所不敢为以及另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章旷并不反感女性抛头露面,也不保守。
尤其是那个叫高蕾的天纵才女,从各种神奇的手术、妙手回春,不断更新的对病证和健康新认识,以及效果惊人的新药物,高蕾在不断的带给大家惊喜,带给众生福音。
由高蕾主编的《健康知识》,每次更新内容,章旷都会第一时间去索求,去认真阅读。
从医院,章旷一下就又想到了很多令他深受触动和想要高声赞叹的事。
甚至,章旷有时候觉得他跟李平可能才是一类人。
而前些天在跟柳如是聊天时,即使是应该对李平十分愤恨的柳如是也对李平众多另类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妇女能顶半边天”那句口号赞不绝口。
于是,章旷又迷惑了。
李平的很多事,他觉得看明白了,又觉得没看明白。有能够理解的,也有不能理解的。bïmïġë.nët
但无论明白还是不明白,理解还是不理解,他知道李平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并且大多都不会告诉他背后的原因。
章旷的脑子很乱!
他突然发现不想留在这里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然后他想到自己应该出川去看看。
北京陷落后,四川之外的世界怎么样了!他需要去了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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