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给守城那个统领金叶子,是因为不少弟兄的鞋破了。我乃圣上册封的北鹰飞将,也算是一个兵,正好得了一些赏赐,总不能自己吃饱,不管兄们没有鞋穿……金叶子用来给弟兄们买鞋,有问题吗?”
秦近扬不急不缓,冷冷反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荒唐,简直荒唐……你心善?你胸怀天下?我看你是恬不知耻!”
吴知谦冷笑了两声,嘲讽着质问道:“罪犯秦近扬,你的话,你自己信吗?你以为本官会信吗?”
鲁重卿在案后皱着眉,他悄悄观察着太子爷的神色。
唉……
太子爷的表情也很难看。
这案子……很难判啊。
吴知谦虽然拿出了证据,但证据又不太铁,并不能彻底证明秦近扬的罪名。
可毕竟是证据,秦近扬也不能证明自己无罪。
这尚书太委屈,两边受夹板气。
“我说的就是实话……堂上有太子殿下明察秋毫,有尚书大人明辨是非,你一個小小侍郎,你信与不信,很重要吗?”
“如果我赏车夫几两银子,就能证明我窝赃罪犯,那我也给你几颗碎银子,你是不是也是我的同谋?”
秦近扬反唇相讥,表情不屑。
大堂鸦雀无声。
史英南想开口痛骂吴知谦,却被万独眼制止。
这愣头是真的楞……
东宫太子在场坐镇,你却大呼小叫,这成何体统,年纪轻轻,何必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师父呕心沥血,是想把你培养成人才,你一口气把贵人全得罪了,那叫个什么事。
至于秦近扬,这些证据明显不能定罪。
老四也想冲上去,却被老三和兵部的前辈拦住。
他们的想法和万独眼一样。
太子殿下在场,老四应当沉稳一些,毕竟以后还要在混迹朝堂。
其他人虽然也想替秦近扬出头,但他们心里都有分寸。
只要秦近扬没有定罪,就还有机会。
……
“呵呵……伶牙俐齿,果然是个狡猾的东西。”
“本官早就知道你会抵赖,你以为本官只掌握了这些证据吗?你天真了……来人,把证物拿上来。”
吴知谦冷笑一声,又是大袖一甩。
话音落下,全场所有人转头,眼巴巴看着堂外,就连太子和高亲王也满脸好奇。
很快,刑部的兵卒端着木盘,小跑到大堂。
木盘上,是一件衣衫。
“老头……这件衣服,你可熟悉?”
吴知谦走到证物前,把衣服拎起来,拎到车夫老汉面前,一字一句,用很慢的语气问道。
“记得……我记得……”
老汉被吓出浑身冷汗,一边磕头,一边喊道。
“说……”
吴知谦道。
“是通缉要犯穆志和的衣服。”
“那日北鹰飞将和通缉犯买通守城兵爷,就催我速速出城……出城之后,我策马疾驰,车厢里的通缉犯也换了一身行头。而他替换下来的旧衣服,扔在了城外的河里。回城之后,我心疼衣服的好料子,就又出了城,悄悄把衣服打捞了回来。”
车夫老汉结结巴巴,停顿了好几次之后,终于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这件衣服,属于逃犯穆志和……刑部证物司仔细调查过,这衣服的布料,是圣上的御赐之物,只有宫里能纺织出来……吴河谦主事亲自去查阅过陛下的赏赐记录,那段时间,只有穆石地得到过赏赐。”
吴知谦抖了抖衣衫。
车夫老汉瑟瑟发抖,恨不得把头钻到地板深处。
吴河谦听到大哥点自己的名,急忙抬起头。
感动啊。
大哥不愧是大哥,心里永远惦记着兄弟情谊,虽然自己给大哥惹了麻烦,但有了立功机会,大哥还是惦记着自己。
……
唰!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看向秦近扬,人们眼巴巴期待着秦近扬的解释。
“河里捡来的一件衣服,就能证明我窝赃罪犯?不觉得牵强吗?”
“再者说,一件衣服能证明什么?”
秦近扬冷笑一声。
话说,吴家拿出来的证据,也不狠毒啊……远远没到无懈可击的地步。
如果太子站吴家那边,这些证据可能会搞死自己。
可证据太模糊,一旦太子爷要帮自己,那吴家也必输无疑。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要抵赖……一件证据,可能无法证明你犯罪,但好几件证据全部叠加在一起,你还狡辩什么?难道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被你一个人占了?”
“也罢……你嘴硬,你可以胡搅蛮缠,但我吴知谦不可以……你要证据是吗?那本官就给你证据……来人……”
吴知谦突然又是一声喊。
全场所有人都皱着眉。
还有证据?
他居然还能拿出证据?
有些人的心里已经开始狐疑……是啊,如果一件证据是意外,那好几件证据叠加在一起,就太巧合了吧。
……
很快,又有一个刑部兵卒小跑过来。
这一次,兵卒的木盘里托着一柄短刀。
刀鞘金灿灿,镶嵌着两颗黑宝石,一看就是名贵宝刀。
看到宝刀,秦近扬眉头皱了起来。
黑岚刀!
这是许元晟年轻时候的佩刀,随着许元晟越来越强,这柄刀强度不够,也被更换了下去。
但许元晟并没有将其丢弃,而是贡在了祠堂。
许元晟的第一次奇遇,就是用黑岚刀斩开秘宫。
许元晟创建合岚山庄,黑岚刀全程陪伴。
最后,黑岚刀就成了合岚山庄的庄主信物,许元晟不止一次给内门弟子画饼,以后谁能拿到黑岚刀,谁就是未来的少庄主。
许元晟死后,黑岚刀自然而然到了秦近扬手里。
离开云东行省时,秦近扬原计划把刀留在山庄,但吴生施执意让秦近扬拿着。
一来,秦近扬是合岚山庄的庄主,虽然秦近扬不当,但名头是他的。
二来,黑岚刀虽然在许元晟手里有些不够用,但秦近扬三品,足够他用到四品大圆满,也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这就诡异了。
秦近扬眯着眼。
他刚住到北鹰府,就把黑岚刀挂在卧室。
在皇都这个感敏的地方,挂着刀四处乱窜,容易引起御林军的误会。
……
“这件兵器,是你秦近扬的随身佩刀吧?”
“刑部追查到穆志和的一处藏身之处,可惜人已经跑了……人虽然没有抓到,刑部却找到了这件兵器……这一次,你又如何解释?”
“你总不会说,是刑部盗窃了你的刀,然后要嫁祸给你吧?”
“又或者,罪犯穆志和逃亡的途中,还去了一趟北鹰府,专门盗走了你的刀。”
吴知谦缓缓问道。
他的表情极其从容,毕竟审了一辈子案,几乎每桩每件都能水落石出,也算是吴神探了。
“对了,你府上那位家奴崔四掸,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强者,罪犯想瞒着他盗窃走你的兵器,应该不可能吧?”
“在我刑部,还没有人能在崔四掸的眼皮底下,盗走你的刀。”
吴知谦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句,也彻底堵死了秦近扬的狡辩。
……
全场无声,人们的视线不断在黑岚刀和秦近扬身上游离。
是啊。
秦近扬的佩刀,为什么会在穆志和的藏身地?
这一次,就连老四的心里都开始了犹豫。
难道……是少主疏忽了?
刑部确实查到了穆志和的藏身之处,也就是他告知了少主的那个地点。
可刑部查过去的时候,穆志和早已经转移,刑部扑了个空。
刑部居然找到了少主的佩刀。
该死……
难道是我害了少主?
老四内心前所未有的愧疚。
……
秦近扬微微皱着眉。
黑岚刀明明在卧室里挂着,为什么会到刑部手里?
盗窃!
对……
肯定是盗窃。
但吴知谦说得对,崔四掸连六品都能碰一碰,根本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把自己的刀偷走。
这么多年,崔四掸兢兢业业守着北鹰府,就连自己被抓,他也没有来刑部大堂凑热闹,依然守护着北鹰府。
小贼不可能有机会。
难道……
是老大和老二?
秦近扬猛地转头,视线看向了人群里的老大和老二。
果然,两个人接触到秦近扬的目光,下意识低头闪躲了一下。
虽然,两个人很快回过神来,开始直视秦近扬,看上去很义愤填膺,但刚才那一瞬间的心虚,已经暴露出很多问题。
秦近扬心里有数了。
是老大和老二偷走了自己的刀。
也对……崔四掸坐镇北鹰府,但百密一疏,这两个儿子,就是他的软肋。
……
“哼,刑部的兄弟们天天通宵熬夜,好几个兄弟累到直接病倒,我们好不容易找到通缉犯的藏身点,却被你吃里扒外,走漏了风声……”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秦近扬,你这个北鹰飞将,对得起圣上的信任吗?”
吴知谦转身,狠狠一拍惊堂木。
鲁重卿坐在案后,都被拍打声吓了一跳。
但他也没有追究吴知谦越权拍惊堂木的错误,而是感慨吴知谦把事情办的漂亮。
这么多证据摆出来,就连太子殿下也说不出什么不合适。
秦近扬完了。
等太子殿下一声令下,就该定罪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安抚这群皇亲国戚。
……
“来人……大刑伺候……”
“如此多的证据摆在眼前,你居然还敢藐视刑部,今日本官非要让你亲自认罪不可……把刑具都搬上来。”
吴知谦指着秦近扬,厉声呵斥。
“等等……收了金叶子的那个守军统领呢?让他出来!”
突然,有个人出言打断。
是兵部的将军张普庆,他在众目睽睽下站出来,走到秦近扬身旁。
“张将军,刑部审案子,你兵部来参合什么?你越权了。”
吴知谦眯着眼。
张普庆和苏战南是死对头,秦近扬是苏战南的人,你心里不清楚?
圣上最忌讳兵部插手皇都的事情,你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我没有参与刑部的审案,刚才吴侍郎说秦近扬用金叶子贿赂守军统领,身为兵部一员,我要见见这个统领……是否真的贿赂,总得把统领传上来,亲口问一问。”
张普庆站在堂下,面色冰冷,不急不缓的问道。
刚才秦近扬说,那六枚金叶子是给守军买鞋穿……不知道为什么,张普庆心里有一种直觉,他认为秦近扬没有撒谎。
兵部的人向来热血,也容易被感动。
虽然边军嫉妒守军日子安逸,但遇到困难,所有人还是同仇敌忾。
“那名统领已经畏罪潜逃,行踪不明……刑部的人正在追查其下落!”
吴知谦面无表情。
麻烦啊。
吴北谦唯一没有做漂亮的事,就是没能暗杀了那个小统领,被他给逃了。
吴家正在竭尽全力的追杀,相信很快可以灭口。
那个小统领有妻有儿,妻儿已经被刑部缉拿,他不可能了无音讯。
“人失踪了?既然人都跑了,那六枚金叶子的证物,刑部又从何而来?”
张普庆又问。
“搜家!”
吴知谦表情淡然。
“小统领的家眷何在?”
张普庆继续追问。
“已经被刑部缉拿,张将军还是别再继续问了,涉及到刑部办案的机密,不方便透露。”
吴知谦开始不耐烦。
制造伪证最大的忌讳,是多言多问。
只要话多,迟早会有破绽。
言多必失。
“统领受贿,是统领自己犯罪,刑部为什么要抓其家眷?请侍郎大人下令,放了统领的家眷。”
张普庆却不依不饶。
嘎嘣!
吴知谦捏着拳头,手指的骨骼都发出了声音。
他最厌恶被人咄咄逼人。
“人犯没有抓到之前,家眷不能放……不过张将军请放心,家眷毕竟无辜,在刑部好吃好喝,不会吃苦。”
“张将军,家眷的事情,刑部和兵部会有一个交代,但现在本官正在审案,还请不要打断……来人,大刑伺候!”
吴知谦一甩衣袖,表情已经不善。
……
稀里哗啦。
仿佛是早有准备一样,刑部乌泱泱冲上来一群人。
这群人表情狰狞,浑身戾气,一看就是长年折磨别人的凶人。
他们也搬来了血迹斑斑的刑具。
刑具还未使用,仅仅是奇形怪状的样子,就已经让人胆寒。
史英南直接就急了,如果不是万独眼压着,早就跳出去怒骂吴知谦了。
姜友梁颤抖着胳膊,气的头顶冒烟。
可父亲就在身旁,他根本不敢造次。
自己是皇亲国戚,可就因为是皇亲国戚,皇上严禁插手百官之事。
老四口干舌燥,他甚至想带着秦近扬逃跑,可刑部和兵部高手众多,太子身旁更是高手云集,自己和蝼蚁一样,冲上去就是送死。
他只恨不得替少主去受难。
有些人的内心犹豫,也开始怀疑秦近扬。
有些人对秦近扬深信不疑,但这群人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干着急。
眼看秦近扬又要受刑,案情又陷入僵局。
……
“慢……”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出现在大堂外。
众人下意识回头,太子爷都好奇的看过去。
是刑部侍郎武双启。
他身后跟着不少人,气势汹汹到了大堂。
“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尚书大人,拜见乱王爷……”
武双启恭恭敬敬行礼。
“武双启,本官正在办案,你打断审案,藐视公堂,该当何罪?你身为刑部侍郎,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还不认罪!”
吴知谦黑着脸,破口怒斥。
尚书一职,武双启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两个人明争暗斗多年,每次这个人出现,都没有好事。
突然,吴知谦眼皮跳了一下,他的心脏也有些发慌。www.bïmïġë.nët
什么情况?
我为什么会心慌?
“武双启,你要干什么?”
鲁重卿也一脸好奇。
出于尚书的本能,他觉得武双启出现,和秦近扬有关联。
“尚书大人,属下要状告刑部侍郎吴知谦……”
“吴知谦为满足一己私欲,捏造所谓证据,诬陷朝廷功臣秦近扬……”
武双启也没有客气,言辞如利,剑锋直至吴知谦。
……
唰!
全场哗然。
什么情况?
刑部侍郎,状告另一个刑部侍郎?
告状的内容,是栽赃陷害北鹰飞将。
难道……
秦近扬真的是冤枉的?
太子微微皱着眉……事情有些不对劲啊。
“哈哈哈,精彩……中州朝廷果然精彩……本王没有白跑这一趟!”
高亲王拍着大腿,满脸看好戏的表情。
其余人面面相觑,都看不透武双启在卖什么关子。
吴家一群人脸色阴沉。
吴北谦又瞪了眼吴河谦,他真是恨不得把这个蠢货撕成碎肉。
堂下,老大和老二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样有不祥的预感。
秦近扬也好奇的看着武双启。
这位老兄……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但你在这时候两肋插刀,莪很欣赏你。
如果真被定了罪,还得回地牢等待审判,到时候只能越狱了。
秦近扬还不想越狱。
……
“你状告吴知谦?你可有什么证据?”
鲁重卿站起身来,整张脸都绿了。
家丑啊。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家丑。
自己的两个心腹手下,居然在太子殿下面前互相状告,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
“来人……把证据牵上来……”
武双启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众人一愣。
牵?
牵证据?
什么玩意。
很快,答案揭晓。
果然,武双启的手下,牵来了证据。
是一匹马,还有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
“请尚书大人来看看这匹马……”
武双启拍了拍马脑袋。
众人更是一头雾水……马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匹老马,很老的马……”
突然,姜友梁喊了一嗓子。
同时,他的心脏开始跳动。
闻言,不少人也回过神来……老马!
“这匹马,是你的吗?”
武双启看着车夫老汉,又指了指老马。
“啊……是我的,是我的!”
老汉连连点头。
“这匹马很老了,它虽然还可以拉车,但根本走不快……如果车厢里是一个人,或许可以一天内绕皇都一圈……但如果是两个人,老马体力不支,根本不可能走那么远……”
“帮罪犯出城,还一路疾驰……你也不怕这老马累死?”
“这也就罢了,我就当老马焕发生机……可你已经回了皇都,又出城去捡衣服……这一来一回的折腾,你的马,居然没有累死?”
老汉浑身颤抖,满头大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是谁让你满口胡言!”武双启原本是和颜悦色,
突然,武双启厉喝一声,老汉直接趴下,地上有黄色液体。
他已经被吓破了胆。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老汉浑身哆嗦,半天嘴里就只有这一个字。
“有人威胁你……有人抓走了你的老伴,用你的老伴威胁你……这我知道……”
“放心吧,你的老伴,我已经派人救出来了……”
武双启冷冷道。
驾车老汉突然开口嚎啕大哭,整个人彻底崩溃。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这个武圣过于慷慨更新,第240章 我要告刑部侍郎吴知谦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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