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里挨家挨户所有人都是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裹在身上穿了。
当初一场洪水，把各家各户的厚衣裳都给冲没了。
当初县里拨赈灾物资的时候，一家子多少都给补贴了布票。
但是入了冬没有厚衣服穿，依旧是难题。
李昌盛一边忧虑社员穿衣保暖的问题，一边忧虑着生产队入冬前播种下的菜种子怎么毫无动静。
几个生产队的大队长去找村书记开会的时候也反映了这些问题，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别无他法。
与此同时，贺知意跟路泽方种在家里的菜却都长势喜人，再有两天就能吃了。
这让全家人都十分欣喜，贺知意也悄悄把这个法子给冯霞说了。
让她也照着这个法子去山上挖点土回家也种上点菜。
前两天遇上冯霞的时候，冯霞就神神秘秘的拉着贺知意说了，家里的菜长出来了！
还要给贺知意送来一把，被贺知意拒绝了。
冯霞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这点菜能不能够她们一家撑过这个冬天还不一定呢。
······
天气冷了，贺知意便想着给家里弄回来个炉子用来取暖。
虽然说家里的棉被都是贺知意新添的棉花，每一床都是新棉花暖和的很。
但是终究也是扛不住逐渐变冷的天气。
这天刘波来找贺知意针灸的时候，贺知意便试着跟刘波提起了这件事。
虽然说家家户户不能烧火做饭，但是这些日子因为家家户户吃不饱饭填不饱肚子村里已经松泛了不少。
就连学好队都没工夫进行了。
“那种炉子倒是好找，不过我们厂子职工宿舍就有用不上的。”
“那太好了，多少钱我可以买！”
贺知意便笑道。
刘波也不跟贺知意客套什么，这本身就是厂子的东西，是集体的。
自然是需要贺知意用钱买的，回头是要补在账上的。
刘波跟贺知意说好了贺知意什么时候去厂里什么时候去拿炉子。
贺知意把刘波送到门外就遇上李昌盛还有村书记几个人早就在大队部门口像是等了很久似的了。
“刘厂长。”
贺知意抿抿嘴，猜到是因为现在村里已经无米下锅了。
······
贺知意告诉路泽方的事情已经开始一一应验了。
现在生产队里已经一粒米都没有了。
冯霞也不用再去生产队帮忙做饭分饭了。
因为生产队的粮仓里最后一袋粮食也都吃没了。
李昌盛整天叼着一个空烟袋杆子愁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吃不上饭，生产队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即将要饿死的恐慌中。
贺六子所带的民兵队也不再挨家挨户的翻看有没有偷偷存粮自己开火做饭了。
不知道是谁开始带头的，起初还只是各家的孩子们拎着筐子在家门口附近挖野菜。
后来就演变成家家户户的女人们为了抢一棵野菜而大打出手。
对于这些，大队里都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了。
现在的关头最要紧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路泽方赶在寒冬前用木头把家里的门窗都又加固了一遍。
甚至在不上工的日子里用石头一块一块的把原来的栅栏变成了石墙。
这样使得家里的院子更宽敞了，也让全家人更有安全感了。
哪怕是门外有人走过也是看不到院子里有什么的。
杨小草曾经过来问过。
贺知意就只说是因为担心山上有狼跑下来，所以才垒砌石墙。
杨小草听见这么说自然就不再过问了，毕竟整个河西村也就贺知意冯霞两户人家离得山脚最近。
***
“奶奶！爹娘！我们回来了！”
天微微暗下来的时候两个上学的孩子便回来了。
土豆跟在哥哥身后一进门便高兴的冲家里大人们嘚瑟道。
“明天不上学咯！”
“啪！”
路泽方手快的在土豆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你敢！”
“爹你打我干啥！我们放假了！”
土豆揉着并不咋疼的屁股一脸委屈。
地瓜也点点头附和弟弟的话。
“我弟没撒谎，老师给我们放假了！”
两个孩子今天的确是连板凳都从学校带回来了。
“娘，今天上学的时候，我们班铁柱都晕倒了，老师说他是饿晕的。”
地瓜跟土豆都沉浸在放假的欣喜里，一点不觉得忧愁。
听见孩子们的话，大人们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沉默。
“放假就放假吧，在家里也一样能学习写作业。”
贺知意便说道。
晚上他们一家正准备喝疙瘩汤。
家里还剩下半袋子之前从山上挖的土豆，切成土豆丝炒香后再添上水下面疙瘩，味道也十分鲜美。
大冬天的喝上一碗浑身都觉得舒坦透了。
面疙瘩是用玉米面跟白面掺和着和的。
孩子们喝着刚刚好，贺知意喝着就觉得稍微清淡了一些。
想着等明天得再做点辣椒酱存着。
实际上也做了好几次了，但是家里三个大人都是能吃辣椒的人的，每次做完了就很快都吃光了。
贺知意最近这几天总觉得嘴巴里没有味道。
吃过饭后，路泽方去刷碗。
贺知意给倒了点热水，让他用热水刷完。
“明天咱们去镇上肉联厂一趟吧，我跟刘波问好了，他说厂里有没人住的宿舍里多出来的炉子，三十块钱就能给咱。”
贺知意便说道，站在院子里说话嘴巴都能哈出白气来了。
三十块钱乍一听觉得不多，但是在这个村干部一个月补贴才两块钱的年代里算是一笔巨款了。
“行，明天吃了早饭咱就去。”
路泽方点点头应道。
现在家里做饭都是用的屋里的一个土灶。
灶膛也不通炕，所以晚上炕上也还是不觉得暖和。
贺知意晚上贴着路泽方睡倒是不觉得冷，地瓜跟土豆两个混小子身上火力大也没啥。
最主要的就是徐二英搂着苞米睡在西边屋里着实阴冷的厉害。
买回来炉子，也能让徐二英跟苞米舒坦些。
在一个家里烧水做饭也能方便一些。
入了冬最大的特点就是天黑的早了。
就像是刚吃过饭，就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
贺知意催着路泽方烧水去给俩儿子好好洗洗澡，自己这才拿着银针去给地瓜扎针。
地瓜也已经习惯了每天临睡前要治病的事情了。
贺知意取完针后，给地瓜搭在手腕上把脉。
“明天开始，晚上就不用针灸了。但是还要再喝一段时间的药。”
贺知意笑意盈盈的说道。
“那我哥的病是不是要好了？”
土豆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来替哥哥高兴的问道。
贺知意笑着点点头，重新把两个混小子的手脚撒进被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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