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带你走的………就算不是带你离开,他至少可以——他或许可以笨拙地上楼去讨杯水喝?或者……或者还能做点别的什么?
他是真的打算做点什么的。
如果不是夜翼叫住了他,然后制止了他,让他只能以沉默对待所有。
所以,当无需沉默时——
他发出质问: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吗?
不,夜翼当然察觉到了,可是正是因为有所古怪,旁观才是最好的掩盖,在某些时候,迪克·格雷森与夜翼必须是两个不同的人。
“我们需要情报,”夜翼说,“无论是你提到的在哥谭打工,还是那些或许有用也或许没用的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康,冷静一点,我当然知道这很不对劲,所以你才更不能插手,或者说,超级小子,现在还不到你插手的时候。”
不是时候?
那么,什么时候才能插手呢?在你又一次隐忍地落下泪水的时候吗?
康纳突然觉得你的形象好像变得更立体了,也似乎是变得更模糊了,他本以为你是一个虽有不幸却又柔软幸福的小女孩,而且他认为如此善解人意的你、就应该尽可能无忧无虑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真的是一个饱受不幸的人,你怎么可能以今天这般温柔纯粹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呢?如果你和你的家人之间真的有着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他为什么无法在你的身上看到丝毫的忧愁与困扰呢?
至少,他始终都在因为超人而深感困扰与愤怒。
你似乎和他一样,却又不一样。
深夜的天台高而空旷,风很冷,康纳却感受不到冷,他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受控制地看向了他的手臂,在那里停留着的不是赤./裸的肉./色,而是被夜色浸染的深棕。
这是一件正被他穿着着的外套,这件外套来自于你,现在已彻底属于他。
烦躁。
棕色在眼底凝聚成片,烦躁在心底聚集成形。
康纳问:“那什么时候我才能插手?”
通讯器的那端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听到了夜翼理智到堪称冷漠的声音:“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不用插手。”
哦,哦,哦,这很夜翼,康纳本想冷笑一声,却最终只能对此叹服:“你知道的,我们都信任你的这一点,也都讨厌你的这一点。”
“我知道,”夜翼说,“总要有人来担任这样的角色。”
康纳移开了目光,不再去看那件正细致包裹着他的深棕色外套,他低头、皱眉、凝神,超级视力的存在是如此的便利,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数层的水泥,毫无隔阂地看到了你家的客厅,还有站在客厅之中的你和你的母亲。
他说:“你肯定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通讯器的那端说:“我知道,昨晚………我的确是和艾蕾在一起,在离开之前,我在客厅里放了点你我都知道的小玩意。”
康纳沉默了一会:“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艾丽娅和……安格斯女士的问题,其实只是纯粹的、需要由外界来调节的由心理创伤所带来的……家庭冷暴力之类的问题,和乱七八糟的哥谭事项无关,和失踪的罗宾也无关。”
“……我知道。”夜翼盯着蝙蝠洞里的大屏幕,那里正以四个不同的角度,清晰地显示出你家的客厅、你、还有你的母亲。
他重复了一遍:“我知道,所以我们现在正在确认这件事情的性质,这或许只是一位母亲因为女儿的晚归、而在一时的冲动下所滋生的恼怒与担忧……”
康纳嗤笑了一声。
夜翼不为所动地继续说:“……也可能是真的有什么没有被蝙蝠侠发现过的独属于哥谭的小问题,你知道的,总有那么一些案件,是以一个在不经意间发现的小契机为开始的;而且,万一和罗宾有关呢?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最为普通的家庭问题。”
家庭问题……
是的,你想,这是只存在于你和妈妈之间的家庭问题。
感受着那只轻轻贴在你脸上的手,你觉得你已经调整好了你此刻的心情,是的,你对自己说,艾丽娅,这虽然有点突然,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可怕又奇特的事情,这只不过是你和你的母亲之间的家庭问题而已,你可以处理这个,你早已习惯这个。
你知道你的母亲不喜欢你对她面露恐惧,于是你试探着用自己的手心、覆盖住了那只正贴在你脸上的手。
她接受了你的碰触。
你轻声对她说:“妈妈,需要我先去开灯吗?”
她没有说话。
你又说:“妈妈想喝水吗?还是咖啡?或者橙汁?我……”
“——艾丽娅。”
“……是的妈妈。”
她叹息着:“刚才那个叫康纳的男孩子,是你在今天才认识的新朋友吗?”
你点点头。
她问:“你很喜欢他?”
你当然很喜欢康纳。
可是你只是说:“还好……他帮了我一个小忙,所以……”
你的母亲意识到了你的含糊其辞,她打断了你:“小忙?是什么忙?”
你无法对你的母亲说谎,可是你知道你更不能对她说是康纳[救]了你的性命。
所以你只能沉默。
沉默。
总要有人来打破沉默。
于是你感到那只抚摸在脸上的手在缓缓地向后移动………向后移动,流连在你的耳根,随之继续上移,覆盖住你的后脑,最终停留在那道早已凝结的疤痕上。
她的手轻轻地按压在那里,她知道这是你为了一个叫杰森·托德的男孩而留下的永久性伤疤。
她的手很冰,你的后脑被凉意浸染。
你闭上了眼。
下一秒,那里传来了近乎等同于被撕裂的疼痛。
……痛,真的很痛,后脑本身就是一个足够敏感与危险的部位,那是指甲的深入,与头皮的哀嚎,你知道你的表情已经痛苦得皱成一团,就像是一叠即将报废且发臭的衣服,可是你忍耐得很好,你那紧紧咬住的牙关并没有发出半点的痛呼,你想,你真的习惯了这个。
习惯——
精神上的习惯不等于是肉./体上的习惯,你的脸颊渗出了冰冷的汗水,你的嘴唇在控制不住地发颤。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她的手又从后脑的疤痕回到了你的侧脸。
她轻轻地抹去了那些正在下淌着的汗水:“艾丽娅,那个叫康纳的男孩子帮了你什么?”
你摇摇头。
她:“他也救了你吗?”
你沉默。
她:“他救了你吧,不然你是不会不告诉妈妈的。”
你只能沉默。
她叹了一声:“那个叫杰森的孩子也是,这个叫康纳的孩子也是,乐于助人真的不是什么优秀的品质,他们不应该救你。”
残留在后脑的疼痛像是深入地下的根茎,它们微小又细腻,层层叠叠又无处不在,它们嬉笑着吞噬你的每一根神经,又不曾停歇地重复着你的母亲的话语。
而你知道,你的母亲是正确的,所以你的心底再次被热烈的愧疚与感激填满。
你试探着牵住她的另一只手。
你的妈妈微笑着将手给了你。
你松了口气。
你对她忏悔:“是的,妈妈,他们都不该救我,可是他们救了我,所以我应该——”
你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你的头颅被迫高仰,脚尖被迫离地,你的头皮再次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痛意,那是你的母亲突然甩开了你的手,然后抓起你的红发,她将你的整个人提在半空,提到让你的脚尖都与地面分离的地步。
你不会反抗她,你不能反抗她,你忍住了想要去抓住她的手腕的生理性本能,让你的两只手老老实实地贴在腿的两侧,痛——疼痛——难过——困惑——世界开始颠倒,视野变得错乱,由每一根发丝所延伸出的细致疼痛让你的头皮绷紧到极限,这样的极限又让睁眼这样的小动作都变得无比困难。
可是你还是努力地睁开了眼。
于是,借由自窗外流入的灯光与月色,你在母亲的眼底看到了表情扭曲的你自己,还有更多的——
自她的脸颊滑落的眼泪。
她的左手提着你的红发,右手的指甲拨开你的袖口,在你的小臂上生拉摩擦。
她哭泣着指责你,训斥你,为了那些可怜的人们而发出哀嚎:“他就不应该救你,他们都不应该救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很久没有人给你寄信了吧?你在担心你的小同桌吗?看看,你的爸爸救了你,然后他死了;你的同桌救了你,然后他也出事了,他当初为什么不能看着你被烧死呢?艾丽娅,你应该被烧死,烧死的痛苦远大于被掩埋压死;还有今天的那个男孩………他叫康纳是吧,他是怎么救了你的?又是怎么取得你的信任的?你怎么还敢让别人来救你呢?艾丽娅,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你不应该有朋友,你不应该和你的同学们说话,你也不应该和任何人发展出更加长远的关系,包括我,因为所有人都会因为救你而死,我的艾丽娅,我是爱着你的,所以我不会不管你,我必须负担你,我用生命在爱着你,但是这只是我的态度,我的人生也和你没有关系,艾丽娅,你应该是一个人,一个人照顾自己,一个人养活自己,一个人——”
啊……你疲惫地想,又来了,果然康纳还是刺激到妈妈了,你开始反思,首先,让妈妈看到你和别人一起回来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这代表着你似乎有了亲近到足以让对方送你回家的人;其次,让康纳背着你就是最大的错误,这证明了你很喜欢你的这位新朋友,间接证明了你的一天过得非常开心;还有,你那不假思索的解释也大有问题,尤其是那一句【他[好心]送我回来】,这体现了康纳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这当然会让你的妈妈不开心……
归根结底……
你对自头皮和手臂传来的疼痛习以为常,你知道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然后她会步伐匆匆地离开家,不知道在哪里过夜,所以你已经开始对今天的这一出[事故]进行起了反思和总结,你知道她是爱你的,她是爱着你的,你的妈妈是爱你的,她当然是爱你的,只是,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小问题吧?她只是不喜欢你在她的面前展露笑颜而已,她只是不喜欢你在她的面前表现的你好像很幸福很开心而已………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你让康纳送你回家]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她不介意你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过的幸福又快乐,但是你绝对不能在她的面前展现出这样的幸福与快乐。
说到底,这都是你的错。
“——这都是你的错,艾丽娅,你为什么总是无法意识到你在犯错?你为什么总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像你这样缺乏管教粗俗无礼的孩子………天呐,为什么你是我的孩子,你不应该是我的孩子,像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
你想,是等会就打扫一下肯定会落了一地的头发呢?还是等到明天再抽时间打扫呢?你的小臂肯定出血了………而你本来是打算要好好地洗个澡的,那么,等会是包扎一下手臂、套上一个塑料袋继续洗澡呢?还是改为用热毛巾擦一下就好了…?
唯一让你感到庆幸的是,这次被拉出血痕的是你的左臂,而你是一名右撇子,所以这至少不会妨碍到你的落笔写字。
终于,你的脚尖再次落到了地面上,你的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尽管你的体格偏小、体重极轻,她也没有力量一直去提起你。
你再次站在了冷冰冰的地板上。
那只手也再次轻柔地摸上了你的脸颊。
她难过又悲伤地看着你:“艾丽娅,我很抱歉……”
你摇摇头,用两只手裹住了那只落在你脸上的手。
你对她微笑:“我没关系的,妈妈,都是我的错,谢谢你还在一直照顾着我,麻烦您再忍耐几年,到了大学………不,如果我真的攒够了钱,在高中的时候,我就会努力一个人搬出去住了,真的非常抱歉,让您一直忍耐,忍耐着、负担着这样的我。”
她哭泣着抱住了你:“是的,是的,艾丽娅,我的好女儿,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我是这么的不容易,我是一个足够伟大的母亲,只有我才愿意养育你这样的恶魔,可是你不要感谢我,也不要爱我,你只要远离我,远离我………没有人应该在你的身边,艾丽娅,你应该要孤身一人,你会带来死亡和不幸,哦,康纳,可怜的康纳,可怜的男孩,他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好心地救下你——他是如何救了你的?不,这不重要,艾丽娅,我的好姑娘,为了那个可怜的男孩,和他断绝关系好吗?你是一个不懂得付出的魔鬼,好心救了你的人们不应该遭受这样的不幸。”
你知道,她是真的觉得康纳很可怜。
你半是肯定又半是困惑地想——
『她好像是爱着我的吧?还是在憎恨着我的呢?』
她爱着你——
不然她大可以直接把你扔到哥谭的街头去自生自灭。
她爱着你——
不然她不会把你带到大都会和你一起生活。
她爱着你——
不然她不会承担房费学费等大额开销。
她爱着你——
你又一次地问她:“妈妈,您爱我吗?”
她说:“不,当然不,艾丽娅,你必须要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你,爱你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你又问她:“妈妈,您讨厌我吗?”
她说:“不,我当然不讨厌你。”
你继续问她:“那么,您恨我吗?”
她爱怜地抚摸着你的脸颊,她拉开了你的拉链,她掀起你穿在运动服之内的贴身长袖,然后那些锋锐的指甲又在这些无法被外人看到的地方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渗血的长痕。
她悲伤地叹息着:“我的好姑娘,你怎么会以为我不恨你呢?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坏孩子,我为什么不恨你呢?”
你安静地点点头。
她的眼里满是碎裂的担忧:“所以,艾丽娅,答应妈妈,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那个好心的大男孩,为了他,和那个叫康纳的男孩断绝关系,继续一个人生活好吗?”
你——
A:……好的,妈妈。(在沉默后表露出[答应]的[态度])
B:……妈妈,我……(在沉默后表露出[迟疑]的[态度])
C:…………(沉默)
(若需提示,作话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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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腰!本文系列文第二部开啦!
书名暂且和本文的画风一致:《[综英美/DC]从黑暗多元宇宙开始的???R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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