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那个老头聊了一晚上,从四十年前的故事聊到老人过去的经历,再聊到对方的近况,几杯酒下肚,老头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将化工厂不为人知的辛秘抖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这终究是对方的一面之词,江迎夏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老人是对的证据,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去反驳他的观点。
甚至当记者在网上搜索那家化工厂的近况时,才惊讶的发现,这家工厂居然已经于13年前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工厂主卷走最后一笔钱跑路,只留下一地的烂摊子和债务。
好在当时的化工厂有个鼎鼎大名的股东,威利•洛朗,他正是本地最富有的洛朗家族的成员,也是伊莎贝拉的父亲。
凭借洛朗家族的财富,化工厂偿清了债务,厂房被改建,成为了镇子上最大的食品加工厂之一,主要生产各种蜂蜜制品,如蜂蜜饼和蜜糖酥。
至此,无论这家曾经因为“慈善事业”和各种博人眼球的举动而出名的化工厂有过怎样的经历,一切都已成为了过去式。
至少按老头的说法,在月亮之魂湖泊被填平之后,他被开除之前,化工厂再没有让他们去丢弃那些诡异的化学垃圾和“实验品残骸”。
老头也不知道化工厂当年具体在做什么实验,更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和猜测去揣测麻袋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时的他,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怕事又特别听话的人,这是他被选为“清洁工”却还能活到今天的原因,也是他一生的痛。
无数个日日夜夜,老人都在后悔为什么没有站出来揭发化工厂的恶行。那些因此而死去的人,包括那些因为可疑的“意外”而去世的同事,他们的面孔始终萦绕在后者的脑海里,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他们愤怒的面孔。
他们在质问老头,为什么如此胆小,为什么要作为恶人的帮凶,为什么不愿意站出来揭露真相!
为此,老头只能不断的买醉,用酒精麻痹自己,一天天浑浑噩噩,将自己喝到断片,才不用在梦里面对昔日好友的质问和谴责。
聊到后来,老头又喝的酩酊大醉,他的话语中已经充斥着各种似是而非的幻想,一会说所有一切的幕后黑手其实是洛朗家族,一会又说化工厂里有怪物,他曾经亲眼看过……
眼看对方已经分不清幻想和现实,江迎夏也没有办法,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问出什么具体的线索了。
对方应该也没有证据,否则倘若他说的是真的,他早就该把证据交给警方,或是像他的同事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过去的某个角落。
老头说得话终究只是无根无据的妄语,就像那个罗生门的故事一样。
眼见时间已晚,江迎夏便向酒保和居住在附近的人们打听起老头的住址,并亲自将对方送回了家。
在那个如同垃圾堆般的破旧小屋内,江迎夏在桌面上找到了整间屋子里唯一摆放规整的东西:那是一张泛黄的相片,就镶嵌在一个笨重的老式相框里。
从相框玻璃的干净程度来看,这可能是老头唯一会定期擦拭,确保它干净的事物了。
相框内的相片是一张双人合影,画面左侧是一个有些瘦弱畏缩的年轻人,从他的样貌依稀能看出应该是老头年轻时的样子。
而站在年轻时的老头身边的,则是一个笑容爽朗的护林员,他腰杆笔挺,正视着镜头,看起来热情洋溢,充满自信。
两人似乎是朋友,而这张照片就是对方留给老头唯一的纪念。谷
尽管不认识相片中的护林员,但此时此刻,江迎夏已经能够肯定,对方的名字叫做罗远松。
……
回到自己家中,简单洗漱之后,江迎夏躺到了床上,辗转难眠。
他不知道这些没有凭据的事能不能作为证据,证明过去的罗远松无罪。更不知道最近发生的案件,是否是那个被诬陷从而躲藏到森林深处的罗远松,为报复镇子所犯下的恶行。
他的脑子越来越乱,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光是案件或是老人说的话,连他自己的过去也时不时在脑海里涌现。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曾给了他很多的帮助。
那个朋友帮助他客服了对落叶堆的恐惧,帮助他在学校里交朋友,帮助他在失落时找回自信,帮助他成为一个正直勇敢的人,并最终走上记者这条道路。
但奇怪的是,江迎夏怎么也想不起那个朋友的名字,甚至无法想象对方的样貌,唯一的记忆碎片就是他曾和大人介绍过自己的这个朋友,得到的回答却是……
这孩子真有想象力!
江迎夏骤然清醒过来,酒精的作用渐渐衰减,他迷惑的任由思绪四处乱飞。他真的有过这样一个朋友吗?还是说那只是他童年时的幻想?
毕竟……
“咚咚咚。”
轻轻的敲击声突然从记者的床底传来,没等他惊慌的从床上坐起,一个憨厚的声音就从床底下传来。
“小夏,你还在吗?”
这个声音无比的熟悉,仿佛跨越漫长的时空,将童年时的那个夏天拉到江迎夏的面前。
他突然就记起了一切,自己确实曾有过一个那样的好朋友,只是它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毛茸茸胖乎乎的小怪物,就居住在他的床铺底下。
“小夏?”床下的声音又问了一遍,“还记得我吗?我是蓝仔,我知道我们好久没联系了,你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找我玩啦,不过没有关系,我过的也很好……”
那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光是听着江迎夏就能想象那个憨厚可爱的小怪物的样貌。是啊,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对方了,自从他的长辈告诉他这只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朋友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蓝色的身影了。
只是今天,为什么又听到它的声音了呢,也许真的是他喝多了吧,酒精和那老头的疯言疯语,让他产生了幻觉。
记者这么想着,那个声音却突然话锋一转,急促的说道:“不说这些了,我有非常要紧的事!你的朋友,那个叫唐……什么来着的,现在森林,昏迷过去了,非常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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