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问溯儿,‘你喜欢爹爹,还是狼亲?要爹爹还是要狼亲’,诸如此类的问题,交给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太残忍了。见溯儿有些心不在焉,嘟起嘴吧把堆好的积木都推倒,我知道,她想狼亲了。没有奶水,却奶到了她两岁的狼亲。她把臭狼吃得破皮,臭狼受着,只怕她夜里哭闹,怕着了风寒,怕休息不好长不高。
“一会儿就回家了,狼亲不会不要你的。”
我将她抱了过来,她很乖,不哭闹,只是有些脾气,闷闷地擦着眼睛。
“溯儿,乖乖哭吧,爹爹不笑你是小猪。”
我拍了拍孩子的背,她呜咽一声便开始嚎啕大哭:
“爹爹,狼亲不见了,小宝要狼亲”
我已经憋了太久的眼泪,我不想溯儿也憋着,像小时候的我一样,只要一哭出声就会被打。我接受溯儿所有的情绪,临近中午,我将休息的牌子挂上了。今天不暖和,倒有些风,我带了溯儿的水瓶,给她穿了一件小棉袄,抱着她出门了。
“溯儿,狼亲在山上,他去摘药换好多好多钱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我逗她,她听了后愣住了,稚嫩的声音夹杂着抽泣声。女儿往我领子上蹭了蹭鼻涕眼泪,问道:
“好吃的?给小鹅吃?”
“嗯!有钱钱就给你买好吃的,要是没钱只能把狼亲卖掉咯”
我笑道,溯儿竟然相信了,一个劲儿地拿手捂住我的嘴:
“不可以卖掉,爹爹,大坏蛋,不和你好”
“你不哭啦?”
我问道,蹭了蹭她的额头,她怕痒痒,一个劲儿地往我肩头撞结果把自己撞疼了,我笑她,她又不高兴了,又哭起来了。
夜子郎说,孩子哭的时候别笑她,我记了好久,不敢笑溯儿,停下来在半路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抱在怀里哄了又哄,喂了点水喝才安静。
“溯儿,你看那个是谁?”
夜子郎,背着背篓从山上下来了。两旁的树木有红有绿,好看极了。我很喜欢小琴丝竹,他就在山脚种了好多。后来我还很喜欢他从竹林中的夹道穿下来的模样,好像竹子们招惹了他,他明明是肃穆豪气面孔,却被竹子们惹得娇气满身。
按夜子郎的话来说,我这人是嘴贱,手贱,爱看热闹!溯儿十回有八回是我惹她哭的,他哄得自己也委屈。
“好了,你坐这里等狼亲,爹爹先回家。”
我道,心眼大的,真把溯儿放到石头上坐着,走了两步路我忙又走回来了。我担心,她和玉儿一样,不见了。
“爹爹,下来”
溯儿唤了唤我,原来是石头太高了,她不敢跳下来,我忙将她抱了起来,她看了看远处的狼亲,又回过头蹭我的鼻子,糯糯地说道:
“爹爹,找狼亲,狼亲”
她一撒娇,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想办法给她摘下来,于是我就抱着溯儿奔赴竹林下,跑得气喘吁吁,夜子郎乍看了我还着急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把气顺了才回应:
“都是溯儿,非要找你。”
话落,溯儿便扑向了夜子郎,他直捏溯儿脸:
“傻瓜,狼亲又不会跑了。”
“我也说了,她就是要找你,还哭了。”
我道,背上夜子郎的竹篓开始往家里走,他抱着孩子忙也赶上了。毣洣阁
到家后天都快黑了,夜子郎煮棒子面汤,有咸鸭蛋,我吃了两个蛋黄,溯儿另外煎了个鸡蛋给她吃。看着旁边一箩筐药我就知道,今天肯定是不能早早休息了。所以一吃完饭,我马上烧了开水给溯儿洗头洗澡,换了身柔软的衣裳。
总不能让她一吃饱就睡着,我铺了地垫,让她自个儿玩,夜子狼也铺了布,我们仨就在厅上,一个小不点儿在玩儿,两个大人在挑药,洗药,夜子郎往炉子里加了许多柴火和炭,我们要熬一种药膏,专治跌打损伤。夜子郎虽打过一次草稿,但也是初代药,做完了我们得写通告栏上,让有需要的人都来领一罐,一个月后需要回复使用效果。
还没忙到一半,我的胳膊就酸得不行,旧伤没好,一使劲我就酸疼得闷哼了一声,夜子郎直将我的手从碾子把上拿走了,不让碰。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担心他是嫌弃我干活慢了。显然,夜子郎从来都不会这样。
“去休息吧岐儿,剩下的我来。”
他道,将我碾子里的药倒下来了,他把我的碾子收到一旁去了。
我哪里也不去,就坐在矮凳子上看溯儿玩儿,有时候和她说两句话。夜子郎干活特别快,又对质量要求高,风风火火的,喘着大气儿,没时间陪溯儿说话。
我说:
“夜子郎,哪怕我不在你也不是很需要我,你这么能干,一个人就能把日子过起来。”
夜子郎即刻顿了顿,直问道:
“是夸我呢?就是听着怎么恁别扭…”
“当然是夸你。”
我道,碾不了药,拿个斗子来帮他收拾地上的杂碎,又去烧了一大锅水,把能做的做了,夜子郎一见我从小门里出来就眉眼带笑,直道:
“等溯儿一大我就教她制药,她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儿,忙一忙多充实。”
这话给溯儿听着了,小孩子分不清好赖话,直往地上扔了块八角积木,发脾气了。
“你干嘛!”
我忙抄起棍子,她又委屈:
“狼亲欺负我,我叫溯儿”
“狼亲夸你呢,夸你力气大,是个勇敢的小英雄。”
我哄到,忙指了指远处的积木,她一高兴也去捡回来了,嘴里念叨的:
“狼亲,我的名字叫朔鹅”
夜子郎赶忙纠正:
“大名儿叫狐溯意,小名儿才叫溯儿。”
“叫宝宝鹅”
溯儿说道,我们都给逗笑了,夜子郎更是笑她:
“鹅多傻,叫狐狸不更聪明吗?”
她说:
“狐狸,爹爹才叫狐狸,有一个人叫爹爹狐狸。”
溯儿不说,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儿给忘了。可是臭狼又打岔,直问她:
“哦…,是谁叫你爹爹狐狸?”
“阿爷”
我忙将她抱到一旁了,笑问道:
“你的那个年轻部下要成亲了,请我们去一趟,是…初三?”
夜子郎听了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叹了口气:
“那我得快点了,这些个膏药得熬起来静着。”
夜子郎不让我帮,让我在一旁陪着。天晚了,我抱着溯儿唱歌,乱唱,唱娃娃骑着黄牛,上山去啦,打不到老虎,也打不到松鼠,娃娃娃娃,拿上镰子挖上了土。
夜子郎说:
“唱的什么,溯儿都要笑醒了”
“你来唱!”
我压低了声,唱累了,抱着娃往墙边靠,夜子郎哼着古疆的歌谣,很好听,像驼铃声,一阵阵的,清脆的风铃声唱到了我的心里。
每回听到夜子郎的歌声,我总是会有些嫉妒他。嫉妒他,生在草原上,生来自由,他存在天地间,却有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他轻飘飘的,策马啸长风,黄沙北漠皆一抛袖后,不似我,心头总有千斤重。
或许是酸性大发,小家子气的狐岐直言:
“夜子郎,你还真是潇洒。作为男子,该有的名利都有了,留住我,平白得了两个孩子。谁人不羡君?我嘛,做狼王身边的喽喽,也算积德了。”
话音刚落,我就有些后悔,口无遮拦不是借口,我明白的,可是我又开不了口道歉,平白无故让他看着地面愣了好久。应该…不会生气?
“岐儿,你知道么,?从前有个人挖走了我的心,我的心空落落的,要用好多岐儿才能填补起来。你说,我该不该放过他?他说不管走到哪里都要记得古疆有个哥哥。他现在或许忘了,狐王一手遮天,岐山血流成河的时候,谁救了他,救了狐族。”
夜子郎这是要与我翻旧账?我抱着溯儿,腿抖得站不起来,手心冒着冷汗,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夜子郎平静如水,对比惨烈。
“契兄弟里,做哥哥的做到这份上,还要被这样折辱。你若是条真汉子,不如与我比试一番,输了,我便还你自由,赢了,你把你自己赔给我!我再也不要你胡思乱想,再也不要你对我恶语相向,我不要溯儿说,狼王是这样没骨气的人…”
………
……………
…………………
“不会的!”
夜子郎哭了许久后,我才憋出来这三个字。有种掘地三尺只为寻找一个玛瑙扳指的决心,张开臂膀抱他时,仿佛已然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巢,夜子郎当然感动,擦擦泪便又忙碌起来。我拿包被给溯儿盖着,就坐在他边上哄着孩子,他难过,我也难过。彼此都这样委屈,我不明白,这就是他说的…喜欢?这样沉重,苦涩的约束感?
我的心静不下来,打开机子给玉儿发了一条消息,把大概的过程都给他发了过去,他回复我:
[爹爹,你的思维太过发散,稍安勿躁,玉儿回家了再给您打电话]
[好,爹爹等你回来]
我说,之后,他给我发了宝儿的照片!仔细一看,囡囡手里拿的两张试卷,98分的数学,96分的语文,我乐坏了,忙递给夜子郎看,夜子郎高兴得直放大图片,夸赞不断:
“真好,我还担心宝儿学琴会烤鸭蛋,这还行。岐儿,我看过年咱们给她包个更大的红包,买多些爆竹,陪孩子们热闹热闹。”
听他这么说,我真想提前过年,真想玉儿和宝儿现在就在这里,他们不像夜子郎让我烦厌,我只想对他们好,和他们一块待着钓钓鱼,堆堆沙,喂喂鸭子就能让我十分高兴。宝儿弄脏了头发我烧开水给她洗,玉儿累了,委屈了,我会把被窝整理的干净舒适,我用我的手暖着他的身子,告诉他爹爹在,不要害怕,狼亲和爹爹都爱你,只要回到家里,你就不必装作大人,你甚至可以不用每天都监督宝儿,可以放松心情,和宝儿一样,她一想到写完作业阿爷就能带她玩她就写得认真。
“臭狼,我和玉儿说过,宝儿回来可好了,东跑西闯的,山里的崽子都这样,又皮实又机灵!”
“嗯,回来了,我炖鸭汤给她喝,她喜欢吃咸菜炖鸭子。”
臭狼说着,手上的活也做的差不多了。我帮他把东西搬去了灶房,铺了棉布。溯儿睡着了,我陪她在被子里躺了一会儿又出来了。
炼药我把不住火候,帮不上什么忙,夜子郎忙得身上热,我靠在他身边取暖,靠着靠着就睡过去了。我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是梦着了,还是梦游了,亦或是梦着自己梦游了,反正第二天睁开眼是躺在床上的,门也是好好的关着,如果我梦游了应该不会把门关严实。
我将夜子郎拍醒,他定忙完没多久,通宵了。
“臭狼,臭狼,我怎么在这里?你抱我过来的?”
夜子郎打了声哈欠,点了点头问道:
“怎么了?”
“我好像梦游了,我记得自己去开了房门。”
我道,正疑惑着便被夜子郎打断了。
“做梦,我刚把你抱到床上没多久,快再睡一会儿。不乱想了。”
他没容我再胡说八道些什么,伸出胳膊搂住了我的背,又轻咬了几口,叹道:
“岐儿,我困极了,你快说你喜欢钱,这样…我天亮后才不会打瞌睡…”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狼狐传(生子)更新,第 352 章 第三百四十三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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