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百目

　　【百目咒杀】

　　寻找一只即将完成‘百目’的百目鬼,剥离除头上两只主眼外的其余眼睛，对每只眼睛施下诅咒。

　　八只眼睛，双重四芒星稳定结构,组成小型术阵。作用为微弱的‘定位’、‘精神暗示’和‘精神压迫’。

　　每多八只眼睛,效果增幅一倍。

　　注意：

　　同一只百目鬼的眼睛叠加无上限，不同百目鬼间眼睛诅咒存在冲突。

　　当副眼靠近到一定范围时,可被主眼感知。

　　……

　　京都，除妖师名门【贺茂】。

　　贺茂家，无疑是日本传承最为悠久的阴阳师家族。同是阴阳师名门的安倍家也是从晴明公拜师贺茂忠行后才兴起。

　　贺茂在日本阴阳师中，有无可比拟的[绝对]话语权。

　　库房,被单独放置在顶层的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春榆树木盒。木盒被红绳缠绕，数张咒符粘黏在红绳上。

　　红绳的色泽不一，显然这并非是一次缠绕,而是每隔数年都要加固一次。最早的红绳发黄发黑，散发着腐朽的气味,看起来随时都会断裂。

　　贺茂雅史，当代京都贺茂家家主。

　　千年过去，尤其随着那次令贺茂家元气大伤的围攻之后，修行理念不和、欲另立门户者,从京都搬离。一时间树倒猢狲散，京都只留下原本家主的三子继承家业,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贺茂家。

　　千年时间，贺茂家从险些溃散到再次回到除妖师魁首的位置，不过却再没出过惊才绝艳之辈。灵气衰弱影响的不只有妖,对除妖师的影响更大。灵末时代,哪怕再高的灵气亲和,找不到灵气富裕之地,也注定鹤困鸡群。

　　传承未断的贺茂家是知道哪里有灵气富裕之地的。每一个妖脉脉主都会设下结界，结界储存灵气、吸引灵气，是十足的灵气库。

　　但，也就只敢想想了。

　　是千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记载在贺茂家史上，对于那次令贺茂家险些毁于一旦的围攻，笔者大致写到：

　　‘……结界封闭，引路的雾灯妖告诉我们，它无法打开术阵。我们无从得知家主和行知大人的状况，土御门、山背、阳胡家同样如此。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三日，行知大人蕴养在家中的式神涂佛溃散。确认，行知大人身亡。’

　　‘……第五日，确认，家主身亡。’

　　‘……第六日，被俘获的妖全数自绝心脉，主从契约反噬，二十三人轻伤。’

　　‘……第七日，包括雾灯妖在内的背叛者妖力骤降。确认，明津脉主死亡。’

　　‘……同，第七日晚间，所有背叛者长出鱼鳞，身具异香，受引诱而吞食者众，再长鱼鳞，疑为某种溯源诅咒。三日，无解。第十日，天皇下令，共处死食鱼肉者三千七百八十一人。’

　　那是贺茂家第一次进入妖脉结界中，也是最后一次进入妖脉结界。

　　那时除妖师才真正理解一座妖脉的可怖之处——信我者为我而疯，背我者为我而死。所有生于妖脉的后裔，都不过是以脉主为中心的一张蛛网，生存、死亡、忠诚、叛变，都在网上，逃不脱，解不开。

　　在那之后，如附骨之疽的诅咒盘桓在每一个阴阳师头上。谁也不知道这位‘已死’的脉主还留下了什么样的后手，乃至于千年以来都无人再敢踏入明津座一步。

　　贺茂雅史手持一方轻柔的帕子，慎而又慎地拿起一块鬼脸面具，仔细擦拭起来。

　　他不敢离具有封印功能的储物架太远，出于谨慎考虑，手悬在储物架上方。

　　“家主！”

　　门外传来不成规矩的凌乱脚步声，木屐碰撞在木质地板上，‘嘭’地一声，房门被拉开。

　　他的长子只穿了一件贴身中衣，鬓角还渗着汗水，此刻面色苍白。

　　“明津……明津的传送术阵被人动过了！”

　　贺茂雅史表情不变，思维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却已动了。手肘一颤，撞上了柜架。

　　“……那座妖脉？”他声音苦涩得可以。

　　顶层，那个春榆树木盒不知怎的落了下来。

　　砸在贺茂雅史脚边，红绳都被摔碎。盒面上本该被阴泥封死的盒缝大敞着打开，露出盒子里头被封印的一双眼睛。

　　漆黑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然成了赤红。

　　……

　　斑悠哉游哉地回到了明津座，被它带回来的，还有一密库的物品。它没跟黑狐客气，说一密库就一密库，不管有用的没有的，都打包带走。

　　走前它还在黑狐面前晃了晃亮晶晶的鲛泪，“别一副舍不得的样子，都是赤狐欠我们的。再说，你也用不了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没在密库里设下几个勾连结界的诡异术阵呢？

　　赤狐密库中的防卫术阵是典型的因果术阵，即：

　　甲从密库取走一宝，甲便欠‘密库=赤狐妖脉’一份因果。

　　‘赤狐妖脉=密库’欠乙一份因果，乙从密库取走一宝抵消。

　　进了密库，就同等于被打上赤狐的烙印，承接赤狐妖脉的因果。若是黑狐进去，只一瞬间妖力脉络就会被唤醒，紧接着原地暴毙。

　　斑就不同了。

　　千年前大战是赤狐先出的手，明津也有意在它出手后才反击。刻意算计之下让因果顺序颠倒，使之在斑进入密库的时候，计算规则成了：

　　‘脉主=赤狐妖脉=密库’欠‘脉主=明津妖脉’一份因果，‘斑∈明津妖脉’从密库取走一宝不完全抵消。毣洣阁

　　按照因果产生的时间来算，那时明津妖脉还处于全盛时期。欠整个妖脉一份因果，相当于欠脉主一个因果，或者欠明津座妖裔每只妖一份因果，共两百三十九份。

　　然而明津脉主死了。

　　密库就要还出两百三十九个因果才能和明津划清关系。

　　整个密库都不见得有那么多份物品。

　　“二哥玩得很开心嘛。”斓瞅了它一眼，言语中有藏不住的羡慕嫉妒。

　　自己在家里辛苦带孩子，对方却在各妖脉间欺压小辈，好不爽快。

　　不过那也没办法，谁让它是个柔柔弱弱的战五渣瑞兽呢？撑死了也不过是回血速度快一点，濒死了也能吊着一口气活三五个月罢了。

　　至于三五个月后？

　　再晚一点它就痊愈啦。

　　“彼此彼此，”斑与它互相吹捧，“三弟也玩得挺开心的。”

　　活在平安京时代的人或妖，都不得不拼命学习，掌握更多知识。即使明津座一向与世无争，也偶尔要往平安京里投放一点用来打探情报的小间谍，了解一下除妖师的最新动态。

　　毕竟，信息差，是会死妖的。

　　除妖师或许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但很多封存的术在妖中其实都不是一个秘密。活得久了，就什么都见到了，见过了也就被记录下了。

　　比如【百目咒杀】，现世以来只使用过一次，此后就被封存。然而百目鬼的非正常培养和捕杀，都被专用于收集信息的小妖记录，自然而然推测存在【百目鬼】相关的术。

　　再让具有预言能力的大妖和直觉系瑞兽双重排查，很快就能得知该术的大致情报。

　　【百目咒杀】具有定位功能这事它们都知道。

　　斓大大方方地回明津座，就是在向仍然关注这件事的除妖师们——能蹲上千年的不是国家机器就是当年主谋和从犯的后裔，宣告明津妖脉的回归。

　　敌在明它们在暗，需要提心吊胆的，就成了他们了。

　　古老妖脉出身的大少爷今天也在堂堂正正地向对手宣战-w-

　　至于什么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这一辈，那吃着上一辈恩怨获得的红利长大的除妖师要怎么算？

　　它记得清清楚楚，除妖师手中的纸式神多为妖皮和妖血，除妖师使用的武器同样是妖牙齿和妖骨。谁知道这些所谓的阴阳师家族里还收藏着多少妖的尸体呢？

　　“我可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斓撑着下颌，头也不转地盯着断崖下试图攀高的黑色猫影。

　　“只是给小脉主找了些玩伴罢了，他们很合适，不是吗？”

　　妖是彻头彻尾的实战派。

　　从古流传至今的传统便是如此。后裔可以目空一切，可以自大自傲，可以依附妖脉当个米虫，前提是，先混着血从残局里打出来过。

　　越是受到重视的妖裔越是如此。

　　“看在那些除妖师没有再试图打扰明津的份上，我们不主动对他们出手……当然我们出了结界就被打回原型好像也做不到。”

　　“都留给小脉主练手吧。”白狐眼中泛着粼粼的冷光，“妖、或者人的下场无关紧要，能作为一块磨刀石已经足够荣幸。”

　　“当然，主动找上门的就另当别论了。”

　　斑趴在青年身侧。【受物厄】不但让它每过百年就会倒霉被封印进物品里一次，还让它难以幻化成自己的人形。不过本妖并不介意这件事，当猫每天混吃混喝也挺好。

　　“钓鱼执法还说得大义凌然，还真不愧是狡诈的狐狸啊。”

　　斓啧了一声，扯了扯白兽的腮帮子，“说了多少次，狐和狸明明不是一个妖种，别把我和那群短尾胖子相提并论。”

　　“都是退化的凡血太不努力了，居然会有让狐和狸出现在同一词意里的说法！”

　　[——]

　　[因果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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