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阁>都市小说>我的夫君是傅恒(清穿)>第 176 章 终章
  为什么?那个因由,他一直藏在心底,未曾明言,只因东珊心底的伤口才结痂,傅恒实不愿再去揭她的伤疤,但她拦着不许他出征,他唯有把话讲明,

  “因为咱们的儿子和侄子皆因缅甸之战而亡,此战若不停歇,将会有更多的人牺牲,更多的家庭因此而破碎,所以我必须去,于公于私都得去,唯有击败缅甸,边陲方能清净,儿子才能瞑目!”

  两年前,福灵安出征缅甸,死于外地,嫡长子身亡,东珊痛彻心扉,很长一段时日都走不出阴影。

  福灵安自六岁起便入宫读书,长大后开始做侍卫,再大些被派至外地,待在家中的时日甚少,算起来,这几个孩子中,东珊与大儿子相处最短。

  她总觉得对不住儿子,不希望他外派,盼着他能回京任职。然而福隆安已在京中,那么总有一个儿子会在外地,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福灵安年纪轻轻竟会就此丧命,天人永隔!

  煎熬了两年,她的伤痛才渐渐淡化,今日骤然提及,东珊的心再一次被戳伤,紧拥着傅恒哀声悲泣,

  “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丈夫!傅恒,就当我求你,不要去缅甸,不要再去打仗,一旦有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回拥着她,傅恒眸色坚定,郑重承诺,“我答应你,这一路上我会照顾好自己,量力而行,定然平安归来,与你和孩子们团聚。”

  尽管他再三保证,东珊依旧难以安心,只因她清楚傅恒的性子,办什么事都会全力以赴,此战不成他是不会回来的。然而傅恒拿儿子说事儿,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乾隆三十五年二月二十日,傅恒身披皇帝所赐的盔甲,率领一众将士踏着早春的轻寒自京师启程。

  目送傅恒离去的那一日清晨,大雾弥漫,浓雾遮挡他的容颜,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她看不真切,入目一片灰白,空茫掺杂着惧意,同时席卷她心扉,仿佛这一走,便是生离死别!

  尽管她不愿承认,可她心底的不祥预感越发强烈,心如鼓锤,咚咚作响,既疾且密,扰得她焦虑难安。

  她多么希望这次能向上回那样,傅恒才出京城就收到捷报,就此返回,只可惜她等了很多天都没有等到他回程,看来这一仗势在必行。

  时隔二十年,傅恒再次带兵,依旧日行两百余里,不曾有任何耽搁。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在三月二十四日到达云南地界。

  四月初九,傅恒抵达腾越,增调贵州士兵两千人,外加云南昭通士兵一千人。

  行军途中,傅恒观察地形图后决定水陆并进,但缅甸多江河,江水湍急,士兵欲渡江需大量船只,而翁古山上多林木,巨树参天,昼楠和夜槐皆适宜造船,于是傅恒命傅显率清军两千人,又调湖广工匠四百六十余人秘密奔赴野牛坝,赶造船只。

  安排妥当后,傅恒祭纛誓师,兵发腾越,突袭缅军,初战告捷,士气大振!bïmïġë.nët

  时值七月盛夏,傅恒继续率军南下,若遇江河,士兵们只能搭桥以渡,多日来雨水连绵,河水上涨,他却不顾艰辛,时常冒雨进军。

  在此期间,广廷亦率军疾行,终于在十月初二这天与傅恒的军队汇合,与此同时,野牛坝战船造成,船只毕集,傅恒清点兵力,纵然只有一万四千人,也要与缅军硬杠!

  为嘉许傅恒进军神速,乾隆特赐三眼花翎,命其即刻佩戴。

  这三眼花翎历来只有王爷才有被赏赐的资格,傅恒自认尚未功成,再三推辞,只道等功成之后再行佩戴。

  十月初五,清军一举攻克之前被缅军攻占的军事重镇新街,连日行军打仗,时冷时热,使得傅恒患了病,广廷劝他留营养病,他却不肯,浑把对东珊的承诺抛诸脑后,只因他认为这是紧要关头,身为经略,他必须一马当先,才能鼓舞士气。

  五天后,清军分路进攻,傅恒与广廷在东岸,阿里衮在西岸,水陆并进,共同击溃缅甸水军。

  十月二十,清军压境,抵达老官屯。此处乃是南北水陆交通要地,易守难攻,缅军在此设立木寨与水寨,守备异常坚固,清军连攻三日,皆未有成效。

  傅恒就此驻守,命水师进逼西岸沙洲,切断缅军的补给。

  缅军欲求和,傅恒不允,派人严密监视,又命海兰察领兵截剿潜至江岸构巢的缅军。

  傅恒心怀壮志,誓要攻克贼砦,奈何老官屯被毒雾环绕,水土恶劣,瘴气浓密,满洲士兵水土不服,将士们纷纷病倒,就连傅恒也难逃此劫!

  到得严冬,大雪纷扬,天寒地冻,傅恒的病情日渐加重,广廷上奏皇帝,说傅恒被瘴气侵袭,腹泻不止,已然精神恍惚,不能指挥。

  冬月初九,走投无路的缅军再次求和,广廷趁机劝傅恒收兵,傅恒依旧不允。无可奈何的广廷趁着傅恒才喝罢药,沉沉睡去之际,与总兵将领们商议,出具甘结,答应撤兵。

  昏睡了几个时辰的傅恒醒来后得知广廷已然做主答应求和,一口气缓不过来,气得口吐鲜血,怒斥广廷,

  “本官尚未答应,尔等为何擅作主张?缅军补给已被切断,攻克贼巢指日可待,我军根本没必要撤兵,你们胆敢出具甘结试试,本官必定将你们一一参奏!兵法处置!”

  纵然是表亲,傅恒也无法原谅广廷的行为,实则广廷此举也是出于无奈,身为将领,他必须顾全大局,

  “此地瘴气环绕,就连你也未能幸免,前后已陆陆续续有几千将士染上瘴疠之疾,不战而亡,谁不想打胜仗?可眼下的情形对我们十分不利,我们不能只为军功,也得为千千万万的将士们着想啊!傅恒,你就听我一次,撤兵纳降吧!”

  被误解的傅恒痛心疾首,红着眼悲愤厉呵,“我是为军功吗?我只是想攻克缅军老巢,换得长治久安!他们哪里是真心求和,分明就是借机休战,等到休养生息之后再行举兵生事,我们就不该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实该一网打尽,灭了他们的老巢!”

  他们都有各自的信仰和坚持,若然傅恒身康体健,绝不会允许广廷纳降,奈何他病得太严重,下床都困难,根本无法阻止其他的将士们出具甘结。

  眼看着广廷宣布撤兵,傅恒只觉心肺俱裂,所有的辛苦都付诸流水!一旦错失良机,往后想再攻克老官屯可就难上加难!

  得知傅恒病重,冬月二十二日,乾隆谕令傅恒即刻回京疗养,剩下的纳降事宜交由广廷去办。

  傅恒不肯回京,退居虎踞关,一边养病,一边处理公务,安置所有的归顺土司,制定对边境地区的布防策略。

  腊月初三,广廷上奏说傅恒的病情有所好转,乾隆依旧不放心,派遣傅恒家的三公子福康安偕同御医陈世官前往腾越虎踞关探视。

  福康安于正月十七到达虎踞关,再三劝说父亲,又拿出母亲的家书。

  东珊在信中说了,他若再不回来,往后休想再进寝房,永远住在书房里,忙他的公事。

  傅恒见信,哭笑不得,好在此处的事已处理得差不多,他才决定回京,免得回家又被东珊锁在门外。

  正月十九,傅恒携子福康安一道踏上归京的路程。

  难得父子相处,这一路上,傅恒跟儿子讲述起他参与战争时所遇到的种种困境,以及化解的法子。

  年少的福康安眸炯神扬,意气风发,他对战事很感兴趣,父亲的讲解都是兵书上不曾记载的,因为每到一处,兵情各有不同,是以兵法不能死记硬背,得融会贯通,因地制宜。

  来的路上,因着要打仗,是以傅恒日夜赶路,一个月便到云南,回程时,念及父亲的病情,福康安并未疾行,而是择水路乘船,行程较慢,两个月后才到天津。

  正好赶上乾隆巡津淀,皇帝便顺道儿在此接见傅恒,看他形容憔悴,又命太医为其诊断,而后命福康安护送其父回府静养。

  分别一年,再见傅恒,但看他身形消瘦,毫无神采,东珊的泪瞬时下落,心疼之至。

  面色凄苍的傅恒喘着粗气,凝着她勉笑道:“珊珊,我没有食言,我回来了!”

  明明只是一声普通的招呼,她却觉每一个字都那么沉重,隔山隔水,甚至隔着生死!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东珊酸涩悲楚,却又舍不得埋怨他,只紧紧的拥住他,低泣着以慰相思,

  “回来就好,别再离开我,别再让我记挂担忧,你离开这一年,我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了。”

  他这幅身子骨,就算想再出京,怕也是难啊!苦笑一声,傅恒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好,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战,往后再不带兵,留在京中陪你。”

  眼瞅着他气色极差,于是东珊请教了几位医师,打算用食疗为他调养。

  将养了半个月,傅恒总算有了些精神,他认为自己已经有所好转,可以入朝,但东珊坚决不许他再上朝,要他在家养病,甚至语出威胁,

  “你若敢入宫,我就去皇上那儿闹腾,让你不得安宁!”

  傅恒只当她是说笑,“宫门岂是你能随便进的?”

  “那我大可跪在宫门处,日日等着你。总之你不能再上朝,我有的是法子扰乱你,你若不信,尽管一试!”

  东珊的态度异常坚决,加之皇上也不许他入宫当值,他只能在家休养,但还是心系国事,便奏请皇帝,说要在家办公。

  气得东珊想撕了他的奏折,傅恒也不恼,只淡笑道:“你尽管撕,撕完我再写,不写完奏折,我是不会休息的。”

  他怎么就那么执拗呢?东珊气得脑仁疼,却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她还想着只要悉心调养,他的身子便能康复,孰料到得五月间,他竟病情日渐加重,连床都下不了。

  乾隆每日早晚皆会派人前去问候,恩赐御膳,甚至多次前去忠勇公府,亲自探望傅恒,只盼着他能好起来,奈何他的病有增无减,太医只道忠勇公在缅甸感染瘴气,早已伤及五脏六腑,回天乏术!

  七月初二,乾隆授福康安为头等侍卫,为的就是让傅恒高兴,可惜傅恒依旧恹恹,精神恍惚。

  东珊心如火煎,还不敢在傅恒面前表现出悲痛之色,佯装笑颜,每日守在他身边,跟他说话,为他擦洗,侍奉他喝药。

  七月十三这日,天阴无风,一大清早,东珊梳洗完毕,正准备来给傅恒喂药,却见他竟自己坐起身来!

  东珊吓一跳,忙近前要扶他躺下,他却摆手拒绝,“躺了那么久,头晕得厉害,我想出去走走。”

  说话居然这么利索,还很清晰,他这是,病好了?还是……

  猛然想到某种可能,东珊一阵刺痛,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兴许是太医的诊治有了效果呢?

  枯白了许久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润之态,傅恒只觉精神好转,腿脚也有了力气,可以下床走动,便让东珊扶他出去,

  “绣球花开了吧?”

  东珊最爱绣球花,傅恒便在府中种下一片花叶,每到夏秋,蓝紫相间,在风中摇曳盛放,如梦似幻。

  东珊不忍拂他的意,遂扶他出了寝房。

  少年夫妻老来伴,而今他腿脚不便,东珊愿做他的拐杖,搀扶着他,到他想去的地方。

  在亭中坐下后,傅恒细细的看着身边人,她的眼角似已被岁月添上几道纹路,纵已将近五十,她依旧仪态优雅,依旧是他心中最美的女人!

  看着看着,他不由念叨着,“最近我时常回想我们的过往,有一个问题,我百思不解,我究竟是成亲之前就对你有好感,还是成亲之后?”

  他怎会想起这些呢?东珊窘笑道:“这得问你,我怎会知晓你的心思?”

  她这一笑,让他回到了年少,整颗心一下子明澈起来,身心皆轻,似要与清风相融,“我想了很久,终于有了答案。”

  “是吗?”当东珊问及他的答案时,他的目光却移向了远处墙边的那片绣球花上,色泽浓郁的花瓣似一团火,触目即燃,美得热烈,恍了一瞬,他那原本清晰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突然有些惶恐,很想看清楚那朵花,便让东珊帮他采一朵,

  “你送我一朵花,我就告诉你。”

  还卖关子啊!东珊无奈摇头,应声起身,去往墙边。

  他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已然看不清她远去的背影,傅恒揉了揉眼,依旧如此,他心神不安,想唤她回来,想把答案告诉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行至花圃,东珊左看右看,挑了蓝、紫各一支绣球花,然而当她拐回去时,却发现傅恒竟已趴在石桌上,闭眸阖睫,一动不动!

  绷紧的那根弦瞬时断裂!东珊呼吸顿滞,疾步上前行至他身畔,轻声唤道:

  “傅恒,花在这儿呢!我摘回来了,你不是要看吗?不是要告诉我答案吗?先别睡,把话说完,我等着听呢!傅恒,傅恒!”

  听到母亲的呼唤声,候在一旁的福隆安和岚晴等人快步赶过来,岚晴见状泪如雨下,痛哭失声,“阿玛,阿玛你醒醒啊!快醒醒!”

  东珊以指挡唇,神色紧张,示意她噤声,“莫吵,你阿玛睡着了,他很累,都别吵,让他歇会儿,睡会子便会醒来。”

  福隆安探了探父亲的鼻息和脉搏,手指顿颤,他本不想打破母亲的梦,却也不得不告诉她实情,

  “额娘,阿玛他……他已经没气息了。”

  “怎么可能?”那两朵娇美的绣球花顷刻间自她指尖滑落在地,鲜艳的花朵离了根茎,很快便会失去生机,一如东珊破碎的心,

  “不会的,才刚他还跟我说笑,话还没说完呢!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东珊拒绝相信,紧握着他的手痛哭呼喊,

  “你说过不会先我而去,不会留我一个人,你若食言我会生气的,你不是最怕我生气吗?你赶紧醒过来,我便不生你的气,傅恒!你别吓我,快醒醒!”

  原先她每日都在为傅恒的病情煎熬,如今老天竟连煎熬的机会都无情的剥夺!她的支柱就此断裂,仿似天塌地陷,失去了活着的希望!

  拊心泣血的东珊一口气缓不过来,哭晕了过去!

  老天似也在为他的殒身而惋惜,降下瓢泼大雨,亭前飞檐挂起了雨帘,雨声和着风声,哀绝缠绵,如泣如诉,生与死,仅在一线之间。

  乾隆三十五年七月十三,忠勇公傅恒病逝,享年四十九。

  失去肱股之臣,帝心甚为悲悼,乾隆由此而迁怒于广廷,认为广廷未能及时送傅恒到关内医治,是他失职,才会害得傅恒病重。

  广廷他不是没劝,奈何傅恒不肯听从啊!皇帝痛心,无处发泄,要拿人开罪,广廷便成了出气筒,罢罢罢,念在皇上是疼惜傅恒才会如此,广廷受着便是,料想等皇上消气之后自能分辨是非。

  这几十年来,有太多的将领战死沙场,乾隆虽觉惋惜,却又认为这是武将的命运,唯有傅恒,令他深感愧疚。

  若非他命傅恒出征缅甸,傅恒就不会遭此横祸。在乾隆心中,傅恒不仅是他的妻弟和臣子,亦是他的挚友知交,放眼满朝文武,仅傅恒一人与他同心同德。

  心中有愧的乾隆亲临忠勇公府,在傅恒灵前祭酒,谕示其子福隆安,傅恒虽是忠勇公,但他的丧礼要按照宗室镇国公规格办理,且乾隆还为他钦赐谥号---文忠。

  紫光阁中悬挂着百名功臣画像,个个都是清廷的武将,战功赫赫,傅恒荣居首位!自他去世之后,保和殿大学士的职位一直空悬,在乾隆心中,没有比傅恒更得力的臣子,除他之外,无人配享此殊荣。

  自此后,终清一朝,再无保和殿大学士!

  夏去秋来,绣球花谢。东珊几乎每日都会到亭中坐一会儿,轻柔的风自她耳畔掠过,仿佛傅恒就在她身边呢喃细语。

  她不奢求让他做什么家国英雄,只希望他每日能伴她描落霞,听晚风,奈何阴阳隔九泉,她只能拥着回忆度余生。如今他倒是偶尔会入她的梦,可惜梦醒枕空,心像是破了一个洞,被孤寂满灌,再难感知温暖。

  纵使日子再难熬,她也得坚强的活下去,只因孩子们年纪尚轻,这个家,必须由她来撑,傅恒此生的梦想便是光耀门楣,她又怎能让他的心血白费?必须为他守住富察家族,往后下黄泉,夫妻团聚时,她才不至于愧对于他。

  风起,花影重重间,依稀走来一少年,负手缓行,眉骨桀骜,眸光缱绻,携着一程山水而来,似初见,又似隔世重逢,启唇轻唤着她:

  “小东子?”

  只这一声,便令她心怦然,恍若回到从前,含泪带笑,轻声呢喃着他的名。明知是幻象,大梦一场又何妨?

  有道是:

  看似纨绔实重情,阴差阳错一路行。

  悲欢历尽方心动,你的姓氏冠我名!

  ----------------------全文完-----------------------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夫君是傅恒(清穿)更新,第 176 章 终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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