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尾猛然甩开钉得死死的棺材盖,一个面黄肌瘦却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孩从棺材里一下子坐起来。
她稚嫩小脸上浓艳的红妆已经被哭花,十指指甲因为挣扎全部掀起,指尖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来。一双杏仁儿一样的眼睛哭得红肿,几乎睁不开眼来。
那带头的肥胖男人一见竟然有人破坏,怒气冲冲,满脸横肉堆到了一起:“来人!快来人!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随从的人本来被她这一鞭子吓得退到了几里之外,听到这肥胖男人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试探着不敢向前。
肥胖男人见状,劈手夺过其中一个随从的铁锹,狠狠地往他屁股上一戳:“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随从们迫于压力,推推搡搡地冲了上来。
岑轻衣柳眉倒立,长鞭凌空破风,鞭尾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响,道:“我倒是看看,你们谁敢!”
“上啊!”
随从们迫不得已,一窝蜂地挤了上去,岑轻衣一鞭卷住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扬鞭一扫,顺势将其他人扫倒在地,接着一把将那随从甩到肥胖男人身上。
那男人被这样一撞,脚下不稳,顿时像个球一样倒在地上翻滚几圈,狼狈地爬起来,粗短的手指指着岑轻衣,怒不可遏:“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我洪家娶亲,和你有什么关系?”
岑轻衣冷笑道:“娶亲?哪家娶亲是要把人给活埋的?这分明是杀人!”
肥胖男人抖着肉,啐道:“我呸!哪里来的外乡人不懂规矩?给我洪家当儿媳妇,那是祖宗坟上烧了高香。要不是这丫头片子有点姿色,我能选她?滚滚滚,别坏了我乖儿的终身大事。”bïmïġë.nët
岑轻衣怒上心头,哼笑一声:“是么?”
她扬起鞭子,劈头盖脸地向他抽去:“祖坟上烧高香?我让你孙子这就给你上香!”
肥胖男人被她一鞭子抽到脸上,顿时见了血,疼得“嗷”地一声杀猪一般地惊叫起来,后退道:“你……你给我等着!”
岑轻衣压眉扬鞭道:“不够疼是么?”
肥胖男人又狠毒又畏惧地瞪了她一眼,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岑轻衣愤愤地朝着他们逃走的方向抽了一鞭子,接着缓和神色,转身半蹲下来,从储物袋里掏出药,捉住小女孩的手,给她细细地疗了伤,放软声音道:“小姑娘,你爹娘呢?”
小女孩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岑轻衣揉揉她的头,柔声道:“别怕,坏人都被打跑了。告诉姐姐,姐姐送你回家。”
小女孩却突然紧紧地拽住她的衣服,颤抖着声音道:“别……别送宁宁回去……宁宁没有家了……娘不说话了,爹不见了,奶奶就把宁宁卖了……他们说,十岁的哥哥就是要埋我这么大的媳妇……姐姐,宁宁不想当媳妇,宁宁的第九碗长寿面还没吃呢,宁宁想吃娘的面……”
宁宁细细地哭了起来,岑轻衣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宁宁应该八九岁的年纪,娘已经去世,爹不知所踪。不知道为什么,她被奶奶卖给那男人,给他早夭的儿子当结冥婚的媳妇。而这媳妇,是要被直接活生生埋掉的!
难怪她不要回家,她已经孤身一人,哪里还有家呢?
岑轻衣攥紧鞭子,只恨自己刚才出手不够重。
宁宁见状,害怕地缩着脑袋,悄悄收回手。
岑轻衣感觉到她的畏惧,快速将脸上的表情压了下去,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好,我不带你回家,那我带你去姐姐哪里洗洗脸,吃点东西,好么?”
宁宁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岑轻衣避开她手指上的伤,握住她的手,往落脚处走去。
*
肥胖男人被岑轻衣打得落荒而逃,像只落水炸毛的狗一样回到宅中处理了伤口,气愤地一抬手将热茶扫到地上。
端茶的小丫鬟被蹦起来的碎片划伤了脸,却什么也不敢说,吓得直接跪在碎片上,求饶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肥胖男人道:“滚下去,碍眼的东西!来人!给我查!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敢找我洪家的晦气!”
那丫鬟唯唯诺诺,站起来时双腿颤抖。肥胖男人嫌她啰嗦,出气似地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啰啰嗦嗦干什么?还不快滚!”
小丫鬟捂着小腹,白着脸一瘸一拐地急忙退出。
肥胖男人仍不解气,踹了一脚地上的碎片,在屋子中走来走去。
管家踮着脚尖绕过地上的血,低身在他耳边说到:“老爷息怒,刚刚黄大人派人来传话,请您到府上一叙,说是要谈谈上次那批货。”
他一听,脸上瞬间换了表情,整理衣袍,就往黄州长那里走去。
*
黄州长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堂上喝茶,一见肥胖男人,忙放下茶盏,慈祥的脸上露出一些担忧:“贤弟,你这脸怎么了?”
洪贾人道:“叫一个小丫头片子弄的,还搅了我儿的姻缘。叫我逮住,非得把她千刀万剐不可!”
黄州长附和道:“那可是得好好教训一番。”
寒暄几句,黄州长问:“贤弟,上次的那批货……?”
洪贾人道:“大人放心,已经两两掺半运到京城了。我办事您还不放心么?”
黄州长道:“放心,放心。你是我妻弟,就是我家的人。不然这事我哪能让你来做?”
两人对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待事情谈妥,黄州长领着洪贾人就要从小道离开。二人说说笑笑,洪贾人一抬眼,却正好看见不远处走过的岑轻衣和宁宁,他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起来。
黄州长见他不对,问:“这是怎么了?你认识钦天司的人?”
洪贾人问:“刚刚那是钦天司的人?”
黄州长道:“对,有几分本事,但到底都是些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成不了大气候,坏不了事。怎么,你认识?”
洪贾人恨恨道:“刚才那黄毛丫头就是我说的人。”
黄州长皱眉道:“是她?那怕是有些难办,怎么说也是修者。”
洪贾人却露出一丝笑容:“不过是修者……我若找来海源阁的仙长,要制住这么个丫头,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么?”
*
今夜是十五,月亮圆溜溜地挂在树梢,树梢像是挑起一个莹亮的大玉盘。
沈千山已经教训过偷跑出去的岑轻衣,知道这段时间压她压得太紧,加上看她还带了个孩子回来,罚她每日多画十张符咒,也没再多说什么,让她安排一下宁宁,然后便叫她回房了。
沈千山也关了房门,盘腿趺坐在床上,灵力运转起来。
他眉心微皱,感觉体内的灵力正随着月亮的升高逐渐减少。
不知道是不是凝神决不全的问题,每到月圆之夜,他的灵力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带着他的体力消失,此时的他甚至连普通凡人都不如。
但凝神决是阆玉宫世代传下的功法,传说是由伏羲圣人垂教,仅阆玉宫历代宫主和少宫主能有资格学得此功法。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功法残缺又太过高深,阆玉宫历史上能习得的人数也不过十指。
他少时难得和师父见上一面,见到了也不过是师父例行公事地给他布置历练任务。待他发现自己修炼上出现这个问题时,师父已经仙逝,整个阆玉宫中只有他一人会这个功法,因此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弱点藏起来,自己寻遍古籍,尝试摸索着去找到答案。
他调动一小股灵力,将它们锁在丹田。
他虽然没有找到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但是在月上中天、灵力消失之前,将灵力锁在丹田之中,至少可以让他在危机时刻有一些可供调动的灵力。
沈千山压下心底的一丝不安。
他虽然早就将长水放了出去,让它镇守好今夜,但长水是他的剑灵,有一部分灵力来源于他,他的灵力减弱,必然会影响到长水。
但愿今夜能安然度过。
*
岑轻衣苦兮兮地领了每日多出的十张符咒的惩罚,带着宁宁回到屋中。
她本来想给宁宁单独安排一间屋子,但宁宁骤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白日里又受了极大的惊吓,紧紧地拉住她的衣裳不肯放手,她只能带着她睡一晚上。
给宁宁洗漱完毕后,岑轻衣穿着中衣坐在床边,给宁宁掖上被子,哄道:“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呢,你睡吧。”
宁宁洗净了浓艳的红妆,露出小孩子的面容来。她皮肤滑嫩,就是瘦得小脸有点凹陷进去了。一双乌漆漆圆溜溜的杏仁儿眼带着些许不安,紧紧地盯着岑轻衣。
她窝在被子里,听到岑轻衣的话之后,点了点头,抿着唇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到底还是个孩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此时闭上眼睛,不消多时就睡着了。
夜里忽然吹起一阵大风,“啪”地一声,将岑轻衣的窗户吹了开来。
不知什么时候,一片乌云飘了过来,将明月遮得严严死死的。
她站起身,正要将窗户关上,一双如蛇身般冰凉凉的手却突然伸出,卡住她的脖颈,尖利的指尖瞬间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道伤口来。
另一只手将她脖颈间流出的血液抹去,放到手主人的唇边,舔了干净。
浓郁的花香瞬间将她笼罩起来。
只听得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姓洪的总算干了点好事,这次居然是纯阴之体的女修,哎呀,还有个小女童。不错不错,正好拿来给我炼旗。”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偏执仙君攻略手册[穿书]更新,第 17 章 山有木兮(十)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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