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旻琢磨着不对,摇头道:“这是大哥哄他,程山在家里不跟着大哥,我却知道,大哥自幼在海州长成,到了大哥要出门游学,父王兴许是为了避太上皇的忌讳,给大哥找的师傅也都是南方一带的大儒。说起来这二十几年间,除了上回大姐姐病了,大哥又哪里来过京城,更不必提有什么京城的好友了。”bïmïġë.nët
黛玉奇道:“照这么说,大哥去平家庄子上做什么去?他好端端一个世家公子,没的去那偏僻村庄能找谁去。”
“平家庄应当在城西边,离西山不远罢?”楚旻仰头想了想,自己肯定道,“是,离着西山最近的就是平家庄了。上回我叫人探查西山,程山来回过——不对,叫程山来,我仔细问问,大哥怕是瞒着咱们去西山查什么去了。”
藿香忙应了一声,便悄悄避开了人找程山过来。幸而她与程山都是过了明路的,众人见她过来,都不疑有他,还笑着打趣几句。藿香顺顺当当便叫来了程山。
程山在屏风后跪倒,口称公主给楚旻请安,因有官职在身,黛玉忙侧身避开他的礼。
楚旻笑道:“这样客气,藿香,请你程二哥坐罢。”
程山忙道不敢,再三谦让方在绣花墩子上坐了,因道:“大爷出去虽带了我们,只不熟悉,也不好贴身伺候,只是在稍远些护卫,我倒是跟着的,只是大爷也没见谁,竟不知公主要问的是何事。”
楚旻笑了笑,摆手道:“倒不是专为问什么,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大哥又初来乍到,我才想多问几句。这样罢,你把今日的情形与我说一说。”
程山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忙欠了欠身子,娓娓道来。
却是今日楚昂起了一个大早,便叫了程山来,“我有一好友,多年未见,上回来了,因大姑娘的事情也不曾过去见他,弄得他老大的不高兴,故此这回来了,我先看一看他去。你多多地带几个人,我带的东西不少。”
程山忙笑着应了,“原预备着公主出去,人都是齐的。这会子公主说了不出去,便给您使,也省的再去点人——原备下了一十八人,驾车牵马,护卫随从,都有了。”
楚昂笑道:“够了,就这些。加上我带的人,也有二十五六个。其实不必这么多,只是我跟那人许久未见,他家境贫寒,我多带些东西,他冬日好过得去。”
程山忙称赞楚昂仁心。
一行人路上却也无话,只是风大天阴,走得比预计慢了不少,等楚昂到了平家庄,已过了半下午。
程山从马上探身往前定睛看了看,回头抱拳道:“大爷,前头就是平家庄。您那位好友家住何处?属下等好先去开路。”
楚昂从车上挑起帘子,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方笑道:“这么多年过去,我哪里还能具体记得,先进去罢。再跟人打听打听。”
程山便先带人进去,敲开附近一户农家的门,却是个青壮男子,兵士出身的程山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手腿有练过的痕迹,可复一想,平家庄靠山,这里的人平日除了干农活还要打猎的缘故,有这些痕迹也不奇怪。程山忙拱手道:“小哥,敢问庄上可有位姓李的人家?”
那人上下打量了程山几眼,或许是村庄上少有外人进出,便警惕了些,又远远地看见后头跟了许多的人,也不敢怠慢,拱手道:“不知是哪家姓李的?”
程山摸了摸脑袋,暗骂自己糊涂了,怎还没问过大爷到底姓名就过来了,正要返身去问,却听见身边有人温声道:“李远樵,敢问他家在哪处?”
原来楚昂从后面等不得,自己先下来了。
开门的农人照旧上下打量了楚昂半日,见他穿的华贵,不敢怠慢,忙道:“这个我也不知你们说的是谁。我们庄上叫人名,跟你们外头的叫的也不一样。不过姓李的,只有一家。不如去那家问一问——就在村子正里头,往前直着走就是了。”
程山谢过,便从前引路,往前行不过几户人家,便见了一座青砖垒的三间瓦房,较之周围的房子明显好上几分,程山有些犹豫,听方才那人说的,像是这家,可大爷不是说那位好友家境贫寒,还要靠接济么?这瞧着三间干净利落的瓦房,自然远不能同楚家这样王府亲贵相比,可也算不得贫寒了啊。
楚昂脸上神色却丝毫未变,他身边的随从忙上前敲门,这回出来的却是个短打扮的小子,也有二十来岁年纪,生的十分粗壮,待说明来意,便闷闷地道:“既这样,那请进来罢。”
楚昂微微一笑,“多谢。”程山带着满腹疑问跟着进去,堂屋中是一位年纪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的棉布长衫,屋内烧得旺旺的炉子,显然是不缺柴火的。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来寻远樵?”老者笑呵呵地站了起来,随手将烟袋锅子在身下的炕上嗑了嗑,拱手道,“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来炕上坐。”
楚昂彬彬有礼地一揖,“正是,请问这位老先生,远樵可在?”
老者笑道:“可是不巧。去岁上,他家里听见说有个什么表舅在南边发了财,就阖家搬走了,这房子地基也与了我了,想来是不会再回来了。”
程山这才解了疑问,原是如此,这不是那位李远樵家,看来是这位老人后来建的屋子。
楚昂脸上流露出几分遗憾之色,“不巧了,我一向没来京城,竟不知道——不过今年有春闱,远樵该进京赶考罢?竟也没回来不成?”
老人吧哒吧哒地抽着烟袋,闻声微微一顿,旋即笑道:“这又有谁说的准,兴许在南边发了大财,就不考了。”
楚昂点了点头,“这也是可能的。”
要找的人不在,楚昂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坐了会子便起身告辞,老者忙起身相送,又叫方才那小子送到村外,“这村子里的路,你们贵人们怕是走不惯,别陷了车轮马蹄。”
程山忙道谢,楚昂也谢过,便往门外走去,至门口,忽然看见有一穿长衫的人从屋后过来,看见他们明显一愣,老者忙道:“这是犬子——还不过来见礼。”
那人约莫与楚昂差不多年纪,穿的浅杏黄的长衫,外头套着一件毛里大氅,头发用簪子束了起来,闻声便过来拱了拱手,“不知家中有客,怠慢怠慢。”
楚昂微微拱手回礼,“我们也要走了,算不得客。”
只是个小插曲罢了,程山等仍旧带着人出去,方才那小子果然送他们到村外才回,楚昂上了车,他的随从石松笑道:“这里的人好生奇怪,说好客罢却又叫人觉得冷冷的,说冷罢,态度倒也有礼,仿佛有些排外。”
“适才最后出来的那个年轻人穿着打扮不像是农户,倒像是个文人。”楚昂贴身的小厮鸣鹤笑道,“说来也奇怪,不知怎的,我见了那人,竟觉得他跟咱们大爷眉眼间仿佛是有些相似的。”
石松忙低声斥了一句,“呸,你什么口舌。什么人都来跟大爷比的,那是他能比的么。”
鸣鹤自知失言,忙自打了两个嘴巴不敢说话了。
“哦?那人真跟我大哥长得相像?”楚旻听了程山的叙述,忍不住也问了一句。
程山想了想,“眉眼间仿佛是有几分相似,只是通身的气派,是比不上大爷的。”
黛玉笑道:“这个自然。天下之大,难免有几个长得相似的人,或者你跟我眼睛像了,或者他跟你嘴唇像了,只是气度教养,是断然不能完全相同的。人与人也就是这点差的最大了。”
程山附和道:“正是如此。”
楚旻又问了几句话,便叫程山出去了。
却说那回来了的楚昂,正换了衣裳,叫石松来擦头发。
石松是楚昂的心腹,这会子见他微微闭着眼,不知想什么的样子,手上动作都轻了几分。半晌,楚昂慢慢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就是。”
石松陪笑道:“奴才没什么想问的。大爷若是想说,奴才听着就是。”
楚昂睁开了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样,“你倒是圆滑——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石松忙躬身道:“奴才不敢有什么想头。”话出口,见楚昂皱眉,忙试探着道:“只有一件,奴才自小跟在大爷身边,从未听您提起过有过什么李远樵……”
楚昂一笑,“是没有这么一个人,我编的。”
“啊?”石松傻眼了,“您这是?”
楚昂神色冷淡下来,头发此时也擦得干了,他起身坐在炭盆前,伸手烤着,半晌冷笑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凭空编了一个人呢,可平家庄的人却告诉我有,不但有,而且连身世去处都在眨眼间编的滴水不漏。”
石松悚然一惊,“这平家庄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找人,说村子里没有也没什么,他们为何要编一个人出来。”
楚昂沉思道:“怕就是心里有鬼才这样。倘或这是个正常的村子,就该是你说的,老老实实说没有这个人就罢了,就是他们不敢,才费力编一个人的生平出来。”
“那这个村子到底有什么蹊跷?”石松百思不得其解,“天子脚下,有什么动静难道城防司察觉不到么。”
“就是天子脚下,才更叫人警惕。”楚昂敲了敲腿,石松忙蹲跪下去替他,“我怕……”他话没有接着说下去,石松也并不敢问。
半晌才听楚昂又道:“最后出来的那个年轻人,你看清楚了没有,他真的跟我相似?”
石松还当楚昂厌恶跟一个庶民比较,忙赔笑道:“大爷这话是怎么说的,鸣鹤那小子随口胡吣,您也当真了,山野小民,如何能与大爷相提并论。”
楚昂轻踹了他一脚,“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跟我相似,你说什么有的没的。”
石松忙赔罪,过了会子小心翼翼地道:“倒也不是多相似,若是两个人分开,也绝不会有人想到一处去,但见了面在一起打量,眉眼间是有几分相似。”
“那就是像了。”楚昂知道他不敢把话说实了,听见这里便已经有了谱,不由笑了,“有意思,原来竟打的是这个主意。”
石松摸不着头脑,又不敢问,只得低头给楚昂捶腿。
楚旻也想了许久,她虽不知道李远樵这个人是楚昂编的,但她知道楚昂多半不认识这么个人,恐怕是随口胡诌,为何楚昂要造这么一个人出来,她思来想去,便想到是平家庄中有问题,楚昂过去,是为了探听消息,而且此事机密,并且不容易被发现,这才让楚昂不得不亲自前往。
况且听程山形容,那个村子里的人都十分壮实,程山想的不多,但楚旻却不能不多想,平家庄不但紧邻西山,而且处于进出城必经之路上,贾敬……是不是在平家庄有所部署?
楚旻不敢肯定,但楚昂究竟发现了什么,还得去问他才能知道。
楚旻正打算着明日去问他一问,谁知第二日上,却有意外之事——皇后遣人来请她进宫。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在红楼养黛玉更新,第 160 章 第 160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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