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是奇了,钦天监看的好日子,明明晴了五六日了,偏今儿出城去,就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人都不安生。”楚旻才一下马车换了轿子进二门内,兰香就忙拢起了紫铜手炉,嗅了嗅,埋怨道,“放了会子不曾用过,炉子还罢了,这套子总有股子味儿——葵香,你找找那边柜子里头,是不是还收着公主今年用过的一个锦地八团喜相逢漳缎的手炉套?”
“是这一个胭脂红的不是?”葵香应声从内间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手炉套,“我记着上个月还用过呢,不在柜子里头,却收在炕上暗格里了。”
兰香忙接过来,仔细闻了闻,没有怪味儿,方套上了,又道:“一收拾,什么都乱了,眼瞧着主子要回来,这什么都不齐备。”她一壁说着,一壁便将手炉放在炕桌上,又指挥着小丫头子们抬那熏笼放在中央,抓了一把百合香进去焚着。
茗香带着几个小丫头齐齐抬起熏暖了的锦被,妥帖地铺在炕上,葵香摸了摸坐褥,点头道:“暖了。”
如此一番,各色齐备,那边才远远地有人通传,楚旻回来了,屋内众人忙都迎出门外,两侧回廊上雁翅排开,齐齐福身道:“请公主安。”
楚旻大步迈进屋内,一壁走一壁摆手示意众人起来,进内只觉一股暖风裹挟着浓浓的百合香气袭面而来,不由笑了句,“好香。”
藿香是跟着去的,这会子忙上来与她脱了外头雪青的羽缎大氅,未免寒气,就不跟着进去,早有小丫头鱼贯而入,低眉敛目服侍楚旻净手净面,漱过口又用了鸡舌香,方在炕上坐了,葵香忙抬着锦被搭在腿上。
楚旻略一抬脚,茗香便往脚踏上塞了海棠式烧蓝的脚炉,不必吩咐,兰香那里也带着五六个小丫头子摆上了氤氲着热气的香茶、干鲜果碟。
“呼——”楚旻长出了一口气,懒懒地靠在迎枕上笑道,“这一路上,几乎颠坏了我。愈发受不得苦了。”
兰香跪在脚踏旁脱了她的鞋,轻轻地按揉着,闻声笑道:“不是您受不得苦,是实在钦天监的人没能耐,挑来挑去,挑的什么日子,一路又是刮风又是下雪下雨的,您这样身子都受不得,何况那些娇生惯养的夫人太太们,更受不得了。”
藿香已在外间熏暖了身子,也换了衣裳进内,正听见兰香说这话,忍不住笑着搭言:“这一路上总也有七八趟来的小内侍,不是送炭火就是送衣裳,后来下了雪,索性直接传了口谕,请您和大姑娘入殿内坐着去了——饶是这样,您还要说受不得,奴婢只可怜了那些太太们,她们是没人疼没人爱的不成?在外头风吹雨冻的,跪在那里随着举哀,连王妃都不敢稍有怠慢,看您的眼都羡慕得红了!”
楚旻被她说得直笑,连连摆手道:“成了,说这些做什么!”
兰香听得倒入了神,此时咂舌摇头的,“二皇子、不不不,”她忙打了自己一下子,改口道:“该叫皇上了,比谁都体贴呢!”
楚旻抬脚轻轻一踹,斥道:“不许胡吣,这话也是你说的。”
兰香忙磕头赔罪,“奴婢一时口快。”
楚旻示意她起来,“往后记着罢了,今时不同往日,原本他是皇子,你们在家里说一说,我也不禁管,如今毕竟不一样了,胡乱议论,便是大不敬。我虽不在意这些,你们却是不该的。平素玩笑,也该有个分寸。”
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藿香兰香都收敛了神色,齐齐应是。
楚旻这才笑道:“知道就完了,你们素习都是讲礼的——我出去了这几天,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兰香忙回道:“差不多了,原本年下京城附近的庄子铺子就交过一回账,如今不过两个多月,主子不在,我自作主张让外头账房收拢了起来,核算了年下这两个月的单子,都放在书房匣子里头了,等您回来了验看——账房是核对过无异的。”
“家里收了花名册上来,奴婢圈了早年王妃娘娘留在这里的几户,又替换了几户愿意留下的,总共十来户人家,另有原本先皇赐下来的那些,留在这里看房子,也还没说,等着公主回来定夺。这个月的用度已经送了过来,退回去还要费事,且不大像话,奴婢做主留了,一部分挪作路上使用,也省的再去外头现买的不合适。下个月已吩咐了他们不必再送。”
“路上要去的驿站,也打发了人先去打点,另叫人给海州家里并林姑娘处都送了信儿。车马都已修整过,大姑娘和大公子那里不知是怎么行事,防着万一,就先把车马都备下了。”
“另有嘉成公主给您送的一封帖子,奴婢也收在书房,等您回来拆看。还有贾家三姑娘,已报了病亡,叫人按着您的吩咐秘密送往海州去了,二姑娘和四姑娘倒是好说,四姑娘在城郊那处地方还日日念佛烧香,家里都受不住,琏二奶奶来过一回求了,奴婢按着您说的,照旧还送到他们贾家原本的家庙里去。”
“琏二奶奶千恩万谢的,倒留下了几件她们家女人做的绣活儿,奴婢本不想收的,可见着她那样子,十分羞窘,若再推脱下去,倒是怕真的要羞死了,这才接了,就放在西厢房桌子上。”
兰香条理清晰,由里到外桩桩件件地讲述出来,楚旻心里不由暗自点头赞叹,听她说完,便笑道:“你也是历练出来了,听着这模样,不知比当年强出多少,日后藿香嫁了,你倒能独当一面了。”
兰香羞得低下头去,忙道担不起,“奴婢且出不了师,还有的跟藿香学呢。”藿香也笑,摇头道:“你听听这口齿,我可没什么要教你的了,还有什么你不能的?”
楚旻笑道:“改日你教教她怎么找一个好夫婿,也算给我去了一大桩心事!”
兰香先还呆呆听着,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脸上飞红,匆匆地道:“公主您作主子的,倒来说奴婢的笑话了!”说完捂着脸,羞嗒嗒地跑出去了。
葵香茗香齐齐笑了起来,茗香忙往外找人,又笑道:“反了天了,主子不过打趣你一句,你也跑起来!”
楚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理论,只大大伸了个懒腰,“万事齐备,只等动身了!”
她要动身,人数浩大,车马前路俱要有人打点,饶是如此说着,也等了五六日才收拾妥当,方禀了宫中太上皇与新帝,又进宫辞别太后,国丧期间,京中交好的人家虽不敢摆宴送行,各家小姐太太也都亲自带着人来送别一番,这又有七八日功夫,等一切真的齐备,遣出去的人也送回了消息,言说各处已打点完毕,府中方真正预备起动身。
真等着楚旻坐上车架出发,已是草长莺飞,初春三月,天意暖融,一片黄褐色的大地也渐渐染上了绿意。
天将蒙晓楚旻一行便从公主府中出发,楚昂带来的一百卫兵打头阵,楚星带来的□□手押后,楚旻带的人因多有在那日水溶攻打时受伤的,这次便守中间。
又有中间家奴护持着,方是楚旻三人了。
楚昂骑了匹枣红色的大宛马,慢悠悠地走着,楚星骑着匹雪白的照夜玉狮子,英姿飒爽,也在楚昂身旁慢慢地走,两人时不时相视一笑。
楚旻从车中探出头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只觉心旷神怡,笑道:“今儿天色不错,人都轻松了……”转头看见你侬我侬的长兄与长姐,不禁笑着拍车壁,半真半假地嗔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说什么也不叫我骑马,我还当真是想着我呢,却原来在这里等着——全为了不教我这个做妹子的扰了你们罢?”
楚星催马上前,轻轻一拍她的额头,笑骂道:“不识好人心。忘了当年还小,是怎么春日里骑了一回马,回去就得了伤寒,足足躺在床上小半个月的功夫才好了,吓得偷偷带你出去骑马的晟儿慌得不知怎样,在祠堂老老实实跪了七八天才敢起来。这会子你还要出来骑马呢,仔细又病了,回头让母妃看见,还不心疼的要拔了我们的皮!”
楚旻大笑,“听听这话酸的——那时候我才几岁!如今又多大了,今儿天还好,我就骑一会子也不碍的。等走远了,不必你说,我自己就回车上来了。”
她好姐姐亲姐姐地叫着撒起娇来,楚星最禁不得她这个,稍有犹豫,楚昂便溜达着骑马过来,从旁笑道:“星儿你正听了她这一回罢了,若不顺了她的心意,还不知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就自己跑出去偷着骑马了,那才叫人恨呢。”
楚星听见,也觉是这么个理儿,楚旻可不是个听话的,眼前说得好好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偷偷叫人备马骑去了,她身边那些人没一个敢违背的,倒不如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叫她骑一会子过了瘾也就罢了。
她稍一松口,楚旻就欢呼雀跃起来,忙叫人备了常骑的一匹马,配了鞍鞯,也不等人来扶她,从车上一跃,翻身就上了马,急得楚星直叫,“你悠着些儿!”
楚旻大笑一声,催马走了三四十丈,直等着后头楚星等人追了上来,才放慢了脚步,缓缓地在官道上溜达起来。
楚星紧催马几步追上来,正要说她几句,楚旻忙笑着指道:“前面不远处十五里亭,我骑到那里,咱们坐一会子再走,正好也渴了。”楚星知道禁她不住,忙道:“你等着,我跟你一齐过去。”m.bïmïġë.nët
姊妹两人便催马飞奔起来,楚昂放心不下,吩咐成春留着看守,忙也加了几鞭,紧跟着追了上去。
三人在空旷的地上追逐竞奔,楚旻直呼过瘾,她心中也有分寸,果然见着十五里亭便慢慢勒马,缓缓地停下了。楚星紧跟着也过来,呼了口气道:“进去歇歇,喝口茶,等着他们过来了再动身罢。”
楚旻正点头应好,楚昂从后也追了上来,三人往十五里亭边特建的歇脚凉亭过去,她两人低头说些话,楚昂却正看着前方,离得近了,不由勒马停住,指着笑道:“可是不巧了,咱们还说歇一歇,不想这里竟早有了人了,这可怎么是好?”
楚旻楚星一愣,忙抬头看去,果见那凉亭外已有了一簇人,约有十来个的模样,里外围着,凉亭柱子上已挂上了猩红的毡幕,想来也是谁家王孙公子出行,占了此地。
楚旻倒不欲与人同坐,只得摇了摇头,才要说等一会子去前面的茶摊子坐也罢了,就见那凉亭内有个人弓着腰一溜小跑到了跟前,跪了禀道:“安定公主,楚大公子,楚郡主——公主,我们主子等了许久了。”
三人都是一愣,低头看去,却正见那人恭谨略低下的头,隐隐露出白净的半张脸来,楚旻一愣,“高容?”
来人挂着笑脸,微微抬头应道:“正是奴婢。”这下子连楚昂楚星也都认出来了,不是新帝身边从小陪伴长大的大伴高容还能是哪个!
如今高容已升了乾清宫总领,随在新帝身边,俨然是心腹大伴了,能让他出城随着,又称为主子的,除了新帝钟渊,还能有哪个呢?
楚旻下意识地抬头远望,果见亭内有一人在檐下负手而立,正也看了过来,两相对视,那人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楚旻心头就是一软,他竟来了。
楚旻下了马,往前走了几步,那人仿佛忍不住也往这边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只是笑着望过来,楚旻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楚昂和楚星对视一眼,自觉不过去打搅,楚星笑道:“公公,劳烦给我们找一处能坐着的地儿,只怕是里头一时半会儿过不来。”高容抿唇微笑,躬身回道:“早已备下了,请二位随我来。”
不过几十步而已,楚旻很快就到了亭前,她微微仰头看向钟渊,或许是私自出宫的缘故,钟渊穿的并不高调,青地织金龟背纹的直身,藏青色八团蟒纹罩衣,腰间唯有一块玉珏,也低着头看了过来。
他专注地看着楚旻,好像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自己的心底,仿佛受了蛊惑似的轻轻伸手把楚旻方才因跑马而略有凌乱的鬓发向后拢了拢,哑声道:“你来了。”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楚旻看回去,“你怎么来了?”
钟渊道:“我知道你今日走,过来给你送行。”
“我知道。”楚旻忍不住斜了他一眼,“我是问你——罢了,又有什么好问的。”她是想问钟渊为什么不顾初初登基,国事缠身,忙得不分昼夜还要过来,话出口却又觉得自己真是不识好歹,难道还要问么?
“走罢,不叫我进里头坐坐?”楚旻轻轻推他的腰,“外头怪冷的。”
钟渊好像才回过神来,怔了一会子才忙道:“是、是,进去罢。”见他还留恋不舍地看着自己,楚旻无奈地扯住了他的手,索性自己拉着人进去了。
只一进门便觉暖香扑面,融融的热气吹散了初春的寒意,楚旻嘶了一声,转头道:“你几时来的?”怎么这亭子里头已经这么暖和了。
钟渊亲自端了一杯茶塞进她手内,“暖一暖手,方才见你握缰,手都青了——才来不大会子。”
楚旻却是不信,但不欲在这上头多费口舌,转而道:“你来……也挺好的,我本来还以为咱们要等三二年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钟渊站在她对面,两人离得从没有这么近过,他咽了口口水,低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过来,只是想见见你。姐姐已经去了青云观为国祈福,闭观不出,太上皇派人重兵把守,你也走了,只剩下我一个,我……你还在我面前,我就已经想你了。”
楚旻脸上微微一红,岔开道:“她留了一封信给我,我看过了。如今这样,也说不得不好,太上皇——终究有那一日,她自己也未必不想清净两年。”
钟渊点了点头,却又道:“我不想说她了,说说你。我叫人在从海州到京城一路上多设了许多驿站,人也加派了,你、你家去了,记着多给我写信——别忘了我。”
楚旻抬头看着他,良久,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靠在钟渊肩头,“你说的好像我是什么负心汉,你就是被我抛下的悲情女子似的了。”
钟渊看她一眼,哼道:“除了男女一换,别的有什么不同么?”楚旻笑着推了他一把,“我会给你多写信的。”钟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记得就好。”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也不惯伤春悲秋,这是离别在即方感怀一会子,过了也就罢了,靠在一处叽叽咕咕地说了许多贴心话,足足等着外头楚星一壶茶都喝完了,坐不住逛过来,隔着毡幕道:“差不多该动身了,再不走,只怕天黑前赶不到下一个城镇。”
钟渊明明听见了,却还是不愿放手,楚旻捏了捏他的手,低声哄道:“让我去罢,路上给你写信。”钟渊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却还叮嘱道:“你可别忘了,路上我让人跟着,若写好了,让人送到我那里去。”
楚旻忍不住要笑,斜着看他,“陛下新开驿站,疏通道路,这算不算以权谋私?”
“不算。”钟渊回以一笑,又重新抓住了她的手,“算以权谋你,你就是我的私心。”
楚旻抿唇,悄声道:“你愈发不害臊了。”钟渊只是笑,却不肯说话,心中暗道,再害臊下去,老婆就要没了。
两人又恋恋不舍地腻歪一阵子,等得外头楚星跺着脚乱转,回头一把抓住了楚昂,怀疑道:“你说他们在里头做什么了?能这么腻歪。咱们当初也不曾这么腻味过。”
楚昂遗憾地看着她,低声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不想多腻歪腻歪?当着父王母妃,又不好罢了。等回去了,有旻儿引了母妃全副心神,咱们松一口气,到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腻歪了——如今眼看着他们要分开几年,咱们就等一时半刻的也没什么。”楚星横他一眼,不说话了。
秦容笑眯眯地过来,躬身道:“郡主不如再吃杯茶?”楚星没好气地看了眼天色,指着道:“再耽搁下去,就真要露宿荒野了。”
“那倒不至于。”秦容示意跟着的人上前,又道,“陛下早预料到了,特意命沿路官员随行护送,各处驿站也早已备好,今日脚程快到了原定地方是好,若是脚程不快,一百里处特新设了一处别苑,已叫人收拾好了,只等着公主住去。”
楚星气笑了,“原来他早打了我妹子的主意!在这里等着呢!”楚昂忙过来哄了两句,拉着往一旁去了。
楚旻从里面听见她说话,觑了眼钟渊,小声笑道:“听见我姐姐说的了?说你不安好心呢。”钟渊回道:“我安的都是好心。”
楚旻嗤地一乐,立起身来,“我该回去了。”钟渊忙站起来,还是舍不得,“不再坐一会子么?”楚旻回头捏着他的颊,轻轻往外一扯,嗔道:“咱们两个对坐到明日好不好?”
钟渊忙不迭地点头,“好。”楚旻笑了,拍他一把,“好什么好!”钟渊抓着她的胳膊,“坐到明年去才好呢。”
楚旻在他肩膀上扶着,抬头笑道:“别这样儿女情长的,你再这样下去,只怕太上皇知道了,要派人到海州送妲己褒姒传与我了。”
钟渊笑道:“那也没什么不好,你看着学一学,我倒是盼着你能学点儿妖后的手段,心里想着我些。”
楚旻嗔他一眼,听着外头声声催促,忙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来!”说着便往外走,钟渊落后一步忙追上去,正要替她掀开毡幕,楚旻出其不意扭身一转,踮起脚了摁着钟渊的肩膀,又轻又快地在他颊边落下一吻。
钟渊呆住了,楚旻却早已跑了出去,留下同样轻快的一串脚步声。钟渊忙追了出去,却见楚旻笑意吟吟已牵住了马,楚昂楚星就在身边,只得又站住。
楚昂上前几步,团团拱手一礼,“陛下。”
钟渊忙扶住了,对这位兄长,他内心其实是十分复杂的,尤其是在最近共事的这段日子里,更见识了他的心胸,明明才高八斗,手段能力一样不缺,却偏偏因为身世不得不隐姓埋名,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施展抱负。
更何况太上皇已经查明,当年先太子引火一案,其中有不少是天德帝的手笔,虽人已去不能再追究,但也是为此,太上皇才真的肯放下追究嘉成公主,毕竟天德帝曾经参与谋杀了他最心爱的儿子。
导致钟渊心中总觉得仿佛欠了他什么似的,尤其是在知道太上皇曾经动过传位给楚昂的心思的时候,他不觉得跟自己的兄弟们夺嫡争位有什么,但面对楚昂,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是天德帝抢了先太子的皇位,自己也夺了原本该属于楚昂的荣耀。
“大哥。”钟渊开口,却只说了这一句。
楚昂却已明白,拱手道:“陛下想来是有心事。”
钟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其实当初先太子在朝中支持者众多,倘若公布真相,未必不能……大哥你也能一展抱负,而不是像这样远避他乡了。”
楚昂洒脱一笑,“我以为是什么,却是这个——陛下,倘或十年之前有人跟我说这些,那时候的楚昂就真的心动了,但如今却不是,我经历了许多,更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求济世救民,但求俯仰之间,无愧于心。”
钟渊被他一句说的深深吸了口气,远处楚星楚旻登马已经去了,楚昂笑了一声,转身上马跟上,远远拱手笑道:“陛下,做个明君!”
说完,转身打马而去。
钟渊心中原本感慨万千,远远地却看见楚昂追上楚星,两人的马凑得极近,楚昂跟自己的老婆手牵在一起策马缓行,还带着他正仰头嬉笑的未来老婆一家团聚去了。
他缓缓转过头去看着秦容,“朕怎么觉得,朕仿佛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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