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钟凌自春日里听见消息要来围场,便巴巴盼着日子,行宫图不知私下里拿出来看了多少回,早看中了靠着水淀,紧邻皇后所居“山青水碧”的“花好月圆人寿”院子。
宫人们没少笑语,“这院子离着前头近,景也好,占地又大,娘娘必然是要给公主留着的,除了殿下谁还敢争呢?”
钟凌得意非常,只是笑,“母后自然疼我,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我留着的。”
谁知往皇后那儿一去,却被张氏告知,“那个院子我早看好了给一人,是要送作人情的,你不许胡闹。”
简直晴天霹雳,钟凌平素的要求还从未被这样直接驳回过,不管怎么撒娇发痴,皇后只是不允,甚至还让她跟一向不睦的四公主合住。
钟凌不依,大闹起来,却被皇后厉声喝止,叫了身边宫人要禁她的足,“你平常闹一闹也还罢了。那些庶出的公主们在你父皇眼中却也不算什么,平常骂便也骂了,可这回不行!”毣洣阁
“凌儿,我告诉你,如今你大哥正是要紧时候,我费了多少力气,好容易立住了一个兄弟和睦。可你不是跟四丫头吵起来,就是欺负老六老七——王贵妃母女在你父皇跟前儿装腔作势,哭哭啼啼地诉苦,嗔你的不是。都传到我耳朵里了!”
“我跟你大哥苦心孤诣、战战兢兢,你倒好,我们前头做事,你后头拆台。这回秋狝好生收敛些儿,我叫你跟四丫头同住,你就是装,也要给我头装出一个姊妹友爱来!”
钟凌娇宠张扬,一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这里头也有个缘故。
当年她出生之时正逢太上皇六十整寿,竟是恰恰好好生在了万寿节当日,太上皇自然大喜,常说这孩子与朕有缘。彼时正是先废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薨逝,太上皇连日阴沉,发作了不少朝臣,还是头一回露出了笑脸,连带着当时还是个闲散皇子的天德帝都露了回脸。
尽管后来天德帝登基还有许多波折,但私下里天德帝钟桦总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福星,格外疼宠些。谁知便养出了这个张扬跋扈不通道理的性子,镇日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责骂痛打宫人更是常事。但皇后从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闹得不像样子,方叫过来不轻不重地说两句。
太上皇和皇帝爱她娇憨,皇后也纵着,钟凌长到如今,可说是一句重话也不曾听过,更不懂得什么道理,今日乍为件小事,竟被母后训斥至此,钟凌哪儿能受得了!
当下便狠狠跺脚,一推过来扶着的宫人,掩面痛哭跑了出去。
至围场路上,钟凌听见“花好月圆人寿”那个院子竟给了一个藩王之女,心头大气,这才有了车上楚旻听见的阴阳怪气的讽刺之语。
楚旻未作表示,钟凌更深觉不解气,在院中安顿下来,又少不得同四公主钟凝争执一番,两人争正房谁住、争厢房谁的侍女占的多,闹闹嚷嚷好容易才在身边皇后派来的宫人的劝阻下忍了,把正房让给了年长的钟凝。
在跟姊妹们的争执中,钟凌还从未占过下风,如今迫不得已让了钟凝,心头哪儿能平静!却又摄于皇后,不得不做出一副忍让恭敬的样子来,不敢立时再跟四公主吵闹,不由更气。
“若是我独个儿住了花好院,今日岂能轮得上跟她钟凝服软!”钟凌盘腿坐在炕上,不耐烦地一把甩开了身边大宫女春红,“说来还是楚旻,她一个藩王之女,封了公主便不知怎样了,却也配与我相争。母后也是糊涂了,怎么反倒叫我避让那个楚旻!”
春红悄悄抚了抚胳膊,也不敢抱怨,又生恐这个主儿议论皇后叫外头嬷嬷听见了回去一禀,到时候皇后怪不到钟凌身上,却又要怪身边伺候的人不好生规劝,忙赔笑道:“娘娘心内自然是疼公主的,只是当着外人总要做个样子出来。公主若说,还是那个楚旻不识好歹——合该自己识趣,让了出来才是。”
钟凌垂着脸,咬紧了腮帮子,“你过去看了,真是楚旻住了那个院子?”
春红忙道:“确实是她,还带了一个小姑娘,听见说是什么左参政的女儿,姓林的。”
“一个臣子家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东西,也碍我的眼来了!”
钟凌气红了脸,冷哼一声,抬手拧上了春红的胳膊,手下用力,春红禁不住变了脸色,却是一句痛都不敢叫。
钟凌发泄了心中怨气,方松了手,半晌眼珠骨碌碌一转,招手叫春红近前,“今日晚间,母后是不是要见楚旻和那个姓林的?你过来,我说与你,到时候你只管……”
春红附耳过去,听着钟凌嘀嘀咕咕说了半日,脸上白了白,惊慌道:“公主,这般若是万一娘娘知道了……”
钟凌冷笑道:“知道了又如何!母后不许我跟钟凝起争执,又再三让我让着楚旻,我就不信,一个什么左参政的女儿我还得罪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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