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他冷静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女人不怀好意地笑着,粗粝的声音就像被砂纸磨过,又像是有锐器划过玻璃,让人心烦不已。
“你杀不了我,我也动不了你。”简迟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语气冷淡,“不必试探我。既然是招魂的白烛,我也相应地付出了代价,那就说明你需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信息,或者是帮我完成一些事。”
女人沉默不语,黑漆漆的眼眶里腐烂发白的眼珠缓缓转动,所站立的地方很快汇集出一滩黑色水渍。
她看着面前的青年,半晌冷笑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简迟深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女人很古怪地笑了笑,语出惊人:“我是……上一次副本开启时的玩家。”
这句话的信息量大到让简迟深一时失语,他手指微动,脑海中刹那间思绪万千。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非要问的话,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副本就是一个陷阱,而所有进来的玩家,都是祭品。”
“……”
女人叫蔺银雪,是个老玩家,这个副本是她参与的第十三个副本,因为种种原因,她没有来得及自己挑选低难度的副本,所以就被随机到了这个游戏。
跟她一起的那批玩家质量参差不齐,登上游轮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成功拿到了名额。
玩家之间有个默认的规则,那就是副本的第一天基本都不会有危险。于是出于对“潜规则”的信任和对自己实力的自信,登上游轮的那天,蔺银雪舒服地做了个美容睡了个觉,并等着管家叫自己去参加晚上的宴会。
可是没有人来叫她。
没有人来通知任何一位玩家晚会开始了。
蔺银雪生性谨慎多疑,等到快八点的时候,她换好衣服自己去了大厅,刚好赶上了晚会的尾声。但不是所有玩家都像她一样会自己下楼,那场晚会15个玩家只去了7个人,全都是迟到很久才去的,更是有8个人连到场都没有到场。
那场晚会让蔺银雪印象深刻。
不只是因为她迟到之后那群NPC诡异兴奋的眼神,还因为晚会本身。
“你见过那对老夫妇了吗?”女人问道。
简迟深轻轻摇头:“没有。”
“那你看见他们的时候一定会惊讶的。”女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们看上去甚至不到三十岁,根本到不了说一句老的地步。”
“我一开始没有多想,但后来,我发现事情远远比我想象中更加可怕。”
宴会进行到尾声,蔺银雪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似乎是要给大厅中央的游轮主人捧个场。
“你知道山羊头代表什么吗?”
“恶魔。”
“不止。”蔺银雪喃喃道,“还有□□。”
在全场人的注视下,管家牵上来一头丑陋的山羊。
蔺银雪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恐怖的山羊。
漆黑畸形的双角,蒙着白色阴翳的眼珠,猩红的长舌和带着碎肉的獠牙,以及有蛆虫挪动爬行的双耳。
有人激动地跪下了,有人在欢呼,更多的人双手摆成奇怪的姿势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所有的NPC都陷入了莫名的狂热,刚刚的正常仿佛都是假象,晚会活生生变成了疯人院的发疯现场。
而他们玩家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对“老夫妇”乐呵呵地接过山羊,先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在它的面前摆上一盘血淋淋的生肉。
山羊低下头去,在全场热烈的气氛下,被“老夫妇”一刀砍断了头颅。
黑色的液体喷洒而出,“老夫妇”虔诚地双手端起山羊头,将它放上了精致华美的托盘。
等托盘落定在高台上的一刹那,所有的NPC都疯了。
他们尖叫,他们撕咬,他们互相殴打。
他们争先恐后地挤到山羊无头的尸体旁,开始大口大口地喝那些黑色的液体,生吃山羊腐烂的血肉。
他们匍匐在地上爬行,眼冒凶光的样子根本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他们不像是人,他们是被豢养的野兽。
简迟深听到这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想,但因为他还记挂着季述之的下落,所以他礼貌地打断了一下陷入情绪的蔺银雪。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请问能长话短说吗?”
蔺银雪闻言不悦地冷笑一声:“你一个瞎子赶什么时间,赶着出去送死吗?”
见状,简迟深点点头:“那好,我们下次再聊。”
“谁跟你下次……”
“反正你也无处可去,不是吗?”简迟深冷淡地看向她这边,没有焦距的双眸却带着比平日更强大的气场,“要是不想永远待在这个鬼地方的话,帮我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蔺银雪听完简迟深的话后咯咯地笑了两下,语气诡异。
一股寒意弥漫在房间里,简迟深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盯着他,有如芒刺在背,满怀杀意。
他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手中的火柴盒。
“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青年垂眸,眼睑投下一小块漂亮的阴影,“合作的话,我会想办法帮你逃离现在的处境。”
蔺银雪嗤笑一声:“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
“这个副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所有的外来者不过都是祭品,我们那批玩家——全军覆没。”
“从第一天晚上就开始死人,一直死到一个不剩,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死的,你拿什么救我。”
“小瞎子,乖乖在房间里待着吧,你自身难保。”
“哦,对了。”蔺银雪充满恶意地笑了笑,“在房间里也不是绝对安全,想要你命的可不止我一个,晚上睡觉可要小心哦。”
简迟深不冷不热地扯了扯嘴角:“不劳费心。”m.bïmïġë.nët
确定了蔺银雪暂时没有对他动手的打算,简迟深没再管她,而是继续摸索着出门。
他的记忆力很好,就算看不见也能在脑海中模拟估算出到王婧雅房间的路线和距离,所以走到王婧雅的房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只能庆幸他在之前把大部分路线都已经走了一遍,已经在心里形成了一张很初步的地图,不至于暂时失明就什么也做不了。
是的,暂时失明。
在副本里受的伤,包括失明失聪断肢等等,只要能活着回到极地,就可以用积分恢复。
不过是失明一个副本的时间而已。
简迟深低声安慰着自己,努力按捺下心中的那丝不安。
他有点怕黑。
尤其是自己一个人时。
门在身后吧嗒一声关上,整个走廊寂静无声。
青年漂亮的脸上满是让人想摧折的冷淡,他摸索着墙壁前进,乌墨似的眸子里似有水雾萦绕。
他看不见,所以他不知道。
就在他出门的瞬间,长廊里所有的画都“活”了过来。
他们一致地转动漆黑的眼珠,嘴角上咧到耳根,露出猩红的长舌和雪白锋利的牙齿,笑容贪婪又诡谲。
黑色的粘稠液体顺着他们的嘴角流下,从画里流到画外,顺着地板朝青年而去。
而抽象水彩挂画中本来是没有人的。
但仔细瞧瞧,就会发现色彩浓烈的油画不知何时变得黯淡起来,画面中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小黑点逐渐变大,变大,变大。
它从黑点慢慢有了隐约的轮廓,然后有了清晰的人形,又有了狰狞兴奋的一张脸。
它们兴奋地看着独自一人走动的青年。
“简哥!”突然,女孩诧异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不是要去季前辈的房间吗,你怎么朝这边走啊?是来找我吗?”
这是王婧雅的声音。
简迟深微微蹙眉。
这么巧?
他正要回应,却又在这时,背后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简哥,你怎么在这儿?季前辈正和我说要去找你过来呢,你怎么自己来了。不好意思啊我吃的太多了,有点儿耽搁时间。”
简迟深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心底倏地冒出一股寒意。
这个声音,也是王婧雅的。
“简哥你站那儿干嘛,快过来啊,不是还要商量事情吗?”背后的王婧雅笑嘻嘻地叫他。
“简哥我们快走吧,不是说晚上十一点之后不许出门吗,好像时间快到啦!快点快点。”前面的王婧雅像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简迟深面色冷淡,不发一言。
“小瞎子遇上事了,”蔺银雪的声音阴冷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怎么不走了?”
“哟,怎么有两个呢?你猜猜哪个是真的?”
“或者你猜猜——”
“到底有没有真的?”
“……”
空气一时安静地令人窒息。
青年身形挺拔地站在长廊里,冷白的肌肤在光下显得更加脆弱,露出衣领的脖颈修长干净,看上去无比镇静,从容不迫。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正依靠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
真糟糕。
他要承认,他并不是很适应一片黑暗的生活。
因为思绪的繁杂,他甚至分不清哪个王婧雅是真的。
“简哥,你怎么不说话?你没事吧?”前面的王婧雅好像有些奇怪他的安静,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他走了过来。
“简哥,你还好吧?你怎么看上去怪怪的,出什么事了吗?”后面的王婧雅几乎同时出声,一边说着,也一边朝他走过来。
蔺银雪的笑声更大了:“我劝你最好不要在原地等她们过来哦。”
“小。”
“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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