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为了渲染气氛,窗外和房内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只能看清物体的大致轮廓。
……还得是走近了看。
安吉拉在灯灭后就再也未出声,整个人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原处。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各处,直到季述之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说,真的会有人把同样的错误再犯第二遍吗?”
简迟深语气有点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季述之听上去有些无奈:“会的。”
所有人都明白知错要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知错能改。
这是人类的惯性。
简迟深轻轻“哦”了一声:“但我不会。”
没等季述之反应过简迟深的意思,青年就干脆利落地抬手给对面来了一个狠的。坚硬的肘部装上头部的脆弱处,精准迅疾,力求一击反杀。
“嘶——”
简迟深用力不轻,刚刚的闲话也不过是为了转移男人的注意力顺便精准一下他的脆弱点,根本没有半点准备就被击中头部的男人只觉眼前发昏,疼痛难忍。
妈的,被这个有着孱弱体貌的狼外婆骗了。
这不是披着外婆人皮的狼,这就是打着弱小无助旗号的哥斯拉啊!
转身捏住男人拿匕首腕骨,简迟深没有丝毫留情,神色冷漠地朝上一掰。
“啊——”
面前的人痛呼出声,匕首无力地脱手而下,被简迟深轻轻巧巧地接住。
青年又是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膝关节上,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盖过了打火机点燃的声音,看上去柔弱秀气的青年冷冷淡淡,把匕首抵在了男人的后颈。
然后他抬起了头。
安吉拉慢条斯理地点燃了那根烟,没有抽,只是夹在手里放任它肆意燃烧。
打火机温暖的火花还未灭,晕黄的火焰里,隐约映射出女人模糊又艳丽的美。
“你真厉害。”她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
简迟深看看手底下的人,反问安吉拉:“NPC和玩家可以合作?”
他们两个很明显是串通好了想干掉他。
女人朝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不行哦,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简迟深懒得理她,用刀尖戳了戳地上那人的肩膀。
“季述之呢?”
那人装死。
青年见状也不生气,匕首轻轻地一划,底下那人立刻就多了一道伤口。
那人本来是有恃无恐觉得简迟深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感受着脖子处的刺痛和血流汩汩冒出的感觉,他终于忍不住,惊愕地爆了句粗口。
“卧槽,这么狠?”
简迟深又问了一遍。
“季述之呢?”
“在……在……我也不知道在哪……”
简迟深语气更冷淡了,像是全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动作和话语又不是这么表达的——他又给了这人一刀。
还是在致命处。
“程暄。”
“要么我见到他,要么你死。”
“你自己选。”
程暄直接想给简迟深跪下了。
他伪装的难道不好吗?高价收的道具呢?简迟深怎么回事?
神算子还是透视眼啊!!
魔鬼吧!!
程暄满脑子我命休矣今天完了之类乱七八糟的想法,等了半天发现对方没动静了。
他心存侥幸,挣扎着抬头看了看,还不小心又被尖锐的刀锋划了个大口子,疼得他直抽气。
程暄:TMD气死我了。
翻身的过程很艰难,但好歹简迟深没拦着他,于是程暄顺利地翻过了身,宛若一条被榨干的咸鱼。
然后他就看见原本被关得死死的门开了,身姿挺拔的男人拎着另一个人,温柔地朝简迟深打了个招呼。
“久等了。”
季述之在简迟深面前还是斯斯文文地笑着,金框眼镜为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再加上俊秀的外表和矜贵的气质,活脱脱是一个身处高位的公子哥儿。
如果不是他的脸上带着几滴殷红的血,眼神不看简迟深看其他的东西就是冰冷和杀气,身上的气质锋锐肃杀得像刚打完一场仗的话,程暄就信了。
行,不侥幸了,这俩来一个他都打不过,两个的话直接躺平认输就完事。
程暄静悄悄地给自己泄了气。
季述之把手里那人扔下。
“徐七。”
简迟深表情淡淡:“嗯,没事就好。”
青年的颤音很浅淡,浅淡到他自己都没什么感觉。
但季述之不这么觉得。
他轻轻勾了勾小朋友的衣袖。
“真的没事,我很厉害的。”
被无视的徐七敢怒不敢言,还没经受过毒打的安吉拉不太高兴地打断了他们。
“好了,三个问题换三个问题,说完我就该走了。”
简迟深一改刚刚拒绝的模样,好说话地点点头:“你问。”
安吉拉:……
“第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
简迟深略略想了一下。
“在看出季述之状态不对的时候。”
安吉拉噎了一下。
这跟没说有什么本质区别?
好在简迟深也知道不能这么回答,顺着话又说了下去。
“我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学,观察微表情和感知他人的情绪……实际操作起来可能有点像读心,但我确实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比我厉害的人除外。”青年疏淡的目光扫过季述之。
“不是人的效果折半。”他又看向了安吉拉和徐七。
“剩下的……”简迟深低头端详了一下手里的匕首,和平常相差无几的语气,却莫名让人读出一股轻视。
“……都很简单。”
程暄脸绿了。
“在我跟你扯皮的时候,我旁边的这位——程先生,微表情很奇怪,但他却以为自己演的很好。”
“于是就更奇怪了。”
“而且副本的套路实在是过于没新意,这种瞬间换人的操作,我有一个朋友已经经历过一遍了。”
“所以我才问程先生,他相信一个人会犯两次相同的错误吗?”
“第一次错误朋友替我犯了,第二次错误,我就不想交智商税了,有什么问题吗。”
程暄最后的假笑也没有了。
他破绽这么多的吗?
气死了。
“还有就是……”
还有啊?
程暄默默死鱼眼,开始考虑自己不求通关活着苟完副本的可行性。
“我想问一下程先生,为什么我和季述之都有记忆压制,而你没有?”
“我问你关于副本相关的时候,你很自然地就说出了有道具,并且还介绍了一下道具的功能。平常这样当然是没什么错误的,甚至还很符合季述之……大佬人设。”
简迟深勉强斟酌了一个合适的词。
“但是很不巧,这个副本的第二阶段有记忆压制,连季述之都在凭本能做事,你却一口道破了你不应该知道的事。”
程暄有气无力地打断了简迟深:“我错了,我菜我服输,但我真的不知道记忆压制这回事儿。”
“我来到这儿就看到了安吉拉,然后系统发布了第二阶段的提示——立场、你的身份不是你的身份。”
“虽然我不懂,但是安吉拉告诉我了——我这一阶段的身份是汪雪悦,临时的;我上一阶段的身份安吉拉,也是临时的。”
“就是说,这破游戏根本就是在糊弄你,你的身份就是没有身份,你的身份随时都在变化,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万一我杀我自己……”
剩下的话程暄没有再说,但简迟深也猜到了。
无知之幕,这四个字更像是对绝对公平的讽刺。
假如下一个考验就是要剩下的玩家投票透出凶手,一个笃定自己扮演的角色A不是凶手的人顺理成章地投了角色B,结果幕布拉下,自己就是角色B,要作为凶手接受惩罚——那该是何等的绝望。
我亲手为我通向地狱的道路加了一片瓦。
但是为什么呢?
这样的布局有什么意义?
看似公平的线索查找并不一定是公平,知道最多的人也可能会因为他人的线索缺失而死去,难道这场游戏考验的是运气吗?
这么想着,简迟深也就问出了声。
在场的所有人一起看向了安吉拉,而安吉拉看向了徐七。
徐七平凡的脸上满是平静:“为什么需要意义?”
“人做的很多以为有意义的事,其实都是没有意义的。”
简迟深低头看向了他。
“幕后凶手其实一直是你吧?”
“想想也很奇怪,明明所有事件里都有你的影子,但我们却都选择性的把你忽略过去了。”
“合理推测,你跟了邱远泽很多年,财帛动人心,早就想伺机上位。但邱远泽其人刚愎自用,决策失误,导致公司出现问题,濒临破产,你即将什么也得不到。”
“因为这些年汪雪悦和邱远泽之间的联系都有你的插手,你于是很巧妙地联系上汪雪悦,激起了她的仇恨之后,你跟她合作了。邱远泽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可能杀过人。然后汪雪悦联系上简一,从他那里拿到了安眠药、镇定剂等一系列药物,配合着带血迹的笔记本来吓唬邱远泽。”
“这个时候邱远泽可能会神经衰弱。”
“邱远泽并不爱汪雪悦,他甚至也不喜欢安吉拉,他最爱自己,对别人都只是浅薄的利用而已。这个时候被你说服的两个女人同时告诉邱远泽自己怀孕,以此激起邱远泽暴躁之下的极端行为。”
“他不想要这两个孩子,他现在也养不起这两个孩子。当然,他不知道两个孩子都是假的,只是一份伪造的单子而已。”
“这时候,你看似忠心地给邱远泽提建议,告诉他‘保险’能给他带来多少钱,把剩下的公司资产转移出来能留下多少钱。邱远泽很高兴,听你的话购买了巨额保险,并联系了他的杀人犯老同学,打算杀死汪雪悦——和安吉拉,来拿到那笔天价补偿费。”
“或者只有汪雪悦一个人?毕竟短时间内死两个身边的人太过惹人怀疑。”
“至于公司资产,自然是先转到你那里,然后等风头过去你再给他转回去。”
“在这期间,两位女士也听你的话购入了保险,并且都被你哄着签了转赠协议。邱远泽也签了,他甚至决定假死来拿到他自己的钱。”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你买通了所有的相关人员,包括司机、侦探、警察……你还联系上了杀人犯,跟他约定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数字,拜托他把邱远泽的装死变成真死。”
“两位女士都恨着邱远泽,她们为了对付邱远泽甚至互相合作,并且以为一切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中,你只是条被她们收买的随时会反咬一口的狗。”
“但疯犬从一开始就是在假装温驯,你骗过了所有人,成为这场闹剧的最大赢家。”
“我说的对吗,徐七先生?”
安吉拉慵懒地半倚在病床上,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叼上了一支烟,闻言意思意思地拍了拍手:“精彩。”
徐七也不嫌脏,一身西装直接坐在了瓷砖地面上,方框眼镜之下的小眼微微眯着。
“大部分对了。”
“但对了也没用,你们都要死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凋亡[无限]更新,第 25 章 无知之幕(20)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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