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万唤始出来,当高悦的马车终于露出了一个车影儿,所有人都为之精神一阵。大家不约而同向皇帝陛下望去,就见陛下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胡公公眼尖,看出来陛下垂着的手臂似乎瞬间紧绷,不难想象,那隐于袖中的手必然是攥成了拳头!
胡公公还因此感慨,陛下不愧为大周仪态端方之表率啊!——那是他不知道,周斐琦之所以忍住了冲上前的冲动,是因为他忽然想起昨日高悦给他‘飞’回来的小纸条上有说,‘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像幼儿园没毕业那会儿了’……
所以,周斐琦为了在高悦面前维护住他‘成熟稳重魅力男士’的形象,生生控制住了自己不怎么愿意听话的腿!以至于,高悦的马车一路进宫,停在了他面前,他才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心里想得是‘终于能抱抱他了’——车帘一挑开却露出了齐鞘的脸——m.bïmïġë.nët
齐鞘:!
他尴尬地笑了笑,钻出马车冲周斐琦行礼,“参加陛下。”
“嗯。平身吧!”周斐琦这会儿已经看见了从车里往外钻的高悦,他没等高悦出来,就一步踏上了车辕,手按到了高悦的肩上,道:“别出来了,外面冷。陪朕坐一会儿。”他说着就张开手臂拥着高悦又钻了回去,而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对外面的小幸子说,“直接回极阳殿。”
胡公公等人一路追随在皇帝车架后,往极阳殿走,也不知为什么,反正那些人看着马车,脸上纷纷浮起了不言而喻的笑容……
马车里,高悦被周斐琦按在车厢上亲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已是冬季,明明刚才吹进来的风还刺骨冰寒,可是,从周斐琦进来那一刻起,高悦只觉得整个车厢里的空气都像是刚从盛夏时节穿过来的,烘烤着他,只叫他面红耳赤,浑身发烫!
好不容易有了个喘息的机会,高悦连忙将埋在他颈窝里的周斐琦给拉了起来——他捧着他的脸,用一种哄孩子般的温柔语气,安抚般低语,“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说完还抵着周斐琦的额头蹭了蹭。
周斐琦眼神沉黯地盯着他,那里面全是盈满溢出的思念和爱恋,甚至还夹杂了一些只有高悦能解读出来的惊慌失措——他在害怕,他怕他会再次失去高悦!
高悦宠溺地长叹一声,一把勾住周斐琦的脖子,像是在给一只多日未见主人而严重缺乏安全感的阿拉斯加犬顺毛,他亲了周斐琦的额头,亲了他的耳朵,亲了他的发顶,又亲了亲他的眼睛——这期间他的手一直在轻拍他的背,周斐琦就像是慢慢得到安抚,情绪终于平稳了下来——他将脸埋进了高悦的肩窝,深吸着高悦身上的香气,缓慢而又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马车停下,高悦轻轻拍他,周斐琦才再度睁开眼。
极阳殿就在眼前,周斐琦先下了马车,没等高悦下来就一把抄起他的膝窝,将他横抱了起——皇帝陛下嘴里说着自己早就想好的理由“外面风大,朕给你挡着,暖和些。”
旁边听见这话的大小太监们,无不低头忍笑,这一刻他们甚至觉得陛下怎么有些可爱了呢?
这一晚,极阳殿里春宵缱绻,胡公公久违地又听到了独属于高毕焰的‘夜歌’……
翌日,周斐琦睁开眼时身边的床榻是空的。他瞬间清醒,立刻坐了起来四下张望——记忆里,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早上他醒后,没有看到高悦!一股焦躁的情绪立刻浮上心头,他连忙下了龙塌,本是要往外走,却听到后殿的书房中传来了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周斐琦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是高悦!
为了确定这个定论,周斐琦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甚至还赤着脚便几步跑进了书房。此时天未亮,书房里烛火飘摇,高悦端坐在书案后,正下笔如龙写着什么。
他听到了脚步声传来,抬起了头,当他看清周斐琦只着亵衣,立刻皱了眉,搁下毛笔,起身向他迎了过来:“你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呢?!如今连衣服都不会穿了?”
“嗯,要你帮我。”周斐琦这话就好似顺口而出,视线锁着高悦,好似生怕一眨眼这人又没了。
高悦好笑地推着他往外走,边道:“行行行,又不是没给你穿过。”
周斐琦的后背贴着高悦温暖的掌心,心绪慢慢安定下来。这才想起问:“你刚才在写什么?怎么起这么早?”
高悦道:“托陛下洪福,东郊税改进行得还算顺利。我想趁着冬季事少,把下阶段的计划做出来。哦,对了,还有就是李尚书昨日找到我说了春闱加科的事,我想着趁此机会多招些大夫和会教书的才子,还得招些懂水利和建筑的人才。陛下觉得如何呀?”
听高悦喊他陛下,周斐琦明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但高悦满眼笑意的样子,又觉得实在是赏心悦目——因此,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盯着他,一个没忍住就又将他拽到身前来,抱着猛亲……
高悦被他亲得受不了,直言‘你要是再这样儿,我就不给你穿衣服了啊’,周斐琦才笑着松开他——可他还是抱着高悦不舍得撒手。最后弄高悦实在没辙,就由着皇帝陛下抱着他,两人跟个连体人儿一样,一步一挪地蹭回了床边。
皇帝的龙袍就搭在一旁的衣架上,高悦一件件拿起来给周斐琦往身上穿,周斐琦这会儿倒是展开手臂乖得就像是幼儿园时期自己穿不好衣服,每天都需要高悦帮忙的那个陈谦。
高悦边给他系腰带边道:“昨日我回京途中,有几个大臣拦了我的车,我让暗日去查了。他至今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周斐琦说,“昨晚就回来了,那件事我来处理吧,你别操心了。”
“那我也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啊?”高悦问。
“他们是觉得你在赵家村设立的药堂可能会赔本儿,担心推广起来拖垮财政,之前也给我递了折子,估计是因为我没搭理他们,就想到了去找你。”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高悦想了想,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担心药堂会亏本,不过这两天我想到了一个新的方案,或许会对东海战局的物资供应有所帮助。”
“说说看。”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军商的事吗?”高悦问。
周斐琦点了点头,而后他便明白了高悦的意思,道:“你是想把计司药堂变成军需药库?”
“嗯!”高悦觉得还是跟周斐琦沟通起来最容易,毕竟两个人的思维模式在同一水平线上,“我想把计司药堂先在全国推广开,这样大周的医药资源就可以首先实现统一分配,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周斐琦道,“这样一来,税改掌握了冬季农作物的良种资源,药堂调配的是药材资源,采购直接从中央办手续,运输的人力全部从军队来抽调,只需要户部和兵部协作交接货物和银钱即可。”
“是呀。我其实昨天就是想户部兵部协作的事。这次赵家村税改之所以能进行得比较顺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派了守备营的将士过来,他们真得帮了大忙,不但日常维护治安,还挖了水渠建了学堂,若是没有他们我的很多想法不可能这么快实现,所以我在想,以后每增加一个税改试点都和当地的驻军合作,抽调出一部分懂水利懂建筑的人才,这些人前期搞搞建设,等当地药堂的储备达到一定规模之后,就转为军商,按照咱们之前的那种绩效方法,给他们发家致富的机会。毕竟,等到大周百姓们的思想转变过来后,药堂的药材储备将是一笔不可估量的数字,光靠大周的军队肯定消化不了,到时候是需要人进行贸易营销的,军商和外聘人员比起来,当然更便于管理和监督。”
高悦说得兴致勃勃,周斐琦望着他,眸光却越发柔和,等高悦说完,他望着高悦亮晶晶的眼眸,道:“你说得这些非常好,那下一步的试点便将京郊各县和沽城、蓟城划进来吧。沽城有镇东军,蓟城有高家表叔,做为税改打基础的阶段,这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不过,这些事,我来安排吧,你动动脑子,说说话就行,我不想你太累,我心疼……”
高悦明白周斐琦的心情,连忙道:“我知道了,这些事都不是急能急成的事,得慢慢来。我不会让自己累着的,你就放心吧。”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起早贪黑?”周斐琦不是很相信地追加砝码。
“啊?哦,好好,我答应你。我明天晚点起总行了吧?”高悦无奈地说。
周斐琦还不放心,又说:“那你晚上天黑前必须回宫?”
“啊,这个……”高悦还挺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道:“也行吧。不过,”
“嗯?”周斐琦就猜到高悦没那么容易在工作上妥协,笑着挑起一边的眉,等着他的下文。
高悦笑:“我要借胡公公一用!”
周斐琦:……
周斐琦:“你想怎么用?”
高悦愣了下,随即被他气笑,给了他一拳,说:“当然是想请他喧旨啊!”
“嗯?”这一刻,周斐琦脸上的表情好似在说喧旨那不是也得用朕?光胡公公够吗?
高悦完全败给了他,一时哭笑不得,道:“想请陛下给梁辰和齐鞘升个职,可以吗?”
周斐琦也笑了,道:“计司成立也有三个月了,确实是该转正了。”
高悦:“那就请陛下为计司全员转正颁个旨吧?”
“嗯,准了。”
高悦笑着又给了他一拳。
这一日,早朝后,户部计司迎来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圣旨——
梁辰和齐鞘分别被封为了左右侍郎,陆淼、鱼笺石、李皎阳分别为掌事,郭无水、程章、葛非流、卞术还有齐素分别被封了巡管。这道圣旨一下,众人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地,不但俸禄涨了,做起事来也更有底气。高悦当天便向他们透露了明年春闱很可能会增加哥儿的恩科,同时他让工部尚书次子齐素准备一套选拔水利相关人才的试题,大家也都明白日后这方面的人才选拔恐怕就是由齐素来负责了。
除此之外,高悦还让他们几人以两人一组,轮流下乡去东郊实习,以半月为期进行轮换。他始终相信,实践出真知这句话。而计司的众人听了他这番安排也明白,估计明年开春,税改这个事情,定然会大规模推广了。
如今户部计司已经成为大周朝臣们重点关注的对象,这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能引起朝臣们的一番议论。因此,不少大臣听说计司的官员们开始轮流下乡之后,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未来税改可能会有什么动向。税改这股春风一旦在大周刮起来,那可就是势如破竹,再无可阻。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税改必然会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本来有些人还准备坐山观虎斗,期盼那些失利者赶紧跳出来给户部计司点颜色看看,可是,在剿匪那件事之后,户部计司如今在东郊深得民心,这个时候就算有人不甘心,也确实挑不出计司的什么大错来。他们就算想蹦跶,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
反而是,有些老谋深算之人,看出了计司未来的发展大有可图,已经暗搓搓地想要掺一脚了——
这里面,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齐鞘的父亲,那位平京著名的老纨绔。
户部计司在成立不久之后,高悦便带着梁辰等人去了赵家村开荒,留在平京计司里的人从一开始的各自为营,到渐渐向齐鞘靠拢,这个过程中自然发生了很多事。真要说起来,还多亏齐鞘在后宫里多年的生存经验以及受高悦影响最久,使他进了计司后的行事风格和处理问题的手段或多或少都带上了高悦的影子,这些是其它人无法比拟的,也令他逐渐在计司新人中树立了威信。
当然,这份威信更多得是来源与同僚们的认同和信赖。齐鞘本人,从未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他只是想在高悦回来之前,替他把计司守好,让这个刚成立的部门不至于散架。
但是,这种情况在外人眼里可就是另一番景象。高悦去了东郊之后,很多人都在说,如今的后宫和计司实际的掌权人其实是齐家那个哥儿,高毕焰早就将实权都交到了他手里,早晚有一天,这位齐家的哥儿会成功上位,真正的取代高毕焰。别的不说,单说他一个人能将后宫和计司兼顾管理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如果只有一个两个人这样说,闻者最多当成了个笑话,听听就算了。可是这么说得人一多起来,这个不知是谁编造的谣言竟然就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儿,好像真得一样。
齐鞘的那个爹,一开始听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还想,就齐鞘那个怂货他哪来得那么大本事,还统帅后宫又监管计司?!他不过就是别人面前的一条狗!他不想承认,齐鞘真有本事,因为,如今以他们父子这样的关系,齐鞘过得再好,他也只能看看,看着眼馋,自己沾不到半点儿风光——
自从齐鞘晋封典礼都没让他参加,他就一直在心里记恨,他天天盼着齐鞘早点儿死在后宫里,只有齐鞘死了,他才能真正当成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也不用再受宗族里的其他人指指点点!对于这个老纨绔来说,齐鞘死了,他就解脱了。
然而,最近宗族里原来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开始对他和颜悦色起来。那些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捧他,巴结他,投其所好地讨好他——甚至有人给他送了不少美貌的妾侍,这可真是直接戳到了他的软肋上。这个老纨绔每日被那些美貌小妾吹枕头风,一来二去就渐天地飘了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那几位小妾轮番上阵,花言巧语无非就是一个中心思想:你是齐鞘的爹,你说的话他若不听就是不孝,所以,你让他干什么他肯定听你的——所以,齐老爷你应该趁着齐良人大权在握之际,多利用他谋些好处才对啊,否则,有权不使过期作废,等齐良人一招没落被高家哥儿利用完了一脚踹开之后,咱们就算再想谋利也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呀?
如果,那些小妾直说,让老纨绔去求自己儿子,这个老纨绔肯定直接瞪眼。可是,那些贼精贼精的小妾让老纨绔利用他儿子,利用孝道绑架他儿子为他们所用,这老纨绔正恨着齐鞘呢,又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因此,齐氏宗亲中给老纨绔送了小妾的那些人,就利用枕头风儿之便,间接操控了老纨绔为他们办事。这两个月期间,老纨绔可没少往户部计司跑。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知道若是背地里找齐鞘,齐鞘未必会给他好脸色,但是当着众人,齐鞘就算再恨他,也肯定得估计皇家的面子,不会真不搭理他的。
老纨绔算准了这一点,专挑白天齐鞘在衙门办公的时候来。一开始,齐鞘确实估计影响见了他两回,可是这两次,每当他要说到正事的时候,齐鞘就好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立刻以公务在身不可耽误为由,将他客气地扫地出门。
老纨绔是个多难缠的人啊,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齐鞘给打发走?尤其是,他已经收了那几家宗亲每户一千两银子的定钱,要是不能把他们的女儿或儿子给弄进后宫或计司来,那他的老脸往哪儿放啊?再说了,银子是好东西,进了他的兜,让他再吐出来,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所以,脸可以不要,钱不能不要!老纨绔从那之后,再来找齐鞘就直接耍起了不要脸。齐鞘不是不愿意见他吗?那他自己带来把椅子,往户部衙门大门口一坐,别人问他干嘛的,他就说他等他儿子抽空来见他!
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户部尚书李大人的耳朵里,作为户部的老大,他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于是,李尚书把齐鞘给叫了过去,当面问:“你和你爹是怎么了?怎么还闹到大门口来了?”
齐鞘没想到老纨绔这次来这招儿,一时被他气得险些站不稳。但他也十分清楚老纨绔的嘴脸,猜到老东西这次这么死缠烂打定然是收了别人的钱,替人来自己这儿传话的。这两天他也听齐素说了,宗族里有人给他爹送了美妾,再一听送人的那些人全是之前看不上老纨绔的那几位,齐鞘便暗自冷笑,只觉得这个老纨绔实在是个没心眼儿的大傻X!!
他都不想想,人家这么些年一直看不上你,突然对你示好,那是能按好心的么?!
不过,齐鞘也清楚这事不能在计司闹大,否则自己脸上不好看还在其次,给计司抹了黑,那不是戳高悦的心窝子么?他自己受点委屈都没什么,绝不能让高悦为难。
因此,齐鞘连忙向李尚书赔礼,道:“家父近日嗜酒,下官这便劝他回家。”
李尚书便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解决。齐鞘来到大门口,他一现身,老纨绔立刻双眼一亮,一下子站了起来,就听齐鞘道:“有什么事,咱们到一旁说吧。”
老纨绔就知道,齐鞘这个六亲不认的小畜生,最是好面子。于是,他很得意地跟着齐鞘走到了一旁,又颐指气使地说:“齐弘,齐晃,齐岚你想办法给弄进宫里或者弄进计司,听见了吗?”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总裁在后宫崛起更新,第 138 章 138小雪一候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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