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去哪？”李森的话语拉回了胡二道的思绪，胡二道顺口问到，后知后觉面前这家伙似乎正准备去作死。
火力不足恐惧症，啊不……人力资源不足恐惧症再次顽强地上线。
啧啧，太浪费了。想到李森这样浪费自己的性命，胡二道痛心疾首。
“我？”李森说道，胡二道能看见他眼底的玩世不恭有一瞬间化为了某种更加浓郁沉重的情绪，如同黑泥般，但这仅在一瞬之间就又很快变回了原来模样，只见黑发凌乱的青年轻飘飘勾唇继续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如果胡二道没能有之前的预感和异能的提示，可能真的会认为面前的青年让自己离开只是觉得自己碍事。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胡二道还在挣扎。
“行了，快走吧。”
李森再次催促道。
不对劲。
胡二道到了这种地步，自然不会没发现那种不对劲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这家伙不会已经停不了手了吧？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胡二道就有一瞬痛心得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神情。
胡二道没什么表情，只是收起拿到手的星核，仿佛顺口一般问道：“你要做什么？”
李森近乎轻叹了一声，声线懒懒开口：“去做一件很久以前就被阻止要做的事。”
胡二道正想说些什么，但就在李森语音落下的下一秒，胡二道就明显感受到空间崩坏的进度暂停了，这个异空间内一切的一切都停滞了。
勉强活下来仓促喘息的人们、停下蔓延甚至有反向洽合恢复趋势的空间裂缝……所有的一切都宣告着真正控制这个异度空间的拥有者们已经发现了问题并开始补救。
两人的目光从视野中开始缩小消失的黑色空间乱流中移开，李森抱着胸，似乎轻轻啧了一声，眉眼有些疲惫和烦躁。
“难得我想照顾一个人，我可是那些不负责任的家伙……”李森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催促着，“快走吧，等那些老家伙发现了，这东西可就没那么好嫁祸了……”
他扶了扶黑发上随意盖着的帽子帽檐，依旧是带笑的语气，却多了分不耐烦，他压低嗓音低声说道：“我说过的吧，小孩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以往的几次，每次李森这么一说，他在胡二道心中的黑名单目录的位置就要上移一格，可这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胡二道却是心情却是格外地平静。
胡二道知道原因。
胡二道侧过头看着李森，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几秒。
那张仿佛星际随处可见普遍面庞没什么表情，淡褐茶色的双眸清亮，像是在无言劝说、或是等待着什么。
李森毫不躲闪，偏着脑袋看着胡二道，与他对视。
看着这位不久前遇见第一眼就觉得很有趣……也可以说是符合眼缘、刚成年不久的年轻男人，作恶多端的星盗在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身上却看到了一瞬的心悸，对方认真起来时茶色的双眸中的深邃神色完全不似其面容的寡淡。
可李森也懒得深究什么。这些对于他现在来说，都没有意义。
终于，胡二道点点头，“好吧。”
胡二道垂下眼，感受着手中握紧的这枚空间储存器的硬度质感，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摘下了耳后紧贴肌肤的面容伪装器。
一张对于星际公民绝对不算陌生的面庞渐渐显露，数次复杂光学波动后终于调整为真正的容貌，沉静的目光配着此时的面庞衬出一股莫名的无奈与微微笑意。
黑发的年轻星盗不由抱臂，在亲眼看见这张对他而言更算是印象深刻的面孔时瞳孔缩了缩。
当年死去的他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张面庞。
“现在你改变想法，还来得及。”
胡二道的最后一次努力。
第二议员的能量就是最好的招牌。
胡二道和第二议员本就是同一个人，因此胡二道并不忌讳用第二议员的权能庇护自己想得到的人。
正如之前所说——狐假虎威，胡二道非常擅长。
嗯，他当然也相信第二议员不会介意自己小小的行为。
就这么看着李森自取灭亡，胡二道认真思考后，还是做不到。
“总是会有其他方法的。”胡二道抿唇认真道。
温和的话语在线条柔和的面庞上格外有信服力，透着温和的力度与笃定。若是一般人，在这样的目光下估计很快就会缴械投降，不由自主去相信他说的话。
李森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胡二道耐心等待着。
事实上，胡二道做出这个决定倒不是心血来潮。
他分得清轻重。
关于第二议员的考量还只是次要，最主要在于……
胡二道并不是特别在意麻烦，和李森一样，他更加在意事物本身——有趣的事物来者不拒，这或许更应是他们共同的信条准则。因此，这件事上，如果李森没表示拒绝，他并不介意搭把手。bïmïġë.nët
暴露自己的面容，就是诚意与最基本的尊重。
“……啧。”
短暂的沉默后，胡二道只听得李森似乎不爽地转过头咋舌了一声、有些懊恼的模样，随后还是吊儿郎当的语调回复了他，“有些事，还是得亲手来做。”
像是驱赶什么麻烦，他语气显而易见更加急躁，抿着唇。
“快走吧，小孩，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可不保证我忍得住……”
胡二道：“……”
草（一种植物）？？？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胡二道抑制住自己心底一瞬翻涌的复杂情绪，有些想磨牙。这样的反应，胡二道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李森与第二议员不仅相交而且二人关系绝对算不上友善？
他唯一听明白的就是李森话里清清楚楚的拒绝之意。
算了。
胡二道在心底极细微地叹了口气。
欣慰地看见胡二道转身，目光投向仍在缓缓合拢的时空裂缝，眼底有莫名光芒微动——似乎在调动某种能力，李森的眸中闪过一丝释然和轻松。
李森今天决定去死。
这是一个真命题。
这背后自然离不开各式各样的条件。
或许对于那个自我安慰感到亏欠的男人李森只感到讥讽，或许李森的确接收到了眼前明显与第二议员关系匪浅的年轻人的真诚善意……
但其结果对于将死之人来说，并没有差别。
他们都没办法。
不论是何立场，他们不可能劝说动李森，李森也不可能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渴望。
活着真难啊。有那么多人等着你灭亡。
救人是为了让他去死。
可笑吗？
黑发的年轻男人扒拉了下自己帽下的发丝，嘴角上扬，眼底毫无波澜。
——但李森心甘情愿。
“……竟然真的一语成谶！呵，也是，吴安，本就是死去多年的幽魂。”
“死去也不需要安宁。”或者说，只有死亡，才能给予自己真正的安宁吧？
对过去念念难忘的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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