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辛夷流放之罪被赦免,杖刑却是不得不受的,几十棍子打下来出气多进气少,易子璟请了大夫照顾,再加上她身体底子不错,倒是有惊无险地熬过来了。
娄辛夷被易子璟自大牢里捞出来后就一直卧床养伤,日常起居都是身边的丫鬟露珠在打理,如今勉强能下地走两步,日常除了露珠出门采买东西和大夫上门看诊,再没别人上门有过交集,易子璟更是从头到尾没有露过面。bïmïġë.nët
“易子璟估计是在等她把伤养好吧?万一勉强上路生了病岂不小命不保?”齐昹摩挲着下巴猜测。
“既然对人家这么冷淡,受伤病重都没去看过一眼,又为什么非要欺负迟迟,把她从牢里捞出来给人家添堵?”顾明玉心里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她瞪了一眼齐昹,语气带一点威胁的试探味道,“换成你是易子璟,你会宁愿让我受委屈都要救她吗?”
齐昹一个激灵使劲摆头,拖着凳子坐得离妻子更近一些,表情虽谄媚但十足真诚,“我这人没别的就是护短,有人这么害你别说遵循律法,就是被人参以权谋私我也得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顾明玉虎着的脸没绷住,露出了笑容,夫妻俩你侬我侬了一会儿,瞧见桌上没动的信纸,顾明玉又没忍住叹了口气。
“你可不许叹气,孩子会跟着学的。”齐昹故作严肃地开导她,顾明玉勉强扯了嘴角,他又挤眉弄眼地逗她,非得人开心起来这才作罢。
“其实要说护短,易子璟还没那位大理寺的季大人用心呢,我听说平王的案子转移给刑部之后,他也一直在里头使力,娄辛夷当初判了流放未必没有他的意思。”齐昹分析给妻子听,见她表情有些古怪,又觉得自己这话未免有些歧义,倒像猜测任明昭和季亭麟之间关系不一般似的,赶紧把话头圆回来,“不过也许是易子璟真就是那种刚直不阿的性子呢?他要真对娄辛夷有什么想法,哪会不闻不问丢在外面养伤?连身边伺候的都只有一个小丫鬟?”
顾明玉也这么想过,不由点头,齐昹继续给她剖析。
“若是这样,那他给任迟迟的承诺也会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提议的法子可行,咱们就越俎代庖帮他把这事给办了,应当也不会对任迟迟有什么意见。”
“只是咱们不能自报家门,弄得跟上门捉j一样的架势,得假借易子璟的名义,一来全了他的面子,二来也好让娄辛夷乖乖听话,路上少作妖好赶路。”
顾明玉听着十分信服,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督促你多读书还是有用的嘛,要是以前,你肯定想也不想先把事情办了再说,好像把麻烦丢远一点就粘不上你了似的!”
齐昹被夸的得意洋洋,心情舒畅,一鼓作气挑了几个办事可靠的人,准备把事情交给他们去办。
“再派你身边的双福去吧,他灵活会变通,也不怕娄辛夷搞鬼。”顾明玉补充道,自己身边的小厮能入得了妻子的眼,齐昹与有荣焉,自然满口答应。
尚书府上其他几个小厮得了三公子的吩咐,本以为是他在外头惹了什么风流债,要他们帮着遮掩了,谁知道三少夫人也是知情的,一个个都表情古怪,欲言又止地领命去了。
只有双福得了吩咐,要假借建宁侯府二公子的名义叫对方不起疑,决不能让那诡计多端的女子瞧出端倪来坏了事!
双福心里就算再好奇也知道不能误事,领了差事,自己心里仔仔细细地合计了一番,当天下午就带着人去了娄辛夷落脚的那处小院子。
“你们是谁?”来开门的露珠格外警惕,把着院门只露了条缝隙。
“我们是建宁侯府的,得二公子的吩咐来送娄姑娘南下回乡,这事儿公子没知会过?”双福摆出了一副豪门世仆狐假虎威的嚣张模样,再加上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穿着统一制式的土色短褐,确实有几分侯府家丁的气派。
露珠踌躇犹豫,下意识就想拒绝,她家姑娘的心思她还能不知道么?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离开易大人身边的!原本以为大人没有立即送她们离开是大人心软,体恤她们两个弱女子赶不了路,姑娘心里没高兴几日呢,就来了要送她们南下的家丁。
“我…我瞧着你们都眼生的很,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诓我们的?”露珠躲在门缝后面偷瞧,说话冲得很却让人一听就觉得外强中干。
双福何等人精,方才还有些气怯,见露珠这样顿时多了胆气,他扬起眉头,把眼一横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我们侯府又不是小门小户,从前院到后宅仆婢数不胜数你一个外人能认得全?”
不等露珠反驳,双福又不耐烦地摆手,“我若是恶人又怎会知道你们主仆俩的底细?若不是二公子告知还能是谁?你这丫头把这些疑心病都放一放,我等就是来办差的!快去给你家姑娘收拾收拾行囊,咱们今晚要在津门落脚,才好去赶明日的船!”
京都没有连通南下的水道,得赶路去津门码头,大部分人都是一大早出发赶在午饭前到码头,南下的船每日都会在午时启程,他们今日赶不上,又怕拖延一晚上让两人起了疑心,故而安排了下午出发,晚上在津门落脚。
把人看在眼皮子底下,总不会出差错!
“哪有下午赶路出门的?再说你这突然来让我们走,哪里有时间收拾细软?我们的宅子又要怎么办?都是花了钱的!”露珠急的想了一连串理由反驳,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还有我们姑娘,身子未愈,连下床都艰难,她这一路要吃药补身的药材还得置办,哪一样不是要紧事?你不得给我们七八日来细细安排啊?”
双福瞪大了眼睛,“七八日?你以为你公主出巡呢讲究那么多?爷几个不当差了就等你打包行李?”
“那不然怎么办嘛?不然您转告易大人,请他来见见我们姑娘?当面再求一求多宽限几日?”露珠转着眼珠子试探道。
双福见识到了这女子的难缠劲,就一个小丫头都能把他们堵在门口大半天!里头那个估计更厉害!
“我家大人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若是他真想来,何必派这差事给我们?小丫头,我劝你别搞什么花招了,快去给你家主子收拾路上的衣裳盘缠才是要紧事!药罐子也别忘了带上,路上说身子不舒服要看大夫可是不行的!”双福沉着脸抱臂看着她,眼神带着凶光,露珠不由瑟缩,将门一下子关严实了就跑去娄辛夷屋里求助。
“姑娘,易大人真的要赶我们走了吗?这未免也太绝情了些,您身子还没好全呢!”露珠抱怨道。
娄辛夷垂着脸听了半晌,最后才苦笑一声,“他可真狠心,枉我曾经最喜爱他心软待人好。”
“姑娘,那咱们真的要跟着这些人回里水了?”露珠十分忐忑。
娄辛夷捏着帕子捂住脸,声音闷在里头有些嗡嗡响,露珠却听的很清楚,“不回去还能怎样?先礼后兵,咱们还是识相点吧!”
“那这宅子……”露珠心疼的看着这间已经有几分温馨安宁的屋子,当初可是花了不少钱置办的!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手,难道就这么丢了?
“去跟外头的人说,宅子地契给他们,给我们换了足够的银两来我们才愿意离开。”娄辛夷怨恨地瞪着院门的方向,反正他们想尽办法都得交差,自己何不把麻烦事都甩给他们去做?
她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傻乎乎的孤女!她和露珠两个弱女子,没有银钱傍身,回去里水吃糠咽菜的要怎么活?
露珠深觉这是个好主意,又解气又能解决她们的困境,脚下生风就去院门口找双福商量。
“要银两?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双福最怕的是她们闷着声搞小动作,这种提出来的条件反倒好解决!当即招呼一个小厮过来,叫他回去去账房结二百两银票来。
又偷偷把人叫到一边,叮嘱他回府找三公子和三少夫人,别傻乎乎真的去了账房!小厮一开始就觉得双福侨借他人名头来办事有些不妥,如今拿这么大笔钱给别人,心里不免有些嘀咕,但当差做事最要紧的就是要识相,还得把住嘴巴!
麻利的赶回尚书府找顾明玉,这边剩下双福,劝露珠让他们进去帮忙,早些收拾着也不拖拉。
露珠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勉为其难地放人进门。
“那间屋子住着我家姑娘,你们别靠近,我自行去收拾,你们帮着把别处收拾一下理出些路上能用的东西装箱。”露珠拿手指了指东厢的一间大屋。
双福等人懂规矩,自然应诺,不过也没真认认真真地帮忙收拾,几个人在杂物房里挑挑拣拣收拾了个箱笼装些锅碗瓢盆,主要还是盯着院子里的动静,看着露珠别叫她跑了出去。
另一头露珠也在给娄辛夷收拾衣裳首饰,尤其是她们仅剩的值钱的物件,分批细细装裹了塞在衣服堆里,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以防一次把东西全丢了。
“姑娘,您如今身子弱,咱们回去还得坐大半个月的船,这水上潮气重,咱们来时就吃了亏,这回幸好天气热了,倒不怕再冻出病来。”露珠细细装裹衣物,厚实的都放进箱笼底部,轻便的正适宜穿的就放在上面,还细心的给娄辛夷留了件薄披风以备不时之需。
好在娄辛夷新置办的衣服并不多,还有几件是在建宁侯府客居时任明昭吩咐人给做的,料子用得好花样也绣的精致,即使娄辛夷后来再不肯穿了,露珠也没舍得丢,这回更舍不得,哪怕带回里水典当了也值几个钱!
所有之前的首饰衣物细软只用了一个箱笼就装好了,屋里还有些瓷瓶摆件,虽也舍不得,但舟车劳顿,带回去说不好就在路上碰坏了,还不如留在这屋里多换几个钱攥在手里。
娄辛夷身体不济,心情更是因为易子璟对她太过冷淡绝情而低落,根本提不起劲来搭把手,她倚在床上发呆,默默落泪,半晌才想起来叫露珠将窗台上的针线篓子递给她。
露珠正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给她拿了,不解问她这时要针线篓子做什么。娄辛夷默默不语地穿针引线,挑了块月色的细绸布,用竹绷子撑起来扎了几针,这才张嘴回答:“绣个香囊。”
没说这节骨眼绣香囊做什么,更没说香囊绣好了要送给谁,但露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您都被人家赶着送走了,还惦记着给他绣香囊?”
娄辛夷眼泪汪汪手上动作极快,神情专注不说话,露珠又气又怜,跺了跺脚赌气不管她,自顾自去了自己房里收拾,大夫给娄辛夷开的药都藏在她房里,这些都是娄辛夷的救命药,马虎不得,就收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露珠在院子里吐了口浊气,又看见双福几个大男人一齐缩在窄小的杂物房里混,更是气愤不已,关门的动静震天响,有个小厮都忍不住往外伸头瞧了瞧。
“双福哥,这差事眼瞅着难办哟!”那个看热闹的忍不住摇头,一个个的脾气都大得很。
双福手上拿着鸡毛掸子轻轻敲他的腿,笑骂他傻气,“你管她们主仆俩起什么口角斗什么气?咱们顺顺当当把人送去里水就算完事儿!”
“你说咱们公子真不会做了那事儿吧?”另一个忍不住好奇心,被双福一掸子敲在脑袋上,“管好自己的嘴!耽误了主子的事拿你是问!”
除了那个回去拿银子的,剩下的三个小厮都连连点头称是。
露珠那边动作出乎意料地快,还没过晌午,就已经收拾出来三四个箱笼,和她们来京都时带的差不多,可心境到底是大不同了。
多了一大包袱的药材,双福他们早收拾了一个可以熬药煮粥的小泥炉,药罐子也擦洗干净,倒不是什么事儿都没做,叫露珠憋了一口气没处撒。
拿钱的小厮早回来了,还叫了两辆马车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青梅不让更新,第四十三章 巧成拙(一)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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