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得自己走上山。”他扭头看她，上下扫了一眼，低声问：“你能行吗？”
“小看我，我可是运动健将。”陆拾染往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娇嗔道。
他低低地笑，笑声醇朗，如浸着月光的夜风入耳。
“对了，问你个事。于娜有儿子？”陆拾染直截了当地问道。
封景琛转过头，神情有些愕然，“你怎么知道？”
“不会是你的吧？”陆拾染眼睛一瞪，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答对了，加十分。”封景琛笑得有些坏，三步并两步往楼上跑。
“你回来，说清楚。”陆拾染急了，一溜快跑去追他。
“谁告诉你的？”封景琛拦开她抓来的手，低声问道。
“安博士。”陆拾染冷笑道。
“谁？”封景琛楞了一下。
“安心，八卦大学八卦专业的安博士。”陆拾染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安心……”封景琛拧了拧眉，沉声道：“孩子是于娜和她前男友的。”
“她前男友呢？”陆拾染不解地问道。
“我问谁去？”封景琛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怎么，你也决定去八卦大学精修了？”
陆拾染靠着他坐下来，讨好地一笑，抱住他的胳膊说：“我就问问，太太偶尔八卦一点你前女友的事，不是挺好吗？显得特别在意你，特别爱你……”
“还显得特别蠢。”封景琛冷笑。
“你知道吗，你这表现，有点像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欲盖弥章，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陆拾染后面的话全被他用牙咬了回去。
“我还收拾不了你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嗨，真的开战后，陆拾染哪是对手呢？
……
李家。
李东衡还没有出院，李家里显得死气沉沉，仿古设计的落地台灯摆在沙发角落里，李太太披着一头略有些发枯的卷发，穿着真丝睡袍，顶着面膜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两片薄唇一张一合，不停地叨叨。
李建军面前摊着那副画，拿着放大镜凑在画前仔细看，那样子，是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喂，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若是空降的事是真的，你怎么办？你可就得退到二线去养老了。人老茶凉的老话你别忘了，你不在这位子上，他们都会变成白眼狼，可没人再会理你。”
“行了，你烦不烦，成天唠唠叨叨。”李建军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你嫌我唠叨……”李太太跳起来，手指头戳上了李建军的鼻子，“我看你是被外面的狐狸精给迷住了！儿子的事，你到现在还没个眉目，就那样被白打了？”
“你有完没完？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他自己的闯的祸，自己好好吸取教训。”李建军把放大镜往桌上一拍，黑着脸说道。
“这事怎么能怪他！”李太太抓下面膜，咆哮道：“你这个当爸的，到底有没有出息？儿子打成这样，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们不来道歉，猖狂到这样子，你还不教训他们！”
“哎呀，你们两个又吵，你的电话在响！”李奶奶蹒跚着出来，指着沙发上乱响的手机说道。
李建军抓起了手机，瞪了一眼李太太，快步走向书房。
“你又背着我接电话……一定是狐狸精打的！”李太太扑过去，凶猛地夺过了手机，不由分说地摁了免提。
真的是女子的声音，非常温柔。
“李书籍。”
“你看，狐狸精！”李太太抓狂了，对着那头就是一顿狂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小马蚤货，明天我就弄死你。”
“啊……我是徐书籍这边的刘芳啊。”那头的人莫名其妙，赶紧解释，“我找李书籍有事情。”
“你快给我滚开！”李建军恨得牙痒，用力把她掀开，夺过了手机。
“小刘，什么事，你说。”他黑着脸，瞪着李太太，大声说道。
“李书籍，麋鹿岛在山脚下的拆迁谈判是假的，他实际是想在山上建停机坪，他背着您和徐书籍他们谈好了，今天下午在这里谈判的人突然全都撤了，我去打听了一下，明天他们就上山去签字。”
“什么？”李建军脸色一变，恼火地说：“老徐他们居然背着我做这件事！”
“这个没办法，算是他们那边招商引资。徐书籍听说上头有空降，也想把您给耍了，让您在山脚下白费功夫。我要先挂了，李书籍你别忘了我调动的事。”小刘急匆匆地说道。
“知道了。”李建军咬咬牙，挂掉了手机。
“怎么回事？”李太太反应过来，连忙凑过来问道：“难道封景琛又做了什么坏事？”
“你把我的脸要丢尽了！给我滚开，我要出去一趟。”李建军推开她，把画小心地叠好，匆匆回房放进保险箱里。
“老李，你小心点啊。”李太太抱着他的外套过来，小声叮嘱。
“你给我安份点。”李建军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呵斥，“别再给我惹什么乱子。”
“知道了，你早点回来。”李太太连连点头，送他到了门口。
李建军匆匆走了，手机却忘了带。李太太正要追着送出去，突然多了个心眼，飞快地打开他的手机，找出几个陌生一点名字，飞快地用手机拍照，记下号码。
“哼，说不定狐狸精就藏在这里面。”她小声嘟囔，记完了号码，匆匆举着手机往外追。
他的车已经一头栽进了夜色里，在华灯交织的深处，越走越远。
不知道站了多久，李奶奶走过来拍了拍她，小声说：“春华，去睡了。”
李太太转头看了看李奶奶，颓然说道：“妈，会不会出事啊？我这心里不舒服。”
“哎，所以我说，不要当官了，我们回老家去。你们日子虽然是过得好，但我是成天担惊受怕的，钱是用不完的，你劝劝他，早点回家。”李奶奶摇头叹气。
李太太怔怔站了半晌，小声说：“妈，现在哪里是能回头就回头的呢，若不处理好，一旦退下来，那麻烦事就多了。再说东衡也需要我们给他铺好路呀，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得多给他做点事。”
李奶奶拍拍她的肩，挪着小脚回了房间。
李太太垂下手臂，失落又担忧地看着夜色。她刚做完面膜的脸显得很红润，眼角的皱纹是打了多少次美容针也消除不掉的痕迹，沧桑岁月，都刻进了她的眼睛里。
……
陆拾染有好长时间没有穿过冲锋衣了，她紧了紧领口，抬头看山道。车子只能开到这里，下面的路全要靠他们的双腿。
小时候爬过这座山，陆长海要上山去看木材，带着她一起。那时候年纪小，走了三分之一就哭闹着不肯再走。想一想，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来过了。
他偷看过陆拾染的相册，她的冲锋衣是天蓝色的，他也特地买了件天蓝色的来配她。身前还挂着一个小布兜，装着小早早。
为了夫妻两个带着四个月大的孩子来爬山的事，从一大早起，就被陆长海和封鸿围攻，直到车子出发，两个老家伙还在门口冲着了们嚷嚷。最后他们两个见拦不住，于是封鸿索性也挤进了车里。
封鸿和周妈拎着大包小包从车里出来了，里面是小早早的尿片，奶粉奶瓶，米糊糊。
小晨最后从车上跳下来，四处看了看，从车里拖下大背包，拧着小眉头，有些不情愿地跟在夫妻两个人身后。
“你说，给他们修条路多好呀，他们还强。”安心抱着双臂，扭着腰过来，喳喳呼呼地说道：“活该他们穷，一辈子当穷人。”
“哎呀，非要去吗？我就在山下等你们吧，我可爬不动。安心全权代表我就行了。”封姑姑也上来了，喘得有些急。
“舅妈你放心，有我呢，我能行。”安心赶紧拍着心口，大声承诺。
“那姑姑就在这里休息。其余人动作都快点，中午赶到那里吃午饭。”封景琛拖着她的手，带着一行人一头扎进了山道。
为了熟悉这边的环境，他已经来过两回了。只有实际看过了，对酒店的建设心里才会有底。
风钻进林子里，耳边全是树叶沙沙的响声。
从这里到达最高的山顶，最快也要爬四个多小时。山与山之间看着不远，实际上走起来，那可够呛！
几座山中有个低洼地带，住着四十几户人家。
他们祖上是避难进来的，现在年轻人都出去了，只有老人留守此处。村里维持生计的办法就是种烟叶，几十亩烟叶田把小村包在正中间。
封景琛手机上有照片，是整个村子的全貌。现在是冬陆，烟叶早就收了，一眼看去，小村白墙青瓦的小屋就像洒落在一片黄土中的白色蒙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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