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真是奇怪了,明明秦夫人生了赵曦,但赵曦的模样却更像秦妙,年纪小的时候还不太明显,等长大了他们才发现,这孩子简直就是秦皇后的翻版,与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曦儿?”
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夏术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冲着这些人福了福身子,乖乖的问安,夏术年纪轻,皮相又生的美,老太太止了泪后,拉住夏术的手,眼中满是疼爱。
“曦儿竟然都长得这么大了,你们这次回京就别走了,母女两个安安生生的呆在京城,在让人将宸儿给接过来,金陵那地方虽好,但却没有亲人……”
秦夫人眼眶红肿,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扶着老太太往正堂走,轻声道:“还是得回去的,宸儿的身份您也知道,在金陵呆着还好,一旦出现在京城,少不得会有人多想,我这当母亲的哪里忍心宸儿受委屈?”
夏术看着秦夫人这幅撒谎不打草稿的模样,一时间心里憋着气,等走到正堂里头时,老太太拉着夏术的手,轻轻道:“我对曦儿稀罕的很,就让她在忠勇侯府里小住一些日子,反正你们母女两个都相处十多年了,先把曦儿让给我几日……”
秦夫人面色一变,刚想拒绝,夏术就甜甜的应了,主动拉着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小脸儿上蹭了蹭,就跟猫儿似的,让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曦儿也想陪在外祖母身边,不知道母亲会不会答应?”说着夏术看了秦夫人一眼,那双水盈盈的杏眸里满是无辜,但秦夫人却清楚她是故意的。
“陛下赐下了郡主府,你身为郡主,若是不在郡主府里……”
“好了,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陛下赐下郡主府是为了安置你,跟咱们曦儿可没什么关系……”老太太到底是秦夫人的亲娘,说出的话秦夫人一时之间没想好怎么反驳,只能捏着鼻子应了。
在忠勇侯府用了晚膳后,秦夫人威胁的看了夏术一眼,强挤出笑来:“赵嬷嬷一直伺候在曦儿身边,别的奴才她也用不惯,就把赵嬷嬷留在这儿吧。”
秦夫人本想让赵嬷嬷监视着夏术,省的她在忠勇侯府闹出乱子,岂料夏术善解人意的开口:“不必赵嬷嬷伺候了,我身边有召福,她办事儿比赵嬷嬷麻利多了,眼下赵嬷嬷年纪也不小,回郡主府好好歇着就是。”
听到这话,秦夫人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儿在失忆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着忠勇侯府众人的面反驳自己,偏偏秦夫人还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笑着点头,憋着一肚子气回到了郡主府里。
看着秦夫人的背影,夏术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坐在老太太身边,小口小口的喝着铁观音,突然听到秦湘开口了:“明日你表姨会过来,她是易家的孙媳妇,辈分虽大,但年纪却跟你差不多,今年十七,你们年轻人聊得来。”
这表姨名为司马清嘉,是老太太的侄女,听说性子大方柔婉,易恒是新科状元,听说出身不高,好不容易才在翰林院当了编修,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真是祖上积德了。
老太太的年纪到底不小了,吃完晚饭后,在园子里走了几圈脸上就露出了疲惫,拉着夏术的手,轻轻问:“今日我看你与你母亲相处时有些不对,可是闹别扭了?你们是嫡亲的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什么烦心事趁早解决才好,要是你母亲真做错了,外祖母肯定会好好教训她……”
夏术眼眶微微泛红,杏眼中蒙上一层水雾,眼泪要掉不掉的甚是可怜,她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沙哑的开口:“母亲、母亲也不知道被哪个下人蛊惑了,认为曦儿命硬,是丧门星,所以最近将曦儿关在佛堂里抄经,还在佛堂外面贴黄符……”
用手帕捂着脸,夏术哭的更厉害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浑身都止不住的轻颤。
“胡闹!”
老太太那张端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怒意,怎么也没想到秦馥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曦儿明明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又是堂堂郡主,把她关紧佛堂里抄经,贴上黄符,她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妖精了不成?死死咬着牙关,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被吓坏了的小姑娘,柔声道:
“你放心,有外祖母在,绝不会再让你母亲胡闹下去,贴黄符?她弄出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皇家跟忠勇侯府的颜面都要扫地,真是不知所谓!”
见老太太没有包庇秦夫人的意思,夏术心中暗喜,恨不得一鼓作气将秦夫人赶出郡主府,不过她不能操之过急,否则自己的身份要是被人拆穿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夏术好不容易重活了一辈子,可不想白白丢了小命儿。
“外祖母,母亲可能不是故意的,曦儿的命数不好,她也是担心曦儿害了别人,才出此下策,还请外祖母不要责怪她了,只是不要让母亲再将曦儿关起来就好,抄经也无妨……”夏术不着痕迹的给秦夫人上眼药,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赵曦,怼上秦夫人自然没有什么愧疚之心。
见到女儿的喜悦之情全都散的一干二净,老太太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秦馥竟然还这么糊涂,前朝已经灭了,像她这种身份的人,要是不老老实实地呆着,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憋着一股气,老太太回房睡了一宿,第二天脸色仍有些发青,脑门子一抽一抽的疼,夏术的眼力不错,乖乖站在老太太身后,细腻指尖放在老太太头上,轻轻揉按着穴位。
“之前瞧过几本医术,曦儿对人身上的穴位也有几分了解,今日给外祖母您按一按,要是没有效果的话,外祖母也不能嫌弃曦儿。”一边说着,夏术一边动手,她是仵作,不知道剖过多少人的身体,只是几个穴位而已,自然难不倒她。
老太太眼神柔和了几分,笑的合不拢嘴,外孙女有孝心她自然高兴的很,哪里还会嫌弃?宫里头的两个外孙不能出来,秦湘那个混不吝的竟然到了现在这个年纪都没有娶媳妇,亏得秦卓跟老太太看得开,否则他们这一支绝后了,要是心眼小的能活活气死。
“待会你表姨就到了,她成婚才一个月,跟你们这种没出嫁的小姑娘也没什么差别……”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老太太竟然觉得头疼缓解了几分,拉着夏术的手,让小姑娘坐在她身边,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奴才的通报声:
“表姑娘、表姑爷到了。”
听到这话,夏术往门口瞧,发现一个粉衣女子走了进来,柔柔弱弱的模样,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般,那张脸也生的十分秀气,冲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叫了一声姑母。
“表姨,表姨夫。”
夏术起身冲着司马清嘉跟易恒行礼,这一对夫妻,妻子柔美娇弱,夫君清俊儒雅,看着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司马清嘉亲亲热热的拉着夏术的手,淡粉唇瓣露出笑来,因为后院儿女眷不少,易恒身为外男,即便是自家亲戚,也不好多留,给老太太请了安后,就被秦湘拉着去前院儿下棋了。
老太太皱着眉打量着司马清嘉,端庄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虞:“易恒那小子好不容易把你娶回家,按理说应该好好对你才是,怎么瘦了这么多?”
“姑母,最近天气热,我是苦夏的身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瘦了一些也是正常,跟阿恒没有关系。”司马清嘉笑着替易恒开脱,她坐在夏术对面,夏术看着这表姨细瘦的手腕,皮肤十分苍白,露出淡青色的血管,正常人绝不会有这种肤色,更别提像司马清嘉这种娇养着的姑娘,身子骨儿怎么会这么差?
“表姨,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你的脸色也太苍白了些。”
“对,拿我的牌子进宫请太医,外面的大夫医术到底比不过太医,给你看看我才能放心。”老太太板着脸,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但司马清嘉却摇了摇头,说:“真的不用了,要是一来姑母府上就去请大夫,那外人肯定会觉得易家欺负我了,阿恒在翰林院当差,名声太重要了……”
“你呀!”老太太用指头狠狠在司马清嘉脑门儿上戳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出息呢?嫁给易恒之后就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好歹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真是不像司马家的人。”
将碎发拨到耳后,司马清嘉抿嘴笑笑,眼神温柔,好像刚开的睡莲般,即使并非光彩夺目的美人儿,却别有一番柔婉的韵致,再加上性子软和,十分招人疼,再加上她生母早逝,小时候差不点被折腾的没了一条小命,这才送到了老太太身边养着,也怪不得老太太对这个侄女这么上心。
等到用午饭的时候,司马清嘉跟易恒坐在一起,易恒夹了一只白灼虾放到了司马清嘉碗里头,站在她身后的婆子低声开口:“少爷,少夫人身子不好,不能吃发物。”
老太太抬了抬眼皮子,漫不经心的摆手:“清嘉的身子骨儿哪有这么弱,以前当姑娘时最爱吃的就是醉虾,吃的次数也不少,怎么现在连白灼的都吃不得了?”
伺候在司马清嘉身边的婆子姓易,听说是易家的远方亲戚,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投奔到了易家,当了个婆子,刚才在偏厅时,奴才们都在外头候着,夏术没瞧见这人。
易婆子人生的糙黑干瘦,两颊深深的法令纹,好像用刀划出来的,嘴角下垂,吊梢眼,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性子,也不知道易家是怎么想的,将这样一个婆子安排到司马清嘉身边,一个柔弱的新妇,说话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哪里能压得住这个易婆子?
夏术能想到的东西,老太太自然也能想到,她皱着眉,看着司马清嘉涨红了脸,一副羞窘的模样,老太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到底是她娇养着长大的姑娘,现在被一个婆子压了一头,老太太心里头能痛快就怪了。
易恒的脸色也有些尴尬,将放在司马清嘉碗里的白灼虾给夹了出去,冲着老太太解释道:“姑母,嬷嬷也是担心清嘉的身体,并没有别的意思。”
司马清嘉跟着点头,只是眼眶微微红了,水眸中含着一层薄薄的泪光,让老太太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上不来的,难受的很。司马家的人自私自利,好不容易出了个好姑娘,正好老太太觉得府里头空空荡荡的,日子太过乏味,这才将司马清嘉接过来养,哪想到性子是好了,竟然被一个奴才压在头上,易家真是欺人太甚。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儿的,司马清嘉与易恒也不好意思在忠勇侯府多待,很快就离开了。
等到人走后,夏术拉着老太太的手,看着老太太发青的脸色,赶忙劝道:“外祖母,只是一个婆子而已,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就送几个丫鬟去易家照顾着表姨,反正您是长辈,长者赐不敢辞,表姨夫瞧着也是个知礼的,定然不会让表姨被欺负了去。”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司马清嘉是易家的媳妇,这成了亲的女人要是自己立不起来,就只能指望着婆家人好好对待,成婚之前看着易恒是个好的,现在看来,清嘉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否则短短一个月,怎么能瘦了一大圈儿?
“好,我这就派人过去,易家只不过是泥腿子罢了,草窝里好不容易出了个易恒,就觉得一步登天了……”
老太太心里憋着气,夏术也同样觉得不好受,今日瞧见司马清嘉,她对这姑娘还是挺有好感的,眼见着她被一个婆子拘束着,夏术都有些心疼了。老太太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就挑了一个婆子两个丫鬟送到了易家,这三人都是忠勇侯府里的家生子,最是忠心不过,又是有本事的,只要司马清嘉自己想明白点,日子肯定比以前好过。
夏术一连在忠勇侯府住了五天,秦夫人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夏术命硬的很,忠勇侯府里头又住着她的亲爹娘,一旦被这丧门星给冲撞了,该怎么办?这么一想,秦夫人心里头急得很,直接派了赵嬷嬷过来接夏术回去,岂料赵嬷嬷刚一进门,就被府里头的小厮一顿乱棍给打了出去。bïmïġë.nët
想着这嬷嬷竟然敢往外孙女住的地方贴黄符,老太太就恨不得直接将这种刁奴给活活打死,要不是看在秦夫人的面子上,赵嬷嬷现在早就没了命,哪里有机会跑回郡主府去?
看着赵嬷嬷鼻青脸肿嘴角渗血的模样,夏术心里痛快极了,前几日的憋屈一扫而空,恨不得一直住在忠勇侯府里,再也不回郡主府中。
赵嬷嬷回到郡主府,秦夫人看到赵嬷嬷那张脸肿的像猪头一样,吓了一大跳,听着声音才辨认出赵嬷嬷的身份,她眉眼中带着煞气,问:“谁把你打成这样?真是好大的胆子!”
“……是老夫人。”
赵嬷嬷身上挨了不知多少棍子,此刻一说话就疼的她哎呦哎呦直叫唤,那副龇牙咧嘴的模样让秦夫人看着憋屈,急问道:“母亲怎么会派人打你?为什么赵曦没跟着回来?”
伸手抹了把泪,赵嬷嬷有些憋屈道:“夫人,肯定是郡主将咱们做出的事情告诉了老夫人,惹怒了她老人家,奴婢这才遭了这份大罪,您要是不快点儿将郡主给接回来,老夫人肯定气的更厉害……”
因为夏术挨了一通打,赵嬷嬷心里直往外冒黑水,琢磨着怎么让夫人将夏术给接回来,再好好收拾她一顿。
秦夫人皱眉:“我亲自去一趟忠勇侯府,把事情跟母亲说明白了,她就能理解我的苦心了。”
说完,秦夫人收拾收拾,换了件儿衣裳,带着两个小丫鬟往忠勇侯府赶去,岂料还没进门,就被守门的奴才给挡住了,那奴才也是认识秦夫人的,此刻苦着一张脸,赔着笑道:“夫人还是先回去吧,老太太现在正在气头儿上,不想见夫人,等到老太太消了气儿,您来过来。”
“不行,我今日非得见母亲一面,你们别拦着我。”
秦夫人冷了脸,直接往里头冲,她身份贵重,这些奴才也不敢硬拦,但跟着秦夫人的两个小丫鬟可遭了罪,被五大三粗的婆子按倒在地,用麻绳五花大绑了,嘴里头塞了破布,呜呜直叫唤,却没有人理会。
夏术跟老太太待在偏厅里,京郊庄子里的葡萄正好熟了,味道酸甜可口,汁水充沛,夏术爱极了这个滋味儿,跟老太太一起吃着,等到吃的差不多了,她在铜盆里洗了手,用软布仔细擦干,才开口:“听小丫鬟说,母亲往这边来了,祖母,曦儿不想回去。”
老太太眼皮子动了一下,笑着道:“不想回就多住一阵儿,自打你表姨出嫁后,府里头连个小辈儿都没有,卓安跟惊蛰两个又不能经常出宫,你正好待在侯府里,好好陪陪外祖母。”
说曹操曹操到,秦夫人冷着脸走进了偏厅,一看到夏术,凤眸中露出一丝煞气,不过想想老太太也在,秦夫人强压住心里头翻涌的怒火,冲着老太太道:
“母亲,曦儿有自己的郡主府,如今在忠勇侯府已经住了好些日子,是时候回去……”
“回去让你这个当亲娘的磋磨着?”老太太冷笑一声,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糊涂了十几年,因为那些道士胡诌的话,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她难道不觉得亏心吗?
秦夫人一滞,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解释道:“女儿没有磋磨曦儿,只不过让她抄抄佛经,静静心而已,她是金枝玉叶,又是从女儿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让她吃苦?”
“住口!你往曦儿住的地方贴着黄符,将她关进佛堂里抄经,抄不完就不给饭吃,这都不算磋磨,你是不是打算将自己亲生女儿给折腾死,心里头才能舒服啊?”
秦夫人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好像能滴出血来。
“母亲,曦儿的命数真的不好,您知道她是双胎之一,两个孩子命数相克,一旦她过得好了,另外一个就会吃苦受罪,她是郡主,稍微过些苦日子不算什么,但她妹妹可怜啊,现在都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这当娘的心里也难受啊……”
听到这话,夏术吓了一跳,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玉曦郡主并没有什么孪生妹妹,只有一个双生哥哥,被封为安平侯,现在呆在金陵,没跟秦夫人一起回京,现在秦夫人口里头的‘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她的身世有关?
夏术心里头如同一团乱麻般,就听到老太太啐了一声:“都是你造的孽,为什么非要怪在曦儿头上,当年你要是不做出那种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两个女儿自然会好好的养在你身边,现在丢了一个,另外一个你怕是也得折磨死才甘心吗?”
老太太气的脸色发白,不住的咳嗽着,夏术也顾不得多想,伸手拍了拍老太太的后背,给她顺气儿,又端了一碗温茶来,老太太喝了几口,才将咳嗽给压下去。
看到老太太这幅模样,秦夫人的眼睛里跟淬了毒似的,指着夏术恶狠狠道:“母亲您别不信,您身子骨一向硬朗,这丧门星只在侯府里住了几天,您就咳得这么厉害,实在不能多留啊!”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断案娘子夫君请留步更新,第50章 睡莲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