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鱼语气淡漠:“与其等着别人伺机而动,不如先下手为强。”
她没有时间唉声叹气,更没有空闲功夫伤春悲秋,一旦清闲下来,沈沉鱼就让红禾把王府的账册搬过来,仔细的盘算,末了,她算出账面上总共还有一万多两银子。
“这就够了。”沈沉鱼轻声细语道:“王府里加上丫鬟小厮厨娘,总共人数不会超过二十人,根本消耗不了这许多,这些银子拿出来,全都去附近城镇购买粮食,药材,送到军营里去吧!”
红禾吃了一惊:“奴婢倒没什么,可是王妃,您需要养胎,这每日里所需要的花费可少不得……”
“没有那么精贵!”
沈沉鱼摇头打断她:“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人参燕窝养着,一个个的不也生下来了?”
红禾顿时没了话说。
“你们几个的月例银子……”沈沉鱼沉吟半响,叹道:“可能要等朝廷的物资粮草运到了……”
“奴婢不要月例银子!”
红禾连忙道:“王妃,奴婢孤身一人,吃穿都在王府,要了也没用,就都拿出来用吧!”
沈沉鱼深深看了她两眼,点头道:“以后翻倍给你们补上。”
补不补的,红禾没放在心上。
但沈沉鱼却另外造了一张册子,将这些都记下了。
她怀着六个月的身孕,不宜在外奔波,于是坐镇王府,指挥着手中所能调配的所有人手——连暗卫加下人,总共不过三四十人,为了能多帮萧长凌一些,沈沉鱼恨不得把每个人拆开分两瓣用。
忙的不可开交时,沈沉鱼就会想念云晓峰,因为这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人能干。
但云晓峰被她派去京城了,如今也不知道到了没有。
短短的两天过后,整整十辆马车,押送着万余斤粮食,并一些草药,送进了军营大帐。
全军都轰动了,从战场上下来,人人疲惫,可每个人都兴奋不已的围拢在了那些粮食车旁——这意味着,至少够全军再支撑一个月。
“是京城的粮草物资运送到了么?”不少人议论纷纷。
然而,有经验的老兵却指出:“这不像是朝廷押送过来的,因为并没有官府的徽记……”
不是朝廷的?那是谁送来的?
众将议论纷纷,人人兴奋。然而这时一人大刀阔斧的穿过人群走了过来,那张严肃而又疲惫的脸一出现,众将纷纷叫嚷:“侯爷!”
定北侯走上前,一一巡视那些粮草大车,末了目光对准一个垂手站在马车边的小厮:“你主子是谁?”
那小厮抬起眼来,恭恭敬敬道:“回侯爷,我家主子正是凌亲王殿下。”
“是王爷?”
定北侯满脸意外,回头去找寻萧长凌的身影,心道这王爷是把自己的家私全都拿出来了?
不出片刻,萧长凌过来了。
他看到这一连串的粮食大车,再看到面前站着的小厮夏东,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不在府里好好当差,怎么跑这里来了?”
“回王爷,小的是奉王妃之命,将这些物资运送过来的。”夏东恭敬而又认真的道。
萧长凌面上掠过一抹震惊,但随即黑了脸。
王府里还有多少银子,他心中是有数的,怕是全折在里面了吧?
“原来是凌亲王妃派人送来的!”
“王妃真阔气!”
众将恍然大悟,一个个面上露出崇敬之色,原本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之人,唯有定北侯一人,但现在,多了一个凌亲王妃。
一个女子,能在战事吃紧时,闷不吭声的将所有银钱变现,换成粮草押送过来,这得是多宽大的胸襟哪!
“难怪王爷不肯要那林二小姐……”这时有人道:“若是换了我,我也不肯要。”
“对!对!”
众将纷纷附和。
至此,佟子陵临死前的那些谣言,算是彻底消散。
“王爷当真是娶了个好妻子……”定北侯打量着那些粮草,脸上是松懈下来的表情,还有心情调侃:“莫非是王爷临走时,特地交代过了?”
萧长凌要是有心揽下这份功劳,就会顺着定北侯的话讲。
但在全营人都兴奋不已时,他却从头到尾黑着一张脸,仔细看,眼中还有怒火。
“本王从未吩咐过她!”
他冷冷道,说着,猛然转身大踏步离开,如一阵疾风刮过。
将士们全都停止了议论,纷纷扭头,不知所措。
“不要介怀,凌亲王妃拿出这些东西,怕是连自己的体己嫁妆也拿出来了,她还怀着孕呢!王爷是担心她而已。”定北侯连忙解释一句,抬脚去追萧长凌了。
萧长凌没在营帐,他避开全营的士兵,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里,一边仰头喝酒,一边对月出神。已是开饭时间,身后不远处的大营里隐隐飘散出饭菜的香味。
今夜全营,似乎格外兴奋。
“王爷是担心她们母子?”定北侯走过来,在萧长凌身边坐了下来,伸手一把夺过酒壶,仰头就喝。
但下一刻,他便骂开了:“王爷脑子有病么?喝水就喝水,装什么喝酒!”
“军营不允许喝酒。”
萧长凌面无表情。
定北侯扔了瓶子,看他一眼,叹息道:“王妃不是普通女子,她自有自保的能力,你也不别太担忧了。”
萧长凌紧皱的眉头半点没松开:“本王只是想,她现在吃什么,喝什么?”
定北侯愣了一愣,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顿觉好笑。
“王爷,你是不是担心的太过了?王妃纵然有心帮助咱们,可她不至于不给自己留吃的……”
萧长凌忽然站起了身,神色凝重:“不行!今夜我要回去看一眼!”
定北侯猛的张大嘴巴。
但想一想沈沉鱼送来的那十车粮食跟草药,他聪明的选择了闭嘴,只向萧长凌交代道:“你早去早回,全营戌时三刻关闭,你可不能错过时辰。”
风中遥遥传来萧长凌沉闷的回答声:“知道了。”
定北侯听了,挑了挑眉,起身时,连那个装水的酒瓶子也带走了。
……
纵然没有了燕窝人参,但是其他蔬菜瓜果鱼肉一样不缺,红禾拥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一些寻常的菜,也能被她整治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萧长凌行色匆匆的从外进来时,就看到沈沉鱼正捧着一碗酸梅汤喝的津津有味,满屋都是饭菜香,再一看桌子,满满当当。
“王爷?”
沈沉鱼听到动静,抬头看时,吃了一惊。
但随即那惊讶就变成了狂喜,她抱着肚子一下子就起了身,一边走过来,一边道:“王爷吃过饭了么?红禾,快去打水让王爷净面……”
萧长凌已经许久都没见到过沈沉鱼了,伸出他那被刀剑磨的有些粗糙的大手,揽上沈沉鱼腰间,他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从头看到尾。末了盯着她越来越圆滚的肚子瞧,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看的沈沉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爷,还是先用膳吧!”
萧长凌原本是没有胃口吃饭的,但是此刻,望着朝思暮想的人,再闻着这满屋喷香的饭味儿,他顿时觉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好。”他点点头,走去在红禾端着的铜盆里净了手脸。
沈沉鱼看着他那几乎晒成了古铜色的肌肤,以及周身似有似无的血腥气,鼻子一酸,便要掉下泪来,但她强自忍着,还在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萧长凌很快在桌边坐了下来,环视着桌上菜色,他满意的点点头:“我以为你弄出那许多粮食,得吃糠咽菜了,如今看来,你过的还不错。”
“王爷就是因为这个回来的?”沈沉鱼挑了挑眉。
红禾捧着一碗饭走过来,放在萧长凌面前。
萧长凌不置可否,拿了筷子夹菜,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几口,他才道:“沉鱼,本王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很生气,你居然不懂得照顾自己……”
“那王爷看到了,我过的还算不错吧?”沈沉鱼笑眯眯道。
萧长凌夹起一块炖肉,狠狠的塞进嘴里,在军营这些日子,他有些时日没见荤腥了。
“没有从前好。”
“王爷,我没那么娇气。”沈沉鱼坐在对面,看萧长凌吃的香,她也端起了面前的饭碗,但却只是捡一些清脆爽口的素菜吃。
饭后,红禾带着人进来把桌子撤下去。
萧长凌拥着沈沉鱼在屋内凉塌上坐了,握着她手,总像看不够似的。
“一会儿,我还得回去。”
他声音闷闷的。
来时不觉得,可是要分离了,心底里骤然生出一股巨大的不舍来。
沈沉鱼闻言并不惊讶,她有些依恋的将头靠在萧长凌的肩膀上,声音低沉:“王爷想我了,还是可以偷偷的回来。”
萧长凌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偷跑着回来的。两个人之间,已经不需要那些无用话语。
“对了,我抓了苏瑾,还有那个高公公。”沈沉鱼忽然道:“怕她们坏事,先看管起来。”
萧长凌先是一惊,随即便笑了:“抓的好!”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悬心担忧沈沉鱼了。
“王爷也要好好保重才是。”沈沉鱼道:“莫要让我担心……”
萧长凌低头凝视沈沉鱼,末了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烛火幽幽,将一双丽影印在窗子上,红禾站在院子里,时而望望屋内,时而扭头看向院外。
她知道一门之隔就有另一个丫鬟巧儿,但她还是觉得十分孤单。
云晓峰不知道此刻到了哪里?
一个时辰后,萧长凌依依不舍的离开王府,迅速返回军营大帐。
定北侯一直都派人盯着这边,知道他平安归来,便将人打发下去,安安稳稳的吹熄灯火睡觉去了。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郊外,云晓峰骑着一匹马,带着十几名随从,靠着一块出城令牌,连夜奔波。
三天前,他到了京城,拿出沈沉鱼的信物,提出了那规模庞大的嫁妆,抓紧时间将之变卖,随即,怀揣三百万两的银票,连夜出京。
他留了个心眼,没敢在京城里就购买物资,而是打算出城,一路行至边关附近,才打算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收购粮食物资,反正有银子,什么都能买到。
可在这风云变化的京城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没能逃脱有心的人眼睛。
此时此刻,云晓峰的面前就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是好马车,琉璃顶,花团锦簇,一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子慢慢走下马车。
那是一个浑身贵气,而又儒雅非常的年轻男子。
他的唇角带着一抹浅笑。
但云晓峰见了他,却是勃然色变:“六皇子……”
“云统领不是一直陪在四哥身边打仗的么?怎么还有闲功夫回来?可是你家主子有什么交代?”
萧长凌好脾气的问道。
“是王妃派我回来的。”云晓峰沉声道:“她有一些东西,忘记拿了。”
“哦?那是什么?”
萧长卿面露好奇之色。
云晓峰慢慢的在衣襟里掏了起来,萧长卿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带了那么一点好奇。
“王爷想看?”
云晓峰忽然停下动作,抬眸看了萧长卿一眼。
“不知本王可有那个荣幸?”萧长卿嘴角噙着一抹笑。
“那王爷就走近一些。”云晓峰道。
萧长卿笑意更浓。
虽然身边人勃然色变,他还是坦然自若的走上前两步:“你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
他的距离,与云晓峰不超过一尺。
云晓峰不错眼睛的盯着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终于松开了。
那是一枚用菜色丝线编织的璎珞,因为年头久远的缘故,有些褪色,但花型和样子,都分外别致。
萧长卿看到这个穗子,目光却是一变。
一些往事渐渐浮上心头,那是沈家出事前三天。
恰逢沈沉鱼生辰,他到沈府时,天色已经很晚,面对撅着嘴唇,满脸幽怨的问他要礼物的沈沉鱼,他无可奈何的摘下身上新得的穗子给了她。那是他母妃亲手所做。
三天后,沈家被一场大火烧的干净,他得知沈沉鱼还活着,已是一个月之后。
“王妃说,那日她从沈家逃出来时,原忘了带它。”云晓峰声音淡淡:“后来想起,拼死返回寻找,为此,她的奶娘不幸葬身火海。”
“她身边最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萧长卿听着这话,想象着当时的场景,那时沈沉鱼该有多么绝望?
“你家主子,让你千里奔赴京城,就是为了找到这个?”萧长卿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
云晓峰正色道。
萧长卿伸手,慢慢将那个褪了色的,有些丑陋的穗子接了过去,动作小心翼翼的,仿若捧着什么珍宝。
然而下一刻,只听刷的一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快把剑放下!”四周想起无数的呵斥声,与利刃出鞘之声。
萧长卿慢慢抬头,望着云晓峰,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笑容:“你真以为你能杀了我?”
这个年轻人真是聪明啊!知道要先乱了他的心智。
是沈沉鱼交代给他的么?
他心里又苦又涩。
“六皇子身份尊贵,我从来也不敢痴心妄想过,能杀了你!”云晓峰咬着牙,一边说话,一边出指如风,封住了萧长卿周身各大穴道,,以防他反抗。
但与此同时,萧长卿所带领的无数人马,已经将云晓峰等人包围。
“你们逃不掉的。”他语气轻轻:“还是放下剑来……”
“少废话!”
云晓峰才不听他啰嗦,伸手在他后背一推,萧长卿立刻踉跄着上前一大步。
那些拿剑指着他们的侍卫立刻后退,同时担忧的看向他们主子。
萧长卿面露苦笑,他分不清楚自己今日是栽在了云晓峰手里,还是沈沉鱼手里。
但是后者,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快上马!”云晓峰大声喝道。
他的人立刻冲破了重围——萧长卿的人有所忌惮,并不十分认真的阻拦。
最后,云晓峰一提萧长卿,带着他一同上了自己的马。
“快放开我们王爷!”
侍卫们这下不干了。
云晓峰狠狠一甩马鞭,冷冷道:“我的目的,只是想出京,去边关。杀掉当朝六皇子,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你们乖乖让开,等我们自由了,就会放了他……”
“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云晓峰猛的一提手中长剑,稍稍用力,萧长卿的脖子上,便慢慢的流淌下一抹血迹。
“你们不让开,那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云晓峰的眼睛里闪着一抹嗜血光芒:“我们几个的贱命,来换尊贵无比的六皇子,值了……”
“听他的,你们让开。”
萧长卿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听不出一丝痛苦。
他的手下们,面面相觑了半天,终于依言让到道旁。
二十来道轻骑,如同闪电一般划过官道,天上无星无月,看不见人影,但却能听到那哒哒的马蹄声,迅疾无比。
夜幕中,只听萧长卿忽然轻轻问:“这条穗子,当真是你们王妃从火堆里找回来的那个?”
“自然不是!”
云晓峰冷冷一笑:“真正的穗子早就被我们王爷剪成碎片了!这个是我们王妃亲自编出来,故意弄旧的……”
“这么说来,今日之事,也是她指使的。”
萧长卿一声接一声的叹息,但面上独独没有懊悔,惧怕。
“我们王妃对您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云晓峰重重一声冷哼。
萧长卿默然苦笑。
沉鱼对他,还真是了解。
马蹄踏过前方喧闹的集市时,东方已经露了白。
点在萧长卿身上的穴道,也快解了。
云晓峰补上一指,瞅准了人群,将萧长卿远远的朝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队伍一扔——随即狠抽胯下马匹,穿越人群,飞纵而去。
他是有备而动,所以毫不慌张,几个眨眼之间,他们这二十几个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后头,萧长卿的人手忙脚乱的接了他们的主子,慌忙查看他有无受伤。
萧长卿穴道被点,结结实实的摔了这一下,直摔的这位儒雅皇子微微色变——不等起身,他便一脸阴沉的下了命令:“你们还不快去追!若是追不到人,提头来见!”
可众人回头,只见闹市街头熙熙攘攘,哪里还有云晓峰等人的影子?
“他们奔去的方向,必定是西北边关无疑。”萧长卿阴沉着脸:“朝着这个这方向追,总没错!”
哗啦一下子,侍卫们上了马,如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
萧长卿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士兵,他替萧长卿解了穴道,扶着他上马:“殿下,我们是回京,还是……”
“回京!”
萧长卿微微眯起眼睛,渐渐升起的晨雾水汽里,那眸光似梦似幻,却又透着一股子阴气森森。
他朝着前方路尽头幽幽看了两眼,利索的调转马头,回京城了。
……
云晓峰等人风餐露宿,从京城到边关这一路,走的十分不顺畅。
沿途他们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刺杀——来时二三十人,等距离边境还有一半路途时,他们只剩下了十个人。
这一日傍晚,他们在接连不吃不喝赶了两天路之后,终于选择在一个小镇上休息片刻。
小镇上只有一个旅馆,环境十分简陋。
云晓峰他们吃饱喝足,就连马儿也在客栈后门的马厩里开始歇息,大家开始轮番换岗睡觉。
半夜里,客栈忽然失火。
随即大批的刺客从窗子里一拥而入,众人展开了十分激烈的厮杀。
云晓峰举着剑,十分英勇的将一个蒙着面的男子砍杀在地,当他转身和另一个人厮杀时,忽然觉得倒在地上的这个人十分奇怪。
他的额头很宽,高鼻,大眼,与中原人略有不同。
云晓峰趁着空隙里,一把掀开了这男子的面纱——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个胡人!那鹰钩鼻子就是证据。
中原腹地怎么会有胡人?
他心中警铃大作,手底下动作丝毫不慢,一剑砍下,又一个人倒下了。
但这个人,却是一个大周人。
刺客们是有备而来,绵延不绝的朝着这边涌来,如潮水一般。
“我们走!”
眼看着身边兄弟们不敌,云晓峰大喝一声,带着余下的五人,翻窗纵越而去。
一柄匕首从内激射而出,正好刺中云晓峰的右臂,他的身形踉跄了一下。
“不留活口!”
刺客中有人大喝一声,其余众人紧追不舍。
……
沈沉鱼这一日用膳时,忽然发现菜统一的有些咸。
抬眸一瞧,她发现侍立在一旁的红禾有些不对劲,双眼发直,魂不守舍。
“你怎么了?”
“啊?王妃,您要吃这道老鸭炖春笋么?”红禾如梦初醒,忙不迭去夹菜。
沈沉鱼连忙阻止:“你别忙活了,这些菜都有些咸,你今日是怎么了?”
“奴婢……”
红禾支吾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想起来沈沉鱼说菜咸了,忙道:“奴婢去重新做一些饭菜来!”
“不用。”
沈沉鱼摇摇头,看着她:“你可是担心晓峰?”
红禾红着脸点点头:“他都……走了快一个月了。”
“按理说,应该是快回来了。”沈沉鱼面上出现一抹担忧:“这么久不见人,怕是遇到了麻烦……”
“啊?麻烦?什么麻烦?”
红禾立刻瞪圆了眼睛。
“你别紧张。”沈沉鱼笑了笑,道:“这一次回京,他身边带了至少二十多名顶尖高手,这一路应当是没有问题……”
“可奴婢还是紧张……”红禾转了身,摇摇晃晃的朝外走去,整个人魂不守舍。
沈沉鱼看着她的模样,无奈摇头,末了将身边剩下的暗卫又叫出四个来,吩咐他们沿途去寻云晓峰。
“记住了,一定要找到云统领!在所不惜!”
“是!王妃!”
将人分派下去,沈沉鱼不免的也跟着提起了心——现在战事暂时缓和,她不担心萧长凌,又开始担心起了云晓峰。bïmïġë.nët
那个总是默默无言,却帮了她太多次的少年,沈沉鱼是真的不希望他出事。
萧长凌自从那夜偷偷溜出军营回来,而定北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便隔三差五回来探望沈沉鱼,有时候也跟她讲一讲战事。
“这一次胡人虽然是有备而来,但到底底气不足,再有半个多月,他们不退也得退。”
沈沉鱼听了这话,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要休战了,太好了。”
萧长凌内心里跟她一样渴望平静,安宁,闻言点点头,随即有些奇怪的道:“晓峰呢?本王觉似乎许久没见他了?”
沈沉鱼没敢将她派遣云晓峰回京之事说出来,忙找了个借口掩饰:“我派他出去办事去了,过两天就回来了。”
萧长凌凤眸一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忍不住问:“什么事,能告诉本王么?”
“王爷还是别问了……”沈沉鱼满脸苦笑。
萧长凌张了口正要答话,外头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骚乱,随即,院子里红禾骤然发出一声尖叫。
那叫声震的房檐上的屋瓦都震动了一下。
萧长凌面色一变,连忙推门走出去。
只见院子当院停放着一个担架,上头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若是不看那身衣裳,几乎分辨不出是谁。
“云统领……”
沈沉鱼跟着也出来了,只看了一眼,脑子里就嗡的一声。
红禾已经扑倒在担架旁,哭的泪流满面。
萧长凌深吸一口气,大踏步上前,蹲下去,仔细的探了一下云晓峰的鼻息,随即面上涌上一喜悦:“人还没死!大夫呢!快找大夫来!”
“我去!”
不等其他人动作,红禾忽然猛的一下从地上窜起来,直奔后院柴房。
沈沉鱼身形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她真没想到,只是回京一趟,云晓峰就差点死了。
而其余那些人,不用问,肯定全都牺牲了。
“王妃,你没事吧?”
萧长凌一把握住了沈沉鱼的手,有些担忧的看着她:“我扶你回屋子里去。”
沈沉鱼轻轻的摇了摇头,挣开搀扶,走到了云晓峰的面前。
她大着肚子,连蹲都蹲不下来。
院子里灯火通明,云晓峰的神智已陷入昏迷,身上的伤触目惊心,全是深可见骨的刀伤剑伤。
沈沉鱼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那些人,替你报仇!”
萧长凌感觉到了她的懊悔自责,怕她心情过于悲伤,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强行带着她回屋了。
“一定是萧长卿,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他!”
屋子里,沈沉鱼坐在榻上,脸上愤怒犹在。
萧长凌一直没有开口问过沈沉鱼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终于开口:“你派晓峰回京了?”
只有回京,才能遇到萧长卿。
沈沉鱼点了点头:“我让他去沈家旧宅,把那些嫁妆变卖了,全换成粮食……”
“你疯了!”
萧长凌面露怒容:“那是本王给你的嫁妆!你怎么能……”
“给我了就是我的!”沈沉鱼撅着嘴道:“若是那些死物,能换得王爷平安,为什么不呢?”
说着,懊悔不迭:“当初离京时,我就应当将之变卖的,否则现在也不会……”
“当时谁能想那么多?”
萧长凌终是不忍心再责备沈沉鱼,无论千错万错,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今夜本王不回去了,留在这里陪你。”
沈沉鱼连担忧,带惊吓,懊悔,这会子平静下来,竟是觉得身上有点难受,她没有拒绝萧长凌的提议。
“王爷去看看晓峰,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萧长凌却更担忧她——快七个月了,这一个不好,可是会出大事。
“快去吧。”沈沉鱼轻轻推了推他。
萧长凌无奈起身,但走到门边时,忽然道:“不行,还是得请大夫来给你也看一看!”
说罢,扭头大步出了屋。
沈沉鱼来不及阻止,眼前已没萧长凌的身影。
她忽然觉得有些孤单。
而隔壁院子里,在大夫的妙手诊治下,云晓峰缓缓的睁了眼,尽管他十分虚弱……
“王爷……”
看到萧长凌的一刹那,他眼中猛然大亮,嘴唇蠕动,吐出了一句含混不清的话:“王爷……卑职有要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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