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桂花糕吃完,暮云朝下意识执起葫芦瓢,欲向唇边送去。
“等等,”南宫未昌出言制止,他执起另一只葫芦瓢,而后将托盘置于桌上,“合卺酒,理该如此饮。”
说着,他的手臂以交叉的形势穿过暮云朝的手臂,二人举杯同饮,各自红了脸颊。
合卺酒饮罢,暮云朝无措地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
忽而,南宫未昌执起她的玉手,竟带着她走向梳妆镜前。
暮云朝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望着镜中的红妆美人,目光不由上移,透过铜镜看向南宫未昌。
“我从未做过此事,兴许时间会久些。”他满目柔光,轮廓深深的眉眼令她心动,更令她心颤。
暮云朝正欲开口询问是何事,却见南宫未昌伸了手,探向她的发髻。
他笨拙地替她拆卸满头的装饰,凤冠、玉钗、步摇、流苏、花钿……
他极为小心,生怕扯着她的发丝,弄疼了她。
当那沉重的凤冠取下时,暮云朝只觉一阵轻松,不由轻笑出声。
“皇上,也需要做此等琐事?”暮云朝挑眉,眼底波光盈盈,“倘若素玉来做,此刻怕是已经成了。”
“皇上自是不必如此,可为人夫婿,理应操办夫人的一切事宜,无论大小,无论繁简。云朝,日后我会向素玉讨教,要如何为你梳妆。”
饱含情意的话语传进耳中,暮云朝颔首,轻声道,“那你可要好好学习,若将我画成了丑八怪,我可是要生气的。”
“先前,我去了御花园。”南宫未昌一边拆卸着头饰,一边与暮云朝搭话,“放了三盏灯。一盏是为已故的父皇,一盏是为小梦。最后一盏,是为你我二人的美满姻缘……”www.bïmïġë.nët
“玉风前辈留下的东西,还真不少……”
船舵,中秋,姻缘月老,阵法数独……
漫长的时间终流逝,当三千青丝倾泻而下时,桌前已摆放了满满的饰品。
皆是金光闪闪,奢华无比。
满室红烛,氤氲了情意。
暮云朝被南宫未昌打横抱起,缓缓向白玉床榻走去。
心跳陡然加速,暮云朝抱着眼前人的脖颈,手心里渐有汗水浸出。
忽而,烛光尽媳,黑暗倾覆,南宫未昌沉重的呼吸萦绕在她耳畔,令她心底一阵悸动。
“云朝,我终于等来这一日了……”他在黑暗之中张口,却动手将二人的一缕发丝挽在一处。
“这是……结发?”暮云朝声音轻小,瓮声瓮气地问着。
“嗯。”南宫未昌回以重重的鼻音,“结发夫妻,恩爱不疑。”
鼻头一阵酸涩,暮云朝伸掌,抚上南宫未昌的面容,似要将那刚毅的轮廓永记心间。
随后,她低低唤了声,“夫君。”
话音刚落,南宫未昌覆唇而上,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周身,他的大掌却抚上了她的肩头,轻轻摩搓着。
“啧啧啧……”
却在这时,一阵咋舌声响起,竟是那般地……熟悉!
暮云朝只觉怒火蹭蹭蹭地上涌,她猛地抬眸,但见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洞出现在屋顶。
“烛火都熄了,你还能窥见什么?”
“即便看不见,也总能听见些许声响不是?”
“你修道二十年,为何半点未能修来清心寡欲?”
“安沁王莫要说我,你不也一样窥视良久?”
两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南宫未昌也不由阴了脸。
恼羞成怒之下,暮云朝破口大骂,“王八蛋!”
然百里丘与卞夷并不知晓此为何意,只当她这是在与南宫未昌调情,便满不在意地继续偷听。
遂,当南宫未昌如同鬼魅般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时,二人大骇。
“都给朕滚!”南宫未昌一手抓一个,将二人扔下了屋顶。
被扔下屋顶的百里丘却并不甘心,“南宫未昌,我可什么也看不见,你何必生这么大的火气?”
“来人!将这二人给朕赶出皇宫!明日卯时之前,朕若再瞧见他二人的身影,通通提头来见!”南宫未昌双拳紧握,将那漏了洞的瓦片堵上,直至二人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他方才消了气。
再回到屋中时,暮云朝犹自坐在黑暗之中。
“他们……当真走了?”暮云朝似是有些不放心,紧张地问着,“该不会折身而返?”
“大不了,他们再来,我再去赶……”南宫未昌无奈极了,心底却被喜悦填满,“大喜之日,被人如此一闹,却不失兴致。他们倒不会,真的窥视!”
“可……可是……”可是我很知羞。
“云朝,洞房花烛,当与佳人同度,红绸帐暖,莫要误了时辰……”
红袍自肩头滑落,他火热的气息中夹杂着淡淡梅香,将她覆盖……
她无措地抱紧他,春宵一度……
御花园。
池塘边。
陆信身着一袭青衫,手中捧着两盏花灯,却是一身孤寂。
将其中一盏置于水面,望着它渐渐飘远,陆信的眉头不由蹙起。
那个如银铃般清脆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而后,他自怀中摸出一块绢布,将其展平放于另一盏花灯之上,看其远去,看其逐渐消失。
中秋月圆,放去花灯,寄托思念……与祝福。
不属于他的,即便私下里小心藏匿,终是要远去。
他转眸望去,望着那宫闱楼阁,望去凤蘭阁的方向。
这一生,他将感情小心收藏,除却祝阳羽,再无人知晓他的心意。
那面貌如花,倾国倾城的女子,从来都不属于他。
忽而,一阵脚步声响起,竟是林亦尘寻了来。
“陆公子,明日我将启程远行,此番是来与你道别的。”与百里丘有着七分相似的容貌,二人性格却大为不同。
“你要去何处?”
“我曾承诺过,今生倘若还有命在,必定回到夕岚国,回报夕雅公主的恩情。”林亦尘勾唇,却不由自嘲地笑,“如今她是女皇,若心中恨我,兴许会杀了我。可我不悔,也再无怨恨。”
陆信闻言一怔,半晌后也未能出声言语。
“陆公子,今后你将何去何从?”林亦尘转而问道。
“我……老实说,我不知道。”陆信无声轻叹,目光中掺杂着几丝寂寥。
“兴许,你应该前往墨魂谷!祝姑娘,需要你的帮助。”
“墨魂谷?”陆信蹙眉,下意识摇头,“她已不愿再见到我,去了又能如何?终究会落魄离开。”
蓦地,林亦尘伸掌拍在陆信肩头,目光灼灼,“墨魂谷将有大事要发生,祝姑娘兴许孤立无援。无论你心中是何想法,但我想告诉你,祝姑娘她待你,未必无情!”
“此话从何说起?”
提及祝阳羽,陆信脑中尽是那日她决绝的神情与话语,“日后,莫要再踏足墨魂谷……半步!”
她竟是,如此不愿再见他。
“那日在山巅,你被人重伤,祝姑娘为了你,竟动用了祭司之力。我从未见过那般的场面,竟有人能够借用月光的力量,以此替在意之人报仇。”
林亦尘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陆信的神色。
月色之下,陆信眼底似有某种情绪,正在滋生。
“陆公子,我虽不知你与祝姑娘之间曾发生过什么,可我看得出,你们二人有情。兴许那情意不是男女情爱,却同样难能可贵。”
惺惺相惜,互相珍视,这兴许便是陆信与祝阳羽之间的情分。
“陆公子,无论如何,你也应当问清缘由,向祝姑娘讨要个说法。”林亦尘遂转身,踏上来时路,“若不愿就此作罢,便去找她吧。墨魂谷,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陆信的一颗心,陡然跌宕。
脑中仍回荡着祝阳羽决绝的话语,心底却在默默算着行程。
弗禹国距离墨魂谷最近,倘若明日启程,快马加鞭,只需十日!
如若途中遇到稍许变故,最晚……最晚十五日,他便可到达墨魂谷!
“木头脸!”
恍然间,他似是听见那熟悉的呼唤,伴随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城郊梅林。
这夜的月亮格外圆,月光皎洁,映照离人悲欢。
一白一粉两道身影却坐在梅树枝丫上,相对饮酒。
“她说,八月十五,乃是团圆之夜。合该放灯赏月,与家人共处。”百里丘捧着的,那是自皇宫中偷来的百年陈酿。
虽不比芙蓉醉香甜,却与桃花庄的桃花酿有几分相似。
家人……他如今,哪里还有家?
父亲不在了,桃花庄没有了,唯一的弟弟即将远行,就连一心守护着的女子……也嫁与了他人。
自此之后,他便成了孤家寡人,又该何去何从?
卞夷轻轻瞥了百里丘一眼,仰头痛饮。
自月儿离世后,他很少再敢赏月。
每每想起暮云朝说与他听的诗词,心口总会一阵阵地抽痛。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一生,终究是他得了报应。孤独一世,孑然一身。
一坛酒饮罢,他自袖中取出一支竹制巴乌,凑至唇边轻轻吹奏。
曲调悠扬,婉转绵长,却处处透着离殇与孤寂。
花好月圆,有人欢喜,有人忧……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盛世春华更新,第三百四十九章:洞房花烛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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