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夷衣袖一挥,白衣若雪,惊为天人,“太子如今学有所成,城府颇深,想来也是对这把龙椅,势在必得!”
对于卞夷这一番突然又莫名的言辞,上官寻并无惊讶,他双手负于身后,道,“国师,那便请你看着,看着本太子登上皇位,将这天下掌控于手!而你,你应当向上苍祷告,祷告本太子抓不出你的半点把柄!”
“呵呵……”卞夷笑,笑得空灵,笑得孤寂,“臣倒是认为,臣应当祷告上天,盼着您能够攻破昌国大军,盼着您……多活一些时日!”
上官寻蹙眉,怒意涌上心头,不由握起双拳,他咬牙切齿,看似对卞夷已忍耐许久,“卞夷,世人皆言你乃救死扶伤活菩萨,却不知在这世间,你才是那最狠毒之人!”
“呵……狠毒?”卞夷挑眉,似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臣再狠毒,可狠得过您的父皇?那个坐拥江山却不顾民生疾苦,滥杀无辜,残害贤良,暴戾成性的帝王!那个谋权篡位毒害亲妻的二品将领!上官寻,你该不会是在这皇宫中待得久了,连自己的生母都忘了吧?”
“你闭嘴!”上官寻厉喝,双眶逐渐染上腥红之色。
卞夷才不理会,犹自说着,“你们以为坐上龙椅便有了皇族血脉?呵,委实可笑!上官圣杰的丑事,这天下谁人不知?即便是站在权利的最高峰,你们也永远抹不去……骨子里的卑贱!”
“卞夷!”上官寻气到发指,他蓦然挥拳,狠狠朝卞夷门面击去。
卞夷沉然伸掌,将上官寻的拳头稳稳握着。
一人双眶通红,一人眉眼无波。
一番较量,自开始便定了局。
卞夷甩开上官寻的手臂,冷笑道,“这便沉不住气了?如此心性竟也妄想成为天下霸主?你当真以为,你比得过南宫未昌?呵……依我看,无论是心智谋略,亦或是雷霆手段,再或者情感较量,你与南宫未昌之间,相差何止万里!”
“你!”上官寻怒火攻心,可面对这般沉稳的卞夷,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头脑与手段,用来对付上官圣杰绰绰有余,可若是对上卞夷,不知逊色了多少。
至于南宫未昌,他只在传言中听过。
自幼时,他习读兵书,虽不曾领兵沙场,可南宫未昌的威名却是如雷贯耳。
传言中,那是惊世奇才,不败战神。
上官寻此生都渴望能带兵征战,与南宫未昌对阵,他倒想领教领教,那个传言中的战神,究竟是何等风采。
究竟是什么,令暮云朝对他,那般的死心塌地!
“太子殿下,如今您该担忧的,可不只是战事。”卞夷勾唇,面上是一派孤傲,却又仿佛将天下玩弄于股掌,“狗皇帝寝宫中藏着的宝物,总有一日会落入我的手中!”
上官寻眉眼阴沉,强行压下怒意,“有钟离前辈守着,谁也别想觊觎!”
“只可惜,如今觊觎那两样宝物的人,是暮云朝!”卞夷笑着转身,大步离去,“这天底下,即便所有人都办不到,但她暮云朝就是拼了性命,也一定办得到!”
暮云朝被关在馨兰苑,门外上了锁,看来上官寻是铁了心要扣下她。
可以她的能耐,小小门锁算得了什么?
况且这殿中,除却门,还有窗。
只不过,如今尚不知百里丘、唐修瑾二人的情势,她不敢贸然行事。
再者,她心中对上官寻怀着几分歉疚,无论如何也想等他前来,当面道清一切。
于是她这一等,便等了四个时辰。
戌时将近,上官寻终是踏着夜色来了。
仍是那身玄色锦袍,却比以往多了几分疏离。
他踏着月色,一身孤寂,面容略显憔悴,想来是操劳国事军事,直至此刻才稍有闲时。
而此时,暮云朝正坐在铜镜前,无聊地梳着发。
“阿云,你可会怪本太子?”上官寻开口,音色之中难掩寂寥,“有时候,本太子会分不清自己的心,究竟是想要对你更好些,还是想要将你强留在身边,永不分离。”
暮云朝敛眸,面上无甚情绪,低声道,“没有人能够困住我,即便是南宫未昌,也从未想过要将我强留在他身边。太子,你以此等方式,更不能留住我。”
上官寻上前,行至暮云朝身后,透过铜镜望向她的容颜,虽模糊不堪,却仍是那般倾国倾城,令人迷醉。
殿中的烛火摇曳燃着,一缕灰烟袅袅升起,泛着一股淡淡的焦灼气味。
上官寻不喜这气味,他伸手,想要将之捻去。
暮云朝却快他一步,但见她手掌轻翻,一道劲风飞去,撞在火焰外端,将那灰烟赶走。
烛火犹自燃着,明亮的火苗却暖不了人心。
那股焦灼的气味散去了,上官寻的眉头,却蹙了起来。
他的武功,还真是平淡无奇呢!
“阿云,”上官寻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凄凉,“你对南宫未昌,究竟是何等心意?你既不愿留在他的身边,又为何做了昌国的皇后?”
“此时不在他的身边,不代表我不想在他身边。”提起南宫未昌,暮云朝的双眸之中总会染上几分柔情,她不由勾唇,道,“南宫未昌于我而言,那是浩瀚天地间的全部光亮。若是没有了他,我将永坠黑暗,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镜中的女子眉目轻敛,却掩不去满目的柔情。
她颔首勾唇间,已将全部心事表露。
同样是眉目含情,可她此时的模样却显得那样美好、那样纯良。而夜宴之上,她神情举止间,尽显魅惑与妖娆。
原来,美好纯良才是她对待爱人的神情。
上官寻心底一阵抽痛,他别开眼,不再去看镜中的美人。
“我曾以为,你对南宫未昌并无太深的情意,却不想事实竟是这般。”上官寻笑,笑声之中苦涩遍布,“可既是如此,那夜你望着本太子的目光之中,为何一片赤诚与平静?倘若你有半点波澜,本太子兴许也不会这般……作茧自缚!”
蓦地,暮云朝抬眸,却并未自镜中瞧见上官寻的目光。
唯能瞧见他那孤寂的身影,与柔和俊肖的侧颜。
听了这番话,暮云朝终是明白,为何上官寻待她这般好。
原来,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只是因为那夜她望向他的目光。
彼时,上官寻问她当真是南宫未昌的女人?她不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目光之中一片澄澈。
原来……如此。
而南宫未昌于她,又何尝不是一个眼神的沉溺?
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太子殿下,我暮云朝何德何能,受你这般恩惠。只是在我的心里,早已有了他人。我来这皇宫的目的,你再清楚不过。而那夜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事先计划好的。至于那夜的目光,也不过是我演出来的。可我最初的目标,却仅仅只是皇上,我想要迷惑皇上,取得他的信任,而后盗取两样宝物。却不想,太子殿下会突然出席,说出那样的言辞,许下那般的承诺……”bïmïġë.nët
之后的两句话,上官寻并未听入耳中。
此时他耳畔脑中回荡着的,全是那句轻飘飘的“至于那夜的目光,也不过是我演出来的……”
呵……演出来的?
上官寻想笑,却觉鼻尖酸涩,眼眶更涩。
身在皇家,他何尝不懂得“演”之一字。
这皇宫里的所有人,上至九五之尊的皇帝,下至身份卑微的宫人,哪个不是在演?
若是不演,性命便会受到威胁。
可于暮云朝,他却是付出了一番真心。
而她待他,却仅仅只是做戏一场。
察觉得到上官寻百折千回的心境,暮云朝起身,站在他身前,直勾勾地望向他的双眸。
“太子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上官寻点点头,示意暮云朝发问。
暮云朝眸光微转,问道,“倘若日后有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你,做你的太子妃,你可会对她百般温柔、无微不至?”
“自然会。”上官寻答得果断,毋庸置疑。
“那便是了,”暮云朝蓦然一笑,笑得明媚,“太子殿下待我这般好,不过是因为那夜我假装答应嫁给你。于是在你心中,我自然便成了你的人,无论是我的心,还是我的身,在你看来都完完全全属于了你。即便你知晓我的身份,却因那句虚假的承诺,在潜意识里诱导着你。”
上官寻一怔,却是对暮云朝的言论有些疑惑。
“太子殿下,你我二人相识不过数日,又能有多少情分?你的细心温柔与体贴照顾,皆来源于你的自身修养。无论那人是谁,你都会待她千好万好,将她捧在手心里。可你无法接受背叛,无法容忍失去,却又想要权势,想要天下!所以才会想要以某种极端的方式,将那人留住。”
暮云朝转眸,望了望空荡的大殿,“太子殿下,今生能与你相识,是我之幸。可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盛世春华更新,第二百七十五章:演出来的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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