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柏林广播电台断断续续的声音在按钮按下去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北原和枫看了一眼在柜子上面摆着的收音机,用沾着酒精的布料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擦拭了几下,才把它重新放了回去。
在他的身边,两位女士正缩在沙发上面笑着聊天,怀里抱着软乎乎的抱枕,看上去还是小女孩的模样,眉眼里都带着年轻的笑意。
“我当初可是离家出走的!”
诺拉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骄傲:“好吧,我后来的确是吃了些苦头,但是我可不在乎。我自由了!而且还遇到了吉姆!想想就干得漂亮!”
“听起来可真不错。”
边上的泽尔达听上去有点心动,但是很快也笑起来:“我是没有离家出走的必要,因为他们都管不了我。我当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群男士被调戏的样子看上去真是难堪又有趣。”
女性的友谊在男士们眼里有时候可以快得莫名奇妙。
比如说,菲兹杰拉德夫妻才来都柏林不到一周,泽尔达就和诺拉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两个人整日缩在一起叽叽喳喳,看上去完全把自己的爱人抛开了。
北原和枫默默地咳嗽了一声,目光下意识瞥向了和乔伊斯一样闷不啃声地坐在餐桌椅子上假装看报纸的菲兹杰拉德,莫名感觉对方此时内心说不定已经扭成了一个凯尔特结。
——边上的乔伊斯看都不要看,这条蛇说不定已经纠结得连自己尾巴在哪里都找不到了。
“所以说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见泽尔达啊!”
菲兹杰拉德压低着声音,对边上的乔伊斯万分痛苦地诉着苦:“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这个,天知道在我不认识她的时候,她被那些蠢货占了多少便宜!”
“我也在想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诺拉。”
乔伊斯闷闷不乐地小声回答道,沮丧得那对浅蓝色的眼睛都黯淡了下来:“诺拉她以前有一个爱人。他还死了,你知道么,我真的很担心这一点……我竞争不过一个死人。”
两个难兄难弟沮丧地互相对视着——他们在这个时候一点也不像是顶级财阀和超越者,完完全全就是两个被爱情苦恼的普通男人。
“等等,我突然很想问一句,你们遇见对方的时候,她们大概多大?”
在边上看着这两个人愁云惨淡的北原和枫瞥了一眼沙发上欢乐温馨的气氛,有点好奇地问道。
“十八啊。”“二十。”
两个人的回答不怎么一致,但基本上是相同的理直气壮。
“……”
紧接着,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突然感觉又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了。
“恕我直言,二十岁的年纪放在日本算是刚刚成年。十八岁就更不用说了。”
旅行家嘴角抽搐了两下,最后早有预料地叹了口气,橘金色的眼睛无奈地瞅着这两个人:
“真要说的话,我觉得你们相遇的时间真的很好。都是在彼此最美好的年纪里。”
“可是纽约州十四岁就可以结婚……北原你没必要看着我,我只是陈述事实!我有没有那么变态!我只是,只是……”
菲兹杰拉德突然猛烈地咳嗽了一声,语气瞬间就坚定了起来,看上去一脸正气:“觉得那群想要占未成年女性便宜的男人太不要脸了!”
乔伊斯都有点看不下去,把自己往椅背上缩了缩,小声地吐槽道:“是你太不要脸了吧……”
明明就是酸,还非要找这种理由。
北原和枫虚着眼睛,和菲兹杰拉德对视了几秒,突然产生了一种把现在的这个人拍下来,未来给三十三岁的他看看的冲动:
——不是我说,你们这群异能者当年都是这么幼稚的吗?
“噗哈哈哈哈哈,弗兰克你也太可爱了吧?”
泽尔达显然也听到了自己丈夫的话,笑得整个人都趴在了诺拉身上。就连身上流光溢彩的丝绸长裙与繁复华丽的流苏都没有遮掩住她得天独厚的美貌与眉眼里流淌出的明亮。
诺拉也在笑,那对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在房间的灯光下几乎变成了融化的蜜糖。她看着自己的爱人,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结果让乔伊斯瞬间红了脸,把北原和枫拉到自己面前挡着了。
北原和枫没好气地看着乔伊斯,最后伸手狠狠地搓了一把对方的春日青色的头发,把人搓得委屈地缩着脑袋。
菲兹杰拉德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看上去还稚嫩得要命,和刚刚谈恋爱的年轻人没有什么两样。
泽尔达悄悄地歪过脑袋,漂亮的眼睛打量着自己的爱人,突然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弗兰克,你知道吗?我曾经吻过几千个人,现在还可以……”
菲兹杰拉德的表情僵住了。
“现在还可以再吻你一千万遍——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惊喜?”
刚刚结婚的女子显然被自己丈夫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带着钻石玛瑙手镯的手捂住自己的嘴,从喉咙里发出好听又清脆的笑声。
她站起来,用红鹳振翅欲飞的姿态轻盈地跑到自己爱人的身边,给了对方一个深深的吻。然后和自己的爱人抱到一起,坐在对方腿上去了。
其中传递出的美国式热情把乔伊斯这个传统爱尔兰人吓得朝旅行家的身后继续缩了缩。
同时那对闪亮的蓝眼睛悄悄地看着诺拉,似乎也在期待什么——要是换一个不知道的人在这里,估计还真的以为他能看到什么呢。
“乔伊斯先生,我的建议是你想要看你的对象的话就从我身后面出去。”
只是他还没有看多久,就听到北原和枫幽幽的声音在上面响起:“毕竟你们是在谈恋爱,不是在玩老鹰捉小鸡。”
乔伊斯自然不知道什么是“老鹰捉小鸡”,但并不妨碍这位天才理解这句话里面的意思,干脆红着脸咳嗽了两声。
“哈哈哈哈,听上去倒是挺恰当的,但我今天可没时间陪吉姆玩。”
诺拉笑着摇了摇头,从茶几上面拿起一叠压在书下面的文件,抱在自己的怀里:
“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明天就要交付这些了。对了,你们今晚不是打算去逛吉姆的‘星光游乐园’吗?不用带上我。”
“才不是今晚呢!”
乔伊斯瞬间支棱起来,趴到旅行家的肩上,很大声地反驳道:“晚上我要和你待在一起!明明白天去也一样的!”
白天对方就忙得自己找不到人了,只有晚上才可以见面,他一点也不像要浪费这段本来就足够珍惜的时光。
而且另外一个都柏林的上空笼罩的是永恒的星空,又不是要一定要在晚上才能去……等等。
乔伊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对浅蓝色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睁大,看上去好像渗透着夏日晚间湿润的露水。
超越者下意识地抓住北原和枫的衣角,感觉自己僵住的手指被自己的朋友握在掌心。
北原和枫有些担忧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身侧的朋友,看着对方张了张嘴,很小声且不安地询问道:“又……不打算去吗?”
“没办法啊,毕竟你没有办法也不愿意去处理这些文件。好歹也是爱尔兰的超越者,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诺拉有些无奈地偏过头,琥珀色的眸子里似乎晃动着温柔而又明亮的光点。
她没有走过来,只是很抱歉地对着北原和枫与自己新认识的朋友笑了笑,便去替自己的爱人去做那些秘书工作了。
乔伊斯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一下子耷拉下来,失落得连边上的菲兹杰拉德都有点同情。
“诺拉她不喜欢来这里。”
一直到超越者先生和北原和枫一起坐在那座群星之城的长椅上的时候,他还在用很低很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这件事情,语气说不出到底是难过还是失落。
“不管我怎么说,她总是能找出各种各样‘恰好’的借口,从来都不答应进来。”
北原和枫垂下眼眸,看着对方那对浅蓝色的眼睛。对方本来透蓝的颜色里好像落着一片深色的天空,里面的星星都躲在云层的深处,像是被一场烟青色的雾遮着。
——他在不安。
旅行家叹了口气,把蜷缩成一团的对方抱在自己怀里。
他知道为什么诺拉拒绝进入这座城市里,因为那个女子的灵魂完全是被从这里垂落出来的星光所维系着,比所有的梦境更像是一场梦。
只要她来到这里,身上所有的光辉便会消融在这座城市无边无际的静默与灿烂里,再也找不到哪怕一片浅淡的影子。
但是这些他都不能对乔伊斯说。
“但是她知道这座城市是什么样子,也知道这座城市里处处都有你和她的影子。”
旅行家把对方垂落下来的头发重新捋回去,橘金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对方,声音带着温和的安抚意味:“也许她只是不想要现实破坏了自己的想象,毕竟她肯定把所有美好的故事都送给了这座属于你们的城市。”
“可是,如果诺拉以为我把这些影子融入这些城市是在偷走她的生活呢?如果她觉得我把那些最珍贵的回忆都篡改了模样,以至于不愿意看上一眼呢?”
乔伊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他在不安地注视着,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但还是在努力地看,试图从自己朋友的脸上找到某些暗示的蛛丝马迹。
就像是他宁愿戴上无数副眼镜也不愿意放弃自己和失明只有一步之遥的眼睛一样:这个人总是在莫名奇妙的地方展现出一种固执的倔强,偏执又带着某种被隐藏得很好的神经质。
大概是蛇这种生物的性格多少都顽固到让人头疼,少儿频道的蛇也天然就有一种忧郁和不近情理的执着,钻起牛角尖没完没了。
北原和枫叹了口气,只是用力地抱住了安慰自己的友人,用切实存在的触感驱散对方似乎什么都无法捉住的不安。
“我在这里。”
他闭上眼睛,把怀中的人紧紧地抱着,轻声地、不断重复着说道:“不要怕,詹姆斯。有疑问的话就去问诺拉好了,你应该信任她,信任她对你毫无犹豫的爱。”
乔伊斯在世人的眼中是星星,但他其实也是雏鸟,在永远没有终止的寒冬里面瑟缩着的鸟,永远也无法长出自己飞翔和保暖的羽毛。
“不要。”
这只雏鸟用好像被冷风冻到颤抖的声音小声说着。他把整个人都塞在北原和枫的怀里,似乎想要在这个唯二能理解他灵魂的人身上汲取着暖意:“我不要……诺拉自己会说的,我相信她,但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超越者侧过头,浅蓝色的眼睛看着这座自己引以为傲的城市,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倒映出这个漆黑一片的宇宙与城市,以及那些星星在宇宙中耀眼而又冰冷的光。
只有在如此暗的环境里,他才能够捕捉到那一缕来自星星的灿烂。
他听到游乐场中的摩天轮在一圈又一圈用无休止地转动,那些被自己刻意打乱了顺序的星星在滚来滚去,还听到了在不远处的旋转木马上女子惊喜的笑声。
双中子星在旋转木马的顶端互相亲昵地纠缠与追逐,有些笨拙地转来转去,似乎想要捉住对方的尾巴,带着下面挂着的星星也叮叮当当地跟着一起旋转。m.bïmïġë.nët
泽尔达拉着那根悬挂起星星的线,站在星星的平台上好奇地左顾右盼着,眼睛里面落满了像是钻石一样的星。
菲兹杰拉德则很显然有些担心这么做的安全程度,正在大声地朝着自己的妻子喊着什么,但最后也好像因为对方的话笑起来了。
乔伊斯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听着,听着这片城市里面所有的喧嚣与冷清,然后突然想起来他其实一直想要和诺拉一起来玩这个由双中子星带动的旋转木马。
他也很想和对方在玩完之后,坐在边上的长椅上。他们就一起看那两颗双子星合并时散发出的引力波,看一颗耀眼的磁星诞生在这个世界,绚烂的射线迸发,点燃漆黑的宇宙。
但是诺拉不愿意来。
乔伊斯沮丧地想,愈发地觉得这个城市里面所有的热闹都和他格格不入,甚至于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最想要向之展示的人不在这里。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推了推,紧接着就是一个被塞到手心里的冰凉触感,以及鼻尖嗅到的若有若现的清淡甜气。
“北原?”超越者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旅行家笑盈盈地低头看着自己。
“凑近一点看。”北原和枫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按在乔伊斯的鼻子上,笑着说道。
乔伊斯茫然地眨着眼睛,有些疑惑地扶着自己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副眼镜,不知道对方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但他还是努力地在星星下面对着光线,在自己还保留着相对完好视力的一个角度终于看清了这个被塞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玻璃杯子,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彩色的冰淇淋球,在月光下就像是被冻结在时空里面的星星,很柔和地明亮着。外表是薄薄的一层冰,落着天鹅的倒影。
天鹅。
超越者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视线上移,几乎下意识地凑得更近了一点,浅蓝色的虹膜中印出最上方一只不知道是用奶油还是什么制作出来的天鹅。雪白色的,栩栩如生的,弯着脖子,看上去优雅而又柔软。
它张开的翅膀庇护着冰面下方的星辰,倒影把这些星星拥抱在自己的怀里。
“吃点夏天的甜品吧。”
北原和枫笑着说道,歪过头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朋友,声音里带着轻快与柔软:“我认识一个孩子,他总觉得人悲伤的话,多吃点甜品就会愉快起来——这也算不上错,不是吗?”
“……不。”
乔伊斯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白天鹅,认真地抿了抿嘴唇,最后坚定地摇了摇头,脸上却一下子笑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颗中子星诞生时的那样灿烂:“我才不吃呢。”
他很珍重地把这个冰淇淋杯抱着,语气重新昂扬了起来,恢复了平时自己在面对朋友时的活泼:“我要把这个带给诺拉!她不愿意来,那我就把最好看的东西带到现实里送给她。”
超越者直起身子,不再继续缩在旅行家的怀里了,转而开始高高兴兴地观察起这个漂亮到像是装饰品的冰淇淋杯。
北原和枫则在边上微笑地看着自己重新恢复振作的朋友,在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能说这个世界的乔伊斯被诺拉和政府牢牢地庇护着,远远没有三次元那样孤僻和偏激,否则就很难把人哄好了。
“北原,乔伊斯!我们回来了,不过这个旋转木马的转速是不是快了一点……总感觉坐完一轮之后头有点晕。”
菲兹杰拉德扶着自己的额头,几乎是靠着自己的妻子才勉勉强强不至于把路给走歪。而作为芭蕾舞演员的泽尔达在边上好笑又无奈地看着,感觉自己发现了丈夫身上又一个有趣的地方。
这位看上去现在一点也没有总裁架子的公司总裁忍着头疼,没有在这种小事上面花钱增强自己的体质,直接看向了乔伊斯……手中的冰淇淋杯。
“哟,挺好看的。
”菲兹杰拉德眨眨眼睛,下意识地开口:“这个在这座城市里面有卖吗?多少钱?”
“……”
乔伊斯稍微停顿了一下,把自己的冰淇淋杯子悄悄藏起来,这才慢吞吞地解释:“已经放缓很多了。你知道现实里双中子星环绕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吗?”
“以及,”他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冰淇淋杯是非卖品。想要的话问北原要。”
北原和枫沉吟了几秒,觉得和菲兹杰拉德这个家伙没有必要客气,于是干脆手一伸,理直气壮地说道:“群星之城特供版雪糕刺客,诚惠一百美元,谢谢。”
菲兹杰拉德愣了愣,感觉自己本来有些昏昏沉沉的大脑都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等等,你说什么?一百美元的冰淇淋杯?”
“否则怎么能叫雪糕刺客呢?”
北原和枫回以理直气壮且无辜的注视,声音听上去一本正经:“乔伊斯那是开业酬宾,到你这里就没优惠了,所以快点交钱:菲兹杰拉德先生应该不是没有钱的人吧?”
“我是有钱,但你知道一百美元有多少吗?”
菲兹杰拉德没好气地问道。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个年龄段的菲兹杰拉德不仅没有未来一买就是整个店的风范,还在这个方面斤斤计较了起来。
有一瞬间,北原和枫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组合战后到处买打折锅的那个菲总,心情不由得微妙了起来。
所以……
“有多少?”
北原和枫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是真的很好奇这个时间段菲兹杰拉德的金钱观。
“一百美元,差不多可以让我一只手打十个你了,谢谢。”
菲兹杰拉德很显然也没有和北原和枫客气,十分不爽地说道,倒是让泽尔达和乔伊斯都一起笑了起来。
“……行,我知道你意思了。”
感觉自己的武力值遭到了莫名奇妙歧视的北原和枫头疼了一瞬,接着重新在这个巨大的梦境里调动自己的思维,重新变出来了一个新的冰淇淋杯。
冰封的杯面下有着玫瑰花形状冰淇淋球,还有亭亭玉立地站在杯子中间的火烈鸟,玫瑰色的羽毛看上去大气又雍容,让泽尔达一下子眼睛就亮了起来,给了菲兹杰拉德一个讨好自己妻子的好机会。
北原和枫笑着收回目光,突然觉得泽尔达其实和诺拉有着几分相似。
她们都是那种从骨子里就透着叛逆和大胆的女性,可以把自己从小到大的那些“叛逆”举动说个三天三夜,一点也没有被所谓的家庭羁绊,在各个男性之间狡黠地打量和游荡。
她们追求着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年轻时都热烈骄傲得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王。也都在最后安稳下来,从飘荡中握住了自己爱人的手,主动跑到对方的身边,决定与对方永不分离。
但她们也不一样。
诺拉是一只从始至终都坚强又明亮的天鹅,每一片羽毛都透着象牙一样坚硬而又柔和的白皙光彩,能够飞越世界上最高的险峰。
而泽尔达则是火烈鸟,羽毛是冷却之后柔软的玫瑰,单足纤巧而又轻盈地立在湖面上,修长的脖子柔顺地弯起,但又好像随时都可以轻灵地继续跳一场芭蕾。
“对了,我们去一家街边的钢琴店吧!当时我给诺拉在那里弹过钢琴,边弹边唱……都柏林里已经找不到它了,但是这里还有。”
乔伊斯在第六次仔细打量着自己手里面的天鹅的时候,突然笑着说道。
“弹琴?那我正好也会跳舞,我特别喜欢跳芭蕾。哦,弗兰克,别这么沮丧,我知道你不会跳芭蕾。现在如果要我跳,我也只跳华尔兹。”
泽尔达显然很喜欢这个主意,说的时候还笑着看了一眼菲兹杰拉德。
——华尔兹是双人的舞步。
菲兹杰拉德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但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朝北原和枫投过去了求助的视线。
毕竟他也不会跳华尔兹啊!唯一跳华尔兹还是第一次和泽尔达相遇的舞会上,那个晚上他整整把自己的脚踩了十六次!
北原和枫耸了耸肩,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同情表情。
“不会跳我机会教你。只是你这次可别再踩到自己了,我宁愿你踩到我身上来。”
“不行!这怎么可以!你的脚可是还要跳芭蕾的!我可不舍得你的梦想因为我的失误就这么儿戏地耽误……”
乔伊斯有些羡慕地听着那对夫妻的声音,突然想起了他和诺拉之间谁都没有提起的婚姻。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超越者这样想着,最后还是在看到街边的钢琴店里的钢琴时放下了全部的思绪,整个人都好像沉浸在了那一段代表着幸福的回忆里,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走进去,坐下来,把杯子放在钢琴架上,透过边上的落地玻璃认真看着外面被星辰点亮的街道。即使什么也看不清,但他就是知道这个街道上点亮了多少星星。
他开始弹琴。
是一个很温柔的震颤的低音。
琴声里是一种温柔的爱意,是星星的河流从琴键上溢出来,是这个宇宙里最瑰丽和最荒诞不经的思绪和风景。
但是乔伊斯相信当年的诺拉读懂了他在琴声里说的话,所以她才会微笑。
宇宙的背景与星辰裁下来的光组成的黑键白键在他的手指下跳动着,一如当年阳光下被按动的黑白键。
乔伊斯低低地用爱尔兰语唱歌,唱记忆里模糊又清晰地歌,断断续续地哼着,和回忆里的那个自己互相应和。
它们讲述的都是一个故事,一个属于两个人的故事。
在弹琴的过程中,他看向窗外,看向那无数星星为他合唱。
都柏林的夜晚是充满星光的。不管是哪个都柏林里,都是一样的绚烂与绮丽。
——他还看到那个记忆里的女孩子,有着一头漂亮的红棕色卷发,站在玻璃落地窗外,手指按在玻璃上,惊讶而又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但是又的确在微笑。
那是所有模糊的视线里唯一清晰的东西。
是最鲜亮最鲜活的一只天鹅,在沉寂了无数亿年的宇宙中振动翅膀,在一颗星星上落户,在这颗孤寂的星球里搭建自己的巢穴,为星球衔来花草树木的种子,为他唱歌,为他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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