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怀里撒完了酒疯、睡死过去的人安顿好了,他来到飘窗前,把遮光窗帘拉了个严实。
容修回到床边坐了一会。
这人醉了酒,说出的醉话,比起寻常时,要更加的直白、失礼、大胆、有冲劲儿。
虽然说,顾劲臣平时也相当坦率,但和容修之间一直有种“相敬如宾”之感隔阂在其中。
尊重他,敬畏他,迎合他。绝不会冒犯他,也不会忤逆他。
酒醉后的顾劲臣不是演技帝。
第一次醉得不省人事,第一次放开了哭出来。
比起平日里那三千张影帝的面孔,刚才的顾劲臣才更显得真实。
认识这么久,从没有好好儿地端详过他。
容修静下心来,看着眼前的这张睡颜。
闹腾完了,才显乖巧,轻淡的雪青色比往常颜色深了些。
劲臣出国一趟,工作加散心,回来之后不仅没见好转,反而这会儿眼底还水肿了。
而且,劲臣饮酒不上脸,也不会吐,只有眼睛有点发红,脸却越喝越白。这样很不好,因为酒精全被身体吸收了去,像顾劲臣这种工作,常年应酬,对肝脏的伤害实在是大。
下次得让他搅和搅和嗓子,喝完了把酒吐出来才行。
容修这么想着,就抬了手,在他发白的脸上揩了一把,算是安慰。
起身要走的时候,劲臣却循着他手的凉意,挪着身子往他臂弯里钻,将整张脸贴了过去。
劲臣睡得很沉,大约是觉得身边人凉快,就枕着他小臂,环住人腰不撒手了。
容修:“……”
揉揉身边人的头发,捏了捏他腰眼处。
也许是舒服了,劲臣哼唧着抱着被子翻了翻身。
容修趁机就起身了,扯过蚕丝被盖上他的肚子,去墙边把冷气调弱了些,出门时关了灯又开了小壁灯。
傍晚五点钟,夏季这会儿还属于下午,家里通常晚上七点钟吃晚饭。
经过缓步台,听见楼下依稀人声。
来到一楼时,看见乐队兄弟们已经从地下室上来了。
多宝要去上成人夜校,贝芭蕾则要回小渡家去上班,只有封凛还留在这做客。
大客厅里,封凛正坐在沙发上,和身边的沈起幻投缘地聊金融的话题。
白翼则坐在地毯上呼呼喝喝,他正带着两只崽崽玩手游。
听见楼梯上有动静,乐队兄弟们立马朝那边望去。
封凛一僵,没敢回头,他瞅着沈起幻的表情,两人交换了目光。
沈起幻眨了眨眼,表示情况良好,从容修的脸色看来,他此时的心情还好。
此时男人们都知道封凛今天来的目的了。
下午在地下室排练时,封凛把“拜托兄弟”要签合同的事对男人们说了,又简单讲了讲收官之战的主题,直接让乐队兄弟们当即停止了排练。
什么?劝容修签合同?让他去参加闹鬼的综艺节目?
卧槽……这绝不可能……
谁敢劝?哪个牛逼敢劝?老大会整死大家的!
反正容修肯定不会同意的,因为他从小就讨厌那个。
“真的没希望?”封凛还不死心,“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我没办法!绝不可能!谁敢强迫他参加这个,我就给他当儿子!”白翼笃定道,“他真不可能同意,你不懂,我给你举个真实的例子吧——”
地下室里,封凛谦虚地求教着。
他坐在高脚椅上,认真地听白翼口沫横飞地掀了容修的老底——
诸如:
走夜路、山路、上下楼梯,或类似场景,容修决不允许背后有人接近他五米之内。
容修讨厌过于空旷的地方,诸如一个人身处在没人的大操场、体育场——
如果在空旷的地方,最好身边有个人陪他,但要注意,他会想方设法“背靠墙”以保证背后的安全。
——白翼极度怀疑,这是病,相对于“密闭空间恐惧症”,容修是”空旷空间恐惧症”。
还有,深夜在家里走动时,兄弟们要发出很大的动静——或趿拉拖鞋的声音,或直接咳嗽一声,或对他说句话,总而言之,一定要让他听见有人过来了。
晚上时,容修宁可爬楼梯,不管多少层,他都不会一个人去搭电梯。
白天时,如果电梯门打开时,里头只有一个女人,他也不会搭电梯。
容修小时候就说过,将来他绝不会住在高层公寓。
那时,白翼问过容修,如果媳妇喜欢住在高楼广厦,婚房要求你买高层怎么办,好楼盘好像都挺高的,而且都有电梯。
容修当时没回答,只是勾唇笑了下。
那抹笑,冷漠得让人心寒。
可能会离婚吧。
就因为一个住房问题。
当时白翼就想,希望将来的大嫂一定要聪明,还要懂点事,千万不要傻到想住名牌公寓而和容修闹脾气,事实上,不买高层才更好,因为容修一定会送她个别墅。
“……所以,千万不要骗他去看鬼片,不要给他讲鬼故事,不要晚上在背后吓唬他。不然,后果自负,医药费自理,骨灰盒自备。”
白翼讲了很多,最后叹息着总结道。
封凛听完之后,仅存的一丁点信心都没了,手里的合同书,变得无比沉重。
答应江翌是小,大不了一顿饭道个歉,歌王老大哥不会介意。
但是,容修和水果台口头协议过,对方花了心血和成本操作好了,连官宣都开始了,不少网友都猜出大嘉宾可能是容修……
得罪了水果台可不行,水果台是娱乐圈人脉中转站,对发展前景的影响非常大。
封凛无可奈何,哭的心都有了。
男人们无不忧心忡忡,同情地看着自家金牌大经纪人,同时也为容修捏了把汗,还稍带了点儿幸灾乐祸。
从地下室出来之后,乐队兄弟们心里都挺紧张的,大家都紧绷着神经。
特别是封凛,表面上看,众人是在大客厅里玩耍聊天,其实都在等着容修下楼来,等封凛和容修谈这个事时,给自家可怜的经纪人壮壮胆。
封凛没法逃避工作,必须要让容修把合同签了才行。
容修下了楼,大客厅里陷入紧张又诡异的气氛中。
不成想,容修却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直奔开放厨房的方向走去。
容修进了厨房,拿了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锅子,放在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冲洗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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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打开了冰箱的两个门,手刚伸进去的时候,就听见白翼追了过来,远远就问:“老大,臣臣呢,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叫外卖。”容修淡淡道。
说完,他伸进冰箱里的手,开始小心地翻东找西。
白翼以为听错了,臣臣在家时,极少会让家里人吃外卖。
正为“外卖”两个字头疼,白翼惊讶地看见,老大从冰箱里拿出来两个鸡蛋。
“喂喂,有啥事想不开?”白翼按住他的手,想了想,诧异道,“难道……你已经知道综艺的事了?你想换一种痛快的死法?”
容修闻言愣了一愣,不知道白翼在说什么,瞥他一眼,“起开,碍事。”
白翼摁着他不松手,玩世不恭的表情一变,露出一丝兄长的眼光,“我说,容修,你也差不多点儿——我答应过你爸妈,一定得看着你。你试什么都行,烧烤海鲜,随你吃,小时候你为了逃学,乱吃那些,我都没说过你,顶多拉肚子,但是这个,肯定不行。”
容修愣了愣,不由失笑,关上冰箱门,“不是我吃,劲臣眼肿了。”
白翼一呆:“啊?”
“这个能消肿。”容修说。
白翼怔怔:“为啥?”
容修扫他一眼:“问医生。”
白翼回过神,小小声:“不是,我是问,臣臣为啥眼睛肿了?”
容修把鸡蛋放在装满水的锅子里:“哭了。”
白翼僵住,“为啥?”
两人交谈声越来越小。
容修开了火,扣上盖子,垂眼看锅中水:“你不会换句台词?”
“会啊,可是,为啥?”白翼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顾劲臣性情温顺,聪明懂事,总是以最佳状态面对容修,绝不会轻易对容修哭的,“说啊。”
容修噎了一会:“别问了。”
“吵架?”白翼问。
“没。”容修说,“说不清,说来话长。”
“那,长话短说啊,”白翼不是好奇,其实是担心,“你不想和兄弟我倾诉倾诉?”
容修:“不我不想。”
白翼等了好一会,容修也没再说话。
只好叹了口气,白翼转过身,“好吧,我去让丁爽定外卖。”
“……那个——”
忽然的,容修开了口,他垂着眼轻声:“那个……的时候。”
白翼又转回来,凑近他:“?”
容修瞟他一眼,又别开视线,顿了半晌,才道:“做那事儿的时候,通常,对方为什么哭?”
白翼:“……”
我……
你大爷的。
白翼呆了老半天。
冷不丁来了句:“操哭了?”
容修:“……”
“雅蠛蝶。”白翼说,“因为弄疼了,就哭了,岛国科教片都这么演。”
“……”
“克莫其。太满足了。”
“……”
“哈次卡西,太害羞了。”
“……”
“一库一库,太舒服了。”
“……”
“猫抖猫抖,太感动了。”
“……”
两人对视着。
容修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问:“就这些?”
“那,你想让我回答什么,你真厉害?”白翼面瘫着脸,“其实,你是在炫耀吧,大几把哥哥。”
容修抬脚就去踹他。
白翼一躲,往他下边抓去。
容修利索地来了个擒拿,白翼扑腾着,两人玩了会相扑。
直到水开了才不打了。
白翼伸脖子看水煮蛋,“这玩意,能好使吗,真能消肿?”
容修看着透明锅盖,鸡蛋在滚水里熟了个通透,“不知道,电视里演的,鸡蛋清,滚一滚。”
“哦,哎,我说,可以啊兄弟,”白翼一把揽住容修肩膀,凑近他耳朵,咧嘴笑着小声,“就这么干,干得好,本人有实际操作经验,临床实验多年,我跟你说,别听他说什么不要不要不行不行的,全是反话,他越哭你就越加把力……”
容修斜睨着他,张口想要骂,却没骂出来,气得勾唇笑了下,“没个正经。”
“嘿?装什么正经呢,你特么其实才最色,”白翼轻嗤了声,“你这个艺术家真虚伪,几把长在五线谱里,和吉他做-爱,在作品里高朝。”
“……滚。”
“哦。”
污七八糟骂完,白翼捶了下容修肩头,转身朝大客厅跑去。
其实,白翼比容修年长两岁,却一直唤容修哥哥。
叫哥哥就叫哥哥好了。
实际上,真正年纪大的那个,才是真的哥哥吧。
没遇见劲臣之前,白翼真的以为,容修最后可能会孤独终老一生。
白翼甚至都想好了,将来找个好说话的媳妇,买个大别墅,开两户的门儿,给容修住一边,同个屋檐下比较容易照顾。
然后,再生两个孩子,放到容修身边养一个,也不至于他年老寂寞。
蹲了八年半的牢房,整天狱友家属、朋友来探监的,白翼对人情冷暖看得太清楚。
劲臣对容修是真心的喜欢。白翼观察了这么久,他敢说,劲臣不是那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
白翼打从心里希望,他们能有好结果。
知道两人相处得正热乎,白翼骂归骂,打归打,奔跑的脚步却很轻盈,离老远的,就大喊着让丁爽去网上定外卖。
白翼:“妈的,老子要多吃一盒米饭压压惊!”
容修背朝着人,忽然笑了出来。
随手关了火,没把水煮蛋从开水锅里拿出来,估计等那人睡醒,温度应该正合适。
容修转身往大客厅走。毣洣阁
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点菜,丁爽正帮忙买,见容修过来,客厅里陷入一瞬间的安静。
封凛沉默着放下咖啡杯,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袋一边,抬眼看向迎面而来的容修。
容修目光扫向客厅众人,目光接触到封凛的视线,也不知从中看出了什么,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容修在封凛身边坐下,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文件袋,没有署名和快递单,也没多问,便和丁爽商量起了自己和劲臣的那份外卖。
这可真是个难办的差事。
封凛不动声色地拿起文件袋,轻轻慢慢地打开,他的动作相当轻,仿佛生怕惊动了身边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男人。
想起在地下室,帅哥们掀的容修的老底,封凛心里一边直打鼓,一边组织着能增加成功率的语言。
之前还在嘲讽别家的经纪人可怜,要像老妈子一样照顾艺人,还要想尽一切办法和对手竞争。
而自己呢?
自家艺人太争气,根本不需要他操心什么。
自家艺人太有才,根本不用他去和人争得头破血流。
嗯,没有对手。
没!有!对!手!
封凛已经矜持地摆好了姿势,准备躺赢了。
结果……
他的对手,竟然是……
自家的艺人……吗?
微笑。
容修和兄弟们讨论完了,正要起身不知去哪,封凛开口了。
“这份合同你看看,是你之前答应江翌的。”他语气沉稳老练,“今天水果台快递过来的。”
容修诧异了下,封凛午后就来了,来时手上就拿着这个文件袋,却并没有和他谈这个事,没想到会是水果台的合同。
“怎么了?”容修敏-感地问了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先看吧,合同条款本身没有问题。”封凛说。
容修狐疑地睨他一眼,接过文件袋,从中拿出两份材料,一份是合同书,一份是剧情台本儿。
“还有剧本呢?”容修不可思议。
“当然,真人秀一般都有,只是有的简单,说说流程和大致剧情,有的详细些会有人设建议、每集的爆点或看点之类的。”
容修翻开合同:“之前治愈日就没有。”
封凛见容修要看了,就没再接话。
分散在四周的兄弟们也不说话,各自做手上的事,戳手机的,看乐谱的,但各个儿都竖着耳朵,斜着眼睛用余光偷偷地瞟着老大。
有那么一瞬间。
并不是很明显,但大家都注意到了——
容修一目十行,忽然间,轻捻着合同的手指一顿,紧接着,手臂也随之绷起,乃至于浑身肌肉一瞬间紧绷。
整个身体形成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
容修微微前倾,缓慢抬眸,看向封凛:“这是什么?”
封凛:“《拜托了兄弟》,收官之战,你是终极大嘉宾。”
那张英俊的脸上明明带着笑意,眸中却闪过一道寒光,“你们,是在戏弄我?”
封凛张了张嘴,怎么嗓子也哑了,他清了清嗓子:“容修……”
“不接。”
不等封凛说话,容修站起身,合同往茶几上一扔,抬步就要走。
身为金牌经纪人,封凛太会讲大道理了,诸如他之前所想的,诚信,口头协议,艺人声誉,水果台的影响力,对方付出的心血和投资,节目的准备进度……
但是,封凛知道,眼下对容修说教,讲这些大道理,一点作用也没有。
封凛只好给白翼他们直使眼色。
老实说,这些都在兄弟们的预料之中,连容修的反应也不出意料。
容修抬步往前走,经过沈起幻。
沈起幻突然抬手,轻轻握住容修的手腕,没有让容修立时离开。
容修在他身前驻足,微笑看向他,浑身都散发着寒气,“嗯?”
沈起幻:“……”
幻幻过于紧张,张着嘴,仰着头,根本就不知道要对容修说些啥。
“哎,有活儿干多好,有综艺参加。”白翼立马解了围。
容修侧过身看向了勇者白翼。
“据说,水果台的节目,很好玩的!”白翼则停下正玩的手游,盘腿坐在沙发上,煞有介事道,“一边拍一边玩,出去玩三天就当旅游了,比咱们闲在家里的强多了,你没听网上的粉丝们说吗?——能参加这个综艺的明星,基本都是成功的大明星,至少比咱们成功啊!”
“你觉得自己很闲?”容修淡笑着注视他,眸光却发寒,“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不够成功?”
白翼:“……都有?”
这样都能接住话,敢和发火的老大聊下去,白翼也是拼了。
兄弟们简直肃然起敬。
容修笑容矜冷:“那我就教你一个摆脱这个困境的方法,比参加综艺更有用,更有价值,而且简单,易学,只有三个步骤。”
白翼眼皮一跳:“啊。”
容修轻笑:“第一步:点亮你的手机,依次打开所有社交软件和手游。第二步:注销所有的账号。第三步:马上去地下室练琴。”
全家大男人一齐把手机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容修:“……”
我……
草?
白翼动了动嘴角,无语凝噎,瞅向旁边的封凛。
呜,就说不帮你了嘛,这下好了,火烧到自个儿身上了!
谁敢劝他?能劝动容修答应的是神!神!神知道吗?
封凛无力挣扎,对容修说:“其实,直播过程中,明星的身边,跟拍vj一大堆,一点事儿也没有……”
容修往前迈步:“第十七大条,第3小条,本次直播,以固定机位为主,主要场景会在直播之前秘密设置针孔摄像头,并且摄像机位对所有固定嘉宾与飞行特邀嘉宾保密……”
屋内众男人:“……”
背下来了啊?
——也就是说,固定场景不会有跟拍?
封凛赶紧低头寻找容修说的那些。
之前他重点关注的片酬、安全、大流程、拍摄时间等条款,至于这些摄像机什么的,他只是一眼带过了。
封凛看到那条的时候,容修也走到了楼梯口,他停了停步,“我会亲自和江翌、水果台解释的。”
说完就上了楼。
屋内男人们面面相觑着。
白翼对封凛呲了呲牙,一脸“全怪你”的嫌弃表情。
所以说啊,哪个能让容修签了这个鬼合同啊?
顾劲臣醒时天已经黑了,不过主卧窗帘拉着他也不知道几点。
其实他也没睡多久,这时才过晚上七点,楼下的外卖才刚送到。
以前从外地剧组回来,或加班熬夜赶工作,他也会在下午时间补觉,这种情况没少发生。
不过这次……
劲臣坐在床上,感觉到头阵阵发痛。
想到两个小时之前,自己因为拿到杂志后高兴,想到少年时也曾这么收集过那人的东西,又一时见物感怀,便饮了酒,本想小饮一杯的,不想喝光了一整瓶红酒……
再一回想,后来容修来了,印象里两人好像……
劲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穿睡衣睡裤。
之前还穿着外出的衣服。
果然……
醉了酒缠着人不算,居然还不顾那人意愿硬是脱了人裤子。
摁住人就上嘴来了一发。
后来怎么收场的,记不太清了,而自己一开始说过的话,倒是记得一些,什么吸干了你,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对容修做出了那样的事,对爱豆说出了那样的话。
劲臣:“……”
实在没脸,上手捂住了额头。
记忆就停顿在吃上了(……)
后来干了些什么,怎么睡着的,怎么收场的,依稀有种混乱的印象,但是细细想来,却一概不记得了。
顾劲臣揉了揉头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看见已经七点多了,慌得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这时候房间门打开了。
劲臣动作停住,抬眼往那边看,见容修站在门口,见他醒来似乎有些意外。
窗帘拉得严实,容修注视他一会,壁灯里劲臣脸颊发白,拿着手机往这边望过来,看着还有点迷糊,显然是刚睡醒。
“醒了?”
也不知是在问“你睡醒了”,还是“你酒醒了”。
“嗯,我起晚了,晚饭吃了吗?”劲臣光脚踩在地毯上,看着就要下地。
“外卖送来了,他们在楼下吃,你歇你的,一会饿了再吃。”容修说。
劲臣缩回脚,往床头无力地靠了靠,他也确实乏了,脸上露出一丝愧疚,“我喝醉了,给你添麻烦了。”
容修没应声,缓步往床边走,床上那人往上提了提被子。
走到床边站定,容修垂着眼,打量他迷迷糊糊的模样。
因为哭过了,眼睛泛了红,且眼底很肿。
顾劲臣仰着头看他,“我喝醉了,有没有做什么……过格的事,或者说了些什么……”
“你不记得?”容修眼里多了一份探究,“在书房里……什么,你不记得?”
劲臣垂在身侧的手轻捏了下,他仰头张了张口,几次想解释最后没说出别的,只是坦诚道:“我不太记得了。”
容修闻言微拧了一下眉,眼底似乎藏着恼意和不悦。
俯仰之间,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
劲臣略有些紧张,打破了沉默:“对了,我有个剧本,想给你看看。”
“给我?”容修疑惑。
“嗯,是关鑫虹老师给李里导演的,李导很看好,我看了看,觉得很不错,”劲臣俯身歪过去,伸手去够床头桌上的kindle,“我想给你也看看,你一定很喜欢。”
“我?”容修脸色不太好,嗓音冷硬,“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么?”
劲臣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冷漠,心都跟着颤了一颤,拿着电纸书的手缓缓落在腿上,他轻捏了下指尖,怔怔抬头看他。
他在生气。
因为醉了酒,露出了丑态,或是说漏了什么,所以对方会厌恶,或是因为其他什么事而生气了?
顾劲臣失了神,斜倚在床头有些无力,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还有眉眼间的担忧与懊恼,他的手指微微用了力,抓住了被角。
那力道,像是荒唐时,抓住容修的肩头,明明喊着不行了,还舍不得放开。
真的像白老二说的,全是反话。
在劲臣胡乱叫喊着“不行了”的时候,容修就松了口,他却硬贴上来哼唧着求他,缠着他往他嘴里送。
容修:“……”
事后容修给他换睡衣时,随便扣了一颗扣,就只带上了一点儿,裹住了就抱回了主卧。
此时,顾劲臣歪靠在床上,睡衣的衣襟敞着,袒肩露怀的。
容修想起,可乐杯开幕式上,劲臣跳舞时,白翼说的那些不正不经的话。
若隐若现,朦朦胧胧,要露不露,云山雾罩……
然而,最后全都化成了眼前这人望过来时,那坦诚、眷恋、直白、热切,还稍带了点渴求的目光,以及他极力想掩饰却怎么遮不住的一丝难为情——
再此之前,顾劲臣就是这副模样,斜倚在书房的“杂志床”上,举杯邀他同享快活。
扰得人心神不宁,缠得让人防不胜防,求得人欲罢不能。
心乱得狠了。
就……
上了口……
看到劲臣被欺负得求饶,哭泣着臣服在眼底,任他磋磨,由他摆弄;
听他哼唧着容修给我给我,容修不行不行,哀求着一会要一会不要的;
最后软在自己怀里哪也去不了……
就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与成就感。
容修其实并不抵触哪一种欢好方式。
嘴也好,手也好,两人相好时,云朝雨暮,尽了兴,畅快就是了。
不过,还是……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也不知是top的原因,是进攻的一方,还是因为第一次,有点洁癖的心理在作祟……
就……
觉得被艹了嘴。
被艹了嘴。
草。
心里爆了粗口,他却轻笑了下:“顾劲臣……”
到头来,这人还忘了。
干过的事,他忘了……
很好。
都怪那些垃圾杂志,让这人变成了醉鬼撒了酒疯,自己被拉上了床不说还被艹了嘴。
他还忘了。
(……)
绝不会有第二次。
容修唇角勾着笑,嗓音凉凉:“你的那些杂志,我准备去处理了。”
劲臣懵了:“嗯?”
容修温柔道:“放在书房里,不安全,全是纸张,属于易燃易爆物品。”
劲臣张着嘴:“为什……”
没等他开口问,容修打断他,“马上处理。”
说完就转过身,容修往门口走去。
顾劲臣已经彻底懵逼了,容修生气了,现在要对他的珍藏宝贝们下手了?
想到这,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就追了出去,经过三楼小客厅,往书房那边一看——
容修正举着手机,对话筒轻轻淡淡地说:“马上到三楼,集体大扫除,帮我干个活,来书房,一分钟。”
说着他还真的进了书房的门。
劲臣眼前一阵发晕,这还是第一次,容修对他发了这么大的火。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书房门开着,劲臣来到门口,看见容修正站在那5000本杂志堆成的“大床”旁边,用“先从哪个下手开杀”的眼神挑剔地物色着它们。
那人全身散发的寒气,整个书房都被他冰霜气场压迫得冷飕飕。
劲臣全身一个哆嗦,小跑进了屋,挡在容修的身前。
容修眯了眯眼:“你做什么?”
劲臣:“容哥,你刚才是说,这些是易燃易爆物品,要送到仓库?”
“嗯,很危险。”容修脸上没什么,“不送仓库,就送到废品回收站。”
劲臣嗓子一紧差点失声喊出来:“!!”
容修凝视他:“顾影帝不同意?”
“为什么……对,我不同意,这些是我的,是我的……”
“你的?连你都是我的。”
“……”
劲臣愣了半天。
这下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了。
容修对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等等,现在是高兴的时候吗?
劲臣缓了缓情绪,冷静了下:“对对,您说的对,可是,我是说,这是我珍藏的宝贝,容修,你别这样……”
“那是你的宝贝?”容修眉目间笼罩着盛怒,“你是说,这些玩意儿,是你的宝贝?”
“是……”
在那人凝视下,劲臣眸子躲闪一瞬,那双桃花招子在水光流动间,像是就快哭出来。
显然是真慌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答案。
憋了半天,“……是……吧?是宝贝。”
容修淡淡笑了下:“那就更要销毁了,送到垃圾焚化厂。”
劲臣浑身一凉:“……”
“愣着做什么?”
容修动了身,说着就去动手搬杂志。
“别!别别!书房的湿度正合适,肯定不会着火的,我会好好打理的,容哥……”
劲臣忙说着,一把在背后抱住他,不让他行动,嘴上还在求着他。
容修顿住身形,视线下移,看向身前禁锢着自己腰不放的两只手。
就在这时候,大敞开的书房门处,传来兄弟们趿拉拖鞋的脚步声。
“干什么活啊,刚吃完饭。”
白翼懒懒地问着,走到书房门口,往里刚迈进一步,就立马呆住了。
身后的兄弟们也惊呆了。
因为眼前景象太过壮观,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杂志,之前说五千本,实物没摆在眼前,没什么真实感,眼下这一屋子……
地板上的杂志,都能当床睡了。
兄弟们一脸惊奇往里走了两步。
这才注意到,屋里两个人,正在搂搂抱抱,眼看着就要滚在一起……
“草!!!!!!!”
白翼对着满屋子的杂志大叫了一声,明确表示了他的惊叹。
容修侧头,眸光扫向他,“……”
那个眼神也太吓人了。
——容修在生气。
这个观察结果是一瞬间完成的,白翼的“草”字还在嘴边。
撞上容修发寒的目光,白翼脊梁骨一凉,硬生生地憋成了一句:
“……长莺飞二月天。”
容修:“……”
沈起幻侧身面壁:“拂堤杨柳醉春烟。”
冰灰仰望天花板:“儿童散学归来早。”
崽崽一脸懵逼,一捉急:“爸妈亲嘴在床边。”
容修:“……”
顾劲臣:“……”
乐队叔叔们:“……”
书房的气压越来越低。
容修感觉到腰间抱他腰的两只胳膊在发抖。
也不知是吓的抖,害羞抖,还是正在笑。
劲臣体面惯了,平时相敬如宾,往常要是两人亲近时被人看见,劲臣早松手了,为了这些杂志他也是拼了。
容修看向门口:“抱歉,你们先回避一下,等等再进来。”
兄弟们正僵在门口进退不得,听见这话如获大赦,二话不说,集体转身,出去时还顺便把门带上了。
隔着门还隐约听见兄弟们的对话声。
“大哥和顾哥在吵架?”冰灰的声音。
“不知道。”沈起幻说,“是什么样求生欲,让你突然背诗?”
“唉,我太难了,”白翼凄凉道,“悲伤出诗人,愤怒出勇士。”
“我接的好像不对。”崽崽说。
“太对了,百万填词啊。”兄弟们齐声。
书房内两人:“……”
屋子里安静了半天。
顾劲臣早就觉察到了,容修的情绪很不对,但他不知道原因在哪。
为什么突然发火,还要处理了他的硬照杂志?
“松开吧。”容修语气放缓,却扯住劲臣的手腕,“你先出去,让他们进来搬。”
果然他还没放弃这个念头。
劲臣楼他腰不放,连求带哄的:“这些都是你的硬照啊,第一次拍的杂志多珍贵,放到仓库里会被虫嗑的,说好的是我们的婚床呢,为什么就成了易燃易爆销毁品了,为什么……”
“为什么?”容修转过身,注视他。
突然伸手,揽住劲臣腰往身前带。
那力道大得很,劲臣吓得往后躲:“……”
“因为,”容修倾近他,唇凑在他耳廓轻声,“在这个上面,很危险,会让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顾劲臣一僵,屏住呼吸不敢动,“和我,你感觉,很不好?”
“是啊,”容修低低地笑了声,嗓音温柔却带着丝危险:“混乱,放纵,盛欲,燃烧,爆-炸,b-o-o-m-!”
他薄唇轻启,忽一声“嘣”。
随着这一声,劲臣一个激灵,呼吸也不畅快了。
仿佛被那几个词慑住。
耳朵感觉到容修吹来的热气,劲臣浑身僵住了好久。
过了一会儿,劲臣才开口:“容哥。”
“嗯。”
“硬了。”
“……”
“容哥。”
“别叫了。”
“……”
两人陷入到一阵僵持的沉默中。
许是离得过于近,容修揽他太霸道,劲臣感觉到身上热,呼吸也局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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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臣软了声音,“这5000本杂志,您知道,我一个人摆了多久,才砌成了这样一张床?”
容修:“……”
劲臣:“说好的,这是我的婚床,你还没睡过,就要送到仓库去?”
容修又默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他才侧转过身,在杂志床边坐了下来,“那就睡一次,今晚就睡,明天搬到仓库去。”
劲臣往前挪了半步,手臂环住他的颈,倾身注视他的眼睛,“睡床还是…我?”
容修面无表情,“……”
突然站起身,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走去。
顾劲臣望向他背影,“容哥?去哪?这个不搬走了?”
容修淡声:“想起还有工作,以后再说。”
“噢。”
劲臣应着。
桃花招子含着笑,目光落在那人通红的耳尖上。
之前那焦急之色还挂在影帝的脸上,嘴角却实在没忍住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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