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在露台上,一边喝茶,一边帮劲臣背台词,时不时望向龙庭小路的远方,文艺范儿十足,目光放远,无比惆怅。
老实说,只是因为路灯下灰突突的,他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夜里九点多,容修去地下室排练。
劲臣实在不放心,坚持着跟随容修下了楼,留在大客厅看剧本,等待小白回来。
男人们排练时心不在焉,大家都担心得不行,尤其是两只崽。
冰灰弹琴时手指炸开,他的脑中全是武林高手走火入魔的画面。比如,金毛狮王暴躁时,周芷若黑化时,还有梅超风。
这个心理活动很明显,容修侧过头时,看见冰灰头发支棱着,键盘上的九阴白骨爪在乱挠。
崽崽的架子鼓打得也很焦虑,几次赶了节奏,好像他敲得快一点,时间就会过得快一点,二哥就能早点回家似的。
而沈起幻也破天荒地弹错了两个和弦,那张算盘脸上,始终是地下通道贴膜的认真表情。
中场休息时,兄弟们开了简短的会议,互相倾诉了心声。
男人们表示,今晚很担心二哥,没有心思排练,生怕二哥会悲痛欲绝,抑郁苦闷,想不开做傻事,自残自尽……
漏洞百出的排练,队长却并没有毒舌,连责备也没有,容修反而感到很欣慰。
在容修看来,这种兄弟情谊,对团队合作来说,比个人技术更加难能可贵。
于是,容修也不急着排练了,讨论了一下“不朽自由专场”的选歌,又拿来他和劲臣一起创作的《家园2》歌词,和大家一起讨论怎么精修。
而就在大家为二哥的抑郁危机捏了一把汗时,二哥正在纯k抱着酒瓶子狂放地嚎叫。
旁边是岛岛乐队的方维维、蚊子、鞠帅他们,也就是dk乐队的官方替补,和恒影与dk签了正式合同的。
二哥搂着他的替补贝斯手蚊子,用叮嘱下一代的语气对他喋喋不休。
不知道为什么,蚊子从二哥醉醺醺的胡话里,听出了交代遗言的味道,还有种老父亲要为儿子做主的怪异感觉。
当晚,哥儿几个从二哥的嘴里,听到了三十八次“欧阳繁星”的名字。
剩下的就是翻来覆去的一句:“我不想去……老子他妈的不去……”
然后,二哥抱着酒瓶和麦克风,趴在唱吧包厢的沙发上,干嚎了无数遍:“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二哥自己的脑海中,残留的画面是……
他好像站在一个大茶几上,对着自家老大一边冲锋.枪扫射,一边大喊‘代表月亮消灭你’,一边对着自家吉他手大跳脱衣舞……
而脑内最后的印象是,他对自家大嫂倾诉了埋藏心中十年的秘密……似乎又被捆起来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上午九点多。
白翼浑身都疼,四肢腕子上有勒痕,额头有个包,嘴角也有点肿。
该不会被一拳打在脑袋上了吧?
推开卧室门,听见小客厅有说话声,兄弟们好像都在。
白翼出了卧室,还没看见人,就气势汹汹抱怨了一句:“不是说好不打脸的吗?团队决定我服从,服从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挨打?”
二楼小客厅一片安静。
兄弟们没理他。
沈起幻坐在沙发上,正在用手机处理钱塘娱乐的事,冰灰和崽崽在吃长身体的牛奶泡麦片。
宿醉得头嗡嗡疼,白翼晃悠着走过去,环顾一圈低头不搭理他的男人们。
他在沈起幻身边坐下来,下意识地往楼梯上方望了望。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白翼揉着太阳穴,不由奇怪地问了出来:“幻幻,不晨练了吗?都这个点儿了,老大还没起来吗,一直没下楼?”
被点名的幻幻手顿了顿,犹豫地张了张口。
沈起幻略带疑惑地瞅着他:“老白,你断片了?”
“怎么了?”
白翼眨巴眨巴眼睛,挠了挠后脑勺,仔细寻思片刻,确实不太记得了。
两只崽也抬起眼,用一种“你再好好想一想”的眼神看了白翼一会。
白翼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瞥了沈起幻一眼,“喝大了,从出来我也没喝过这么多,不太适应了。你们懂的,喝大了的二哥,就不是二哥了……”
沈起幻打断:“挺二哥的。”
白翼尴尬了下,往幻幻身边贴了贴:“好吧,还有点儿印象,先不说我惹老大生气,我好像记得,我对你跳脱衣舞了?不过,你生什么气啊,吃亏的是我啊!就算脱光了,也还行吧,难道身材不好看吗?”
沈起幻纠结地打量着他:“挺好的。”
冰灰一言难尽地说:“可你还抱着幻大哥不撒手亲了半天,说是他是你的吉他手,还说要带他私奔。”
白翼睁大眼睛:“??”
沈起幻艰难地:“你……呃,也亲了小宠。”
白翼老脸一红,故作镇定地反问:“哦,你们介意?这是很正常的,givemefine,和庆祝差不多。”
冰灰:“你用笤帚对大哥突突突扫射半天,还在他的咖啡杯里吐了,那是顾大哥从英国带回来的情侣咖啡杯,老大的脸都绿了。”
白翼屏住呼吸:“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冰灰低头吃麦片:“杯子还在楼下的锅子里,已经快煮一宿了。”
“操!我这么勇猛?”白翼感叹一声。
沈起幻:“这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
说到这,兄弟们一齐抬头,用一种“全被你搞砸了”的目光瞅着二哥。
沈起幻组织了一下语言,瞟了一眼楼梯的方向,小声道:“你拉着劲臣人生商谈,说了些……十年前的事儿。”
白翼脑袋嗡嗡响,理直气壮起来:“以前人生商谈时也没少说啊,臣臣全都知道的,长嫂如母知道吗,可能是就快要去扫墓了吧……”
沈起幻怜悯地瞟了他一眼:“不是,你说的是老大和臣臣的事。”
白翼一脸懵逼:“什么?”
沈起幻:“容修对你倾诉过他破了处的事吧?你跟臣臣说,老大虽然不记得他,但对和他的那夜回味无穷,还说那年他十九……你还说,当年容修跟你一起写了歌,就是写劲臣的。然后,容修把你从茶几上扛下来的时候……
白翼脸色煞白:“??”
断片的脑袋里,出现了零碎的画面。
当时容修扛着他,二哥一边扑腾跳下来,一边嚷嚷:“明明对人念念不忘,还装个几把毛的逼,你最看不惯你这样,说句心里话能死啊……”
更详细的,他没想起来。
沈起幻也不说清楚,白翼一脸惊悚,看向两只崽,等着崽子们做补充。
崽崽红着小脸儿:“我不知道,幻叔不让我听,昨晚你讲得太仔细了,就像色/情小说一样。”
冰灰喝光了碗里的牛奶麦片,小声道:“不过我很好奇,大哥当年真的是那么说的,对你讲得那么清楚?”
白翼嘴角一抽:“……”
其实,二哥的嘴巴是非常紧的,连睡觉时都是拉链嘴,梦话也没说过,从来没有在背地里说过别人的秘密。
事实上,当年容修确实对他倾诉过那晚的事,在白翼的追问下,容修还有一句没一句描述了干那事儿的细节和感受。
那时奶奶刚出事,兄弟们的心情都很晦涩,充满了报复社会的反叛情绪。再加上容修找不到人,连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只记得人家十九岁……当时也确实是憋闷,于是,在小渡家排练时,乐队一起写了宣泄般的歌曲……咳……
所以,昨晚二哥烂醉如泥,对劲臣说了当年的事,主要是容修当时的心态,还有描述——
他十九,很白,很软,咳,长相不记得,只记得,很有感觉,令人难忘,之类的……
肯定难忘,不然也不会写了不止一首歌,有一首还是兄弟们一起创作的。
当时,大梁老虞也在场,在破车库练习时,骚气的摇滚旋律中,容修弹奏了一句,很好听,大家就一人一句,一发不可收拾……
沈起幻似笑非笑:“《他十九》?”
白翼整个人都傻了:“我说了?”
沈起幻:“是的你说了,说了很多,劲臣还问了你很多。”
白翼:“什么?他问什么?我回答了?我的记忆力这么好吗?”
沈起幻:“别小看大脑,人的记忆很微妙,他问的……更具体,更仔细……”
白翼懵了:“然后呢?臣臣什么反应?容修听到了?然后……”
小客厅安静了一会。
二哥脑袋里一片混乱,这时也不想唱“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了,也不怕自己再挨一顿胖揍,他更担心的是……
容修和臣臣不会因此发生什么矛盾吧?
两人到现在还没下楼,会不会吵架吵到大天亮……
*
事实上,昨晚被白二折腾了一场之后,回到卧室时,容修还在想怎么对劲臣解释。
当时年少轻狂,二十来岁的摇滚青年,把“戏果儿”当成家常便饭的二哥告诉他,这是被果儿戏了啊,所以他并没有隐瞒两人的隐私,还和乐队兄弟们一起写了歌。
“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容修这么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不过话没说完,容修就被劲臣摁在沙发上,跪在地毯上给容修“吃”,昨夜影帝很疯,沙发脐橙到落地窗。
劲臣在他身上俯在他耳边,嗓音发抖地问:“那时候,想我了?”
并不问别的,也没有生气,反而异常的愉悦,反复地问容修,当年想我了?
先生想过我么,真的像小白说的那样,想了很久么?
不是为责任,只因为是我,和我做很舒服,所以才想很久?
影帝不像影帝,所有的体面和矜持,都抛到了脑后,一声声唤着容修,一声声问些不知羞的,似哭似笑疯得紧。
非要容修亲口回答他,那年事儿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回味无穷都回味了什么。
在他耳边没边儿地叫,还反复地问:“当时我让你感觉到舒服了吗?”
问得容少校的俊脸终于染了红,恼羞成了凶暴,把人摁在落地窗,在劲臣身后撞得他颤的字不成句。
所以,两人都起晚了,容修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
劲臣比他早起,收拾了卧室,这次闹得比较凶,连地毯上也染了汗和污。
在衣帽间换衣服时,劲臣问他:“威尼斯回来,天凉快点了,一起装修书房?”
说完就怔住,那会儿他应该进组拍贺岁片了,两人一起闲暇的时光其实少之又少。
容修倒是不介意时间:“等空下来,都行。”
从衣帽间出来,劲臣为他整理了裤脚,“小白醒了吧,是不是快出发去那边排练了?”
容修看了一眼时间:“我下楼看看。”
劲臣站起身,担忧地提醒:“之前说好的,考虑到小白的心情,你不要生他的气。”
容修点头:“知道了,只要他别给我作妖就行,不作不死。”
劲臣失笑:“不会的,他还能怎么作?顶多喝点儿酒,作不出什么花样儿的。”
容修勾唇:“作不出花样?他花样百出,能把人气死!昨天他把岛岛拉出去,那边不排练了?演唱会不办了?”
劲臣紧张了下,忙保证道:“小白不会那么做了,我已经叮嘱幻幻批评他了,昨天他受了刺激,以后肯定不会了。”
容修面无表情:“……”
这种妈妈盲目溺爱孩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容修并不是乱说,与白翼二十来年的兄弟情谊,了解程度可见一斑。
下到二楼时,看见沈起幻和两只崽,正在小客厅背谱,最近的工作量实在是大。
“老白呢?”容修问。
沈起幻朝小走廊扬了扬下巴,“刚才出来转了一圈,又进屋了。”
除了伤心低落之外,主要是吓的,听兄弟们讲完了他“酒后吐真言”,直接又吓回到了被窝里。
容修来到沙发边,想了想,对沈起幻道,“你去喊他,他该出发了,去连煜那边。”
沈起幻仰头打量他:“我觉得,你去比较好。”
容修冷着脸:“我不去。”
幻幻微笑:“难道以后不当兄弟了?”
容修:“……”
容修怔了一会,抬步就去白二的卧室门前。
敲了敲,没听见回应,说了一句:“我进来了。”
推开进去时,闻到一股酒气,容修往屋里走。
遮光窗帘开了小缝,漏了不明亮的光,沙发上扔着昨晚在客厅乱脱的衣服,被窝里鼓出一个人型。
听到动静,白翼掀开被子,瞅了一眼,看到进来的是容修,又用棉被蒙住头。
容修走到床边站定,垂眸盯着裹着被子的白二,沉默着没有开口。
卧室里一片寂静。
过了一分多钟,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白翼又等了一会,额头都出汗了,实在忍不住了,掀开被子,扭头往上看,瞪着容修。
兄弟俩四目相对,白翼勾了勾唇角:“干什么,来撵人了?不用你喊,我一会就走。”毣洣阁
容修皱着眉头,想了一想:“不是,我就是进来问一问你,饿没饿?”
白翼愣住:“?”
容修:“问你呢,饿了么?”
白翼深吸一口气,鼻孔翕张着,眼睛一瞬间就红了。
他就知道,容修不可能不管他,不可能那么狠心不要他,心里还是惦记兄弟。
白翼坐起来,哽咽点头:“饿了,可饿……”
容修转过身,往门口走:“那就赶紧起来,臣臣乏了,早餐不做了,你去买早饭吧,跑着去。”
白翼:“?????”
说完容修就出去了,白翼坐在床上一脸呆滞。
下到一楼,看见容修坐在大客厅沙发上,劲臣坐在旁边。
听见脚步声,劲臣抬起头,微笑对他打招呼。
想起昨晚对臣臣说了胡话,白二老脸一热,有点臊得慌。
扫了一眼两人坐着的距离,好像并没有吵架的意思,白二放下心来,心里却仍然没有底气。
于是快步往玄关走,“我去买早饭。”
“跑鞋。”身后传来容修的一声,“抓紧时间,吃完你就出发。”
白翼:“……”
去龙庭那边的茶餐厅,买了平时最爱吃的早餐,全家的份儿,回来的一路上啃了两个肉包子。
白翼进了家门,见兄弟们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了。
他把一堆早餐放下,坐在容修对面,男人们静悄悄吃饭,白翼又吃了两根油条。
白翼打量着容修的脸色,几次想开口,却都没有问出来。
直到容修吃完放下了筷子,劲臣把湿巾递给他。
白翼张了张嘴:“老大,我不想去……”
容修垂着眸子,细细擦着手指:“快吃,吃完出发,你快迟到了。”
白翼瘪了瘪嘴,撒欢的小狗一样,站起身,来到他身边:“容修……”
容修就不搭理他了,像没听着一样。
白翼墨迹了半天,容修眉心微蹙,最后劲臣及时地使了眼色,他才赶紧回到座位上。
兄弟们闷头吃饭,没一个敢抬头插嘴。
白翼喝光了豆浆,放下餐具,静静凝视着容修的脸。
眼前这张脸比十年前成熟英俊,刚认识容修的时候,他们一个十三四岁,一个还不到十六岁。
那时候一切都刚刚开始,他们一起为乐队取名dk,而白翼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可能无法胜任dk的贝斯手工作。
也许天赋论是对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音乐天赋,只是小时候输给容修之后,奋发图强,凭了一腔热血,再加上容修不停地教导,才能够进步飞快。
其实,正如容修所问的:你怕什么?
白翼心里很清楚,他不想去连煜那边,也有不想展示的成分在。
连煜对他的水平太了解了,但那是十年前。
一时一个变化,那时候网络教程什么的也不发达,现在的年轻人学习多快啊。
那天在排练室,容修让他下台观摩那一刻,他差点骂了出来,我他妈的是京城小伯顿,连观众都不能把我撵下台!
而昨晚喝大时,他则在反复问自己,十年以后,京城小伯顿的皇冠,真的还在自己的头上吗?
也许从一开始皇冠就不存在,dk也不是非二哥不可。
其实,害怕的因素有很多。
比如,不知道那边的排练风格怎么样,贝斯的任务是不是很重,自己是否能胜任、能完成?
尤其是看到欧阳繁星的视频之后。
猛然就有一种“马上就要被超越了”的疲惫感,生平第一次理解了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不朽自由”是十五年老牌乐队,排练时一定很严苛,任务量巨大,贝斯手与其他成员的配合,肯定会更艰难。
而且,欧阳繁星的贝斯水平并不比他差。
白翼一眼就能看出,从对方solo视频中,就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那种杀气,对方演奏了他的经典曲目,甚至比他弹奏得更快。
而自己,连《家园2》都不能完成配合,他连自己都嫌弃了自己,真的能胜任ivocal最佳乐队的贝斯工作?
白翼对着浴室镜子,自嘲地笑了笑,转而又露出二哥标志性的邪气笑容。
就是在这样的忐忑心情中,白翼开着老奥迪,来到了排练的地方,离派对的别墅不远。
*
排练室里,连煜乐队的成员们到齐了,正围坐在小茶几前吃早(?)饭,男人们哈欠连天,哪儿还有昨天疯狂派对的帅气模样。
连煜问他,吃了吗?白二放下贝斯,点头说,吃了。
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搬个凳子坐在旁边。
鼓手正和吉他手聊昨晚的妹子,键盘手正用手机看股票行情。
眼前的气氛和场景,与白翼脑补的画面不太一样。
以致于来的一路上,打的腹稿,关于和鼓手、吉他手配合方面的,见面时都没有用上。
毕竟在吃饭,大家都没有聊工作。
所以,白翼也没有提起选歌的事情,在他看来,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是在dk,“选歌”甚至要讨论两个小时也不嫌多。
因为容修会考虑很多,卖点、噱头、现场表现力、情绪共鸣……除了这些,还有歌曲是否能让成员们展示优势特长。
而连煜也和小时候不太一样。
以前在演出之前,连煜吃饭时,都会捧着谱子狂背,现在则变得更加的游刃有余,从容淡定极了。
连煜十分感兴趣地,和二哥聊了聊正在热播的《极限生存》。
白翼并没有透露很多,只简单讲了讲录制期间时,岛上的天气情况,除了像蒸笼一样热,就是下一场雨,添点儿水继续蒸。
然后男人们就问起了岛上的美女们,节目播出后,女生们颇受观众们的关注。
鼓手:“一直拍?一个月?想干那事儿时怎么办?”
白翼:“啥事儿?”
吉他手:“那几个美女都不错啊,不是素人吗?对明星不感兴趣,还是你们对美女不感兴趣?录节目不允许?”
白翼:“倒是没说不允许,这不是允不允许的问题吧,那都是正经姑娘啊!”
键盘:“噗,所以一个月,二哥你就躺在星空下,对着大海自x吗?”
白翼:“……”
身为“破车库一代果儿王”,白翼居然老脸一热,对这种话题十分不适应。
自己到底落后成什么样了?
这是被老大温水煮青蛙了,调/教成新一代古董了?
不愧是老牌乐队,娱乐就是娱乐,吃饭就是吃饭,排练就是排练,聊骚话也这么光明正大。
二哥肃然起敬!
自家老大要是能过来看一看,观摩学习一下人家愉快的乐队生活就好了。
于是,二哥坐得也放松了些,心中却无比警惕,他等待着,一会排练时,突然画风一转。紧张严肃的大反转。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但——
进到排练室时之后,连煜只给了他一份谱子,是不朽自由上一张专辑的主打。
“另一首你决定。”连煜说,“来段贝斯solo?我记得十年前你在破车库演出,经典solo都挺炸的,选一首没在小渡家登台演过的,来一段?”
这要求倒是不高,白翼无所谓地耸肩:“先和一下你们那个,我这边想一想。”
于是,就开始正式排练了,他久等的时刻终于到来。
但——
一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紧张气氛。
而且,说不上哪儿不太对。
“不朽自由”是十五年老牌乐队,乐队练习都是有一个套路流程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完成自己的担当部分,不是新歌就更加容易配合。
主要就是白翼要熟悉一下低音线,按照谱子弹奏就好了。
演奏完第三遍之后,白翼基本上已经熟练了,却并没有“常规性”地被队长问到,是否有更好的旋律线或riff想和一下,大家一起试一试。
毕竟贝斯是白翼的强项,容修经常会问他很多很多很多……
这边并没有那些沟通,白翼思考了下,也情有可原——
这是一首已经上市的作品,所以他在演奏时紧张考虑的问题,也没有派上用场,只要按照录音上编曲演奏就好。
而且,白翼注意到,这首歌并不是“不朽自由”任何一位队员的原创,作为独立乐队,不用自家的原创作为主打……
这令白翼感到不可思议。
于是,排练第一首歌的时候,二哥就站在角落里嘣嘣嘣,嚼着口香糖,专心致志地在思考“我是谁”、“我在哪”这种哲学问题。
顺便想了想第二首的选歌。
他想起一首他和容修都很喜欢的贝斯经典——小时候演出时,一直没有机会唱,长大了又觉得来自动画片有点幼稚。
弹奏了五遍之后,中场休息,白翼就把想法说了。
是一部从八十年代就开始连载的漫画作品,漫改动画之后的主题曲。
他以为会有一番激烈的讨论,搞不好还会打一架,因为那是一首完全凸显贝斯的歌曲,而且时间长达八分钟。
不成想,连煜并没有问关于歌曲的更多细节。
不朽自由的男人围在二哥身边,首先问的是:
连煜:“英文歌?不行,换一首,我英文不好,两天不够,粤语还行。”
——你可以注释音标啊!再说了,都十年了,你怎么还没学啊?在老大和臣臣的教导下,我现在都会说很多短语了!
键盘手:“和弦走向怎么样?”
——咱们是玩摇滚乐队的啊,别搞那些流水线套路了吧,键盘手不是应该玩自己的小花哨吗?
吉他手:“网上有简谱吗,你找一份。”
——简谱??????
吉他手:没有简谱我怎么弹?
二哥:“……”
白翼之前的忐忑心情慢慢消失,连对ivocal最佳乐队的天然敬畏感、崇拜感也一点点不见了,表情渐渐转为怀疑,笑容也渐渐消失。
怎么这样啊?
事实上,大多乐队都是如此,只是dk乐队不太一样吧?
当乐队最后决定用一首中文摇滚歌曲,代替二哥喜爱的jojo主题曲时,二哥一脸呆滞地点头同意了。
连煜表示,间奏会有一段贝斯solo。
到时候,只要二哥拿出以前疯劲儿,贝斯炸场就好了,就像星星在专场时那么做的,乐队会给出个人秀的时间。
白翼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这么个炸场法儿啊。”
连煜歪头打量他:“不然呢?肯定是solo啊。”
白翼:“……”
此时二哥抱着贝斯,维持着“京城小伯顿”的尊严,按照队长的要求,将这首歌曲的嘣嘣嘣弹奏得妥妥的。
总之,排练三小时,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情况——
主唱:差不多了吧,下一首?
键盘手:这个和弦走向有点像xxx。
吉他手:这个solo有点像xxx。
鼓手:动次大次动次大次……哐
贝斯手:嘣嘣嘣-嘣嘣嘣-
或者——
主唱:这里我要和粉丝互动。
吉他手:我给你铺满一点。
键盘手:我给你铺个弦乐。
鼓手:动次大次动次大次……哐
贝斯手:嘣嘣嘣-嘣嘣嘣-
……
白翼的状态,其实和在龙庭排练时差不多,站在角落里嚼着口香糖。
但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又形容不出来,大多乐队都是这么排练的。
二哥揉着额头晕乎乎,休息时拿出手机,给容修发了微信。
【白二】:老大,老大,老大……
“什么事?”几乎没有等几秒,容修就用语音回复了他。
白二哼哼:“蓝瘦,香菇。”
容修:“好好排练,排好了,没问题了,就早点回来休息……”
说这话时,听上去有点着急,又像克制着,语速快而生硬。
白翼继续对着手机嘀咕着:“老大,老大……”
容修:“什么事?”
白二:“蓝瘦。”
容修:“……”
“老大,老大!”
“嗯……”
“我心里难受。”
容修没有再回复他。
过了一会儿,白翼趴在录音室沙发上,抱着贝斯,又发了一堆,容修一直没再回复。
看了一眼时间,自家乐队这会儿大概在排练吧?
容修当然没有时间搭理他。
兄弟们也没有时间。
白翼思绪万千,兄弟们应该在小渡家,那个小星星应该就快过去了。
容修是不是给他编了最好听、最适合的riff?
崽崽是不是在问他低音线,幻幻能不能和他配合默契……
*
容修的确在小渡家,不过,和白翼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没那么开心。
此时,小渡家办公室。
“所以说,网络赌博,不可取。”
苍木叹了口气,赵光韧也一脸纠结。
容修则握着手机,双手有些颤抖,看上去比半小时之前更愤怒了。
劲臣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他刚才只是去隔壁安静的房间读了一会儿剧本。
劲臣就问赵光韧,出了什么事。
老赵叹着气,语气里还带着佩服:“半小时,输了20万。”
劲臣:“??”
是的20万,半小时之前,他还有20万,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容修:“……”
事情是这样的——
其实,白翼离开没多久,容修就匆匆带着乐队兄弟们去小渡家了,没有留在自家地下室排练。
兄弟们都知道,家里二哥不在,容修不想在地下室,触景生情?
大概是为了避嫌,第一次和外人合作,容修还坚持带上了顾劲臣。
和欧阳繁星约定的排练时间是下午,兄弟们在井子门吃了午饭,就回到小渡家等着。
而从吃午饭时开始,容修就不停地关注时间,看上去有点焦虑。
还看了两三次微信,打开兄弟群,又看白翼有没有留言,不太集中精力。
尽管容修克制并掩饰了,大家还是看出了他在担忧。
白翼出去排练,容修放不下心,他很少会这么焦虑。
下午的时候,接到了白翼的微信之后,容修似乎更焦虑了。
有种“儿行千里”的既视感。
一会儿乐队还有重要的排练,于是,为了减轻焦虑,顺便转移注意力,容修突发奇想,让赵光韧给他下载了一个游戏。
老赵就问:“什么游戏?”
容修想了想:“老白常玩的,紧张刺激,转移注意的,我玩一会。”
老赵就给他下载了一个。
不过半小时而已。
此时,办公室内,气压极低。
容少校气势骇人,双手颤抖,像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输了20万,这游戏也太……放肆了……
大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容修环顾四周兄弟们。
沈起幻叹气,两只崽崽仰脖瞅他,像是嗷嗷待哺,身边还有爱人要养……
劲臣笑了下,手放在他手背上:“没关系,二十万罢了,偶尔玩玩也没什么,你只是太担心小白了。”
容修紧绷着表情:“……”
容修思考了许久,终于开口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乐队全员禁止网络赌博,这个也不行,告诉白老二,如果再玩这个,腿打折。”
兄弟们:“……”
说完,容少校二话不说卸载了那个“赌博app”。
容修扬了扬下巴:“20万的欢乐豆,输就输了,还是排练比较重要,干活!”
兄弟们起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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