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虽气色欠佳，可一双眼睛却透着股狡黠灵动，那笑容更是宛若春日里最明媚灿烂的一道阳光；另一人虽说面无表情，一身粉色宫装衣饰也不出众，可她眉眼之间自有一份淡雅沉然，宛若高山寒梅，多了几分出尘之感。m.bïmïġë.nët
穆思渊赞叹道：“说你二人是宫女当真无人可信，特别是你子瑜，我从未见过你穿女装，如今见了，甚是俏皮可人。”
沈子瑜：“……”
她素来话不多，听了这话，更是不知道如何作答，将视线转到别处，耳根都红透了。
此地除了他们三人，并无旁人。巫零找了一处椅子坐下，慢慢剥了个橘子，看他二人蜜里调油。
穆思渊又道：“你尽管放心住在此地，虽说宫里耳目众多、人际复杂，但在这栋映月楼，我还是有能力保护你周全。”
他靠她极近，眉宇间尽是温暖的笑意。
沈子瑜垂下视线，不忍瞧他，只道：“等此事平息后，我自会离开……”
穆思渊急道：“你如今已离开‘暗卫’，便不再是陛下的杀手，你已经自由了，子瑜。”
自由？
沈子瑜恍惚了一下。
穆思渊又道：“留下来，我拼了这条命，也会保你周全！”
他握着她冰凉的双手，那玉人一般的风姿令人神往，可沈子瑜却还在犹豫。
莫修一定不会放过她！
巫零自然懂得她，缓缓劝道：“如今能在权利上与莫修抗衡的人，只有同样身为‘四大家族’的人。”
这个道理沈子瑜也懂，可穆思渊温良惯了，与莫修硬碰硬，一定讨不到好！
她担忧道：“莫修此人奸诈，如果……”
“所以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巫零慢慢吞了一片橘子。
她知道沈子瑜在因为担心穆思渊的安危才犹豫不决，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是逃跑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她继续道：“朝廷需要新气象，百姓需要新生活，我们也需要新未来，所以每一个环节都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穆思渊重重地点着头：“阿零说的不错，我也已经想通，此前我因为兄长被杀而恐惧，但眼下我若还不站出来独当一面的话，恐怕还有更多的人会受到牵连，甚至家破人亡。”
“所以……”沈子瑜微颤着眉眼望着他。
穆思渊略略一笑：“莫修必须除！”
沈子瑜：“……”
穆思渊继续道：“如今的种种全源自庞皇后祸乱朝纲一案，这么多年来，宫中一共死了六位帝王，三十九位皇室宗亲，其中……还有我唯一的兄长。如今到了今天，这件事情必须彻底结束，不仅仅是我们，整个天下都渴望新生！”
沈子瑜有一瞬间的失神。
穆思渊笑了笑，又道：“你二人今夜暂歇此地，我稍后还要出去面圣。昨日公主在御花园西南角被杀，又被有心之人推脱成鬼神之说。”
巫零问道：“公主也住在宫里吗？”
穆思渊点头：“公主与我们一样，被剥夺了在外建府的权利，以安享天伦为由被要求居于宫中。”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但巫零也清楚，此举目的一定是为了监视皇室宗亲的一举一动。
穆思渊继续道：“我要请求陛下，请仵作入宫验尸，彻查凶手。”
巫零想到“暗卫”都归莫修所有，想必那位皇帝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傀儡罢了。
她问道：“你如此面圣有用吗？”
穆思渊道：“原本我也不打算如此莽撞地向陛下提及仵作验尸一说，但是如今的陛下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
巫零好奇道：“如何不一样？”
穆思渊解释道：“昨日案发后，陛下亲自查案，当时我正好也在场，便随他一同查看了现场……”
根据穆思渊的详细描述，巫零与沈子瑜仿佛也亲眼见到昨日的那一桩案子——
昨日子时，月明星稀。
穆思渊因近日来心中有事毫无睡意，时常去御花园散步，因为花房培育出一种新鲜的小花，生于灌丛之中，其花色为淡蓝，叶如齿状，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很是好闻。
穆思渊走到西南角时，风吹叶动，他仿佛听到一阵阵猫叫。
自从二十年前永煕帝被“黑色猫妖”所杀，宫中就严禁养猫，此刻的猫叫着实让人心里发毛。
穆思渊正狐疑着，一只黑猫忽然走来。
一步一个血脚印，像是绽放的红梅，在鹅卵石制成的小路上迤逦铺开。
穆思渊不自觉地往后踉跄了一步，撞到一棵树上，发出一些轻微的声响。
那只黑猫很有灵性，觉出动静看过来。
它的眼睛一只黄、一只蓝，黄的魅惑，蓝的诡秘，再加上一声声猫叫，听得人心里荡起一层幽冷的涟漪。
难道又是“猫妖杀人”？
不对……这是谋杀！
地上是血，一定是有人死了！
穆思渊心情之紧张，已让他悚然变色。
他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着脚步。
夜已经很深了，宫墙高而辽远，看不见尽头。
而这个角落相当僻静，密密的林木又遮天蔽日，着实难以看清里面的情况。
穆思渊绕过三五棵树，闻到一股刺鼻的粪臭，他皱了皱眉，又靠近了一些，见到一个人躺在青草深处。
她年过四十，满头珍珠翠玉，一身粪便污秽全无素日雍容，可她却是先皇后唯一孕育的公主！
穆思渊停住脚步，心里直冒寒气。
残杀皇室宗亲已是大罪，居然还如此侮辱公主！
“可恶！可恶……”他握紧了拳头，心里的怒气再也压不下来。
但他也清楚，宫中人事复杂，眼下万不能让人知道他是此案的第一发现者，以免惹祸上身。
穆思渊沉下心思，快步离去。在御花园中闹出一些动静，引来巡逻的侍卫后便飞速窜入西南角，侍卫紧随其后，不消一刻就发现了公主的尸身。
一盏茶后，皇帝亲临。穆思渊一直藏在暗处并未离去，他偷瞥着皇帝的背影，忽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皇帝后头还跟着禁军大统领欧阳数，他神情隐隐几分急切，却不敢多言，再往后是一群尚未睡醒的太监宫女浩浩荡荡执着仪仗，懒洋洋地跟随着。
半路忽然有个人跑出来，拦下皇帝的去路：“陛下，前方正是凶案现场，您贵为天子是不能去的啊！”
此人正是太监总管李云亭，已年过半百。
由于夜色太深，穆思渊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觉得他气喘吁吁，像是一路狂奔而来，但他只是站在皇帝面前，并未行大礼。
皇帝道：“让开。”
李云亭却仰起头来说道：“前方是凶案现场，此案交给咱家处理即可，请陛下起驾回宫吧。”
皇帝的声音陡地透出森冷：“朕若不回呢？”
李云亭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那便请陛下踏着咱家的身体走过去。”
旁边有个小太监打了一个哈欠，所有人都似乎全然不在意此刻发生的事情，可忽然之间，皇帝抬起一脚将李云亭踹倒在地，双足踏在他的大肚上走过去。
李云亭大声惊呼，皇帝又一脚回踏在他的脸上。
旁边的太监和宫女一下从梦中惊醒，众人面面相觑，不觉惊呆了，在旁的侍卫在短暂的怔愣后纷纷拔刀，陡然间杀气大盛。
御花园的西南角一下静了下来。
“怎么，想造反？”皇帝眼中有锋利的光芒闪动。
“圣驾在此，谁敢造次！”
禁军大统领欧阳数右手握着刀柄，手背上的青筋突起。
得知公主被杀，他本就满面的愤怒，如今被一群奴才拦着，他心头更是腾起万丈怒火。
宫中众人都是知道欧阳数的本事，只不过此人素来不争不抢，又不涉及任何派系，对公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渐渐的旁人对他也就视若无睹起来。
如今欧阳数站出来维护皇帝的尊严，最是让李云亭震惊不已。他的眼神与欧阳数微一接触，就被他瞪了一眼，李云亭气得脸色紫胀。
侍卫被欧阳数的气势所震住，太监和宫女更是汗出如浆，纷纷跪下行礼，变得谦卑恭谨起来。
皇帝扫了他们一眼：“懂得规矩就好。”
他的语调并不锐利，却生出几分威严。
穆思渊在暗中观察起这位皇帝，他不过二十出头，承继皇位的时间并不长，性情贪玩享乐，素来无心政事，可如今那双眼睛肃朗清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穆思渊：“……”
他缓步从旁边的常青藤蔓后走出来，想趁乱佯装偶遇，可还未开口，皇帝就看过来，不疾不徐地说道：“一起来吧。”
穆思渊：“……”
他神情带了点慌张，心里暗道：皇帝怎知我的心思？莫不是神色间的忧急仓皇露出了破绽？
由不得穆思渊多想，皇帝已踏入案发现场。
刺鼻的粪臭越发明显，皇帝小心避开地上的血渍，仔细观察着公主身上的伤痕。
四周的火把仿佛是幽碧之火，公主的发髻早已散乱，鲜血直流，薄衫半敞，浑身被泼了湿粪。欧阳数见此，眼中瞪出血丝，右手握着刀柄强自忍耐，才不发作。
皇帝触摸着公主的头颅，细细检查着尸身，其目光深深凝视，仿佛陷入沉思之中。
这一幕让穆思渊有着异样的熟悉感。
皇帝在验尸吗？他什么时候懂得查案了？
穆思渊来不及诧异，便见皇帝站起来检查着周围的青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穆思渊悄悄跟过去，恍惚间看到青草里有什么东西闪着微弱的光，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就被皇帝弯腰捡了去。
皇帝站起来时，其目光与穆思渊有一瞬间的交汇。
这一眼熟悉得异常亲切。
却也叫穆思渊的心跳渐渐凌乱。
怎么回事？
他不禁扪心自问。
今日的皇帝陛下似乎非常奇怪，同样奇怪的还有他素来灵敏的第六感。
……
巫零听穆思渊说到此处，又慢慢剥了个橘子，沉思的眸中流转起一抹淡淡的光彩。
穆思渊话锋一转，道：“你们说这桩案子是否与二十年前永煕帝被杀一案有关？”
沈子瑜道：“单从黑猫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一点来看，的确有些奇怪，可不知公主的确凿死因，其死状也与二十年前的案子不一样，所以暂时不好下判断。”
她转眸望着巫零，问道：“你怎么看？”
巫零放下橘子皮，忽然问道：“思渊，你代表‘四大家族’身份的羊脂白玉呢？”
穆思渊：“……”
糟糕！
他即刻警觉：“莫不是丢在案发现场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夜灵侠探更新，第153章 公主之死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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